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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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辈宿怨的延续
  2012年1月中旬,沈阳市一所重点高中召开家长会,学生家长葛洪志赶到学校,竟意外碰到了当年的情敌赵德云。他这才知道,儿子葛天昊的同学赵新宇,竟然是当年情敌赵德云的儿子。
  葛洪志毕业于东北大学金融专业,当时有个同班女生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大三那年,那名女生欣赏葛洪志的才华,两人开始了热恋,然而,这段感情只维持了一年多。
  大四时,班里男生赵德云多年未联系的爷爷从台湾携巨资回到大陆,在沈阳办起了一家服装厂,随之,赵德云一家也住进大别墅。赵德云对那名女生也发起了爱情攻势,最后,葛洪志无奈败北。大学毕业后,赵德云从服装业转战到采矿业、房地产业,早已经成了富豪。
  葛洪志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沈阳市一家商业银行工作,拼搏了几年,混到了部门主任的位置,然后结婚生子,过着平凡的生活。
  在家长会上,昔日情敌假意释怀,实则还在暗自较劲。一提到孩子,葛洪志脸上的笑容就舒展开了,他呵呵一笑说:“我是混得不如你,可是我儿子比你儿子强多了!第6名对第39名!”赵德云尴尬地笑笑,未作回答。
  2012年4月中旬,大学同学聚会。席间,葛洪志向赵德云夫妇敬酒,一饮而尽后开始挑衅:“德云这顿饭得花个一两万块钱,这点钱对于他是九牛一毛。”然后话锋一转,“我们有缘啊,我儿子和德云儿子竟是同班同学。年初我和德云在家长会上相遇了,回到家,我和儿子聊天,臭小子吹牛说,赵新宇要想比他考得好,那得下辈子!我当时就骂他不知天高地厚……”
  被葛洪志羞辱了一顿,赵德云一夜无眠,第二天就召集几个得力的助理,让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收集信息,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儿子的成绩突飞猛进。他要和葛洪志斗一斗,而且要彻底打败他。
  5月20日,几名助理收集来的各种信息摆在赵德云眼前,他仔细地进行了分析权衡,终于做出决定:采用最先进的教育套餐,组建全方位的服务团队。晚饭后,赵德云让儿子来自己的书房,并嘱咐他进来后关门。父亲的神秘引起了儿子的强烈好奇。赵德云对儿子说,他和葛洪志读大学时因为争成绩、争荣誉结下仇,他处处高葛洪志一头,这么多年过去后,葛洪志依然耿耿于怀,最后,赵德云还讲了葛洪志在大学同学聚会上的那番话。
  听父亲转述葛天昊的话,赵新宇一下激愤起来:“太欺负人了!”看着激动的儿子,赵德云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16岁的少年,被父亲鼓动得血脉偾张:“只要能战胜葛天昊,就是累死我也认。这半年来他说过多次嘲讽我的话,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明白了,他在替他父亲报仇。我也不是孬种,我要替爸爸应战,打败他……”
  富豪父子卧薪尝胆
  2012年6月初,赵德云专门为儿子组建了高考服务的专家团队。6月2日,高考服务团队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赵德云说,他已把公司的所有工作都交给副总,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只有一个职务,就是赵新宇高考服务公司总经理。
  从这一刻起,赵新宇高考服务公司正式开始运作。两位心理专家制作了两张大照片挂在赵新宇书房的大厅里,一张是赵新宇的,另一张是葛天昊的。只是,赵新宇的大照片比葛天昊的低得多。心理专家说:“你的考试名次是第39名,葛天昊的是第6名,你的照片上面有33个格,你每追上一个名次,就可上升一格!”
  看着那33个格,赵新宇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父亲和专家绝不许他摘下照片。他每看一次照片,就更有学习劲头了。
  两个星期后,心理专家对赵德云说:“为了激发你儿子更大的斗志,我们必须请你屈尊再受一次辱。”赵德云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要能让儿子为自己出口气,怎样他都愿意。
  2012年7月初的一个周末,赵德云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请同学各自带着孩子去丹东游玩,他还特意打电话邀请了葛洪志父子。
  两天的丹东之旅大家玩得都很开心。结束那天的午宴,葛天昊突然站起来敬赵德云酒:“赵叔叔,你有本事,比我爸强,我佩服你!如果你能再做成一件事,我就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赵德云笑呵呵地说:“天昊,你真是有出息的好孩子,你说,要叔叔做件什么事?”
  葛天昊一字一顿地说:“要赵新宇的学习成绩超过我,你能做到吗?”赵德云的脸立刻暗淡下来,支吾着:“这个……这个是赵新宇自己的事!”
  一旁的赵新宇立即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冲过去抓住葛天昊的衣领:“如果我不能超过你,我就去死!高考见!”葛天昊哈哈大笑:“超过我,做梦吧!”
  赵新宇两眼冒火:“如果我高考成绩超过你,你敢去死吗?”葛天昊信心满满:“我当然敢!不过,你最好别赌,因为你会为此送命的!”赵新宇气急了:“就赌命,谁输谁去死!”
  被彻底激怒的赵新宇拼命学习,加上专家团队的分析预判和帮助,从2012年9月1日新学期开学起,他每周周考的成绩都稳步上升。到了2013年1月初的期末考试,他的成绩竟考出全班第8名,而葛天昊是第9名。
  赵德云又请同学吃饭,他特意给葛洪志打电话,约他一定要来,并说时间由他定。
  酒席上,赵德云洋洋得意地冲着葛洪志说:“洪志呀,感谢你和你儿子,我原来对儿子的目标很低,能考过基准线就知足了,可你和你儿子的所为点燃了他的斗志。”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葛洪志更是听傻了。自己输了,还是斗不过这个老情敌,他怎么和人家抗衡?他一言不发。回到家,葛洪志不想和儿子谈这件事,考试上下差几个名次很正常,况且儿子还是班级前十名。可是,儿子找他说:“爸爸,还记得我和赵新宇为成绩打赌的事吗?今天中午,他当着同学的面说,如果取消赌局,就得请来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我们向他和他爸爸认错。否则,就得赌下去。那样,下半辈子咱就没脸见人了。”
  看着焦急的儿子,葛洪志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儿子说:“你这么聪明,只要稍加努力,一定不会比他差的。”在接下来的时间,他给儿子报了不少补习班,一学期下来,花了两万多元。   卖房补习仍败北
  2013年3月初,新学期刚开学,学校组织考试,结果是,赵新宇第6名,葛天昊第12名。赵新宇又当众夸张地说起他和葛天昊之间的那场赌局。葛天昊有些承受不住了,随后病倒,高烧不退。
  无奈,葛洪志找到儿子的班主任老师,老师出面找赵德云父子谈,赵家父子向老师保证不再提赌成绩的事了。
  年少气盛的赵新宇虽然答应了老师和父亲,可仍在私下搞小动作。中午他打电话给葛天昊:“你不仅穷,还是个孬种,竟向老师求援……”
  葛天昊没有把这事告诉父亲,他暗下决心,拼命学习,每天都学到深夜。因为睡眠严重不足,他上课时注意力无法集中。
  2013年5月初的月考,赵新宇第5名,葛天昊第13名。葛天昊与赵新宇目光相遇,马上感受到了对方要说的话,这一次,他又病倒了,高烧引发肺炎,住院一周。
  葛洪志终于明白了,儿子是走不出那场赌局了,他能做的只有帮儿子取胜。他和妻子商量,卖房给儿子请最好的辅导老师。房子没了将来再想办法买,可儿子要是出了问题却是一辈子的大事。夫妻俩把52平方米的房子卖了41万元,然后在儿子学校附近租了一套90平方米的住房。
  此时,离高考还有13个月了,沈阳市高中学生补课最高价已是每小时1500元。葛洪志请了最好的老师周末给儿子辅导,为儿子买高档营养品,每个月的费用都在4万元以上。
  可是,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葛天昊的成绩还是在第10名到第15名之间徘徊,赵新宇却是每次考试名次都在上升,最好的时候竟然考出了全班第2名。
  葛天昊压力越来越大,经常患病,到了2014年2月初,他几乎夜夜失眠做噩梦,性情忽而抑郁忽而暴躁。
  2014年4月中旬,高考模拟考试,葛天昊只考了504分,班级的名次是第35名,而赵新宇考了679分,班级第1名。
  得知成绩后,葛天昊的脑袋耷拉下来,无比失落地回到家,躲进自己的房间里。他觉得一切都毁了,不仅自己一败涂地,还连累了父母,让他们失尽颜面。他彻底崩溃了,一边大喊着,一边拿起水果刀向自己的脸上扎去……
  听见儿子发出奇怪的叫声,葛洪志忙推开儿子房间的门,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连忙和妻子一起将葛天昊送到医院抢救。值班医生经检查发现,葛天昊面部多根血管和肌腱被扎断,面部肌肉也多处受损,伤情严重,毁容已成定局。
  两周后,葛天昊终于拆线,葛洪志夫妇这时发现,葛天昊每天不停地自言自语,除了背一些公式外,就是嚷着要报仇……无奈之下,葛洪志又将儿子送到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葛天昊随即被诊断为应激性心理障碍,并发躁狂症。医生告诉葛洪志,葛天昊必须入院治疗,否则结果很难预料。随后,葛天昊住进沈阳市精神卫生中心。
  看着儿子惨不忍睹的脸,看着原来优秀的儿子整天疯疯癫癫,葛洪志心如死灰,房子没了,儿子的前程没了,还欠了二十几万元的债,这一切将成为人们的笑柄。绝望的他最终选择在家里割腕自杀,幸好被妻子及时发现,才没酿成更大的悲剧。
  葛洪志说,他最后悔的就是,不该把自己的恩怨强加到儿子身上,挑起儿子与赵新宇的争斗。他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不会卖房,不会借钱,更不会与人争锋,而是让儿子安心学习。(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 钟健 249768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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