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已消失在日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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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鹏修推荐:在长长的一生中,注定有人会陪你看日出,有人陪你看日落,有人则注定要消失在地平线,再也不见……
  不过是一缕幽微的叹息
  最近,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李浩然主动让我帮他洗衣服。我喜欢他,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我还是极其乐意地将手指完全浸泡在冷水里,哪怕此时的手被冻得毫无知觉,抑或是被衣服的拉链划伤过多次。
  然而,我无意间发现一件校服上面写着三个字:窦子豫。他不是李浩然的室友吗?我又翻了几件校服,全都是他的衣服。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衣服。
  不如就将曾经发生的都当作一缕幽微的叹息吧。摒弃那些陷落在时光的某个转角上的记忆,让缱绻心伤得以暂时的搁浅。可即便是这样,我的心依旧停留在原始的位置,不进也不退,纵然轻舟已过万重山。
  吃酸菜吃出的单相思
  “据说成绩凑合,不过男生嘛,文科终究弱了些,所以自然要去学理。”
  “化学倒是不错。”
  “巨蟹座型男。”
  扑面而来的信息,就这样让李浩然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逐渐具体起来。而我自己的实话是:喜欢坏笑,有点像《失恋三十三天》中的王小贱。
  李浩然从来不会单独行动。他有一大堆称兄道弟的朋友,一起吃饭,一起去厕所,一起打篮球。一大群男生在楼下谈笑,必不可少的只有他。他们喜欢谈论女生。一次,我和小若从他们身旁经过,不经意地听到一句:“这女的长得怎么样?”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们,还是被我的余光扫到。我没皮没脸地回头,只感觉脸像是被火烧一样,拉着跟没事人一样的小若快步走进教学楼。后面传来一阵哄笑。
  其实他还算善良。学校里来了一只流浪狗,他常会买一些火腿肠喂它。喂狗的时候,他喜欢跑,狗狗追着他跑。他在笑,狗狗在叫,颇有几分西班牙斗牛士的感觉。
  既然是校草级的人物,这些幼稚到小孩子都懒得做的行为自然会被女生们评价为:“好帅哦!”
  我不想被认为是花痴,在别的女生尖叫的时候佯装冷静。其实,早已按捺不住此时波动的心绪。喜欢就像是酸菜,明知道没营养,却还是忍不住想吃,逐渐变成单相思。
  笑看人生一场戏
  “对不起啊!同学,我目前无心恋爱。”说完,李浩然把书包甩在肩头,转身大步离开。缩回手,我攥紧手里写着我电话号码的纸条,低下了头。
  第一次告白的失败,对于每一个刚开始产生恋爱情感的女孩子来说,都会觉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自己的心里瞬间枯萎。
  “你始终独一无二盘踞在我心里,给予我无法比拟的幸福与喜悦。”我大声喊出来。可是,换来的只是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像我这样明知道没有圆满的结局却又故意多添几道伤口的奇葩,这学校再不会有第二个吧?无论如何也要渗透到他的生活中去,让自己得到小小的满足。也在希望他的改变。
  终于在高一那年的暑假末,他肯加我好友。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写作业吧!”我犹豫片刻,看着自己还没写完的成套成套的试卷,咽了一口唾沫。他见我不说话,发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我咬唇,只好答应。
  开学第一天,我如约把作业交到他的手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地接过。
  那次,我从小卖店里出来,恰巧碰到了他,他微笑,待我刚要上前去打招呼的时候,我身后的一个女生突然用甜甜的嗓音喊了声:“浩然哥。”他会心地微笑点头,全然无视我的存在。
  放假回家,我打开电脑上QQ,发现李浩然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的好友列表里,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才开学没几天,李浩然的那伙人就同几个文科班的男生打起来了。还未定输赢,就被校领导撞上。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学校的处分还未下来,就有几个不识事儿的学生议论纷纷,说是李浩然可能要被学校开除。
  在他回家的那几天,我总是感觉心里空空的。总喜欢爬上他曾经爬过的双杠,虽然是最高的,我还是勇敢地爬上去了。坐到上面也会想,他是不是真的转走了,那个学校是不是有好多漂亮女生,他会不会喜欢上她们中的一个。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我才麻利地跳下来,跑回教室。
  我很想去校长办公室给李浩然求情,但当我把要说的话和小若说了一遍之后,小若一拍桌子站起来,“安小溪,你是傻子么?你学习那么好,却要让这么一个人来耽误你的前程,更何况他根本不爱你。”被她说了那么多,我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把写得满满的一封信偷偷地放到校长的办公桌上。
  所以,没过几天,我就在那个最高的双杠上看到他,灰色的毛衣套在他身上的确好看许多。
  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次见到左城,李浩然都会像饿狼一样盯着他,李浩然险些被开除就是因为和左城他们打架。即使左城是我的老乡,论辈分还是我的小叔,自此之后,我都再没有与他说过话。
  转眼间到了学业水平考试,我和李浩然分到同一个考场。他说:“互相帮助。”我莞尔一笑,明白他的意思。
  就这样,即使是被自己心爱的人删了QQ好友,他只要主动那么一点,你还会把他原来带给你的痛苦毫不留恋地抛到脑后,然后再把生了一层灰的心掏出来,清理干净,诚心诚意地给他。
  所以,也可以想象我在考试的时候疯狂地给他传文科答案,而且最值得开心的是,他也给我传理科答案。为了给他做政治材料题,我甘愿放弃了自己试卷上20分的题目。
  成绩出来。
  托他的福,我的理化生全都不及格。
  托我的福,他一科都没挂。
  校长来找我。我看到楼下打篮球的李浩然,咬咬牙,“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校长的表情由严肃变成平淡,冲我摆摆手。
  我告诉自己要笑看人生一场戏。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大概是内心愧怍,每次见到我,李浩然都会故意躲开。
  我已下决心忘记李浩然。但实际上不用刻意去忘,那个人也在忙忙碌碌的学习生活中慢慢地被记忆冲淡了,就像是蒸馏过的水,不干净的东西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他走他的路,我有我要的幸福。而且后来的几次考试,我都是稳坐第一的宝座。小若很是惊讶,问我是不是天才转世,校长的脸上也洋溢着微笑。
  李浩然再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做班会的课件。
  “有时间么?帮我个忙可以么?”他拍了拍我的肩头。我忍不住回头,还是和他对视。好帅气的脸,只不过,对于我来说多了几分生疏。
  我尽力按捺此时的兴奋,可那些躁动的心绪却还是不断膨胀,以至于撑破了佯装的气球。
  很可悲是吧,就这么简单的重归于好。
  李浩然给我一堆衣服,说是他自己的,因为手受伤了,洗不了,所以叫我帮他洗。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我看到其他的男女朋友之间都是男孩子把自己的衣服给女孩子去洗。当时被我理解为他真的接受我了。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洗了那么多件衣服后才发现原来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还有一次,班里的一个胖男生对我动手动脚,我宽容了他几次,他就得寸进尺。我和小若什么招都用了却还是束缚不了他的色胆。
  我去找李浩然帮忙,他说他不管。无奈之下,我哭着鼻子上楼,恰巧碰到左城,他把我拦住,我也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次日的早晨,我看到欺负我的那个胖子的脸肿了。
  也不知道李浩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给我写纸条,上边说:“安小溪,你真没出息,竟然让那种人帮你。”
  我把纸条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趴在桌子上大哭。
  正好那几天我们复习《氓》,我很大声地念出了“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曲终人散也好
  看见一个女孩子,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微微一笑,是一种无邪的期许,而那透露出绵绵喜欢的眼神像是在渴望一种独一无二的幸福,让人心生好奇与嫉妒,亦如曾经的我。
  静默中走近,不经意地听到一句“浩然哥一定会看上我的。”我的心被猛地一刺。比不上她白皙的肌肤,不及她俊俏的容貌,不如她高挑的身材。甚至会觉得她会和李浩然很般配。我会这样想,不过是听到他和他的一群朋友说,白富美是他心目中的女生。而我既不白也不富还不美。
  他是天上的云,我是地里的尘。灰姑娘找到爱她的王子是在失真的童话,而现实中却总是那么遥远,遥远的天方夜谭。
  所以,在看到他们成功牵手之后,唯一能做的应该就是轻瞥一笑,像是了却了一个从未了结的夙愿。
  不如就将曾经发生的都当作一曲尘封已久的天籁,一曲终了,曲终人散。我含泪而笑,这样也好。
  就算再久,也不可能忘了他
  这几天再也没有见到李浩然。
  我表面看似平淡如常却还是觉得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但帅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即使人已经不在,相关的消息还是一再传来。他才走没多久,就有同学叽叽喳喳地说:“李浩然去北京了。”
  元气满满的六月,接着高考就到来了。就这样,看似跌撞曲折的高中生涯就这么轰轰烈烈的结束了。成绩出来的那天,校长给我打电话,“恭喜啊!S市文科状元。”我一笑,“这么说,我们之前的约定结束了?”“早就结束了啊!”电话那头说。我撅撅小嘴。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对着志愿书发呆。留在本市有学校提供的助学金,父母就不至于那么拼死拼活地挣钱了。可是,不晓得“北京”这两个字像北斗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提醒着我李浩然所在的方向。
  我把父母辛劳的场景抛之脑后,在志愿书上填了三个以“北京”为开头的学校名。
  傻吧,无可救药的傻吧!
  大学的日子里偶尔也会在夜阑人静的夜晚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孔。想到与他在同一个城市,此时的我会微微扬起嘴角,感受到甜蜜与心动,就像是你往水里扔一枚石子所泛起的道道涟漪。
  犹如一些人静静地隐匿在记忆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看上去默默无闻,却还是在你的生命里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以至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和他有着直接或者是间接的联系。
  我不再把自己闷在学校里,开始逛他可能逛的商场,到他可能到过的公园,去坐他可能坐过的长椅,想象着他就在我的身旁。
  我试图谈一次痛痛快快的恋爱,忘记一些不值一提的曾经。于是,也学着和同宿舍的女孩子们一起向同一个男生写情书,看那个被大家描述的很像陈翔的大二学长会挑中我们中的哪一个。可是每次我都会偷偷地把情书扔到垃圾桶里,也许是没有感觉了。即使再帅再好的人都无法把那个扎根很久的人从自己的心里面剔除出去。
  也有过男孩子给我写情书的情况。但都被我拒绝。我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很好。
  有时,同宿舍的姐妹们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出去逛街,我也总是留下来看家。我们还会在一起讨论男孩子,她们借此转移话题问我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而我的回答是:“有!过几天他就会来找我。”她们也就不再过问。
  为了彻底扼杀她们的疑心,我给正在北京打工的左城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我还记得他来的时候借了一辆奥迪车。在宿舍楼下疯狂按喇叭,好像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尖叫,“小溪,我们都好羡慕你哦!”
  这是我做的最要命的傻事。左城因为还不太会开车,结果把借来的奥迪车刮掉一层漆,本应该是我赔钱的,他却自掏腰包。
  后来,我利用休息的时间打工赚钱,然后把挣来的钱寄到他的老家。
  可能是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吧,后来的日子里,我真的再没有联系过他。直到同宿舍的女孩子问我关于我男朋友的情况。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只好把李浩然的事如实交代出来。她们很讲义气,说是要通过人脉帮我找到李浩然。
  很遗憾这只是一个关于单恋的故事,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总是连一分钱的回报都没有。同学聚会的时候,谈到李浩然,我才得知,他后天要从北京飞往加拿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我来不及说句道别的话,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有多久没见了呢?我掐指一算,应该很久了吧。
  日落前对你说放手
  飞机场。
  我还是看到了李浩然,他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还是帅气迷人的外表,犹若上天的精雕细琢,浓密的刘海儿尚未遮住那诱人的双眸,不加修饰的大眼睛澄澈得犹如见底的深潭。坚挺的小鼻子显得格外俊俏,拉出一条唯美的弧线,倘若弯弯的月亮般清丽于明艳,好漂亮的脸,似乎从没有发生过改变。
  看到我的时候,他眼睛一亮,随后小跑着来到我面前,“安小溪……”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他一把抱住。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竟然会如此激动,因为我始终觉得激动的人该是我自己。我并没有哭,只是微笑如常,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学校里跟他碰面时的表情一样。因为那时想的只是不希望把阴霾的心情传染给他。
  我们聊了许久,而他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激动无比。
  他说他还没来得及告别就被父母硬塞到去往北京的火车上。他家人并不是炒股赚了钱,而是为了给他治病。
  他还说了许许多多抱歉的话,关于我给他写作业导致我自己被罚,关于后悔删我QQ好友,关于把他室友的衣服拿来给我洗,关于害我会考没有通过……
  总之,那些陷落在记忆的漩涡中的往事,最容易在此时被拍去附着在上面的尘埃,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茫然的天地。我扬起嘴角,都过去了吧,旧梦不须记,时过境迁后也不必再被提起。
  杂杂碎碎的片段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否则这些年的努力,换来的或许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我一直难以说出口。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少年,他悄悄地喜欢上一个给他写过情书但被拒绝过的女孩子。但是少年无法去爱,因为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会在20岁左右患一场大病,他不想为此牵连深爱自己的人,所以他毅然选择以实际行动折磨那个人。但是那个人简直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以至于他伤她一次,看到她就这么勇敢地挺过来,自己的心都会痛如刀割。现在少年的病完全好了,可以大胆去爱了,但是却迟迟没有那个女孩的消息。”
  我一笑,却突然发觉此时的笑太假,眼中早已噙满泪花。竟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难过。三年前,由于我的那封信,他才不至于被学校开除学籍。因为我向校长保证,只要他回来,以后的年级第一一定是我的。但是,从年级几十名越到第一又是何等的不容易,所以我只能玩命地学。有时,看到他在操场上打篮球,我会莞尔一笑。想,我和他曾有过那么一段难以释怀的曾经,仅此而已。这样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我并不奢望与强求太多,只是单纯地去想学习的事情,来静静地忘记他。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为了我放弃了加拿大的学业。
  从飞机场出来,我们又做了许许多多有意义的事,轰轰烈烈地恋爱,开开心心地满足我高中时代奢望已久的幸福……
  很不幸这只是我的一个单纯的幻想。实际上,实际上我并没有去机场,更别说碰到李浩然这个人。我有轻微的妄想症,总会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幻想一些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天聚会结束。我静静地走在广场上,听着歌。
  “看我们轰轰烈烈爱过恨过/也潇潇洒洒把你忘了/如果人生会有寂寞的时候/在风里为自己唱一首歌。”
  听得入神。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能与他再度重逢,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就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或许,从自己用涂鸦笔高高兴兴地为高中画完最后一个句点之后,所有的所有就全都不复存在了吧。那个人,那些事,那段不值一提的曾经,他们只不过是在过去的某个平行的时空闪闪发光,而我早已不是那个时候的我了,因为无可避免地长大,我们都成熟了好多。
  你的一生注定有一些人是陪你看日出的,它们就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匆匆地出现,来不及同你告别,就消失在茫茫的星空,只不过你还在傻傻地念叨,念叨他终有一天会回来,直到那个陪你看尽月色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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