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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由于显要的地缘政治地位和丰富的能源资源，中欧亚地区在大国博弈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各方都希望在此占有一席之地，而该地区内部错综复杂的局势又使得这种地缘政治角逐更加复杂。本文首先对中欧亚地区在世界能源地缘政治中的重要性进行了简要阐述，进而探究欧盟在这一地区的能源政策取向，并重点讨论欧盟在该地区运输管道上的基本态度，最后就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对中国的相关启示进行初步思考。
关键词能源战略中欧亚地缘政治欧盟
导言
能源安全日益成为当代全球政治和大国关系中的重要课题。能源资源富庶的国家越发利用自身能源优势展开更为积极主动的能源外交，以获取最大利益；同时，自身能源缺乏或能源供应不足的大国更是把能源安全摆在对外战略的关键位置。资源相对紧张的欧盟对其能源安全格外重视。比如，本世纪初发表的《欧盟能源供应安全战略》绿皮书就明确指出，能源安全是实现一个国家或地区国民经济持续发展和社会进步所必需的能源保障。而对能源安全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的目的，则是为了提高能源供给的保障程度，从而满足社会全面发展的需要。European Commission， Green Paper Towards a European Strategy for the Security of Energy Supply， Executive Summary， November 29， 2000， http：//europa.eu.int/comm/energy_transport/en/lpi_en.html. 对欧盟而言，除了一贯重视中东、北非地区和俄罗斯等传统能源供应渠道之外，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也越来越重视中欧亚地区（Central Eurasia）的能源。本文在对中欧亚地区在世界能源地缘政治中的重要性进行概要阐述基础上，探究欧盟在该地区的能源政策取向，并重点讨论欧盟对该地区运输管道上的基本态度，最后就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对中国的相关启示进行初步思考。
能源地缘政治中的中欧亚地区
在错综复杂的全球能源地缘政治图景之中，欧亚大陆中心地区的重要性日益备受关注。由于庞大的能源资源储备和重要的战略位置，中欧亚成为了全球和区域大国进行激烈角逐的主要场所之一。就地缘政治而言，中欧亚包括中亚五国和南高加索三国，即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以及南高加索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参见Guo Xuetang， “The Energy Security in Central Eurasia： the geopolitical implications to China’s energy strategy，” in Central AsiaCaucasus Institute Silk Road Studies Program， China and Eurasia Forum Quarterly， Volume 4， No.4，2006， pp.117-137. 该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备最丰富的是在里海东西两岸，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根据2012年英国石油公司（BP）发布的世界能源数据统计，到2011年底，五个里海沿岸国家（俄罗斯、伊朗、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的探明石油储备占了全球的16.6%，而探明天然气储备则占到了50.5%。参见BP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June 2012， http：//www.bp.com/assets/bp_internet/globalbp/globalbp_uk_english/reports_and_publications/statistical_energy_review_2011/STAGING/local_assets/pdf/statistical_review_of_world_energy_full_report_2012.pdf. 对于中欧亚地区的丰富资源，前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曾表示，“本地区集中了巨大的天然气和石油储藏以及包括黄金在内的重要矿产资源”，甚至有可能大大超过科威特、墨西哥湾或北海的天然气和石油储量。[美] 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大棋局——美国的首要战略及其地缘战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3页。 因此，整个中欧亚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探明储备还会继续增长，随之而来的是这一地区在全球能源市场中地位的显著提升。
中欧亚地区向东临近中国，往西紧邻黑海与土耳其，北部是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南部则是石油资源丰富的中东。这个地区属于麦金德所界定的“心脏地带”，同时也属于布热津斯基所说的权力黑洞，或者说是“欧亚大陆的巴尔干”，存在复杂的种族冲突和地缘政治角逐风险。
此外，中欧亚地区还可以说是一个具有特殊地缘政治经济含义的“十字路口”，不同的民族、宗教、文化在这里汇集。与此同时，由于苏联的解体以及全球化进程的深化，这一地区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运行轨道经历着曲折复杂的转型。苏联解体之后，这些国家在短时间内试图实现西方式的社会政治经济转型，在巩固主权地位、构建民族认同、建立稳定政体、开创市场经济等方面经历诸多波折。在此背景下，愈益深化的全球化进程在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充分暴露了该地区的脆弱性。就此而言，对中欧亚地区地缘政治局势的研究，尤其是对其中能源问题的探索是十分必要的。值得注意的是，对位于该地区西北方向、能源资源相对匮乏的欧盟来说，中欧亚地区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其在欧盟的能源政策中占据愈益显著的地位。
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内涵及取向
由于大国对能源资源的竞争日益激烈，加之传统意义的地缘政治争夺彼此交织，如今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中欧亚地区的竞争，很容易让人想起19世纪大英帝国与俄罗斯帝国的“大博弈”，现在中欧亚地区上演的情形又被称为“新的大博弈”。苏联解体后留下巨大的权力真空，加上中欧亚地区丰富的能源储备，吸引着各大国对这个地区的关注和渗透。正如有中欧亚能源安全问题专家所说的：“随着苏联对中欧亚和里海地区自然和人力资源控制的瓦解，出现了对这一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备感兴趣的许多行为体之间新的大博弈……这种变动中的世界政治局势表明，后苏联时代影响和控制中欧亚与里海资源的大博弈比19世纪英俄之间在这一地区的竞争性殖民更加复杂。”Mehdi Parvizi Amineh， Globalization， Geopolitics and Energy Security in Central Eurasia and the Caspian Region， The Hague： Clingendael International Energy Program， 2003， p.209. 在这个能源博弈过程中，欧盟的表现特别值得研究。欧洲是世界最大的石油、天然气进口方之一，早在2003年，其能源进口就占了能源消费的近50%，并且预计在2030年将达到70%，而且欧洲的进口主要来自海湾地区、俄罗斯以及北非。Javier Solana， “A Secure Europe in a Better World，” European Council， Thessaloniki， June 20， 2003. 如此严重依赖上述地区能源供应，显然不符合欧盟能源安全的根本要求。因此，欧盟对中欧亚地区的关注有助于巩固自身的能源安全供应渠道，有助于优化其能源进口结构。与此同时，在考察欧盟对这个地区的投入时，还必须认识到这样一个基本事实：里海的石油极为丰富，“这里和中东有巨大的天然气储备，这对正经受着能源紧张的欧洲是一个好消息。高加索走廊是从南欧到中亚最短的路程，因此欧盟最先帮助南高加索国家开发运输里海和中亚的商品的能力和潜力。”[俄]克·帕特杰瑞：《高加索的交通运输作用》，俄罗斯国家网站2001年2月20日，转引自赵龙庚：《里海问题与大国角逐》，载《亚非纵横》2007年第3期， 第53页。 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在加强能源安全方面也有明显的共同利益，这在推进出口路线、供求结构和能源资源多元化方面表现尤为突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在能源问题上形成了一种互惠共赢机制：中欧亚国家的能源资源开发需要庞大而稳定的投资，同时还需要全面的政策机制来发展能源产业、开拓外国市场；另一方面，欧盟非常需要这一地区的能源资源，以便拓展能源供应渠道，减少对俄能源依赖，所以欧盟也积极致力于促进该地区能源资源的开发与运输。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欧盟就积极介入南高加索地区局势，先是承认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三国的独立，然后又使用经济援助手段促进这一地区的稳定，从而借此推动欧盟与南高加索三国在能源问题上的合作。1995年，欧盟启动“欧盟与里海黑海国家国际能源合作项目”（INOGATE）。这是欧盟最重要的区域能源项目之一，倡导欧盟与里海、黑海沿岸国家的能源政策合作，覆盖了石油与天然气、电力、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以及更加广泛的能源安全战略等领域。European Commission， INOGATE Programme， http：//ec.europa.eu/europeaid/what/energy/policies/eastern-neighbourhood/inogate_en.htm. 在此基础上，2004年欧盟又提出了“巴库倡议”，通过多边对话，把从黑海、高加索再到里海的国家之间的能源合作联系起来。在这个政策框架之下，欧盟寻求促进中欧亚地区与欧盟能源市场的逐渐整合，鼓励该地区石油与天然气资源向欧盟出口，从而加强欧盟外部能源供应在地理分布上的多样性。European Commission， Baku Initiative，
http：//ec.europa.eu/dgs/energy_transport/international/regional/caspian/energy_en.htm.
在以上合作和相关倡议基础上，2007年，欧盟又出台了《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其中明确表示一个和平、民主、经济繁荣的中亚完全符合欧盟的利益，这主要基于三方面的战略考虑：（1） 中亚的战略、政治和经济发展，以及越来越跨区域的挑战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欧盟的利益；（2） 随着欧盟的扩张，南高加索被纳入欧洲睦邻政策和黑海协同行动，中亚与欧盟走得越来越近；（3） 中亚庞大的能源资源，以及这个地区促进贸易伙伴和供应路线多元化的目标有助于实现欧盟的能源安全和供应需求。③详见“The EU and Central Asia： Strategy for a New Partnership，”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Central Asia： The New Partnership in Action， European Communities， June 2009， pp. 9-32.
出于以上考虑，欧盟积极推进与中欧亚地区的合作。其倡导的新伙伴关系战略涉及以下内容：（1） 建立外长层面的经常性地区政治对话；（2） 开启“欧洲教育活动”，并支持中亚国家发展“电子丝绸之路”（esilkhighway）；（3） 开启“欧盟法治活动”；（4） 与每个中亚国家建立经常性的、结果导向的“人权对话”；（5） 与中亚国家开展经常性的能源对话。③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之间围绕能源问题开展的全面合作关系，也结合了教育、民主法治、人权等内容。基于本文研究的重点，这里就文件中提出的欧盟与中欧亚的能源对话作进一步说明。欧盟致力于推动中欧亚地区能源结构的升级，建立一个整合的中欧亚能源市场。在此过程中，欧盟将在内部能源市场原则的基础上，充分考虑伙伴国特殊性，大力整合能源市场。与此同时，欧盟还反复强调通过解决能源进出口、供应多元化、能源运输和能源需求等问题加强自身能源安全；并加强与中欧亚国家在能源领域的合作，推动可持续能源的发展。
还需特别强调的是，近年来欧盟在其能源战略和能源政策规划中，继续对中欧亚地区给予高度重视。这明确体现在欧盟《能源2020战略》文件中，其中欧盟着重强调供应安全、竞争性与持续性的共同目标。欧盟还具体勾勒了四项行动计划：（1） 通过条约方式来进行能源市场与监管机制的整合，加强周边邻国在欧盟内部市场中的参与；（2） 与关键伙伴国建立特惠伙伴关系；（3） 促进欧盟在未来低碳能源方面的全球作用；（4） 在世界范围内促进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核安全与不扩散标准。European Commission， Energy 2020： A Strategy for Competitive， Sustainable and Secure Energy， Brussels， 10.11.2010， COM （2010） 639 final. 基于实现稳定与繁荣的共同目标，通过能源领域的合作需求，欧盟与中欧亚国家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密。当然也应看到，尽管双方存在许多共同利益，但对欧盟来说，中欧亚地区存在着各种潜在的安全挑战：从暴力极端主义到非法毒品走私，再到地区冲突可能导致的人道主义灾难和地区动乱。一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在于，所有这些问题所处的地区环境对欧盟的介入，包括在能源领域的合作追求等，都带来了额外的困难。正如有分析指出，“尽管中亚国家可能在‘安全挑战’上有共同的理解，但这种理解显然不同于欧盟内部所认同的界定”；与此同时，在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这一地区的国家逐渐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因此“无法断定一种‘区域政策’就是接触它们的最有效方式”。参见Daniel Kimmage， “Security Challenges in Central Asia： Implications for the EU’s Engagement Strategy，” in Neil J. Melvin （ed.）， Engaging Central Asia： The European Union’s New Strategy in the Heart of Eurasia， Brussels：Centre for European Policy Studies， 2008. 欧盟与中欧亚地区之间围绕能源问题展开的合作展现了复杂的图景和政策含义：既有共同利益与紧密合作，又有安全挑战与制约，使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更值得进行深入探索。
欧盟与中欧亚地区的管道问题
尽管拥有庞大的能源资源，但中欧亚石油生产国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在财政上可行并且安全的出口运输管道。这是因为，中欧亚处于远离经济发达和人口稠密地区的亚欧大陆腹地，这就使得油气资源的价值要通过管道运输才能实现。与此同时，管道铺设也会带来巨大的利益。能源出口通道通常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收益：过境费相当可观；管道铺设和维修将带来大量的工作以及收益乘数效应；对管道建设的投资可能会带来其他种类的外国投资；过境国的经济和战略影响力将得到加强；由于过境国的政治和经济稳定变得更为重要，它将获得更多的大国关注，从而有利于寻求更多的经济和军事援助。参见Robert Ebel & Rajan Menon， “Introduction： Energy， Conflict， and Development in the Caspian Sea Region，” in Robert Ebel & Rajan Menon （eds.）， Energy and Conflict in Central Asia and the Caucasus， Ro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 2000. 运输途径方面的限制迫使这些中欧亚国家寻找更多的管道选择，从而获得对不同市场的准入以及欧洲、美国和亚洲等地的消费者。油气管道外交一时成为对中欧亚地区研究的热点问题。例如，有学者总结了里海管道外交的三个结论：第一，多重出口路线将通过减小对任何单一路线的技术或政治混乱的脆弱性，从而增加消费者、生产者和全球能源市场的能源安全；第二，在许多情况下，选择最适宜路线的决定反映了经济利益和战略关切之间的竞争；第三，管道运输能力和可用性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里海地区能源和天然气的发展时机。参见Gawdat Bahgat， “Central Asia and Energy Security，” in Bhavna Dave （ed.）， Politics of Modern Central Asia， London： Routledge， 2009， pp. 7-10.
实际上，既存在着对管道及其所有权等方面的激烈竞争，也存在许多关于建设东西向管道的提议及讨价还价。有分析指出，“在某种意义上，控制石油和天然气管道比拥有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更加重要。”倪健民：《国家能源安全报告》，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5页。 可以说，谁控制了能源运输的生命线，谁就控制了中亚的能源资源，以及由此而来的对中欧亚国家的主导。在这方面最突出的案例就是BTC管道（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这条管道，以及与之平行的巴库-第比利斯-埃尔祖鲁姆输油管道（又被称为南高加索输油管道）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这个工程的竣工创造了能够平均每天向欧洲运输逾100万桶石油的运输体系；其次，管道的过境费为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土耳其带来了庞大的收入；第三，这两条管道的铺设为剩余的里海石油和天然气向西输送提供了基础设施。参见Svante E. Cornell， “Pipeline Power： The War in Georgia and the Future of the Caucasian Energy Corridor，” Business & Economics， Winter/Spring 2009， pp.131-139.
欧盟在欧亚方向的能源需求过于依赖俄罗斯。但近年来，欧盟愈来愈清晰地认识到拓宽能源网络的迫切性和必要性。欧盟委员会在近期发布的《能源2020——寻求具有竞争性、可持续性和安全性》战略文件中宣布要建立“一个真正统一的泛欧能源市场”，同时“确保能源的自由流通”，强调构建“强大的国际伙伴关系，尤其是与我们的邻国”。欧盟委员会指出，能源来源与运输路线的多样化对欧盟安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欧盟希望通过将能源政策与欧盟对外与安全公共政策结合起来，确保石油、天然气管道以及相关生产与运输设施的安全。European Commission， Energy 2020： A Strategy for Competitive， Sustainable and Secure Energy， Brussels， 10.11.2010， COM （2010） 639 final. 在这一方面，欧盟大力加强与中欧亚国家的合作，从而确保这一地区的能源产品对欧盟市场的准入。欧盟的普惠制提供了很好的例证，为促进中欧亚国家的出口多元化提供了优惠框架。与此同时，巴库倡议等也推动了中欧亚地区在交通、能源和贸易等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从而使得欧盟有可能更好地利用这个地区的能源。总之，在与中欧亚地区能源合作过程中，欧盟反复强调要通过解决能源进出口、供应多元化、能源通道与能源需求等问题来加强双方的能源安全问题。 如前所述，为了减小自身在能源方面的脆弱性、加强能源安全，欧盟将支持中欧亚运输管道和能源运输网的建设，这将有助于区域能源安全与合作，同时拓宽中欧亚产油国的出口市场。前面提到的2007年《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文件就直接指出，欧盟将“支持现存管道的重建，以及在本区域内部与往欧洲方向的新兴管道与电力运输网络的建设”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 （2007）， “The EU and Central Asia： Strategy for a New Partnership，”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Central Asia： The New Partnership in Action， European Communities， June 2009， pp. 9-32.。也就是说，这样一条从里海往西延伸到黑海再到欧盟的能源运输通道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带来一种双赢的局面。但是欧盟作为一个有限行为能力的战略行为体，也有其局限性。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就其制定和实施战略的能力以及其对重大国际安全问题和重要国际事务的影响力而言，欧盟至今尚未成为一个完全的战略行为主体。”陈志敏：《欧盟的有限战略行为主体特性与中欧战略伙伴关系》，载《国际观察》2006年第5期。 因此欧盟制定并执行政策的能力还是一个要受到多种因素制约的变量，反映出了欧盟在行为体属性方面的潜在不足；此外，随着欧债危机负面影响的蔓延和欧洲经济持续低迷，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最终能否有效实施也需要继续观察。
结语
基于上述欧盟对中欧亚能源政策及其取向的分析，我们认为，在制定和执行本国能源计划过程中，欧盟能源安全和能源外交的某些做法值得思考和借鉴。
首先，欧盟赋予能源安全和能源外交十分突出的重要性，从而极大地促进了在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框架下能源工作的开展。欧盟能源资源相当匮乏，并且近年来对外依赖度急剧上升，这就迫使欧盟重视自身的能源安全问题，确保能源外交的顺利开展。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进口地区，欧盟极力倡导的是以稳定为导向的能源供应政策，特别重视与中欧亚等地区的能源往来，“这对拓展欧盟能源供应渠道、最大限度地保证能源供应的可靠性和持续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房乐宪：《欧盟能源新战略的核心内涵及其启示意义》，载《当代世界》2010年第7期。。欧盟在这方面表现出的前瞻性战略思维也值得中国借鉴。同样作为能源资源不足和能源需求日益巨大的经济体，对中国来说，保障能源安全和能源可持续发展也成为越来越紧迫的任务。因此，有国外学者甚至宣称“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资源的需求现在主导着中国的外交政策”David Zweig & Bi Jianhai， “China’s Global Hunt for Energy，” Foreign Affairs， Vol.84， No.5， September/October 2005， pp.25-38.。欧盟重视优化能源进口和消费结构，大力倡导能源的可持续性，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借鉴。
其次，欧盟能源政策还特别注重促进欧盟境内能源网络对接联网，呼吁实现能源一体化。在2011年2月份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能源峰会”上，欧洲理事会呼吁建立“运作良好、相互联系、一体化的内部能源市场”，同时呼吁成员国根据已经确定的时间表实现内部能源市场的自由化。European Council， “Conclusions on Energy，” PCE 026/11， 4 February 2011. 为了保障成员国之间的市场统一，欧盟还特别注重推动能源基础设施的现代化，建立跨边界的能源运输网络，包括重视加强与中欧亚地区能源供应地的更紧密联系和能源运输网络的建设。欧盟这一系列的举措也很值得中国借鉴。尤其是考虑到中国目前在能源基础设施上的落后状态以及能源利用方面的诸多缺陷，以及今后将积极推进在可持续发展基础上的城镇化建设进程的艰巨任务，重视能源安全建设，促进节能环保，将具有极为深远的战略意义。
最后，正如欧盟所做的那样，我们也应该充分注意到中欧亚地区对中国能源外交的重要性。这不仅是因为中欧亚是连接俄罗斯与中东的重要枢纽，更加积极地参与中欧亚的能源开发将有利于发展我们与俄罗斯和中东国家的关系，而且正如有分析指出的，“在中亚、俄罗斯和中东诸能源地域连接起来以后，可以通过中亚从俄、中东获取长期、稳定的能源供应。”许勤华：《大国中亚能源博弈的新地缘政治学分析》，载《亚非纵横》2007年第3期。 由此，与中欧亚各国能源合作的开展将有助于拓宽中国的能源进口渠道，降低我国对海上运输的过度依赖以及随之而来的脆弱性，并优化我国的能源进口结构。这是我们今后应该更为重视和更积极进行前瞻性规划的重要领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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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Cornell S E. Pipeline Power： The War in Georgia and the Future of the Caucasian Energy Corridor. Business & Economics， Winter/Spring 2009： pp.131-139.
（责任编辑：张业亮）
关键词能源战略中欧亚地缘政治欧盟
导言
能源安全日益成为当代全球政治和大国关系中的重要课题。能源资源富庶的国家越发利用自身能源优势展开更为积极主动的能源外交，以获取最大利益；同时，自身能源缺乏或能源供应不足的大国更是把能源安全摆在对外战略的关键位置。资源相对紧张的欧盟对其能源安全格外重视。比如，本世纪初发表的《欧盟能源供应安全战略》绿皮书就明确指出，能源安全是实现一个国家或地区国民经济持续发展和社会进步所必需的能源保障。而对能源安全进行深入探讨和研究的目的，则是为了提高能源供给的保障程度，从而满足社会全面发展的需要。European Commission， Green Paper Towards a European Strategy for the Security of Energy Supply， Executive Summary， November 29， 2000， http：//europa.eu.int/comm/energy_transport/en/lpi_en.html. 对欧盟而言，除了一贯重视中东、北非地区和俄罗斯等传统能源供应渠道之外，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也越来越重视中欧亚地区（Central Eurasia）的能源。本文在对中欧亚地区在世界能源地缘政治中的重要性进行概要阐述基础上，探究欧盟在该地区的能源政策取向，并重点讨论欧盟对该地区运输管道上的基本态度，最后就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对中国的相关启示进行初步思考。
能源地缘政治中的中欧亚地区
在错综复杂的全球能源地缘政治图景之中，欧亚大陆中心地区的重要性日益备受关注。由于庞大的能源资源储备和重要的战略位置，中欧亚成为了全球和区域大国进行激烈角逐的主要场所之一。就地缘政治而言，中欧亚包括中亚五国和南高加索三国，即中亚的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以及南高加索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参见Guo Xuetang， “The Energy Security in Central Eurasia： the geopolitical implications to China’s energy strategy，” in Central AsiaCaucasus Institute Silk Road Studies Program， China and Eurasia Forum Quarterly， Volume 4， No.4，2006， pp.117-137. 该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备最丰富的是在里海东西两岸，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根据2012年英国石油公司（BP）发布的世界能源数据统计，到2011年底，五个里海沿岸国家（俄罗斯、伊朗、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阿塞拜疆）的探明石油储备占了全球的16.6%，而探明天然气储备则占到了50.5%。参见BP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June 2012， http：//www.bp.com/assets/bp_internet/globalbp/globalbp_uk_english/reports_and_publications/statistical_energy_review_2011/STAGING/local_assets/pdf/statistical_review_of_world_energy_full_report_2012.pdf. 对于中欧亚地区的丰富资源，前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曾表示，“本地区集中了巨大的天然气和石油储藏以及包括黄金在内的重要矿产资源”，甚至有可能大大超过科威特、墨西哥湾或北海的天然气和石油储量。[美] 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大棋局——美国的首要战略及其地缘战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3页。 因此，整个中欧亚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探明储备还会继续增长，随之而来的是这一地区在全球能源市场中地位的显著提升。
中欧亚地区向东临近中国，往西紧邻黑海与土耳其，北部是幅员辽阔的俄罗斯，南部则是石油资源丰富的中东。这个地区属于麦金德所界定的“心脏地带”，同时也属于布热津斯基所说的权力黑洞，或者说是“欧亚大陆的巴尔干”，存在复杂的种族冲突和地缘政治角逐风险。
此外，中欧亚地区还可以说是一个具有特殊地缘政治经济含义的“十字路口”，不同的民族、宗教、文化在这里汇集。与此同时，由于苏联的解体以及全球化进程的深化，这一地区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运行轨道经历着曲折复杂的转型。苏联解体之后，这些国家在短时间内试图实现西方式的社会政治经济转型，在巩固主权地位、构建民族认同、建立稳定政体、开创市场经济等方面经历诸多波折。在此背景下，愈益深化的全球化进程在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充分暴露了该地区的脆弱性。就此而言，对中欧亚地区地缘政治局势的研究，尤其是对其中能源问题的探索是十分必要的。值得注意的是，对位于该地区西北方向、能源资源相对匮乏的欧盟来说，中欧亚地区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其在欧盟的能源政策中占据愈益显著的地位。
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内涵及取向
由于大国对能源资源的竞争日益激烈，加之传统意义的地缘政治争夺彼此交织，如今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中欧亚地区的竞争，很容易让人想起19世纪大英帝国与俄罗斯帝国的“大博弈”，现在中欧亚地区上演的情形又被称为“新的大博弈”。苏联解体后留下巨大的权力真空，加上中欧亚地区丰富的能源储备，吸引着各大国对这个地区的关注和渗透。正如有中欧亚能源安全问题专家所说的：“随着苏联对中欧亚和里海地区自然和人力资源控制的瓦解，出现了对这一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备感兴趣的许多行为体之间新的大博弈……这种变动中的世界政治局势表明，后苏联时代影响和控制中欧亚与里海资源的大博弈比19世纪英俄之间在这一地区的竞争性殖民更加复杂。”Mehdi Parvizi Amineh， Globalization， Geopolitics and Energy Security in Central Eurasia and the Caspian Region， The Hague： Clingendael International Energy Program， 2003， p.209. 在这个能源博弈过程中，欧盟的表现特别值得研究。欧洲是世界最大的石油、天然气进口方之一，早在2003年，其能源进口就占了能源消费的近50%，并且预计在2030年将达到70%，而且欧洲的进口主要来自海湾地区、俄罗斯以及北非。Javier Solana， “A Secure Europe in a Better World，” European Council， Thessaloniki， June 20， 2003. 如此严重依赖上述地区能源供应，显然不符合欧盟能源安全的根本要求。因此，欧盟对中欧亚地区的关注有助于巩固自身的能源安全供应渠道，有助于优化其能源进口结构。与此同时，在考察欧盟对这个地区的投入时，还必须认识到这样一个基本事实：里海的石油极为丰富，“这里和中东有巨大的天然气储备，这对正经受着能源紧张的欧洲是一个好消息。高加索走廊是从南欧到中亚最短的路程，因此欧盟最先帮助南高加索国家开发运输里海和中亚的商品的能力和潜力。”[俄]克·帕特杰瑞：《高加索的交通运输作用》，俄罗斯国家网站2001年2月20日，转引自赵龙庚：《里海问题与大国角逐》，载《亚非纵横》2007年第3期， 第53页。 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在加强能源安全方面也有明显的共同利益，这在推进出口路线、供求结构和能源资源多元化方面表现尤为突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在能源问题上形成了一种互惠共赢机制：中欧亚国家的能源资源开发需要庞大而稳定的投资，同时还需要全面的政策机制来发展能源产业、开拓外国市场；另一方面，欧盟非常需要这一地区的能源资源，以便拓展能源供应渠道，减少对俄能源依赖，所以欧盟也积极致力于促进该地区能源资源的开发与运输。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欧盟就积极介入南高加索地区局势，先是承认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三国的独立，然后又使用经济援助手段促进这一地区的稳定，从而借此推动欧盟与南高加索三国在能源问题上的合作。1995年，欧盟启动“欧盟与里海黑海国家国际能源合作项目”（INOGATE）。这是欧盟最重要的区域能源项目之一，倡导欧盟与里海、黑海沿岸国家的能源政策合作，覆盖了石油与天然气、电力、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以及更加广泛的能源安全战略等领域。European Commission， INOGATE Programme， http：//ec.europa.eu/europeaid/what/energy/policies/eastern-neighbourhood/inogate_en.htm. 在此基础上，2004年欧盟又提出了“巴库倡议”，通过多边对话，把从黑海、高加索再到里海的国家之间的能源合作联系起来。在这个政策框架之下，欧盟寻求促进中欧亚地区与欧盟能源市场的逐渐整合，鼓励该地区石油与天然气资源向欧盟出口，从而加强欧盟外部能源供应在地理分布上的多样性。European Commission， Baku Initiative，
http：//ec.europa.eu/dgs/energy_transport/international/regional/caspian/energy_en.htm.
在以上合作和相关倡议基础上，2007年，欧盟又出台了《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其中明确表示一个和平、民主、经济繁荣的中亚完全符合欧盟的利益，这主要基于三方面的战略考虑：（1） 中亚的战略、政治和经济发展，以及越来越跨区域的挑战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欧盟的利益；（2） 随着欧盟的扩张，南高加索被纳入欧洲睦邻政策和黑海协同行动，中亚与欧盟走得越来越近；（3） 中亚庞大的能源资源，以及这个地区促进贸易伙伴和供应路线多元化的目标有助于实现欧盟的能源安全和供应需求。③详见“The EU and Central Asia： Strategy for a New Partnership，”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Central Asia： The New Partnership in Action， European Communities， June 2009， pp. 9-32.
出于以上考虑，欧盟积极推进与中欧亚地区的合作。其倡导的新伙伴关系战略涉及以下内容：（1） 建立外长层面的经常性地区政治对话；（2） 开启“欧洲教育活动”，并支持中亚国家发展“电子丝绸之路”（esilkhighway）；（3） 开启“欧盟法治活动”；（4） 与每个中亚国家建立经常性的、结果导向的“人权对话”；（5） 与中亚国家开展经常性的能源对话。③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之间围绕能源问题开展的全面合作关系，也结合了教育、民主法治、人权等内容。基于本文研究的重点，这里就文件中提出的欧盟与中欧亚的能源对话作进一步说明。欧盟致力于推动中欧亚地区能源结构的升级，建立一个整合的中欧亚能源市场。在此过程中，欧盟将在内部能源市场原则的基础上，充分考虑伙伴国特殊性，大力整合能源市场。与此同时，欧盟还反复强调通过解决能源进出口、供应多元化、能源运输和能源需求等问题加强自身能源安全；并加强与中欧亚国家在能源领域的合作，推动可持续能源的发展。
还需特别强调的是，近年来欧盟在其能源战略和能源政策规划中，继续对中欧亚地区给予高度重视。这明确体现在欧盟《能源2020战略》文件中，其中欧盟着重强调供应安全、竞争性与持续性的共同目标。欧盟还具体勾勒了四项行动计划：（1） 通过条约方式来进行能源市场与监管机制的整合，加强周边邻国在欧盟内部市场中的参与；（2） 与关键伙伴国建立特惠伙伴关系；（3） 促进欧盟在未来低碳能源方面的全球作用；（4） 在世界范围内促进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核安全与不扩散标准。European Commission， Energy 2020： A Strategy for Competitive， Sustainable and Secure Energy， Brussels， 10.11.2010， COM （2010） 639 final. 基于实现稳定与繁荣的共同目标，通过能源领域的合作需求，欧盟与中欧亚国家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密。当然也应看到，尽管双方存在许多共同利益，但对欧盟来说，中欧亚地区存在着各种潜在的安全挑战：从暴力极端主义到非法毒品走私，再到地区冲突可能导致的人道主义灾难和地区动乱。一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在于，所有这些问题所处的地区环境对欧盟的介入，包括在能源领域的合作追求等，都带来了额外的困难。正如有分析指出，“尽管中亚国家可能在‘安全挑战’上有共同的理解，但这种理解显然不同于欧盟内部所认同的界定”；与此同时，在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这一地区的国家逐渐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因此“无法断定一种‘区域政策’就是接触它们的最有效方式”。参见Daniel Kimmage， “Security Challenges in Central Asia： Implications for the EU’s Engagement Strategy，” in Neil J. Melvin （ed.）， Engaging Central Asia： The European Union’s New Strategy in the Heart of Eurasia， Brussels：Centre for European Policy Studies， 2008. 欧盟与中欧亚地区之间围绕能源问题展开的合作展现了复杂的图景和政策含义：既有共同利益与紧密合作，又有安全挑战与制约，使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更值得进行深入探索。
欧盟与中欧亚地区的管道问题
尽管拥有庞大的能源资源，但中欧亚石油生产国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在财政上可行并且安全的出口运输管道。这是因为，中欧亚处于远离经济发达和人口稠密地区的亚欧大陆腹地，这就使得油气资源的价值要通过管道运输才能实现。与此同时，管道铺设也会带来巨大的利益。能源出口通道通常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收益：过境费相当可观；管道铺设和维修将带来大量的工作以及收益乘数效应；对管道建设的投资可能会带来其他种类的外国投资；过境国的经济和战略影响力将得到加强；由于过境国的政治和经济稳定变得更为重要，它将获得更多的大国关注，从而有利于寻求更多的经济和军事援助。参见Robert Ebel & Rajan Menon， “Introduction： Energy， Conflict， and Development in the Caspian Sea Region，” in Robert Ebel & Rajan Menon （eds.）， Energy and Conflict in Central Asia and the Caucasus， Ro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 2000. 运输途径方面的限制迫使这些中欧亚国家寻找更多的管道选择，从而获得对不同市场的准入以及欧洲、美国和亚洲等地的消费者。油气管道外交一时成为对中欧亚地区研究的热点问题。例如，有学者总结了里海管道外交的三个结论：第一，多重出口路线将通过减小对任何单一路线的技术或政治混乱的脆弱性，从而增加消费者、生产者和全球能源市场的能源安全；第二，在许多情况下，选择最适宜路线的决定反映了经济利益和战略关切之间的竞争；第三，管道运输能力和可用性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里海地区能源和天然气的发展时机。参见Gawdat Bahgat， “Central Asia and Energy Security，” in Bhavna Dave （ed.）， Politics of Modern Central Asia， London： Routledge， 2009， pp. 7-10.
实际上，既存在着对管道及其所有权等方面的激烈竞争，也存在许多关于建设东西向管道的提议及讨价还价。有分析指出，“在某种意义上，控制石油和天然气管道比拥有石油和天然气资源更加重要。”倪健民：《国家能源安全报告》，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5页。 可以说，谁控制了能源运输的生命线，谁就控制了中亚的能源资源，以及由此而来的对中欧亚国家的主导。在这方面最突出的案例就是BTC管道（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输油管道）。这条管道，以及与之平行的巴库-第比利斯-埃尔祖鲁姆输油管道（又被称为南高加索输油管道）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这个工程的竣工创造了能够平均每天向欧洲运输逾100万桶石油的运输体系；其次，管道的过境费为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土耳其带来了庞大的收入；第三，这两条管道的铺设为剩余的里海石油和天然气向西输送提供了基础设施。参见Svante E. Cornell， “Pipeline Power： The War in Georgia and the Future of the Caucasian Energy Corridor，” Business & Economics， Winter/Spring 2009， pp.131-139.
欧盟在欧亚方向的能源需求过于依赖俄罗斯。但近年来，欧盟愈来愈清晰地认识到拓宽能源网络的迫切性和必要性。欧盟委员会在近期发布的《能源2020——寻求具有竞争性、可持续性和安全性》战略文件中宣布要建立“一个真正统一的泛欧能源市场”，同时“确保能源的自由流通”，强调构建“强大的国际伙伴关系，尤其是与我们的邻国”。欧盟委员会指出，能源来源与运输路线的多样化对欧盟安全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欧盟希望通过将能源政策与欧盟对外与安全公共政策结合起来，确保石油、天然气管道以及相关生产与运输设施的安全。European Commission， Energy 2020： A Strategy for Competitive， Sustainable and Secure Energy， Brussels， 10.11.2010， COM （2010） 639 final. 在这一方面，欧盟大力加强与中欧亚国家的合作，从而确保这一地区的能源产品对欧盟市场的准入。欧盟的普惠制提供了很好的例证，为促进中欧亚国家的出口多元化提供了优惠框架。与此同时，巴库倡议等也推动了中欧亚地区在交通、能源和贸易等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从而使得欧盟有可能更好地利用这个地区的能源。总之，在与中欧亚地区能源合作过程中，欧盟反复强调要通过解决能源进出口、供应多元化、能源通道与能源需求等问题来加强双方的能源安全问题。 如前所述，为了减小自身在能源方面的脆弱性、加强能源安全，欧盟将支持中欧亚运输管道和能源运输网的建设，这将有助于区域能源安全与合作，同时拓宽中欧亚产油国的出口市场。前面提到的2007年《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文件就直接指出，欧盟将“支持现存管道的重建，以及在本区域内部与往欧洲方向的新兴管道与电力运输网络的建设”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 （2007）， “The EU and Central Asia： Strategy for a New Partnership，”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Central Asia： The New Partnership in Action， European Communities， June 2009， pp. 9-32.。也就是说，这样一条从里海往西延伸到黑海再到欧盟的能源运输通道为欧盟与中欧亚国家带来一种双赢的局面。但是欧盟作为一个有限行为能力的战略行为体，也有其局限性。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就其制定和实施战略的能力以及其对重大国际安全问题和重要国际事务的影响力而言，欧盟至今尚未成为一个完全的战略行为主体。”陈志敏：《欧盟的有限战略行为主体特性与中欧战略伙伴关系》，载《国际观察》2006年第5期。 因此欧盟制定并执行政策的能力还是一个要受到多种因素制约的变量，反映出了欧盟在行为体属性方面的潜在不足；此外，随着欧债危机负面影响的蔓延和欧洲经济持续低迷，欧盟的中欧亚能源政策最终能否有效实施也需要继续观察。
结语
基于上述欧盟对中欧亚能源政策及其取向的分析，我们认为，在制定和执行本国能源计划过程中，欧盟能源安全和能源外交的某些做法值得思考和借鉴。
首先，欧盟赋予能源安全和能源外交十分突出的重要性，从而极大地促进了在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框架下能源工作的开展。欧盟能源资源相当匮乏，并且近年来对外依赖度急剧上升，这就迫使欧盟重视自身的能源安全问题，确保能源外交的顺利开展。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进口地区，欧盟极力倡导的是以稳定为导向的能源供应政策，特别重视与中欧亚等地区的能源往来，“这对拓展欧盟能源供应渠道、最大限度地保证能源供应的可靠性和持续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房乐宪：《欧盟能源新战略的核心内涵及其启示意义》，载《当代世界》2010年第7期。。欧盟在这方面表现出的前瞻性战略思维也值得中国借鉴。同样作为能源资源不足和能源需求日益巨大的经济体，对中国来说，保障能源安全和能源可持续发展也成为越来越紧迫的任务。因此，有国外学者甚至宣称“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资源的需求现在主导着中国的外交政策”David Zweig & Bi Jianhai， “China’s Global Hunt for Energy，” Foreign Affairs， Vol.84， No.5， September/October 2005， pp.25-38.。欧盟重视优化能源进口和消费结构，大力倡导能源的可持续性，这些都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借鉴。
其次，欧盟能源政策还特别注重促进欧盟境内能源网络对接联网，呼吁实现能源一体化。在2011年2月份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欧盟“能源峰会”上，欧洲理事会呼吁建立“运作良好、相互联系、一体化的内部能源市场”，同时呼吁成员国根据已经确定的时间表实现内部能源市场的自由化。European Council， “Conclusions on Energy，” PCE 026/11， 4 February 2011. 为了保障成员国之间的市场统一，欧盟还特别注重推动能源基础设施的现代化，建立跨边界的能源运输网络，包括重视加强与中欧亚地区能源供应地的更紧密联系和能源运输网络的建设。欧盟这一系列的举措也很值得中国借鉴。尤其是考虑到中国目前在能源基础设施上的落后状态以及能源利用方面的诸多缺陷，以及今后将积极推进在可持续发展基础上的城镇化建设进程的艰巨任务，重视能源安全建设，促进节能环保，将具有极为深远的战略意义。
最后，正如欧盟所做的那样，我们也应该充分注意到中欧亚地区对中国能源外交的重要性。这不仅是因为中欧亚是连接俄罗斯与中东的重要枢纽，更加积极地参与中欧亚的能源开发将有利于发展我们与俄罗斯和中东国家的关系，而且正如有分析指出的，“在中亚、俄罗斯和中东诸能源地域连接起来以后，可以通过中亚从俄、中东获取长期、稳定的能源供应。”许勤华：《大国中亚能源博弈的新地缘政治学分析》，载《亚非纵横》2007年第3期。 由此，与中欧亚各国能源合作的开展将有助于拓宽中国的能源进口渠道，降低我国对海上运输的过度依赖以及随之而来的脆弱性，并优化我国的能源进口结构。这是我们今后应该更为重视和更积极进行前瞻性规划的重要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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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