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饲养计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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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贵客
  悦宁觉得,此刻的自己即便是站在她父皇母后的面前,他们只怕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她这回带出来的虽说是一些寻常衣物,但毕竟是宫装,料子花样都是上乘,裙摆与袖口也都是依着怎么样美丽怎么样去制作的,既费布料,又……很有些华而不实。也难怪花蓉会说那装扮实在不易做活,等到她换了一身花蓉给她找的衣裳,悦宁便明白了。这一套粗棉布的裙子都是窄袖,裙摆做得也不大,再用块布把头发全拢起来,穿个围裙,戴一副袖套,这才是干活该有的模样。
  看花蓉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担心悦宁觉得简陋粗鄙,然而悦宁却只觉得新奇有趣,站在一小块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看了半天,倒还觉得自己挺美。
  到真正干活的时候,悦宁那种觉得有趣的玩乐态度才终于把悦宁的那种觉得有趣的玩乐态度给磨灭了。
  虽然已是暖春,但打上来的井水却还是有些冰冷刺骨的。
  那一大篓又一大篓子的瓜果蔬菜,看着新鲜又漂亮,但等拿到手中才发现,那其中是夹杂了泥土和杂草叶子的,。甚至悦宁刚拿到手中,还看见一条肥胖的青虫从一棵青菜中爬出来,吓得她尖声大叫,手中的菜也被她一把扔了出去。
  “……”
  “要不宁妹妹还是先……”
  “不不,我只是一时还没……没反应过来,才吓了一跳。”悦宁提着一颗心,几步跑了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十分为难地将地上那一棵青菜捡了起来,认真打量,细细观察,果然看见那一条青虫还没来得及爬走。
  悦宁看得头皮发麻,却又只能咬紧牙关,使出一股恶狠狠的霸气来,将手中的青菜用力一甩——
  那蟲子粘得牢牢的,竟然纹丝不动。
  甚至还昂起了头来,也不知它有没有眼睛鼻子,可看那模样,竟似乎好像在嘲讽这可怜的悦宁公主一般。
  悦宁憋了一口气,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蓉看了半日,实在觉得好笑,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花姐姐……”
  “给我。”花蓉走上前来,将那一棵青菜拿了,再快准狠地将那一片附了青虫的青菜叶子摘了下来,一转身便丢进了一旁的鸡笼子里。笼子里的鸡一下便沸腾了起来,扑闪扇着翅膀全对准了那一片青菜叶子,斗得你死我活,只为争夺那一口吃食。看来,那一只方才“嘲讽”过自己的胖虫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悦宁总算呼出一口气来,但也不禁有些脸红。
  ——自己竟连一只小虫子也斗不过!
  花蓉开始还有些忍着,后来大概越想越觉得好笑,尤其看悦宁那副嘟着嘴红着脸的样子,索性就放开了笑。花蓉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性子也极其爽快,这样大笑并不让人觉得难看或粗俗,反倒有一种率真的魅力。悦宁看着,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一下午就在欢声笑语之中度过了。
  虽然,真的很累。
  井水凉沁沁的,清洗到最后,感觉那股凉意好像钻进了骨头里。小板凳坐太久了,屁股也疼,腰背也好想像直不起来了似的。
  但看一看这一下午的“成果”,又有一种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
  花蓉的样子看来倒还是精神奕奕。
  “妹妹好好休息一下,我这便去弄饭菜,一会儿贵客就来了。”
  说了半天的贵客,悦宁还真好奇了。
  ,忙问:“到底是什么客人?”
  “我这店开了好几年,也就这位客人时常来光顾。”花蓉突然笑了笑,“我看他啊,也不见得真觉得我这儿东西有多好吃,多半只是在这儿图个清静罢了。”
  听花蓉这么一说,悦宁还真是好奇死了。一个光顾了几年的客人,然而并不是因为觉得这儿的东西好吃……只是图个清静?吃饭的地方有什么好清静的?悦宁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最擅猜测人心看人脸色,她见花蓉的语气神态,隐隐猜出这位客人是个男子,那……一个男人老是光顾一个单身女子的店……嘻嘻。
  悦宁倒也想帮着一起准备晚饭,但可惜忙了一下午,悦宁她真有点吃不消了。
  最后,她嘴上说着帮忙,身体却不听话地倚靠在了厨房的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在灶台前忙碌的花蓉闲聊。
  虽说花蓉总是谦虚说自己做的东西并不好吃,又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客人觉得她的饭菜可口,但照悦宁来看,花蓉的厨艺只怕不比她的小厨房掌事宫女李姑姑的手艺差。悦宁虽然自己厨艺不怎么样,但好歹是见过,闻过,尝过的。此时看着花蓉有条不紊一样一样地做起来,再闻见一阵阵的浓郁的香味,悦宁的肚子便十分不自觉地叫了起来。
  悦宁摸着肚皮,特别特别尴尬。
  花蓉倒一点取笑她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急道:“哎呀,你必定是忙饿了。饭菜还有一会儿,你先吃块点心垫垫?”
  “我……我先出去倒杯水喝。”
  花蓉没觉得什么,悦宁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这这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悦宁借口喝水,跑得慌不择路,却一走出来便看见外间大堂里似乎有个人。
  该不会是……贼?
  “花姐姐可在?”
  诶哎?
  看来不是贼……那……是花蓉所说的“贵客”?
  可这位“贵客”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儿耳熟。悦宁盯着那人影渐渐走近,穿过大堂朝着后院走来。她更觉得,连这人影的模样也好想是前不久才刚见过的……不,是经常见到的,非常非常熟悉的一个人,是……裴子期?!
  完了!
  悦宁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么个自以为安全无虞的地方偶遇裴子期。
  说时迟那时快,悦宁赶紧将头上包头发的手布巾取了下来,当成口巾蒙住了半张脸,系在了脑后。只希望这黑灯瞎火的,自己又这般装扮,不会让裴子期认出来。
  裴子期似乎一眼便看见了厨房门口站了一个人,当然,他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人并非花蓉。
  裴子期在离悦宁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处唯一的光源便是厨房门口点的一盏极为昏暗的小角灯,照的光也是模模糊糊的,至少,。悦宁就着这点亮光,只能依稀看出裴子期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青布袍子,但袍子上的细节花纹却一点看不清,甚至,抬起头看四目相对,她能看见他熠熠的目光,却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
  那么,他到底……看出来了么吗?
  “哎,裴大人来了。”
  正在两人对峙之时,花蓉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咦,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快去堂上坐。”花蓉朝两人介绍道,“这位裴大人便是我与妹妹说的熟客了。这个妹妹姓宁,是我请来帮手的。”
  悦宁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而裴子期却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
  :“宁姑娘好。”
  “裴……裴大人好。”
  悦宁的舌头有点儿打结,面上又绑了一块面巾,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想来裴子期也没听出什么。
  悦宁稍稍放下了一点心,却没料到花蓉瞥了她一眼又道:“妹妹你怎么蒙着脸?可是被烟火气呛到了?这可不行,越是呛到了,越要敞开了喘口气!”还不等悦宁拒绝,花蓉便伸手将她脸上的布巾给扯了下来。
  啊——
  悦宁脸上一空,赶紧抬头去看裴子期的神色。
  可这点光线,她根本看不清楚裴子期是什么样儿的啊?。
  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裴子期眼光一凛,。但又仿佛那只是她眼花了,看错了,很快地,裴子期竟然笑了笑。
  “宁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在下的一个朋友。”
  “哎哟,这可巧了。”
  花蓉倒真觉得有些意外。
  悦宁偷偷吸了一口气,假模假样地低头小声答了一句:“裴大人所见必定都是名门高户家的女子,我不过一个村野乡女,裴大人必定是看错了。”
  裴子期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却又转头朝花蓉道:“花姐姐出来这半天,只怕锅里的水要烧干了。”
  “哎呀——”
  花蓉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谁想那每日都摆出一副翩翩君子风度的裴子期也跟着进去了。
  悦宁站在门口,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裴大人今日一个人来的?”
  “……嗯。”
  “那位许大人今日怎么没来?他上回还说我这儿的葱香鱼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他倒是想来,只不过他不得空。”
  厨房里的两人果真十分熟稔,很有些话聊。
  ,厨房外的悦宁蹑手蹑脚地赶紧回了自己的房。
  点亮了灯,再坐在模糊的铜镜面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悦宁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安慰自己,确实……自己此刻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找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悦宁公主的样子。眉目面容当然还是一样,可好像还是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裴子期应该没看出来吧?
  嗯,肯定没。
  不过,这下可糟了。
  今日算是天黑逃过一劫。可毕竟裴子期是这儿的熟客,若往后他白日里来,哪怕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来……那……
  那该怎么办?
  17.忧心忡忡
  那一天晚上,悦宁没敢出去吃饭,她可不敢再多与裴子期有什么接触,万一真被裴子期看出个什么端倪来,那可就糟了。到后来花蓉来找她的时候,她推说自己太累不想吃饭了,。这也不完全是谎话,忙活了半日,就喝了几口凉水,饭都没吃上一口,又受了个不小的“惊吓”,实在是“累”惨了。
  也许是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出卖了她,之后很快,花蓉就送了饭和热水过来,还嘱咐她吃了饭好好休息。
  饭菜的味道很是不错,花蓉之前所说果真是谦辞,至少对悦宁这张极为挑剔的刁嘴来说,花蓉的手艺可与她宫中小厨房的掌厨李姑姑一较高下。悦宁闷在小屋里偷偷摸摸如做贼一般点了一盏小灯,就着那点昏暗的光,特别不顾形象地就着一碗鲜鱼汤和几样小菜,大快朵颐,根本停不下嘴。
  哇。
  ,要让她来评判的话,花蓉这厨艺当真不凡。若能有个像松鹤楼那么大排场的酒楼给花蓉来做,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看來世人世事的确都如花蓉所说的那般一样……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悦宁的思路。
  悦宁她摸了摸有些鼓的肚皮,猜测会不会还有什么饭后小甜点,正装在一个漂亮的瓷碟子里,端在正敲门的那个人手中。
  这想象很美。
  ,所以悦宁赶紧扔下手中的筷子,乐颠颠地跑去把门打开。
  “花姐姐!”
  “……”
  与伫立在门外的一杆竿“青竹”来了个四目相对。
  ,悦宁差一点儿就将裴子期的名字脱口而出,好在她在关键时刻收了声。
  而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这副样子,看在裴子期眼中是什么样。
  虽然屋外只有一点晦暗的光亮,但借着廊下的灯火,以及不太明亮的月色,裴子期还是看清楚了。她大概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或者说,她以为敲门的人是那位花老板,所以毫无防备。裴子期所见到的,是一个头发有些散乱,满目都是惊慌,脸颊上还粘着一颗饭粒,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油渍的年轻女孩子。
  其实,并不显得有多么“仪容不整”,反倒是显得有种难得的可爱。
  非常非常像是被人抓包的一只刚偷吃完玩的猫咪。
  裴子期嘴角略弯,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裴……裴大人。”
  悦宁嘴上虽然显得迟钝了一点儿,但是心里的念头却转得飞快。裴子期怎么突然来找她?裴子期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哦,必定是问过花蓉了。但他这样刻意找来,难道是发觉了什么?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嗯。”   裴子期略微一点头,竟然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
  这一天下来,到了晚间梳洗过后躺在床上时,悦宁是真的累得说不出话来了,本以为要辗转反侧胡思乱想,谁知一躺下就累不由得自主地呼呼大睡。
  那之后几日里,悦宁忧心忡忡心惊胆战,但令她觉得奇怪的是,后来什么可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了。而裴子期也没有再到这间小店来。
  当然,后来悦宁找了各种机会装作不经意地与花蓉聊到过裴子期。
  原来裴子期并不只单纯是这家店的客人,早些年花蓉家遭逢变故,差点将这小店给赔进去,后来是花蓉走投无路,忽然想起与裴家有旧,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一直到店里吃饭的客人就是裴家的儿子。裴子期果然也仗义相助,帮她将这店给赎了回来。裴子期的意思是说只当将这些钱借给花蓉,等她生意好了再慢慢还他,花蓉却说索性让裴子期当个幕后老板,每年给他些分红,直到她将钱还了为止。
  这就难怪花蓉当裴子期是个“贵客”了。
  不光是“贵客”,这么说来,裴子期还是幕后的“老板”之一啊。
  眼见裴子期不再来,悦宁也渐渐放下心来,。后来小半个月里,她竟然十分神奇地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带出来的那些衣裳首饰也不爱穿了,每天就穿那么两件花蓉给她找的旧衣裙,长发包起来,袖子挽起来,帮着花蓉打打下手,干点杂活。她这才明白,自己从前耀武扬威,端着架子说要学做什么糕点,那都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一开始,她是怎么会想到要亲自动手做吃食的?
  她还记得仿佛前几年的时候,有一阵小厨房的李姑姑做了拌面,她觉得好吃,便央求着李姑姑教她做。后来她果真去小厨房摆弄了一下,便成功了,当时宫里都传她做的拌面好吃,连她的父皇母后尝了,也赞了几句。但此时想想,那似乎也都是李姑姑预备好了一切,擀面切面,过水捞面,再切好配菜,预备好了调料,只让她将那配菜撒上去,再将酱汁搅匀了倒进去,就假模假样地传出来,说是悦宁公主制了一碗好面。当时她可得意了,可也只得意了一阵,便不喜欢再做什么面。那时毕竟贪新鲜,觉得做面说起来不够好听,看到小厨房做的糕点好看又精致,便非要自己做糕点,后来……
  后来的事,她就不想再提了。
  糖与盐都分不清楚,酱与醋也闻不太出来。
  悦宁自己也不会想到,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逼婚”,她顺利逃出宫来之后,她会在短时间内,慢慢弄清楚厨房里各种瓶瓶罐罐里都装的是什么,甚至能在剛才的店家拿错了陈醋给她时,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哎哟,陈醋那个味儿……
  她以前是怎么闻不出来的?
  当然,分辨这些,她也是吃了一番……“苦头”的,。花蓉可不知道她是公主,直接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在她面前,让她每个都尝一遍,说是吃了就记住了。
  然后,那一天下来,她的舌头以及肚子,都遭受了一番劫难。
  悦宁回想起这些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便拎着自己刚买的酱,更快步地往小店走。
  谁知一只脚才刚迈进门,便听见里头似乎有人说话。
  先是花蓉的声音——
  :“……这么久不见你来,可是在忙?”
  回答她的那一个声音,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惊得悦宁差点把手中的酱瓶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正是多日不见的裴子期。
  “最近,礼部都在忙一位公主的婚事。”
  哎,等等?什么?公主……的婚事?
  悦宁想了又想,似乎到适婚年龄的公主,就只有她这一个?比她年纪大的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而比她小的公主个子都还只到她的腰呢。裴子期所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悦宁赶紧缩回了步子,悄没声地伏在门边,偷听。
  “咦,上回你不是说那位公主病了么吗?”
  只听得花蓉这么问了一句。
  对对,公主走失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一般遇着这样不可说的皇宫隐秘,报出来都是说病了不能见人。
  “就快好了。”裴子期道,“只等这位二公主的病一好,便要招那位苏公子为驸马。”
  “……”
  “苏公子?!”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呸!
  原来她那个狠心的父皇真要把她嫁给苏岩!而这个绝情绝义的裴子期居然还要帮忙筹备她的婚事!
  “哎,这可是好事。”
  花蓉居然也跟着说了一句。
  不过花姐姐尚算是不知情,那裴子期却是……却是坏到彻底了!
  站得腿脚都有些麻了,悦宁却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这时候突然就这样进去。
  当然,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必定是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恶狠狠地将那裴子期斥一顿。不过眼下她这境地,似乎却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在脑海之中想象着如何把那可恶的裴子期胖揍一顿。
  “奇怪了,我让宁妹妹去买酱,她怎么买了这么久还未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什么?她还没回来?”
  “可不是。要不,劳烦裴大人帮我看会儿店,我出去寻一寻。”花蓉道,“诶哎?”
  诶?
  悦宁抬起一只脚,正打算趁这个时机进门,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裴子期已站在了门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对,悦宁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
  一手拿着酱瓶子,一手趴在门边,一只脚站在原地,另一只脚却抬起来正要迈步。因为站得太久,腰酸背痛腿又麻,要论仪态是一概没有的,狼狈与尴尬却是十成十的。
  “宁姑娘。”裴子期微微颔首。
  悦宁迅速地站直了身体,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内心却如波涛汹涌一般。这裴子期是属猫的?走路都没声音?,说出现就出现?
  当然,她也很快来了一个假惺惺的微笑,朝裴子期点了点头:“裴大人好。”   说完,立刻擦身而过,丝毫不停留,直奔厨房。
  她手里还提着酱瓶子呢。
  也许是悦宁自由小长在深宫之中,多少总见过一些阴谋诡计。她总觉得裴子期这一来二去的,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试探?怀疑?
  不成不成,她可不能这么被动,必须要想出个办法来。
  18.坦诚相对
  也许真如裴子期所说,他之前许久未来是因公事太忙,之后,不知是否忙完了,他隔三差五就要来小店一次。
  不过,他每次都是独自前来,不带随从,也不带……
  “怎么许大人不来了?”有时花蓉会这么问。
  “他忙。”
  每一回,裴子期都这么答,特别特别地理直气壮。
  但悦宁也不是傻子啊。
  暗暗观察良久之后,悦宁得出了一个结论:裴子期肯定看出来了,就算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至少,他是心里有数的。否则,他不会跑得这么勤,也不会不带那个见过她,甚至会认出她的礼部侍郎许初言来。
  那……
  她其实也没天真到,以为只是换了一套装束,就能骗过裴子期。
  不过,转眼半个月,裴子期既没有戳穿她,也没有带人来抓她回去,是不是也就可以证明,裴子期暂时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
  哼,就算不是,她也要讓他是!
  很快就有了个机会。
  晴了几日之后,那一日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原本就冷清的小食店,更是没有客人了。到了饭点也只来了两个客人,看样子还只是赶路的路过了,便进来随便吃点儿东西。
  到了半下午,花蓉交待代了几句就出了门,说是南市来了一批河鲜,听人说价格便宜又新鲜,她便要趁着没什么客人去看看,若真不错就带一些回来。
  悦宁一个人看店,看着窗外的阴雨天,感觉人也蔫了半截。
  没想到在这不上不下,似乎不会有客人上门的时辰,裴子期居然来了。
  当时,悦宁正闲得无聊,趴在柜台上翻看一本旧话本。悦宁一边看,她还一边还在心里嘀咕,花蓉平时从早忙到晚,竟然还有空看这些。
  其实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会找红豆偷偷托人去宫外买一些故事话本看,有些还能看的,但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内容也都不好,甚至还有一些是从别的话本里东抄一段西凑一段拼在一起的。但放在柜台上的这一本却不同,虽然旧了些,但写得很是精彩。其中也不全是什么才子佳人的套路故事,更多的是一些民间的普通人的故事,读来十分有趣。
  悦宁沉浸其中,看得高兴,突然听见有人咳嗽了一声。
  这可把悦宁她吓了一大跳。
  抬头一看,却是裴子期,正站在她的面前。
  悦宁正看到精彩处,却被人这样打断,而那人还是最近令她烦恼的裴子期,顿时就没什么好气了。
  然而裴子期却似乎毫无所觉,还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微微颔首,如往常那般打了个招呼:“宁姑娘。”
  宁他个头啊!
  “花姐姐不在。”
  “……哦。”
  裴子期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悦宁的态度,也不在意花蓉并不在的事实,反倒一屁股坐了下来。
  悦宁握着小拳头忍了又忍,最终,磨磨蹭蹭地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坐在那儿的裴子期倒了一杯茶。然而那茶壶里其实就只剩下一点儿凉水茶渣,然而悦宁拎着茶壶,差点儿将那茶壶它整个都栽倒过来,才发觉这一事实。再看看白瓷杯子里那一点可怜的茶水和几点稀稀拉拉的黑渣,悦宁一下就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裴子期还伸手将杯子拿了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放到嘴边,浅浅地饮了一口。
  看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要不是那茶是悦宁自己倒的,她几乎要以为那是一杯清香甘甜的好茶!
  “裴子期!”
  悦宁憋不住了,她也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躲躲藏藏的人。之前,她能够忍那么久,躲那么久,也算是长这么大以来的头一回了。何况她这几天左思右想,正打算找机会跟裴子期摊牌呢。,所以当下就毫无负担地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谁知那裴子期却还是那副死样子,面上毫无波澜,而且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不知此时在裴某面前的是‘宁姑娘’还是‘悦宁公主殿下’?”
  悦宁咬牙切齿,额角暴跳。
  :“你什么意思?”
  “若是‘宁姑娘’,直呼在下的名讳似乎有些无礼了。”裴子期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凉水泡茶渣放了下来,才缓缓说道,“可若是‘公主殿下’,微臣只怕要立时叫人来将失踪多日的殿下带回宫去,再去皇上面前负荆请罪。”
  “……”
  悦宁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吃这套。她
  从小就在宫中混成了个人精,就算她在厨艺方面欠缺了那么一点点,那也不代表她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恐吓的。
  “裴子期,你当日没能揭发我,拖拖拉拉了半个多月,你以为此时再将我带回去就没事了?”悦宁双眼望天,根本不去看裴子期摆出来的架势,“到时候我就跟我父皇说,我之所以能够顺利出逃是因为你的协助……对,这家店的老板娘花姐姐也是你的熟人,!嗯,我父皇就可以治你个拐带公主,窝藏公主,还有还有……”
  悦宁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对啊,想威胁她?还不知道是谁威胁谁呢?
  可她转眸一瞅,却见裴子期仍然不慌不忙,听她数落了半天的“罪名”,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殿下是否不想嫁给苏岩?”
  “……啊?”
  他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其实……”裴子期略顿了顿,才道,“上一回我所说的礼部筹办婚礼一事,是假的。”
  “……”
  她呸!
  “那么,殿下愿意回宫了吗?”
  似乎这个问题才是裴子期最想要问她的。   “我不回去。”
  “……哦。”
  听了这个答案,似乎裴子期也并没有多意外,更谈不上有什么失望或者遗憾,他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
  可虽说悦宁暂时还不想回去,心里却还是有些想知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而且既然知道上一回裴子期所说的什么婚事是假的,那她就愈加想知道她的父皇母后在她離宫之后会有何种反应,又有什么打算。偏偏她想知道的这一切,除了问裴子期……还真是别无他法。
  “我父皇他……”
  “很生气。”裴子期回答得很简洁。
  “然后呢?”光是生气?
  “……也担心。”
  “……”
  悦宁顿时急了,早将自己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的计谋啊谋略啊什么的都忘光了。她在宫外高高兴兴地玩了这么多天,当然是新鲜又有趣的,可听了裴子期这么一说,她难免要想起疼爱她的父皇母后来,心中总算是冒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不过,皇上又说你胆大妄为,是该给些教训,所以对外只说你生了急病,并未认真派人来寻。”
  “……”
  好了,她要将刚才在心头冒出的一丝丝后悔再收回去。
  至于她的母后如何,问裴子期这个外臣肯定是问不出来了,悦宁也只能强行安慰自己,她自小是顽皮惯了的,她的母后应该早就习惯了,。虽然,她这一次玩得是大了那么一点点。
  悦宁一面认真听着裴子期说话,一面在心里反复思索揣摩,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而裴子期说完了,就坐在那里满是兴味地看着悦宁面上的神色,看着看着,下意识地又端起了桌上那一杯凉透了的茶渣泡水,喝了一口,终于略微地皱了皱眉。
  见悦宁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裴子期又问了个问题。
  这问题是他早就想问的,从悦宁走失之后,也是在他在到处费心寻找的过程中想过无数次,打定主意要在见到她之后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却不知为何,被悦宁这半个月以来的“宁姑娘”给阻拦了一下,他就没那么急着问了。
  “殿下为何离宫?”
  这问题其实不难答,但悦宁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就说出来。
  为什么离宫?
  要说刺激到让她做出这么惊世骇俗之事的缘由,当然是因为红豆偷听到的话,让她错以为她的父皇要将她嫁给那个苏岩。但此时裴子期说其实她父皇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她似乎也不是很愿意就这样回去。那么,原因大概是……她还在赌气吧。生她父皇的气,也生……这个裴子期的气。
  还有就是,她这样跑出来之后,发现宫外的生活其实不错,又认识了花蓉,还跟她一起学起了厨艺,而且她也不必再遵守什么宫规,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太自由了!
  可这些理由,都有些说不过去。
  尤其是什么赌气……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她才不要承认呢。
  左思右想,悦宁找了个理直气壮的借口:“宫里太闷了,我想出宫透透气散散心,感受一下民间生活!”
  裴子期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看那样子,好像接受得很勉强。
  “殿下打算何时回宫?”
  “不知道。”悦宁答得很快,“你不是说我父皇还在气头上?等他什么时候不气了,或者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吧。”
  裴子期听了,竟然笑了笑。
  :“苏大人日日去求皇上,皇上其实有几分意动。”
  咦?怎么又扯到那个苏岩的身上去了?不过这么说来,她也不算赌气也不算误会,她的父皇竟然真的愿意将她许配给那个苏岩!
  “殿下若真的不愿,倒是可以再躲一阵。”
  啊?什么什么?
  她没听错吧?那个刻板得要死的裴子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该让她的父皇过来好好听一听!将这个可恶的裴子期……不,不对,裴子期现在好像,似乎,还在自己没用出任何阴谋诡计的境况之下,就站在了她这一边儿?
  悦宁发了一会儿呆,眨巴眨巴眼睛,头一次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裴子期。
  上市预告:在这个小食店里,悦宁公主和裴子期相处的日子变得多起来,彼此也越来越了解。裴子期放飞自我的模样,反倒令悦宁公主心动。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甜蜜的生活。好啦,连载到这里就结束了,《公主饲养计划》的实体书将会在暑假上市,甜蜜一夏,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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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搜查令”  据《飞·魔幻》社报道,昨日,有十六名暗卫加上一名暗卫营统领集体消失不见。特发布此搜查令并将在附文件中提供线索,希望飞碟们帮忙找到他们。  京西暗卫营  附文件:  线索1:(他们的详细特征)  谢之遥  特点:沉默而坚忍地守护在你身边,做你的依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你,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只想怎么能把你哄开心。  傅锦歌  特点:长得可爱又很彪悍,惹出一堆麻烦让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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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厕所偷偷打游戏的晴子  今天和小沐聊天,聊到学生时代上计算机课在机房干些什么,小沐说练习打字呀,可能是因为打字快吧,所以她后来当了“码字机”,我说我打游戏呀,“空当接龙”记录称霸机房,“扫雷”也无人能敌,后来就被计算机老师抓了,系统自带游戏也从此消失在从我那一届开始的每一届……  “游戏盲”的岑小沐:  之前晴子电脑有点问题,用了一下我的电脑,然后就在里面下了个扫雷。下扫雷没什么毛病,她下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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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传说天神造纸时,不小心被划破手指,血流入水中顷刻染红了纸浆,后来做出的纸张通灵悟性,修成了折叠仙。折叠仙若看上有仙骨的凡人,会亲自点化,助其飞升……”  跛脚瞎子盘腿坐在墙根,一边抓身上的虱子一边讲着,周围一群孩童或坐或站听得津津有味。冉约路过时在低声“呸”了一下,什么折叠仙,不过是成了精的白纸,到处祸害人,凡人愚昧蠢钝,还把它当仙了。  “得道之人脱去凡胎肉体,有的尚留下皮囊,有的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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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昏灯寂寂的天牢里,宜凌为陆修送了最后一杯毒酒。她俯着身子,面色未改,只是稳稳端着手中酒杯,凑到陆修身前:“天牢寒重,皇上体恤陆相,特赐上好花雕一壶,为陆相暖暖身子。”  其实老皇帝的原话是:陆相为臣半世,如今也该让他走得体面一些,宜凌你一直与他交好,去送送他这最后一程吧。  心思玲珑如陆修,又怎会不懂其中深意?  他接过酒杯,只是自嘲地一笑:“一晃五年,我竟没注意到,从前抱着我衣袖哭鼻子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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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初夏午后阳光亮得晃眼,他垂下睫,时间久了,不由得昏昏欲睡,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直到诵读圣旨的宦官提醒他接旨,他才蓦然惊醒。  “薛院判还不谢恩?”宦官看着他。  “非我不可?”  “这是圣旨。”宦官皮笑肉不笑,“恭喜院判官复原职,若能治好娘娘,更将前途无量。若不接旨……院判这般年轻,难道想在药院磨一世的药不成?陛下可是惜才之人。”  他低头笑了笑,道:“是我糊涂了——臣薛缜,谨遵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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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对白染很失望。  我和他在一起,如今细究起来,其实很荒唐。  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他的府邸中早已蓄了位出了名受宠的老婆,而我呢,我原也是另有婚配的,只不过在婚期之前,我的贵族未婚夫背叛了我。  其实对方条件只能算过得去,也不是多高的门楣,倘论财富,还不如我。  可在我们巫族,男尊女卑,女子经商,锱铢必较,有违女德。我非名门之后,江湖飘零久,年岁日长,再染上被退婚的污点,门庭愈发冷落,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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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失去暖气后急需暖宝宝过冬的川贝  这一次《夜郎自大》的赠品是沈夜牌暖宝宝,是不是暖暖的,很贴心?暖宝宝在冬天简直必不可少,这两天官博君陆续收到了飞碟们的各种温暖表白,对我们来说,你们就是飞碟牌的暖宝宝,寒冷冬日,因为有你们,一点都不寂寞空虚冷了呢。  暖宝宝一号  深情款暖宝宝:就爱我家明先生  产地:新浪微博  保暖时间:一整个冬天  保暖指数:★★★★★    暖宝宝宣言:听说初雪和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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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王俨在料理周致灵尸身时,发现他左手小指上缺了一节,。从前听闻周致灵在人前左手总是紧紧握成拳,人们猜测纷纷却又无法探知得一点端倪,没想到那誉满京都风采无双的周致灵,只是为了掩饰这样一个缺陷。  王俨不自觉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他看向了站在远处的簌簌,那个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人,。他看到她淡漠而美丽的神情,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自己的手指也缺了一节,那截手指留在了战场上,。当他第一次遇见簌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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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华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山里尽是些普普通通的妖,四时也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那天霞光正好,我愉悦的地爬上树梢,倒吊在细小的树枝上,捧着那鲜红的果子吃,才一抬头,被霞光一晃眼,隐隐影影绰绰就见着一个身披胭脂红般的光芒走来的男人。我立时就看呆了,吧唧两下啃完果子,轻轻跃下树枝,幻成人形,大刀阔斧的地往他跟前一拦,蹙眉喝道:“谁许你上华山的,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当心姑奶奶生吃了你!”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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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第一次见到那人,是在十日前。当时是在山林里,应当是午时。只不过林间树木枝叶茂密,完全遮挡住了酷热的日头。只有稀疏几缕日光,自叶与叶之间洒落。  我立在树梢,看见密林深处先是走来一人。那人衣衫褴褛,走得近了,我才看见他身上大片的血迹。他披头散发,偶然抬起头,我才见到了那张脸。  柳眉杏目,娇娇的一张鹅蛋脸。,原来是个女子。  深山老林里,这女子如同孤魂一般跌跌撞撞的地穿梭其间,委实怪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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