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文化与中华文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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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伦春族萨满神偶与神像
  神偶,即是原始宗教崇拜中被赋予神格化了的某种灵物或偶像,认为在其身上具有某种超人的神力依托其上或其内。能作用于人类或能影响与庇佑于人类的生命,进而予以奉祀、供养和崇拜。
  鄂伦春族的神偶崇拜,是原始萨满信仰的重要内容,它反映了鄂伦春族的山林文化特点。
  鄂伦春族的神偶可分为五类:一类是木制的,采用天然的木料精心雕刻;一类是画在布和纸上的,画得栩栩如生;一类是绣在布或皮子上的,其形象逼真感人;一类是雕刻在桦树皮上的各种图案花纹;一类是用草编扎成的形象。其中,木刻的多为祖先神、自然神和图腾神;画像多为野祭神,即古老的神灵;刺绣的则是管马和牧草的神。
  黑龙江省大兴安岭边远山区塔河县民族宗教局局长关小云,是一位热心民族文化事业的模范工作者,也是一位鄂伦春族萨满文化的业余研究专家。经多年研究,曾撰文介绍了15种鄂伦春族萨满神偶和神像。
  1、阿尼冉神
  阿尼冉神是木刻神偶。外在形象是4男5女9个小人排成一列。传说,这9个人生前一起生活,一起劳动,一起打猎,共同战胜艰难险阻,生死不离,故受鄂族人的敬重,供奉为神。居住在高寒地区的北方先民,面临严峻的生产生活环境,更需要集体主义精神,为此,鄂伦春族萨满借助神语来维系族人的团结和凝聚力,以便共同战胜自然,繁衍生存。阿尼冉神偶是由薄木板连在一起,下面有木底坐,意为“地”,上面用薄薄的木片围成弧度,形成半圆形,意为“天”,从中反映出鄂伦春人古老的苍穹观念及与天地共存的观念。
  阿尼冉众神像中的每个神偶长5.5厘米。其中,头部长1.6厘米,宽1厘米,上身长2.3厘米,宽3厘米,下身长1.6厘米,宽2.7厘米。整个阿尼冉神像形成半圆形,9个小人的头部则为菱形,画上眼、鼻、嘴等,其形象英武、壮观。制作神偶一般采用新鲜的桦树或樟子松,切禁用雷击过的树木或死树。当萨满需要制作阿尼冉神偶时,事前或在进行中都必须虔心祈祷。
  2、乌六浅神
  乌六浅神也是木刻神偶。相传,乌六浅神只有一条腿,它神通广大,能腾云驾雾,既是顺风耳,又是千里眼,在来往传递“圣旨”之时,迅速惊人,一个筋斗能折几千里远,瞬间就从这座山跳到了那座山。鄂伦春人崇拜他那种精神和超人的本领,供奉为神。乌六浅神偶长21厘米。其中,头部长3.3厘米、宽3.7厘米,上身长6.6厘米、宽3.3厘米,下身长11.1厘米、宽2厘米。乌六浅神偶,头部较宽,上身略比头部窄,高昂挺胸;它的下身又细又长,而且是单条腿;面部除画上眼睛、胡子外,鼻子和嘴则刻成凹形来代替描画,双眼目视前方,整个形象显得严肃而庄重。
  3、道日宝克依宝神
  道日宝克依宝是黑暗神,木刻神偶。相传他(她)们是夫妻俩,专在夜间行动,保护鄂伦春人夜间平安;防止被鬼神包围,被妖魔惊吓。黑暗神白天睡在地下,免受阳光照射,以此来保护自己。黑暗神全身长17厘米。其中,头部长4厘米、宽4.5厘米,上身長6厘米、宽5.6厘米,下身长7厘米、宽5.5厘米。黑暗神全身漆黑,只有眼睛、鼻子、嘴唇呈白色,头部为菱形,上身是长形,两腿叉开,很威武地站在那里。
  萨满在制作黑暗神神偶时,选用光泽的桦树或樟子松做材料,边制作边祈求神灵:要好好地保护主人,不要吓唬或威胁人群;让猎人多打飞禽走兽,生活富足;并且告诉黑暗神,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带来光明,普照大地。
  4、卡温神
  卡温神也是木刻神偶。相传卡温是佐领的副官,久经沙场,作战英勇,是英雄的象征。鄂伦春族萨满借助他的英雄形象,来教育和鼓舞全族人民。卡温神全长18厘米。其中,头部长3.4厘米,宽4.3厘米,上身长6.6厘米,宽7厘米,双肩下垂,下身长8厘米,宽7厘米,窄度4.5厘米,两腿叉开,长3.3厘米,宽2.1厘米。小脑袋是菱形,在菱形的头部均匀地画上眼眉、双眼、鼻子和长胡子。萨满制作卡温神神偶时,必须选用生命力旺盛的树当材料,制作时还要歌颂卡温的功德,赞美卡温的英雄精神,号召族人们继承英雄的业绩,保卫家园,创造新的生活。
  5、库力耶尔斤神
  库力耶尔斤神,是萨满用野草编织而成的带有长尾巴的人形神偶。据萨满讲,库力耶尔斤原是一个长着长尾巴的鄂伦春美女。她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嫁给了一个心地善良的瘸子。瘸丈夫心眼太实,把她长尾巴的秘密告诉了好友,消息传了出去,库力耶尔斤受不了流言的压力,自杀身亡,其丈夫也悔恨莫及投河自尽。库力耶尔斤死后三年,族人常见她在山林中唱着悲歌走渡,人们哀其不幸,便开始祭奠她。自此以后,不再见她山林中唱悲歌了,而在“玛路”神坛上,则又多了个库力耶尔斤神偶。
  制作库力耶尔斤神神偶,要选用长在河边上的“须烈”草(大叶章)。鄂伦春人认为这种草最清洁,用来做库力耶尔斤神偶,能体现她心地纯洁的本性。萨满制作时,抓一把“须烈”草做身子,把草绳夹在中间,伸向两边,当做左右手臂。然后用柳树皮一层一层缠好系牢,再接上一把草,当做长长的尾巴。传说库力耶尔斤神的尾巴有三丈长。
  萨满在制作库力耶尔斤神偶时边做边唱:“光瓜日快,瓜日快,拉爬利快,拉利快”,要重复唱多遍。“光瓜日快、瓜日快”是神语,意为男性生殖器勃起。“拉爬利快,拉利快”也是神语,意为女性阴部,象征着母性的能力,繁衍人类。
  6、滴拉洽神
  滴拉洽是太阳神。鄂伦春人敬拜太阳神,认为太阳是给人间以温暖和光明的恩神。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某人受到欺辱就向太阳磕头、诉冤和祷告,祈求太阳神给予澄清事实和除祸降福。
  滴拉洽神也是木刻神偶。形状圆形,直径为7.5厘米。在它的一边有个小孔,可以穿线挂在神位上。萨满制作时,选用光泽的桦树或樟子松小木片。做太阳神时,特别注重祷告,表达出对太阳神的敬奉心情,祈盼太阳神光照人间,让子孙后代都得到春天般的温暖和幸福。同时,也祈求太阳神不要给人间带来灾难和不幸。   7、别亚神
  别亚是月亮神,木刻神偶。在鄂伦春人的心目中,月亮是夜间当空照明的神,它负责百兽在夜间的活动。如果出猎数日打不着野兽,就要祈求月亮神。祭月时,晚上在住所外放上干净的空盆,跪在盆侧,向月亮磕头。次日清晨,如发现盆里出现什么兽毛,就确信出猎之后会打着那种野兽。平常每月十五的夜晚,也要敬拜月亮神。制作月亮神偶,要选择光泽的桦木片,做成两头尖而且是弯弯的新月形,总长7.5厘米,最宽处为3.9厘米。
  8、却日盼神
  却日盼是星星神,狭义上指启明星。鄂伦春人在大自然中狩猎。对星星的方位和作用,勤于观察,了如指掌。启明星,即出现在东方天空的金星,在暮色中,启明星突出地展视在人们的眼前,最为灿烂,给人以心灵的启迪,预示新的一天来临,新的生活重新开始。
  却日盼神是木刻神偶。乍看上去,似儿童玩具哑铃:两头是尖尖的四棱形锥体,中间凹处系着小绳,小巧玲珑,通常与太阳神、月亮神连在一起,悬挂在神位上。制作星星神,可選择光润的小木棍,削去树皮,只用树心,精心雕刻而成。
  9、阿格第神
  阿格第是雷神,木刻神偶。鄂伦春人敬奉雷神,主要是为了避免雷击,保护自身的安全。相传远古时期,天很低,常常发生人被雷击死的现象。为了族人安全,后裔兴旺,人们开始信奉雷神。雷神神偶长26.5厘米,宽6.9厘米,满身画有鱼鳞。头部有眼睛,有锋利的牙齿,张着大嘴,尾部是圆柄,有小孔,形象英武。制作雷神时,选择光泽的桦木板或樟子松板材。萨满制作雷神时,要不断进行祷告:“凶猛的雷神,请收回隆隆的雷声,请减少你的威力,不要给人们带来火灾和不幸……”
  10、得义神
  得义是鹰神,木刻神偶。鄂伦春人认为鹰是人类的保护神。鹰的双翅可以保护主人,鹰的双眼能够识破妖魔,鹰的利爪可以抓住鬼怪,祛灾驱魔。制作得义神偶,选用新鲜的树木,雕刻成鹰的形象,长17厘米,宽7.5厘米,高3厘米。鹰的形体画有美丽的花纹,张开翅膀,象似飞翔,鹰尾显得特别突出,腹部有利爪。神偶背部有个小孔,用来拴小绳,以便挂在神位上。
  11、穆都日神
  穆都日是龙神。在远古的年代,龙是传说中最神异的动物。它的身体长,有鳞,有角,有脚,能走,能飞,能游,能兴云布雨。鄂伦春人祭祀龙神,主要视为求雨的象征。萨满制作龙神时,用桦木板,削成薄薄的木片,头部画上眼睛,上下嘴唇有锋利“牙齿”,周身画出细细的鱼鳞状,有鳍。鄂伦春人对龙特别虔诚,每当生活处于逆境,或打猎欠丰,或有自然灾害时,也有供奉龙神,向它祈祷礼拜。
  12、蟒倪神
  蟒倪神是木刻神偶。据萨满讲述,蟒倪是吃人的野兽,能飞能走,经常兴风作浪,作恶多端。为此,人们特别憎恨蟒倪。萨满制作蟒倪,选用薄薄的桦木板雕成神偶,全长8厘米,头部较扁,头顶边缘是锯齿状,面部均匀地画上眼、鼻、嘴和胡子,其形象穆肃可怕。萨满制作神偶时,总要祈求蟒倪,不要伤害人们,待人要善良。
  13、塔罕神
  塔罕,即倒木仙,是用山林中的“须烈”草(大叶章)编扎成的圆柱形的神偶。传说一个猎人在林中打猎,他要取火做饭,便拿起斧子去砍枯树枝,四处都没有找到干柴。这时,他看到一棵躺在地上的腐倒木(塔罕),猎人就用斧去砍这个倒木,结果斧头被牢牢地粘吸在倒木上,怎么也拿不下来。猎人用手拽,用脚踹,最后连他的双手和双脚也被粘吸在倒木上。这时候,奇迹发生了!这棵树木开始蠕动着树身飞了起来,穿过森林,越过高山,“载着这位猎人,在大海中遨游”。原来,倒木(塔罕)成仙了!打那以后,人们开始敬奉倒木仙——塔罕。直到如今,鄂伦春人上山打猎从不踩倒木,也不可从倒木上跨过去,这是对塔罕仙的敬重。萨满制作塔罕神偶时,抓一把清洁的“须烈”草,两头剪齐,扎成圆柱形草把,外边再用柳树皮缠紧。神偶高19厘米,直径1.5厘米。另外,用小柳树条做个小斧头,长6.5厘米,牢牢地扎进塔罕里头。
  塔罕神(倒木仙)平时供奉,摆祭品。一般很少请神、跳神。
  14、初哈布尔堪神
  初哈布尔堪神,是管理草的神灵。他的职能是使畜群繁殖增长,为此,在人们心中地位崇高,相当于天神“恩都哩”,人们从不敢冒犯这位神灵。
  初哈布尔堪神像,是画在纸上的,长110厘米,宽78厘米,其形象是一个老者。老者长着两双手,一双手高举铜铃,用来驱邪避灾,呼唤马群,另一双手,捧着都柿、稠李子、山丁子等供品,专供马匹食用;老者的下面有供桌,摆放着圣餐、美酒和器皿;老者的左右,各有一名侍从,随时为主人服务;侍从两旁各有一棵神树,上面各拴一匹马,天空有一条彩虹,光芒四射,保护主人。
  供奉初哈布尔堪神的位置在太阳神、鹰神的下边,也就是摆在“玛路”中间的位置。初哈布尔堪神的下边才是各尊木刻神偶。
  15、昂难卡坦神
  昂难卡坦神,是由獾子变成的神,是画在纸上的神像。神像总长110厘米,宽80厘米。相传獾子从岩石蹦出来的地方形成了峡谷,两侧形成两座大山,山上苍松翠柏,林木繁茂。大山的下面,画有三个昂难,他们都很威武、端祥。昂难的帽顶上面有个“百合果”,额头上有鲜花,神桌上摆着都柿、稠李子、山丁子等祭品,这些都是獾子最爱吃的食物。在昂难卡坦的左下方,有蜘蛛网、飞蛾和獾子,以保护昂难的圣洁;右下方是两只蝴蝶、两个獾子和獾子的洞穴。
  鄂伦春人供奉此神,是为了向往美好的生活,奔向理想的圣地。
  锡伯族萨满驱邪的心理疗法
  锡伯族是我国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的少数民族之一。据清代历史文献《朔方备乘》记载:“锡伯即鲜卑之音转,至今其名未改也。”“今黑龙江境,有锡伯一种,亦作席伯,亦作席北,既非索伦,亦非蒙古,即鲜卑遗民也。”历代汉文史籍,记有“须卜、犀比、师比、胥秕、鲜比、悉比、失必、室韦、失围”等族名。鲜卑曾是一个人口众多,分为东部鲜卑和拓跋鲜卑的民族集团。《魏书·序纪》载:拓跋鲜卑“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于公元386-534年间在我国北方建立了北魏政权。在后来的历史变迁中,鲜卑几乎都融入汉族和蒙古语民族中,只有极少部分成为现锡伯、鄂温克等民族的主要族源。在漫长的历史年代里,锡伯族的先祖居住我国大兴安岭、呼伦贝尔草原和嫩江流域,以渔猎、畜牧经济为生。明末清初,锡伯族隶属蒙古科尔沁部。至康熙31年(公元1692年),清政府为了加强防务,将锡伯族从蒙古科尔沁旗全部抽出编入满洲八旗,调遣齐齐哈尔、伯都讷(今吉林省扶余县)、吉林乌拉(今吉林市)等军政要地驻防。康熙38-41年(公元1699—1702年),清政府为了整顿军务,又将上述三地的锡伯族调遣盛京(今沈阳)、锦州、北京、德州等三十余地。十八世纪60年代,当清政府平定准噶尔贵族和大小和卓的长期叛乱、实现了统一新疆壮志后,深感北疆防务空虚,便陆续调遣索伦、察哈尔、额鲁特、满、锡伯等军事劲旅进驻新疆戍边屯垦。锡伯族为保卫、开发、建设祖国的边疆做出了卓越贡献。   国内外诸多学者共识,北亚、中亚和东北亚是萨满原始宗教的核心地区。锡伯族的祖籍地在东北亚地区,他们的先祖在漫长世纪创造了反映自身世界观、维系氏族以及与生产方式和赖以生存的自然界相适应的萨满文化,并不断发展丰富,使之成为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基底。至今,社会历史革故鼎新,天翻地覆,尤其在现代文化的广泛传播和强劲冲击下,锡伯族的文化形态发生了重大变化,但在民间仍然保存着萨满信仰观念和萨满的很多遗物,甚至还有当代萨满进行民间医疗活动。可见,萨满原始宗教在锡伯族民间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影响。
  萨满信仰在阿尔泰—通古斯语系民族中经历了产生、兴盛、衰亡的历史过程,跨越历史和文化发展的各个阶段而延续。其间,大多数民族的萨满原始宗教已退出历史舞台,而锡伯族的萨满文化因较少受到冲击和影响,故始终以其民族性和原始性的典型形态绵延延续。现新疆锡伯族有抄写、保存时间超过百年以上的《萨满神歌奇书》、《萨满神歌》、《萨满场院之书》等三种萨满神歌手抄本。《萨满神歌》为我们研究锡伯族萨满原始宗教体系提供了可靠而详细的资料。
  有关资料表明,古代社会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30多岁。其中,除了天灾人祸、猛獸伤害、在渔猎生产活动中遭遇不测而死亡之外,平时各种疾病是造成人类大量死亡的严重祸端。自古以来,人类为了生存繁衍,竭智尽力地与疾病进行不懈的顽强斗争。但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人们主要是通过自己对宇宙模式、生命现象的幼稚认知和理解方式,用圆梦、占卜、巫术、信仰等精神与心理方法进行治疗。作为一种原始宗教,萨满现象之所以维系千百年,其主要功能和社会价值之一就是治疗病者。
  锡伯族萨满认为,宇宙分上、中、下三界,上界为神灵所属,中界为人类、动物所居,下界为亡灵和恶魔所居。如在《萨满神歌》中详细地说明了萨满祭祀方法及人、神灵和恶魔凶煞的处所,并附有萨满祭神方位,即宇宙的南方是萨满场院,在三重城廓的6道大门内居住着伊散珠祖母神、3位萨满(神灵)、18个精灵、24个哈拉(姓氏)的萨满崇神;在西南方有两位仁慈的男女祖先神,有9个精灵的场院;在东南方有五家姓之神(五种狐狸之神);正北方有山河之神罗孙汗(恶鬼);西北方有五个凶煞,即瘟神、凶神、山岭恶灵、额尔宾恶灵和劫煞;正东方有伊巴干(恶魔)的12口家人;东北方有亡者灵魂(包括转世和未转世者之灵魂);正西方有布尔堪巴克西的庭院,在宇宙四方的中央则居住人类。这是锡伯族萨满原始宗教在宇宙三界观基础上发展的宇宙观,具有质朴的哲理性,同时解释了宇宙间的秩序。在这一神秘宇宙中,神通广大、大智大勇的萨满处理和协调人类与宇宙的各种复杂关系。萨满信仰的思想基础是“万物有灵论”,认为世界万物都有其超自然的主宰(神灵),各种疾病亦有其主宰。人类的疾病是疾病主宰散布和恶魔依附人体作祟所致。据前苏联宗教学者约阿克雷维列夫说:“人种学观察证明,社会发展早期阶段的人比后来要神经过敏,且由于生活条件艰难竭蹶,由于种种危险和灾害从四面八方袭来,由于这类原因,原始人在神经系统上持续不断地蒙受创伤。因此,必须承认,在原始社会的人们当中,无论心理病患者,还是喜怒无常者,比例要大的多。”(引自《宗教史》中文译本上卷16页,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4年)。因此,萨满作为氏族的庇护者和与超自然神灵交往的“使者”,她(他)们要通过举行仪式、祈祷、跳神、吟唱神歌等方法为患者驱逐恶魔,使患者康复。治疗患者、保障氏族的生存繁衍,是萨满至关紧要的职责之一。萨满作为义务为患者治疗的“医师”,所使用的是世代相传的独特心理疗法,却往往获得比较好的效果。这恐怕不能用简单的迷信来加以解释,古代人类在与严酷的自然环境和疾病争斗中,普遍形成一种与现代人不同的习惯于通过心理暗示强化自我意识的精神控制力是最终战胜病魔的内在力量,今天我们称作——自然心理疗法。
  锡伯族的萨满不是自愿或世袭担任,也不是由氏族众人推选担任,而是由氏族的某一萨满神灵选定,并且本人许愿同意才能担任。同时,被萨满神灵选定当萨满者,必须天生“血液纯净,骨头洁白”,显得神乎其神。此外,萨满担任者在青春期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征象,即经常歇斯底里、恍惚昏厥、精神紊乱,或性格孤僻、经常独自在旷野游历,或长久患病不愈。像这样的人担任萨满在阿尔泰-通古斯语系的其他民族中也很普遍。此后,家长及氏族亲人要为萨满当选者举行入徒拜师仪式。见习萨满要跟着师傅萨满学习3—5年,最后还要完成异常艰险、令人望而生畏的“上刀梯”领神仪式。在阿尔泰语系民族中,一般情况下,渔猎民族的萨满徒弟领神仪式是“爬桦树”,游牧民族是爬在毡房中央竖向天窗的木杆或系在天窗架吊下的绳索,钻出天窗即表示完成要神仪式。锡伯族的萨满教把原始的“爬桦树”领神仪式发展到发引千钧、令人惊叹的地步,即在大院架设10—16米高的刀梯,萨满徒弟鼓足勇气,咬紧牙关,赤脚踩在磨得锋利的刀刃上,一阶一阶爬上去,到顶端后稍喘一口气,随即仰面坠落到下面由几个强壮男子张拉的绳索网上。成功者被公认为“伊勒图萨满”,失败者被称为“布图萨满”。完成上刀梯仪式艰险困难,往往有萨满徒弟摔伤或摔死。获得“伊勒图萨满”称号的萨满,证明具有很强的生理和心理素质,并且掌握了萨满之道。他成为众人心目中法术高强、能够通达神界与神灵交往、像斗士般驱逐恶魔的人物。1894—1912年间,在俄国驻中国伊宁、乌鲁木齐等领事馆工作的尼·尼·克罗特科夫,对锡伯族信仰的萨满原始宗教很感兴趣,主动结识懂俄语的锡伯人收集资料和撰写论文,成为第一个研究锡伯族萨满教的俄国学者。他说:“对萨满超自然的知识,对其和阴间的通往,以及对他能够减轻恶魔造成的疾病的技艺,锡伯人至今深信不疑。”(载于《伊犁塔城地区锡伯族萨满教学现状简述》一文)
  锡伯族萨满为患者治疗是在歌、舞、乐浑融一体,即在“跳神”的场景中进行的。届时萨满携带全套服装和神具,包括神盔、神裙、腰带、鞋靴、铜镜、托里、神鼓、神矛、神鞭,以及神灵画图等。这些服装和神具都具有特殊功能,对萨满来说缺一不可。尼·尼·克罗特科夫也曾介绍了这些服装和神具,其中说一个萨满的铜镜有13个,神鼓有5—6个。据说,有些萨满的铜镜多达18个。当萨满全身披挂、手持神鼓和神槌有节奏地起舞时,他头盔上的小铜铃叮当作响,彩色飘带忽闪不定,系在腰间13—18个光亮的铜镜发出和谐的铿锵之声,垂及脚面五彩缤纷的神裙随着舞步悠然飘忽,令人眼花缭乱。萨满随着各种节奏的鼓点的变化翩翩起舞,跳出各种各样高难度动作,其中包括:特技弹跳、空中跳转、原地快速旋转等。同时,萨满和助手以及众人齐心协力,神采焕然,根据不同疾病的患者吟唱相应的神歌。在治疗重病患者时,萨满和他的助手则将“跳神”达到异常激化的程度,即萨满越跳越兴奋,越跳越激烈,突然放下神鼓,拿起神矛一边大喊“哈嘎!哈嘎!”一边在患者的周围不断猛刺。有时,萨满跳着跳着,便一步跃到炕上挥舞神矛刺杀;有时,萨满从窗户跳出去,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四处搜索,一边“哈嘎!哈嘎!”地大喊,一边挥舞神矛刺杀。有时,萨满从梯子爬到屋顶举目远眺,然后又下来回到屋里。在此,萨满犹如一个浑身是胆、誓死不二的斗士,与恶魔拼搏厮杀,一定要把恶魔从患者体内驱逐出去。萨满跳神时,有时模仿鹰从空中迅疾而下猛击野鸡或猎人追逐野兽的动作,有时模仿和敌人搏斗或猛虎下山的动作,有时模仿猎人满载而归的动作……显然,锡伯族萨满的歌、舞、乐,都是在原始渔猎经济的基础上产生的。最后,萨满突然大叫一声,双目紧闭,昏迷倒地。这表示神灵附体,通达神界了。此刻,助手仍然敲击神鼓、吟诵祷词,之后,往昏迷的萨满脸上用嘴喷水,再继续敲击神鼓祈祷。当萨满缓缓苏醒后,他就向在场的众人陈述病者的病因及治疗的方法。像这样的跳神,要视病者的病情进行数次。而当这种跳神对患者不奏效时,萨满就拿出特殊招数,即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脚踩踏燃烧的牛粪堆,然后把患者也推进火堆里走;或赤脚踩烧红的犁铧,然后把脚放在患者的疼痛部。甚至萨满用舌头舔烧红的马刀刃,让人拿马刀砍自己的光身或用铁矛戳自己的肚皮,还“要在场的人们用利刃割自己……,用烧红的铁器烧烙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当这一类异乎寻常、令人心悸的表演结束后,萨满便拿上刚才使用的刀或铁矛向周围四处刺杀,借此恐吓驱逐侵入患者体内的恶魔。   在漫长的世纪,锡伯族萨满认为凡疾病都是恶魔依附人体作祟所致,认为昏迷惊厥是灵魂离体所致,儿童出麻疹是天花祖母散布所致,各种心理异常病症也是恶魔附体作祟所致等。因此,萨满对这些疾病的治疗有针对性,其仪式和神歌也各种各样。锡伯族萨满除了在患者家里跳神治疗外,当遇到眼中病疫或重病患者时,则在全村范围举行盛大仪式,全力跳神驱逐恶魔。天花是人类历史上最致命的传染病之一,曾经夺走无数人的生命,儿童是主要受害者。在新中国成立前,天花在锡伯族民间时常流行,届时每个村子都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儿童患天花夭折。这对氏族的繁衍造成了严重威胁。牛录,是一种生产和军事合一的基层社会组织,最初“十人为一牛录”,后来发展到三百人。锡伯族居住的八个牛录都建有“苏木达庙”,供奉“天花祖母”神像,向她祈求保佑孩子们。锡伯族民间信仰认为,天花的主宰是天花祖母,她疼爱人间儿童,给他们的脸上种花显得漂亮。这种对天花无奈的牵强解释,但具有一定的心理安慰作用。每逢天花流行,很多儿童相继夭折,人们心里笼罩着死亡的恐惧哀伤,凡患天花儿童的人家都在门框上挂上红布条,以示不准外人进入,防止天花传染。其间,人们不可用棍子或其他东西打牲畜,不可钉桩打楔,不可动用刀斧,甚至不可做发面饼子,认为类似举动会产生交感作用。这些禁忌都和天花相关而产生。这时,全村人们在尔琪(从萨满分化产生,专司治疗儿童天花)的主持下举行声势浩大的“送神主”仪式,即众人在苏木达庙院集聚,尔琪全力跳神,然后八个壮汉扛起里面装有用绒毛和纸做的瘟神替身,以及各种祭物的特大纸轿,把它抬到村外荒野。一路上,众人簇拥而走,很多死去过孩子或求子的妇女争相给纸轿里的“神主”磕头,有的额头磕出大包,有的额头磕出血。而沿路的人们则准备好丰盛的佳肴,表示为“神主”送行。当到达村外荒野后,尔琪点火焚烧纸轿,表示把“神主”送走了。有时尔琪手拿一面镜子,死去孩子的妇女纷纷跑到尔琪身边看镜子。据说,她们从镜子里可以看到自己因患天花而夭折的孩子形象。当众人回到村子后,在苏木达庙院里给参加送神主儀式的孩子们吃一顿羊肉米饭,以示给因患天花夭折的儿童施斋。此外,锡伯族萨满在治疗重病(主要是心理病症)患者时,由斗琪(从萨满分化产生,专司驱逐侵入人体的恶魔)主持举行大规模的“斗恶魔”仪式。斗琪除了跳神外,还用鞭子或铃铛刺拍打患者,逼着患者在治疗场地围绕马车轮不停地跑,直到跑得精疲力竭或昏迷倒下。斗琪认为心理疾病是恶魔侵入人体作祟所致。这样做,可以把恶魔驱逐出去。据说1941年,一位斗琪在一牛录和三牛录(这两个牛录相连)主持举行了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斗恶魔”仪式,参加群众竟多达3000余人。关于“斗恶魔”仪式,尼·尼·克罗特科夫也做了比较详细的描述,说如果第一天晚上赶不走病魔,那么还要继续进行。之后,人们用彩纸做各种花送到野地焚烧。如上所述,萨满治病跳神是在歌、舞、乐浑然一体的场景中进行的,这三者自古以来是先民集体创造的产物,并由众人参与共同表演。如若离开众人,萨满独自一人不可能跳神治疗患者。
  萨满学者佟中明先生研究认为,现代心理学把人们的各种心理异常大体分为七类,即焦虑症、体化症、解离症、性心理异常、情感症、精神分裂症、人格异常等。这些心理异常病理能够导致瘫痪、失明失聪、失记、性变态、忧郁、狂躁、恐惧、强迫以及哮喘、溃殇、荨麻疹、关节炎、心脏病、高血压,甚至癌症等疾病。古人类由于生产力十分低下,生活没有保障,故心理承受能力较之现代人差得多,因心理异常而招致的各种病 症较之现代人也多得多。此外,人们随着生命进程的每一个阶段都出现不尽相同的心理变化,一旦和客观环境不适应就产生矛盾和危机,从而造成心理异常疾病。萨满信仰是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晚期的原始宗教,在锡伯族民间流传千百年,直到上一世纪初才慢慢趋于衰亡。在漫长世纪,锡伯族创造和不断发展丰富了自己的萨满文化,使之成为传统文化的深厚基底。因此,可以说萨满文化构成了锡伯族传统文化的形貌和性格。而萨满这个特殊人物在氏族社会里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既是和大家共同劳动的普通人,又是氏族安全和兴旺的庇护者;他既是知晓宇宙的哲人,又是与神灵交往使者;他既是医师,又是多才多艺的艺术家……总之,是萨满文化的集中体现者。萨满跳神治疗患者,实际上是在全民族共同的文化心态基础上运用了依赖信仰力的心理疗法,即对患者在心理上产生积极暗示、移情、安慰等效应,从而使他调整情绪秩序,强化自我意识,消除异常心理,达到逐渐康复。据现代心理学研究,心理医师准确的移情、不求报偿的“热情”以及诚恳的态度,能对患者产生积极效果,康复率很大。而萨满在跳神治疗患者时表现出来的人格品质,即犹如斗士般坚决驱逐恶魔,甚至不惜赤脚踩烧红的犁铧,在火堆上赤脚行走,拿刀砍自己的光身等,这不仅反映了萨满对治疗疾病的态度和信心,而且反映了萨满对患者的莫大责任感和关爱。萨满的这种治疗方法与患者之间要产生强烈的心理交感互化作用。同时,萨满跳神治病是在族人集体参与下进行的,这对患者具有更大的亲情鼓舞和安慰效应,能够极大提高患者心理上的自信而达到自愈。
  总之,在原始氏族社会生产力十分低下的条件下,一代又一代的锡伯族萨满,为氏族和全民族的生存繁衍尽职尽责,不遗余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尽管萨满式医疗在现代社会看来不可思议,甚至荒诞不经,但根据世界上很多著名学者的研究,萨满医疗确实有其效果。目前,萨满信仰在锡伯族民间已成为历史回忆,但延续千百年的包括萨满医疗在内的沉积深厚的萨满文化遗产,需要人们进一步深入发掘和 研究,使之为现代社会服务。
  萨满服饰功能结构与象征符号
  神圣的萨满万神殿堂,各式各样的服饰斑斓多彩,目不暇接。神服既是萨满施展法术的必备物,又是萨满法力的象征物。许多老萨满都表示,他们施展法术的过程中,神服上面的神灵绘画图案和灵器、灵佩,可以助长法力和功力,引导他们顺利进入神的世界。而原始萨满教创造和使用的各种思维意念的外在形态——寓意泛广的符号,一般都聚现在神威赫赫的每一件神服上了。萨满祭祀等神事活动中,庄严穿戴着的所有衣式、帽式和靴、袜、拭巾以及上面的彩画、刺绣、贴补、裁剪、锒缀的五彩斑斓的图案与佩件,可以说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萨满特殊文字——诸种符号的总汇与展示。诸如此类的各种幻象工具,如神服悬挂的魂兜、惊魔铃、开天劈地铲、照彻暗夜镜、飞天条带、神域传息神鸟等等,萨满的精神意念和功力,均由神服缀饰和镶嵌的神物作为神性象征。可以说,整套装饰完备的神服,就是萨满万里征战的无敌铠甲。因而,成为萨满的人首先要得到一套具有无上法力的神服,以及服饰上与神界通灵的诸种神秘装备。   关于神服的款式,北亚、东北亚信仰萨满教的大小民族甚多,式样极为复杂,没有统一格式。各氏族部落依据自身生活环境、条件、物质基础,采取本族习惯式样,并随时光推移,又不断在改换。除满-通古斯语族诸民族外,远至北极的楚克奇人、爱斯基摩人,都信仰萨满教,亦有自己的萨满服饰与响器。黑龙江流域诸民族,因文明进化互有悬殊,服饰变化更为繁杂,反映在神服上尤有古朴与现代的区别。
  根据各民族萨满讲述其先师口述的故事,以及学者多方面的考察得知,远古时期,萨满野祭时的装束不甚讲究,从神祭中崇尚披发、赤裸、袒胸、跣足为证,多数是头上还系着象征魂灵栖息的兽角,脸上漆有兽血,手和足腕上套着骨或草环,也有的萨满身上披满鸟的羽翎,后来慢慢发展为选用兽皮与野兽肩胛骨围拴在身上,为氏族祝祭。萨满最初用兽皮制作神服,辽代便有史料记载。据《契丹国志》中关于契丹族祖传说,记其君长“号曰蜗呵,戴野猪头,披猪皮,居穹庐中,有事则出,退复隐人穹庐如故”。日本学者认为“蜗呵”就是萨满。在满族等诸部落姓氏中,火祭、鹰祭、海祭等野祭场合,萨满与族众都穿披兽皮参加祝祭活动。随信仰日笃,佩饰物日增,服饰亦华贵起来。满-通古斯诸民族的萨满盛装兴盛于辽金元代,近数百余年萨满神服的缀饰等内容日益丰富。萨满神服的发展与演进,清晰地透视出萨满教向文明社会进化发展的脉络。
  萨满神服包括法冠、法衣、法带等部分,从各地调查中所知,因所处环境与生活习惯的不同,其组成结构形式不一,缀饰纷杂,堪称五花八门,各有寓意。但是,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接近北极地区、严寒地带的各民族萨满,神服为皮质长袍式,装束更为粗犷原始。全衣披缀各种铃饰、刀饰、细链、铁环等响器,下身多为条裙式。条裙造型精美,全是剪成长皮条和鬃毛编织而成的花饰长带,有的神服条饰竟达百根以上。双袖肘下镶有彩穗和长皮条十數根,不少皮条有各种颜色,舞动时有如翱翔的双翼,浑然壮观。(二)近于温带、亚寒带地域的萨满,服饰则有变化。有长衫式神服,并在长衫式神服外面,再系神裙,此外多有披肩。个别民族如鄂伦春等保留皮服外,其他不少民族因生活与生产的变化,萨满神服已经不多用皮料,而比较喜欢使用布类。如韩国巫堂,喜穿艳丽的布制神衣。当然,这只是就一般而言。因祭仪不同,萨满神服要多备,随祭而换。报祭服,庄重肃穆,光彩横溢,汇萨满神圣威武于一身;祭用服则因祭神祇的秉赋、习性不同,服饰有所更变,海祭、山祭、星祭、夜祭、天祭神服各异;同时,因在祭祀某些动物神祇,萨满迷痴昏厥后,神灵附体要纵情模仿各种神祇的飞腾、潜游、摄火、扑滚爬行等神技动作,神服亦相应改换,便于萨满灵敏腾跃。因此,萨满长衫式神服,用于请送神祇时穿用,若有特技行为时换穿短式衣裙连体神服。后世,这方面要求较少,祭祀中改换神服现象已不多见,证明萨满祭祀日趋成熟,渐渐形成一定程式化的稳重形态,各民族的萨满服饰都逐渐形成了典型化的特征。
  鄂温克族中驯鹿鄂温克人至今保留下来的神服,是最具原始萨满教古朴特征的珍贵实物。萨满教中所表现的原始渔猎民族的图腾观念、原始宇宙观和多神崇拜意识等,在神服中有充分而质朴的显示,是研究北方萨满教极为难得的实物例证。神服用鹿皮制作,窝领、长紧袖对襟式短衫,双肩及双袖上,披挂有缀饰的图腾物件:日、月、星、雷、飞鸟等造型。在这些动物造型中,天鹅居首位,其他有奥腾鸟或是好嘎斯鸟、布谷鸟、野鸭等,还有熊、狼、野猪、鱼等。说明天鹅图腾崇拜,在鄂温克人的图腾崇拜中占有很高地位,被视为是神的使者。天鹅主要装饰于神衣前胸兜兜上,在前胸兜兜上左右有竖式横列重叠的天鹅约20对;两排天鹅头向内,在每排天鹅的上端,各有一只向上展翅飞翔的大天鹅;在双排昂首相向的天鹅之间,饰有一个小镜,萨满视其为太阳神。天鹅造型多为立于陆地的天鹅的影,没有更多的修饰和刻画。而飞翔状的两只天鹅造型较为夸张,动势很大,为鸟瞰式天鹅形象,呈“十”字形,脖子很长。双翅展开成“一”字形,翅膀有力,有一种向上的动势。天鹅作为候鸟对鄂温克人认识掌握季节变化起了重要作用,形成了他们原始“物候历法中的主要吉祥物之一”。“在裙子上垂挂有‘人’字形的铁片,为剪子的造型。据他们说有一种剪断恶魔的神力”。
  鄂伦春萨满神服叫“萨满刻”,一般“用熟犴皮做的,前开襟,4个犴皮扣襻叫‘恩可’,脖领是佛珠穿的。神衣没有领子,前开襟沿着红布在上,黄布在中间,绿布在下的犴皮花边,袖口最美观叫‘鸟神’。从脖领经肩到袖口沿了个边。袖口是活的,图案是云纹形。底边绣20多样花边,类似清朝马蹄袖。从膝关节往上到前胸,绣3个叫‘鹅宁突’的正方形图案,也是云纹形,必须用金银各种花线绣。钉3个铃铛叫‘化鹅特’,还要钉些长方形腰领叫‘不字兰’,肩关节处钉上铁丫叫‘米拉突’,前胸处钉3个铜圈叫‘五活突’,后边脊椎处钉上叫‘图里’的铜镜3个,两个小点的在上面,大的在下与小的重叠,腋下钉着环形布条直到袍边,左边拴4个,右边拴5个。神衣后腰缝2寸宽2尺长飘带,鄂语叫‘他卡’,双层底边,上窄下宽,腰围绣一个宽半尺,长一尺的长方形云纹图案”。神服上腰部绣有比较精美的图面,整个画面呈长方形。画幅中绣有两棵大松树,松树下系有祭祀用的牺牲动物(从形体看似马鹿),还绣有两个萨满手持单面鼓做击鼓施法状。画面的右上方绣有一只伏于地尾巴甩得很高的虎形,这只虎应视为氏族部落的图腾物。所以画面内容似祭拜氏族图腾仪式。技法为平绣法,色彩运用上以蓝色为底,物像则以分色块与蓝色底做对比,只呈现出物像的基本轮廓,显得神秘而又艳丽。神裙是以12条宽飘带并排组合的,其带条的上端缝在裙带的下端。飘带组合裙系在萨满服的后腰上,萨满起舞时自然飞起飘动。12个飘带表示一年12个月。飘带上面多绣一些图腾纹样和其他一些纹样,绣制的动物图腾有狼、蛇、龙、虎、蝎子等,其他纹样有汉族“寿”字纹及“八结盘肠纹”等纹饰。比较有声望的萨满所穿神服,前面一般挂有36面镜子,背后有6面大镜子,从胸部到背角,挂有250个贝壳,腰的周围附着无数的布片和犴皮等,衣肩上还有郭公鸟形。   达斡尔族萨满的神服,是用熟得很柔软的犴皮裁制的对襟长袍,袖子和腰身下摆很瘦,扣上纽子后难迈大步。从长袍领口到下摆,均匀地钉有八个大铜纽,象征着八城门。长袍前面左右襟上,各钉有小铜镜30个(共60个),象征着城墙。背部钉有铜镜5个,四小一大,大的是护背镜。左右袖筒及长袄袍左右前下摆钉有刺绣着各种花样的宽约寸许、长约数寸的黑大绒各3条,共12条,象征着四肢八节。在左右下摆的每个绒条节上,钉有小铜件10个,共60个,象征木城城墙。护心镜佩在衬衣外面。套在法衣上面的披肩,嵌有360只小贝壳,象征一年360天。两肩处有布制鸟型两个,一母一公,是萨满的使者,叫“博勒·绰库尔”。神裙在法衣背面下半部,由24条飘带和绣有日月和松树下的鹿的像的布片做成,象征着鸟尾。24条飘带中,下层12条长约一尺七八寸,象征着一年的12个月。神服左右两旁,钉有细皮条各9根,长约2尺多,达斡尔语叫“阿萨朗”。
  蒙古博的法服很讲究,分头饰与法裙两大部分。其中,无论男博、女博,也无论哪种流派,法裙是必备之物。近代科尔沁博称法裙为“达拉巴其”,在蒙古博各流派法服中独具特色。“达拉巴其”由“衬裙”和“罩裙”两部分组成:衬裙布质,分左右两片,每片略呈上窄下宽,用一根布带连接,系于腰间;罩裙是由一尺宽围腰,下垂很多飘带组成;飘带很长,呈上窄下宽状。有些飘带的中间或末稍还分别缀有一只小铃铛和穗。飘带片数不尽相同,有说21条、23条、27条不等。飘带的颜色斑斓鲜艳,有的每条自成一色,有的每一条本身又由七色、九色,用彩色丝绸或布块连缀拼成,有的还拼成了精巧的花纹图案,如铜钱纹、寿字纹等等。据说,这种法服是不能随便做的,需要走百家,求百种花布,然后请心灵手巧、漂亮的姑娘或媳妇虔诚地制作,做工很有讲究,如必须用白线“煞”上等。关于科尔沁博法服的含义,甘珠尔扎布博说:“法裙是郝伯格泰的翅膀,穿着它能在神的世界飞翔。”至于博的上身,一般比较随便,有的穿自己的大布衫,有的穿白袍子,也有的蒙古博穿有领镶边(云子卷)对襟大褂。
  满族萨满神服变化显著,与氏族部落的迁徙、社会历史的变迁,都有着明显的关联。尤其明中叶至清初,建州女真崛起后,发动北方征伐与统一战争,满族先世诸姓包括森林部落完全卷入纷争之中,传统的萨满原始信仰观念进入重大割舍的历史转折时期,特别是皇太极严令限制萨满野祭,因此,作为氏族最高崇祀形态的萨满神服,由繁琐变简单,由袍式变衫裙,因许多氏族仅保留祖先祭礼,萨满服饰已不见往昔的缀饰。萨满(察玛)祭祀时,上衣随便穿,没有固定样式。祭神为圣洁事,故多穿细布或麻布制作的对襟白褂儿,纽瓣扣儿;下身为自定长裙,为筒式裙,下宽肥上窄细,裙有折叠竖纹式,也有没加叠纹者。所用裙料、色泽以及下摆镶嵌图案式样,均各姓自创,无统一规定。穿裙法有筒式裙由头上套下穿入下身,再用裙上布带系紧腰间,亦有开式裙,用双带缅系于腰间。裙长遮脚面稍拖地为度。一般神裙为三色,腰围、裙体、下摆图饰各不同颜色,诸姓自定,亦有在下摆部分多增加两色或三色花饰者。满族萨满神裙易做,但选料、制裙人、存放等则仍有严格要求与禁忌。萨满祀神祭祖,不戴冠帽。有的八旗姓氏萨满(察玛)装束,头扎本族族色的绸条一根垂于后腰,后来也渐渐不用了。
  那么,满族先世萨满服饰是否可以考证?其实,蛛丝马迹并不难寻觅。萨满教悠久的历史及其固有的氏族传袭意识,丝毫不会被历史进程中的某些颠簸而消散无痕。《瑷珲十里长江俗记》描述满族古代的萨满跳神:“榆蘖藤槐豕鹿衣,前七背九珠玲玉。两袖彩条登天翼,群雀啾声报神语。”从这几句诗里,可见神服用各种树皮和野猪、鹿皮革为原料缝制,并且胸前有七面铜镜,后背有九面铜镜,还有镶嵌的珠、铃、玉石佩饰。两袖镶着像鸟翅似的彩条,神服上面还绣绘着鸣雀。这无疑是一件精美壮观的萨满服,说明满族萨满往昔亦重视皮式袍服。最有信服力的是俄国人二十世纪初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瑷珲以及后来又在俄境海参崴搜集到的满文手抄件《尼山萨满传》。故事开头很明确讲到是流传于明代的传说,证明它属于清朝之前满族先世的萨满故事。从手抄件前绘画的尼山萨满图像来看,她身穿的整套神服与其他通古斯民族相比,并无多大差异,披肩、铃佩、铜镜、肩鸟、镶饰、彩条等几乎一致,可见满族萨满先世服饰很早以前也是袍式盛装神服。
  萨满的神服往往是模仿鸟的羽毛或翅膀而做的,其功能是作为萨满上达天界、下降地界时灵魂飞翔的翅膀。神服及各种附属物,一般都有某些象征法力或表现某种精灵的装饰图案,这些都是萨满跳神不可或缺的。赫哲族萨满的神衣是对开襟马褂式的,早年用龟、四脚蛇、虾蟆、蛇等爬虫皮拼接而成。上世纪30年代,改用染成紫红色的鹿皮做神衣,再用染成黑色的软皮剪成上述各种爬虫的形状缝在神衣上。此外,萨满的两只手套,各缝有龟1个、四脚蛇2条。据说这样做表示不忘祖先。每个装饰和灵物,都有宗教上的神秘意义。以神帽来说,资格最老者的萨满戴15叉鹿角神帽,那上面有许多飘带,神裙上也有飘带。有的萨满神帽上有布带52条、皮带19条。新萨满的飘带一般也有36条。阿尔泰萨满的一件神衣上,甚至装饰了1000多条这种饰物,它是蛇的象征。还有的萨满飘带是做成辫形物的。萨满说,神服的通神驱邪功能,正是通过这些带有法力的装饰物表现出来的。
  萨满神服还有表现神格的功能。祭祀不同的神灵,需要穿不同的神服,来表现神和神之间的性格差异。韩国萨满巫仪时,巫女根据不同的巫仪祭祀来更换法衣,表示祭祀各个不同神灵的特征:祭祀产神或三神,穿白长衫、曲葛、红袈裟、红带等;祭祀太监神(屋敷神),穿战服披战笠;祭祀祖上神(祖先),穿白色长袖大衣;祭祀娼夫神、户口神(广大神、艺能神),穿有五色花纹袖的衣服,戴簇豆里(一种法冠),手持花扇;祭祀山神,戴朱笠(一种法冠),持三支枪和青龙刀;祭祀成造神,穿红衣,戴黑色笠(法冠),手持三支枪和巫扇;祭祀别星神、神将神(天然痘神),穿有狹小袖子的法衣,手持三支枪和青龙刀。
  综上所述,萨满的神服在祭祀中所发挥出的功能和作用:一是象征功能;二是强化法力的功能;三是护身防邪功能;四是神格表现功能。此外,也有一定的装饰功能。这些都是萨满神服的基本功能。   萨满神服具有不可亵渎的威严和地位。从制成至穿用,自始至终是全氏族惟萨满可以染指、移动、存藏、使用、解释的至上神品。它本身就是神祇的象征,同时又是某些神祇的形体寓所。从萨满至氏族成员,便将它视为无声的神、通天通灵的神。故此,往昔一件神服的产生都是全氏族最喜庆的盛事。一般情况,神服是伴随新萨满的正式产生而同时出现的。新萨满经过若干时间与老萨满学习,并通过一些全氏族重大的神事活动和祭神测试后,自己掌握了迎送神祇本领并考试合格,获得氏族神族两权的正式同意,才可以“加冕”、“披衫”,成为名副其实的氏族承祀萨满。萨满的重要标志与象征物,便是尊贵的萨满神服。新萨满神服虽然与身经百战的老萨满披挂百余斤的威武神服不可比拟,但其神圣价值与神祇通达信息功能被认为是相同的。随着自身神历的丰富,神服饰物的增多,神服身价亦与日俱增。
  神服的神威与光彩,是在萨满们不屈不挠地为氏族安宁抗争中,得到肯定与补偿。所以,萨满认为,凡经历神祭次数越多,除灾祛病屡奏奇效的萨满神服,越被看成是被征服的鬼魂收入神服里面,增添了神服的无穷法力。神服的精神内涵,被认为是神祇法力和被降伏的魔鬼魂灵的凝聚体。故而,时光愈久,法力愈加无边。这种意识,无形中催使萨满要不辞辛苦地勇敢投入拯世活动中去,锤炼神性,增添神服的资历。看一件神服的资历,最主要看神祭次数。每次主祭萨满的神服上都添加有一种醒目标志,如钮扣、彩条、绣兜、铁饰品等等。北方诸民族萨满祭祀中共性的象征物就是向本族萨满服敬献条带。凡参祭一次便由参祭族众酬谢一条彩带,有使神服条带数百者。大祭大条,小祭小条,毛、革、麻、丝等物皆可。由被祭之主家亲自虔诚系在萨满服上,亦有由萨满主师给系上的,表示神服的功勋。所系条带形态不一。用料均要选用最难得之料:如猛兽皮革熟后剪成最直最光滑的柔带;如在最高山巅上伐砍葛藤皮,用其软皮,泡揉后搓成的夹鬃毛或彩羽的条带;如在深海中捕得凶鲸,用熟好的鲸皮、鲸骨粘成的晶光轻带等等。后来;随着文明的发展,生产与思维的开拓,条带物外亦有为萨满神服上酬加铜饰、铁饰、银饰、骨饰神绩标帜,亦有增加骨扣、小镜等物者。在氏族众心众手的奉仰中,神服日日增辉,备受阖族崇畏。这些充满无限敬仰的崇饰,其象征意义是表示神光永佑之意。萨满传承,新神服时时被穿参祭,即使被烟熏火烧沾血,备增其神性;旧神服只存不穿,原神灵便会悄然离去,失去神力。老萨满死,神服必做隆重的安排,或传继,或入葬火焚,据传无主神服会惹来灾祸。
  著名萨满学家富育光先生在其专著《萨满神服考》一文中,对神服的取料、制备以及披肩、神影和配饰等,都有着精致的详释和注述。
  萨满神服的取料极为讲究。各民族习俗要求的禁忌,也十分冗繁。制作神服的衣料,一般要求必须以本氏族生存地域为基地,就地取材。往昔直至近世,北方诸族仍坚持以皮料制作神服。皮料以驯鹿皮居多,亦选用鹿皮、狍皮、獐皮。沿海生活的族众,亦有选用鲸鱼、海象、海狮、海豹皮的。神服皮料要求熟好后柔润、轻便而有光泽,并易于缝制和染用。在特殊的神祭与萨满独有的许愿祈请下,亦有将神服的料质,选用奇特皮料缝制的。如,北极熊羔皮、狼皮、疯狼皮、凶猛獠牙野猪皮、猛雕皮等,除此,鸟、鱼、蛙、蜥、蟒蛇、刺猬、貂、貉、獾、猞猁等皮作为制作神服中的辅用材料。再其次,苇、茅、葛、藤、剑草等纤维、树木里皮、晶莹岩石以及各种骨类、羽类、木类、角类、蛤类等,亦为不可缺少的制服材料。神服的染料,多取古代传统草熏、药熏法,使服色柔润美观。除此,多用花草蕊叶、寒带植物的不同皮茎,泡制熬取多种色料,并用兽血、天鹅血、龟血等血素为红色原料。神服等粘合部位均用自制土胶,尤喜用大鱼鳔制胶。所用缝线,亦使用鹿筋。缝神服的针,必为专用特制针,用兽骨、鱼骨、鸟胫骨磨制,用后焚烧。往昔,萨满服的产生是全氏族心血智慧与技术的最高结晶。全神服上下、内外、表里,均系北国自然界精华的汇聚,全是北亚、东北亚岳镇海渎生命物质的择优组合与再创造。尽管如此,神服选料极为苛细。神服皮料,必缚杀森林幽谷中之健兽,环境与饮食地清新洁静,春发情时不杀,夏暑热时不杀,母怀胎不杀,且多择选雄性,老兽不杀,病兽不杀,残体兽不杀,盲兽不杀。皮料选好,由专门人熟皮、晾晒。选皮亦很严,有洞皮不用,有虫蛀皮不用,毛不全皮不用,杂用剩皮不用,猎食野兽之皮剥后亦不用,必为专门制神服而猎获野兽之皮。每次均多选出若干张优质者备用。往昔,凡为制神服而捕杀之牲,经过祭礼、宰杀剥皮后,骨肉均要天葬,即树高架,将骨内脏腑等陈放上面,任日月风雨洗涤照耀,鸦鹊鹰雕等啄食,腐烂后再掩埋。亦有火葬的,全部火焚。绝禁食用或馈赠。萨满认为,萨满神服的制作,必须请宇宙间精灵相助。为制神服捕野牲,是迎请这些动物的神魂。它们并没有死亡,只是化身到神服之上,其魂化为神灵,依附于神服,永远不死,成为萨满的得力帮手。
  萨满对制作神服的人也有严格约束条件和禁忌。神服除萨满自己动手外,在萨满与氏族允许和挑选后,也可委托氏族内某几位品德高尚、手工高明且身边有儿女的年老妈妈,多数与萨满有姻亲或者友好联系。古代神服,多为奇特装饰的原形披饰物,很少经过萨满再加工,后来渐渐增加简单的雕饰品,多为崇拜物。随着社会进步,萨满神权影响日高,神服的形态日益讲究,不仅质料追求最奇最难的世上稀珍品,而且制作的时间、工序、禁忌、工艺都有极难度的苛求。特别是,神服中增添了日月星辰、花草树果等四季象征物,神服的彩线、染色、刺绣、绘图都是当时最美的工艺技术。常常一件神服要有数百个花卉图案,玲珑巧秀,艳丽迷人。所以,神服的制作很早就是女萨满和氏族妇女的技艺比赛;离不开女人灵巧的双手,后世男萨满增多,女人仍然参与神服制作。从许多地方访问得知,往往一件像样的传世神服,都是萨满与氏族成员虔心劳苦的智慧硕果,想到必要达到,绝没有一丝应付,若按禁忌规定一时求索不得,便要耐心静等,直至獲得圆满结果为止。故此,常常要熬费一二年,甚至三五年时间,神服方可完工,足见神服的珍奇与稀有。惟有如此,神服才被视为氏族的神品,氏族的骄傲,备受敬崇。神服的存放、防腐防虫、采药熏晒、献血奉祭、修缮补洗等,萨满与氏族酋长都有严格宗规与禁忌。   神服的神性观念与象征意义,除在使用皮革上反映萨满神灵崇拜观念之外,更突出地是表现在萨满各自不同而极为奇特的神服缀饰上。这是不同民族、不同地域萨满神服最重要的区分。在神服佩饰中,铜镜是突出的饰件,也是萨满最为重视的神器。铜镜是太阳与光明的象征,是驱魔照邪的吉祥物。萨满身上的铜镜,大小不一,有些神服上,大铜镜、中型铜镜垂挂前后胸背之外,还要在袍服下大襟处悬挂小铜镜数十面之多。萨满铜镜越多,象征越有神力。西伯利亚诸民族如雅库特、埃文基、那乃等族萨满都佩戴铜镜。中国境内的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赫哲、蒙古、满族等民族萨满也崇拜铜镜。神服上的垂饰物近代多用铁器。铁曾被北方森林部落视为珍品,铁器坚硬,可支撑皮服,保持神服威武的外形,沉重有聲,像雷鸣,又像神祇的英姿步履,尤有助神气氛。北亚、东北亚萨满神服很早便饰用铁铃、铁盅、铁鸟、铁细链、铁缀饰以及各种铁片剪裁的神偶,与铜镜等配饰,倍显气派。在北方诸民族萨满神服上绘饰有各种图形,有的甚至达到60余种不同生物图案。乌德赫人萨满袍上“共有58个图形,其中拟人图案14个,龙图案9个,蛇图案4个,蜥蜴图案2个,青蛙或蟾蜍图案4个,虻蝇图案4个,鸟图案4个,熊图案4个,虎图案2个,鹿图案6个,‘萨满太阳’图案2个。所有图形均成横排排列”。这些图形很有代表性。北方不少民族萨满神服上有这些图形,而且多用铜片、铁片剪制。有的神服铁制缀饰,都是萨满的助神,集中起来能重达30余斤。如,“外贝加尔地区埃文克人萨满神服的缀饰重达2普特(相当于16.38公斤)或更多”。相对比较,中国境内萨满服缀饰相对少得多。除奥鲁古雅发现驯鹿鄂温克萨满神服众多缀饰外,其他地区发现的萨满神服的缀饰相对较少。
  值得着重述及的是,萨满服饰重要组成部分的神服披肩与神服影像,也是萨满观念和身份的重要代表。披肩,在北亚、东北亚不少民族萨满服上并不是必有的装束。许多民族萨满皮式袍服,只重视缀饰装饰和各种厚重的条带,没有披肩。但是,满族、达斡尔族、鄂伦春、鄂温克等民族萨满,不少神服都有华贵的披肩。满族早期神服,不论是袍式服,或是三段式神服,都有各种式样的披肩,只是近世不用了。前文所述尼山萨满像便有披肩。披肩,被萨满和全氏族视为华贵和财富的象征。萨满是全氏族心目中的圣者,氏族的荣辱兴衰维系一身。萨满神服不仅有与神相通的符号和显示身份、恫吓魔鬼的符号,还有炫耀本氏族力量与财富的符号。这便集中表现在萨满既特殊又醒目的披肩上。萨满神服在萨满意念中是完整的神体,有体魄、骨骼、肌肉和血管,神服上面的各种丝绳与铁器等等,都是神体部位的象征物。披肩恰是神体的脸面,是非常耀眼的部位。所以,萨满们都极其关注披肩前后部位的装饰物,既能震慑邪魔,又能美观而引起众神祇的喜爱,更能显示本氏族的非凡力量与财富。所以,披肩部位都选用最奇特、最富有的质料来制作。神服难做,披肩尤难做。据《瑷珲十里长江俗记》、《富察哈拉礼序跳神录》中载述:往昔祖居黑水流域的满族等北方先民,为捕鹰狩猎,也为了采集珍稀的萨满神服饰件,常常数千里跋涉,北上小海(鄂霍茨克海沿岸)、东抵库页岛附近的沿海以及日本海,往往初冬离家,春末返归,因在冬雪中滑雪,爬犁易行,夏秋无路泥泞难行。出海采集海象牙、海豹皮、牛鱼睛、鲸鱼鳔、海贝、海石、雕翎、海龟骨等珍品。制作神服服面皆用这些难觅之宝。如,鱼鳞披肩系用数百斤大杆条鱼、圆鱼鳞粘嵌后又镶加东珠而成;龟纹披肩系用千年龟盖的外层花纹壳,取下后拼成花饰的。贝饰披肩最为北方诸族崇爱,披肩披饰系产于海中一种褐背白腹小贝,古代便甚昂贵,可作信物或代替交易货币,形小如指肚大小。萨满采来后,洗净,晒干,将背部凿平,再翻过去肚底向上,完全是银白色,镶嵌成花饰。海贝拾来不易,倍显虔心。而且光泽洁白俊丽,北人皆尚白,视为光明、幸福、安宁、无瑕的象征。东珠披肩,也是白色的,为北人崇尚,选用粒大纯白的东珠,组制披肩皎洁如雪。满族著名民间长篇史诗《乌布西奔妈妈》,东海女罕乌布西奔大萨满率部东征,对她的神服有如下的描述:“用百根海象牙绣制的神服骨骼,用百条海熊皮鞣制的神服魂囊,用百颗鲸鱼睛镶嵌的神服肩穗,用百只彩燕毛围屏的神服飘带。这是乌布西奔远征的信使:海象牙刺穿黑涛浊浪,海熊皮驱避妖风鬼迹,鲸鱼晴照穿苍海迷津,彩燕翩翩,频告吉祥消息……”乌布西奔萨满神服的质料组合,表现了萨满神服的非凡价值,也显示出萨满神服汇集灵物作为镇魔符号的宗教心理观念。
  萨满神服上另一件重要组合饰物是神影,又称魂影。满族萨满称谓“革勒门”,汉意是“影子”之意。北方诸民族萨满均崇尚此神物。它系由一块软皮镶绣彩穗,是非常精美的工艺制品。皮面上用彩布、彩线等拼出萨满神祇、所在地域动物等图案,表示萨满的神力、身份与守护神。各萨满因民族而异,图案有所区别,即使同族萨满因所依神祇不一,亦有些微不同。神影随神服而定,也有年轻萨满神事经历日深,由老师傅萨满补赐后缝于自己神服上的。影布,一般悬挂在神服后腰部位,是靠山的含意象征。满族各姓的萨满神服,腰间一般多喜周腰铃。魂影布块便不悬在腰间,而以手帕形式挂右侧,后来也多用杂色绸条叠压缝在后下摆。若悬在腰上时,便在魂影布上边加扣带,系上即可,下部连在彩带飘摆身后,遮住后腿,所以称魂影布。另一个原因是它有时又单独辅助萨满祛邪治病。这类魂影布,满族萨满又称“窝克拖西瓦单”,汉译为“医生神罩”,又称“药影”。魂影布上绘制各种萨满的精灵助手,是常随萨满主人为族众驱害医病。萨满还专门给患家做驱魔治病的魂影,称“萨满巾”。包头、包脚或系在身上,哪里疼痛拴在哪里。在俄境的雅库特、埃文克、那乃等民族萨满,亦有类似的魂影,称“治病用的”围巾。因此,魂影可分为两类,前者为萨满神服组合饰物,多悬于后身腰间,有的学者称为萨满作法图,从其内容与意义分析,也可以如此称谓。后者,属于萨满神事活动的用品,可挂在或围在身上,亦可制成衣帽,驱邪治病时使用。
  此外,与神服配用的物件,如萨满靴、萨满手套、萨满袜等,也均有其象征性意义。这些物件上面绣有各种精灵,都是萨满的得力助手,能够使之在特殊环境,如泥沼、草塘、荆棘丛生中顺利行走和从事寻魂招魂等项神事活动。据满族、赫哲族、达斡尔族几位老人介绍,萨满穿戴的这些神物,早年多用蛇皮、蛙皮、蜥蜴皮的皮骨制作,也有用野猪皮、牛皮的,平时也要像神服一样,由萨满珍藏。萨满死后,其神服可传给新萨满或保存在死去的老萨满家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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