小镇青年打拼大都市:巨奖逼退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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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我出生在安徽省黄山市,父母都是农民,他们靠打工种地供养我们姐弟三人,大姐读了师范,毕业回到县城教书,工作8年,她的工资全都给了我和弟弟读大学,年近三十才嫁人。
  2008年,我大学毕业,在南京找了份产品外包装设计的工作,也接过姐姐肩头的担子,开始供养弟弟在上海读硕士,他成绩比我们都好,本科毕业本可以出国读书,因为经济条件限制他放弃了。
  2011年,姐姐多年积劳成疾,患上了甲状腺肿瘤,姐夫狠心提出离婚。父母将姐姐接回家,我出钱给她做了手术,姐姐对我满心愧疚:“姐又拖累你花了这么多钱,哪一天你才能成家?”次年,我跳槽开始做市场销售,想多赚点钱,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入职当天,我遇到高中同学孙敏,这次重逢是意外的惊喜。她请我吃饭,给我讲了许多公司的内幕,包括错综的人际关系,各种生存法则。后来,我俩聊到感情问题,她说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趁年华正好,为将来觅得一个良好的归宿。
  新环境下我努力工作,有了业绩,收入也比原来高了三倍。弟弟硕士毕业后,签约知名企业,他为了挣钱申请到出差補贴最高的非洲去工作。家里的担子放下了,父母催我快找对象赶紧结婚。
  2013年春节前夕,孙敏突然失恋了,她悲愤地说:“我男朋友父母嫌弃我是小镇姑娘,我俩谈着恋爱,他们还一直给他找对象。以前,他还抗争,现在索性顺从了父母的意思,甩了我!”失恋对孙敏打击巨大,我怕她想不开,经常约她吃饭,给她讲笑话。后来,我向孙敏表白,她答应了。
  10月,我俩四处看房,高昂的房价,让我俩都无法再淡定,孙敏说:“我已经27岁了,等不起,没有房子,怎么结婚?”工作仅一年的弟弟,将他存下的21万,全部转账给我。他到非洲这一年多,整个人瘦脱了形。除了工作辛苦外,他每天一定只吃食堂,舍不得多花一分钱。而且,那里环境恶劣,还有各种传染疾病。所以,这些沾满弟弟血汗的钱,让我心里无比沉重。
  尔后,姐姐和父母倾尽全力,给我凑了12万。至此,加上我手中的积蓄,勉强有了56万元,足够在稍微偏点的地段付首付。刷完首付,我的卡里仅剩6000元钱,未来30年,我每月要承担7000元房贷。为了给孙敏卸下负担,我说:“别担心,房贷只占我收入的三分之一,我会努力工作,早点还清贷款的。”
  当天,我俩去吃了顿自助火锅,作为庆祝。当我去拿第三盘基围虾时,隔壁的大学生情侣讪笑着,用方言说:“那个人,太喜欢占便宜了。真像一辈子没吃过虾的。”没想到孙敏听懂了,她憋得满脸通红,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没过一会,她就催着我结束战斗,赶紧逃一般的离开了。
  回到租住地,我邀请弟弟和姐姐及父母一起视频,将楼盘的照片发给他们分享快乐。我母亲愧疚地对孙敏说:“孩子,你们早点结婚吧!就是委屈你,要陪着周洋吃点苦,要背那么多贷款了。”孙敏回答说:“如今这城市里,谁不是背着房贷在生活,有个家比什么都好。”这话让我爸妈很感动,弟弟说:“哥,我在这边努力干活,多挣些钱,回头帮你分担一点压力。”
  我脱口而出:“好!现在你帮了哥,将来,你成家的时候,我们经济上缓过劲,肯定全力支持你!”尔后,我们全家人聊得热火朝天,我压根没注意孙敏在旁边一直发呆。
  2014年元旦,我向孙敏求婚了,她说要等9月交房,再谈婚事。当房奴后,我感觉生活压力大了许多,而且我还得筹措一笔钱,总不能连彩礼也不给她家。不久后,她去鸡鸣寺赏樱,转车时,我想到附近的彩票店去买张福彩碰碰运气。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每周买一注彩票,同样的号码已经买了3年多了。我梦想着有朝一日,或许真能中大奖变成有钱人。
  我掏出一百元纸币付钱,老板说没零钱找,孙敏掏了10元钱给我,买了一注彩票,5倍投注。第二天开奖,这注彩票竟然中了二等奖,因为5倍投注,奖金高达130多万。我立即请假赶去福彩中心的领奖点,缴纳了税款后,还有一百万左右,我拿着沉甸甸的银行卡,心里满是踏实的幸福。
  我让孙敏下班直接到新街口来。当她推开酒店包厢的门时,吓了一跳,问我:“干吗?为什么到这么贵的地方吃饭,还定了包厢?”我神秘一笑,等服务员上菜退出后,掏出一枚名牌钻戒,在她错愕之际,套上了她的无名指。最后,我才告诉她,彩票中奖的消息。
  没想到,孙敏竟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那张彩票,是我出钱买的,你独自去领了奖金之后,才告诉我,是怕我打这些钱的主意?”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便说:“什么我的,你的?是我们的钱,这笔钱,我想拿70万提前还房贷,然后把我弟和爸妈姐姐的钱还了……”
  我话没说完,她就打断道:“剩下的结婚用,是吗?”孙敏冷冷的语气,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开始数落我:“中奖这么大的事情,你背着我独自去领奖,还安排好钱款去向,全都是站在你的立场考虑,根本就不尊重我。”
  那天,我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孙敏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我没当回事,仍旧热情地憧憬着我们的未来,更惊叹:“这是老天给机会,让我俩的未来能更轻松一点。”我的喜悦,她根本不愿意分享。过了几天,孙敏突然提出平分奖金,被我拒绝了。可她依然坚持要分走一半奖金,我很恼火。奖金的安排,明明都是为了我俩的未来,我甚至提出交房后,我们就办房产证,给她加名字!
  即便如此,孙敏依旧不松口,非要钱。我俩大吵一架,她说:“我必须要钱,这样才有安全感。我不想未来,背着沉重的房贷,还要拖着你家的兄弟姐妹,谁有需要,都要全家倾囊而出,我要属于我自己的家,一个跟别人没有瓜葛的小家庭。所以,你要么把钱给我,要么咱俩分手!”
  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敏竟然如此自私!如果这就是分割奖金的原因,我无法认同,甚至开始怀疑她的人品。我俩犹如两条无法相交的铁轨,各执己见,且越走越远……
  不久后,孙敏执意搬出我们同居的公寓,开始跟我冷战。我也怒了,坚决不肯妥协。后来,她不再接我电话,微信也被她拉黑了!几天后,我竟然收到一封律师函!原来,孙敏委托律师,找我讨要一半彩票中奖的奖金,并且声称,如果我执意不肯划分奖金,她将起诉到法院,主张自己的权益。这下,轮到我傻眼了。   此时,我已经还了父母、姐姐和弟弟的钱,也到银行预约了提前还款。律师正告我,在尚未走完法律程序之前,我擅自使用的獎金部分,将会被依法追缴。我发疯般拨打孙敏电话,她根本不接,我不好意思将私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能每天等待时机想跟孙敏谈谈。可她每天都约同事一起上下班,当别人的面谈这事,我丢不起这个脸。
  2014年5月,我们这对恋人,终于对簿公堂了。孙敏没有出席,她的父亲和代理律师出席庭审。调解阶段,我仍旧抱有幻想,希望她的父亲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可他却当庭指责我:“作为男朋友,自己没有能力给女孩幸福,连我女儿买的彩票,还想独吞,太不仗义啦!”
  我从没想过,相识多年,相恋两年,我在孙敏和她家人眼里,竟是这般模样。我失魂落魄地听着两位律师唇枪舌剑,心里像被人掏空了一般。孙敏的律师称:“当日,是我的当事人出资购买彩票,选取的号码,理当由她获得奖金。”
  与此同时,他出示了彩票店监控视频,还有店主的证词,形势对我极其不利。幸而,我的律师早有准备,他出示了多年来我购买彩票后留存的号码,证明获奖号码是我已经追了近三年之久的老号。双方律师唇枪舌剑,其间,孙敏的父亲不止一次,指责我没能力、为人抠门、小气……
  最终,法官根据双方提供的证据认定,彩票的购买是我们双方共同参与,为共同行为,双方当时一般不可能对彩票的权属做出明确的约定。因此,在无明确约定办法分割的情况下,将扣除税费的奖金进行平分,是比较合理的解决办法。这场听起来颇为狗血的彩票奖金案,以我需支付给孙敏一半奖金宣告结束。
  案子了结后,我回到公司上班,孙敏已经递交了辞职信,未再与我碰面。我俩的奇葩官司,早已传遍了公司,有同事找我八卦,说:“你小子也是的,中了500万,就把女朋友给甩了,难怪别人要去告你!”无论我如何申辩,都说不清楚。最后,为了平息谣言,让我能安心工作,我将兑奖凭证,以及盖章作废的彩票,包括判决结果,一一发在了公司群内,大家才没继续以讹传讹。按照判决结果,我在一周后,将61万税后奖金,转入了孙敏提供的账户。钱到账后,我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对不起,谢谢你!”
  我欲哭无泪,更不甘心不明不白地分手。我又拨了孙敏的电话,居然通了。我质问她,为何背信弃义?她沉默许久后又说了句:“对不起!”
  原来,当天孙敏把中奖的消息告诉她父母时,两位老人苦口婆心地劝她:“孩子,周洋家都是好人,可他们的大家庭,抱团太紧,你怎么融得进去?”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她才提出要分奖金。
  而我执拗的抗拒,让她心灰意冷,宁愿选择分手,拿回属于她的钱,再开始新的生活!面对她的说辞,我竟无言以对,心里一片凄凉,除了惋惜我俩的爱情外,更有些后悔,一直没能给她安全感,更没真正了解她的心意。此后,孙敏就像消失了一般,她从租住地搬家了,辞职后,连办公室的小件物品,也没回来拿。
  2014年国庆,孙敏结婚了,有同事去参加了婚礼。据说,她嫁给了一位本地男子,家境殷实,对方在一家科研机构工作,孙敏家给她陪嫁了一套小户型。孙敏的婚礼在一家会所举行,场景浪漫温馨,各路宾客云集,她也算是风光大嫁了。这样的归宿,正是孙敏当初期许的最好的未来,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得知这个消息,我苦笑着,终于明白了一切。那场官司,想必就是孙敏为了离开我,为未来铺上锦绣之路的关键一环吧?既能顺利分手,还能拿到一笔钱,作为丰厚的嫁妆,让她不丢脸!想到这里,我对上一段感情仅剩的美好,终于烟消云散了。犹豫再三,我还是给她发去一条短信:“祝你幸福!”可我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2015年,有房有车的我,俨然是别人眼中的有为青年。我跳槽到了另一家外企,依旧努力工作,但我懂得了藏拙。曾经我最珍视的家人之间的倾力扶持,我不再终日挂在嘴边,有些情感需要放在心里,有些扶持不需要人尽皆知。
  这一年,在一个工作平庸的本地独生女孩,与一个勤奋的外地农村女孩之间,我也功利地比较再三,最终选择了前者。我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儿子。日子过得稳定而踏实,我对妻子很好,尽量包揽了家中杂务。我对岳父母尽心孝顺,他们也对我的小家庭照顾有加,儿子在外公外婆的看护下,茁壮幸福地成长。两年后,弟弟也回到深圳买房置业了,我背着妻子,给了他30万元。在我们兄弟的帮助下,姐姐生活得还不错,外甥的抚养权也如她所愿,终于争取到手了。
  2018年春天,我们一家老小,到中山陵踏青。我蓦然发现人群中孙敏的身影,她紧跟在一个奔跑的小女孩身后,拿着水壶、衣服,追得满头是汗。擦肩而过时,我们都没有半分犹豫,仿若彼此从未认识过一般。
  编辑/钱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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