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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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皇上,微臣有一事相禀。”一个中年男人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大厅内逼近,脸上的表情有点庄严肃穆。
  “哟,御史大夫啊,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皇上,微臣该死,微臣无意间听见新来的才女说皇上坏话呢,还和太后的人眉来眼去的。”
  “什么?”被称作皇上的男人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反了她了!朕待她不薄,竟然……”
  “皇阿玛!”一个女孩子一边给他捶背一边略带娇气地说,“我说那个新来的才女有问题嘛,你啊还不相信,还说什么将来打算让她做皇妃。我看啊,她就是太后派在你身边,用来监视咱们的。”
  御史大夫跟着说:“对啊,皇上,留着这样的祸害在身边,可不利于我们的复国大计啊!现在太后已经够只手遮天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正好大将军也在,不如这事情就找大将军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将军在旁一听,立即半跪下道:“皇上!格格和御史大夫说得极是!臣定当除此妖女,为皇上效忠!”
  皇上捏了下格格的脸,笑着说:“今儿啊真是意外,往日朕看格格和御史大夫不合,想不到这次竟异口同声起来了。哎……大将军,稍微教训下就是了,别太过了。”说完他抚了下心口,仿佛有点心痛,“哎……朕的才女啊!”
  格格听了,轻蔑地哼了一声。
  “末将领命!”大将军面带杀气地向皇上抱拳,随后转身而出。
  皇上又看了眼在旁的另外一人:“大学士,你说这事情妥不妥啊?”
  被唤作大学士的人摇了摇头:“臣不敢多嘴。”
  “哼,”格格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五阿哥啊,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1
  
  涂键玄坐在椅子上,简单地翻了下白乐乐的资料,上面没有什么特别内容,只是白乐乐的治疗日程。她的个人物品被装在地上一个纸箱子里,侧面贴有一张签收单,上面有涂键玄歪歪斜斜的签名。里面的东西他也翻过了,就几件换洗衣服和一支圆珠笔。刚才当着医护人员签字时,他没笔,就拿着这支圆珠笔签了。不过笔墨似乎不多了,他在上面呵了口气,在手上划了几下,看到出墨了才顺利签完。
  涂键玄又看了下这个房间四周。从他进来开始,就发现这里的空间很狭窄,大概十来个平方米,陈设的东西只是单人床、衣柜、椅子和一个小写字台。房间的窗户用木制的百叶窗替代了玻璃,位置也有点高,即使站着伸出手也够不到窗户底部。看上去,这间病人疗养房更像一间囚室。
  这个时候房间门突然打开了,露出一张涂键玄熟悉的脸,那是他的警校老同学,现在的刑警副队长伍久顺。在他后面还跟着一名中年女人。伍久顺看见涂键玄似乎有点吃惊:“你也在这里?”
  那名中年女人说:“你们认识?”
  伍久顺表情不自然地看了涂键玄一眼,而他却点了点头,“我和这位警官在驴友俱乐部认识的。”
  “是啊,上次结伴去过九寨沟呢,想不到在这遇见你了。”
  “真巧。我正好是死者白乐乐的表哥,所以作为家属来收拾下东西。”
  “哦,那就好,你留下来,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谢谢你带我来,院长。”
  被叫作院长的女人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伍久顺拉上了门,转身给了涂键玄一拳:“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妹进了疯人院啊?”
  “受人之托嘛,调查下死因。”
  伍久顺嘿嘿冷笑了几声:“还调查啊,现在案情很清楚了,勒死白乐乐的绳子在病人程丽娇房间,上面只有她的指纹。这个房间一大早由医护人员发现白乐乐死后就封闭了,我们检查后,也只发现程丽娇的指纹。并且,程丽娇自己也承认是她杀了白乐乐。
  “至于动机,估计你也知道了,精神病人没理智,以为在做刑罚游戏时失手杀人。看,这多清楚?”
  涂键玄却连连摇头:“你要那么认为,干吗还来看白乐乐的房间?”
  伍久顺眨了下眼睛,没说什么。那表示他与涂键玄心有戚戚焉。他在周围又看了看,房间不大,他很快就仔细看过了,并没发现什么。他身材很肥大,几次都提醒涂键玄让让,免得他连身都转不过去。
  “你不觉得这房间有什么问题吗?”涂键玄问。
  “是不对劲,但想不出问题在哪里,你说……”
  “我想看下白乐乐的遗体,据说还在太平间?”
  “是啊,马上我们就要送回去做尸检了,你想看看?”
  
  2
  
  在太平间里,一名年轻警察好奇地看着伍久顺带进来的这个青年。看他长发飘飘脸色泛白的样子,像是这里的精神病人。但这家伙居然一进来就掀开白乐乐遗体上的白布,上上下下仔细看了起来。伍久顺示意他没事。那名警察随后释然,果然是个精神病人,把自己当成法医了,缠着警察想过把验尸瘾。伍队长看来是不想刺激他,所以就随他去了。
  涂键玄看了会儿白乐乐的遗体,忽然凑近了她的左手,发现掌心上面有几道圆珠笔的笔迹。涂键玄点了点头后,这才开口,聊起了先前和伍久顺说的话题:
  “你不是也说在白乐乐房间感觉不对劲嘛。我看过程丽娇本人,和你一样都是大胖子。试想,她在病人房勒死白乐乐,两人发生打斗,现场却一点痕迹都没?”
  “哦,是啊……完全没打斗痕迹。不过……恐怕我们不能用常规来推测,这是疯人院啊,白乐乐是精神病人,也会和程丽娇一样沉浸在幻觉里面,以为自己真是受刑的犯人,浑然不知道是有人要勒死她。”
  涂键玄又摇了摇头,他指着白乐乐的遗体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病人。和你我一样,她再正常不过了。”
  “啊!”伍久顺听了大吃一惊,“那她为什么住在疯人院里?”
  年轻警察差点笑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强忍了下来,心想这人说的话都神神叨叨的,指着个精神病人的遗体说很正常。伍队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真的跟一个自以为是法医的疯子较上劲了。
  
  3
  
  “皇上,不好啦!太后要来啦!”格格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了大厅。
  御史大夫听了,手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但皇上却保持着镇静:“慌什么!真是成何体统!朕不过是与众卿家品茗论道,难道这也要被太后怪罪?”
  御史大夫整了整衣服,对皇上说:“臣是唯恐格格花容失色啊。”
  “去你的,我不过是来报信。”格格不满地瞪了御史大夫一眼,随即又对大学士抛了个媚眼,“五阿哥啊,你没事吧?”
  “哎呀格格,给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你五阿哥,我是堂堂的文渊阁大学士。”正在一旁观棋的大学士有点不满地说。
  皇上挥了挥手:“好啦,都别争了。哟,李公公来啦,那么太后也随后驾到啦?快,大家起来恭迎太后。”
  只见李公公进来欠身对皇上笑了笑,然后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名中年妇人便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名男人。大厅里一人还放声喊道:“太后驾到……”
  “太后吉祥!”众人躬身齐喝。
  “平身!”
  太后走到了皇上面前,他显得有点拘谨,双手似乎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太后说:“皇上,白才女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对于太后这样直截了当的问话,皇上的表情更不自在了:“母后,那都是大将军擅作主张的,儿臣曾当面教训过他不得妄动。再说儿臣那么喜爱白才女,怎么可能叫人去杀她呢。这事确实与儿臣无关啊。”
  “那就是大将军以下犯上,想造反来着?怎么着也要把大将军处以凌迟吧?”
  “啊……凌迟!”众人听得一片哗然,御史大夫的手更是吓得哆嗦起来。格格小声地问大学士:“五阿哥啊,什么叫凌迟?”
  “就是用刀片把大将军身上的肉一小片一小片地剐下来,专用来对付反贼的。还有,我不是你的五阿哥。”
  格格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有那么残忍?不要啊!”
  她跑到太后面前面带不满地说:“太后!这事情真不能怪大将军。是白才女新来,不懂得朝廷规矩,引起众怒。御史大夫给皇上禀告后,是皇上下旨叫大将军去处罚她的。大将军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决无谋反之心。还请太后开恩……太后额娘……”
  格格说着竟然撒起娇来。
  皇上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太后,儿臣提醒过大将军,稍事惩戒就可以了,谁知道竟然闹出了人命,这可真不是儿臣的初衷。御史大夫、大学士,还有诸位大臣,当时你们都在场,你们说是吧?”
  皇上周围的几位大臣纷纷点头称是,说大将军确实下手重了,都没想到事情结局会如此,还表明这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稍显不同的是,御史大夫出来说了句:“微臣揣摩,也许大将军夹带了私心,先前可能与白才女有甚过节,所以才公报私仇。”
  太后说:“白才女来这里没几天,怎么可能和大将军有过节了?”
  “根据微臣观察,大将军对皇上十分忠诚,而白才女平时有点鬼鬼祟祟的,微臣有次还看见她躲在一个角落到处对人窥探,行迹十分可疑,手里还有个本子,还在记着什么。大将军想必也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觉得这女子可能是个祸害,于是报国心切,下起手来就重了点,当真是情有可原啊。”
  “哦?”太后听到这里,脸上扫过了一丝疑惑,“白才女喜欢到处窥探?”
  皇上看到这里,一甩手示意御史大夫退下:“太后,别听这奴才胡言乱语。白才女怎会是这样的人呢,他一定看错了。儿臣就觉得白才女挺正常的,没什么可疑。儿臣怀疑,这御史大夫才有什么私心,哦,对了,就是他主动向我提出要惩戒白才女,母后何不对他提刑审问?”
  御史大夫听到这里,脸色吓得铁青,扑倒在地:“太后明鉴,臣对朝廷哪有私心!”
  
  4
  
  在院长办公室里,涂键玄和伍久顺想起刚才在活动厅看到的,不由摇头窃笑。
  院长向他们解释道:“别见笑,他们是精神病人。那个所谓的皇上,以前是一家企业老总,因为公司倒闭导致压力过大而患上精神分裂,来到这里后,就整日生活在幻想里,把自己当成了皇上。那个女孩子呢以前把《还珠格格》看多了,就把自己当作还珠格格了,成天管皇上叫皇阿玛。我呢,因为是他们的管理者,所以就把我当成了太后,我们这里的医护人员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公公太监呢。另外的人是什么角色,我们就不清楚了,都他们自己瞎安排的。为了不过分刺激他们,也就由着他们自由发挥了。毕竟我们这家私人精神病院是以疗养为主,再辅以治疗的。进来不难,只要家里有钱承担得起疗养费。但出去就不容易了,需要专门的评审委员会鉴定才行。”
  伍久顺说:“那我们两个人跟着你,也被他们当作公公了哦?”
  院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是带刀侍卫。刚才你们看了他们的表演,明白了程丽娇,也就是他们封的大将军杀人的原因了吧?她以为是奉了皇上的旨命,要对白乐乐进行惩戒。虽然是大将军,但就像那个御史大夫说的,作为一个女人,我发现程丽娇心底对皇上有点意思,但她长得太胖有自卑心理,很可能对年轻貌美,又深得皇上爱慕的白乐乐心生妒忌,加上自卑导致的情绪压抑后的失控,下手没轻重,完全由着性子去做。”
  涂键玄突然插了一句:“我听说上个星期,这里也死过人?”
  “是的,但那是自杀。”院长叹了口气,“近来院里还真不幸,这两件事情凑巧间隔时间很短。上次的死者是监护病房的。死者的病情很复杂,有严重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甚至暴力倾向,在入院以前就因为病症发作而杀人。入院后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有所好转,但最近我们发现又严重了起来,所以特地把他又送进了监护病房。”
  “监护病房是怎么回事?”涂键玄不解地问。
  “监护病房在病院大楼的顶层四楼,三楼就是其他病人的普通房间。监护病房形象的说法就是个禁闭室,除了一面加有铁栏的高窗外,只有一道防盗门和外面联系。经过我的允许,从我的保险柜里拿走钥匙后,医生才可进入对病人进行治疗,其他人都不得进入。
  “这个病人由于病情特殊,所以他的主治医生就是我,其他人也更没理由进去了。他是上周三才安置进监护病房的。星期四早上,我去对他诊断时,一开门就发现他用裤子挂在高窗的铁栏上,把自己吊死了,初步判断时间是后半夜三点的样子。我判断是他的病情发作,狂躁之下找不到人发泄,室内也没任何可用的凶器,于是就用裤子来上吊了。这也是我们的疏忽,现在已经把高窗换成了铁丝网。”
  涂键玄说:“监护病房应该有保安值班吧?怎么没发现呢?”
  “根据保安说,病人前半夜表现很平静。但是过了半夜,保安竟然在门口打起了瞌睡。我本要把这个保安开除的,可看他要养家,暂时扣除一个月工资,改让他做清洁工了。”
  “原来如此。那么发现死者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呢?”伍久顺插话说。
  “都是按照正常程序在做。我当场就让保安封闭了四楼,请附近的外科医院来做了检查,开出了死亡证明书。接着也请了死者的家属,也就是他的父亲前来办理后事。目前后事也料理完毕,尸体已经做了火化。想不到刚一办妥,院里又……哎。”
  “这起自杀没报警?”涂键玄问。
  “精神病院也是医院,医院死人都要报警吗?根据医院程序,病人属于病情原因死亡,遵照程序办理就是了。”
  
  5
  
  “也许不过是巧合。”
  伍久顺站在监护病房里,对涂键玄如是说。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他会意了涂键玄的眼神,便提出要到监护病房来看看。院长带他们来开了门后,说有事情便先行离开。
  果然如院长所说,那扇通气用的高窗已经换成了铁网。整个房间仅有一张木床和一个马桶,墙面铺装有塑料,而病人也没皮带,唯一的自杀办法就是用裤子挂在原来的铁栏上,再挽成结。
  伍久顺伸手够了下铁窗的高度,有点高。虽然伍久顺有1米8,但距离他的手还有段距离。他后退几步,又伸手估了下,“窗户是很高,但死者要是我这个身高,蹬着墙面跳起来抓住铁栏,再伸手把裤子绕过去倒是不难。”
  “现在身材高大的人还不少呢,我看在这里的皇上、御史大夫还有大学士那几个人都有1米8。”
  伍久顺回头看了眼涂键玄,他此刻正在思考,并未说话。先前经过涂键玄的介绍,伍久顺知道白乐乐和这个死者存在着一些关系。
  一年以前,一个叫孔肃的人杀死了合伙的投资人。但经过调查,此人有严重的精神病症,于是躲过了刑事审判,被送入了这家高级疗养院。白乐乐就是那个死者的女朋友。她怀疑孔肃的精神病是假的,就在富豪姑妈的资助下,进入了这家病院,准备找出孔肃伪装精神病的证据。
  就在白乐乐进入的当天,也就是周三,孔肃被关进了监护病房,并在翌日凌晨被发现自杀。而上周日早上,巡视的监护人员在白乐乐房间发现她被勒死。同时,监护人员在程丽娇的床边发现了那条致死白乐乐的绳子,程丽娇也供认是自己勒死了白乐乐。涂键玄便是受了白乐乐姑妈的委托调查真相。
  警方发现绳子上有白乐乐和程丽娇的指纹,白乐乐的房间除了她自己的,也仅有程丽娇指纹。所以基本断定,确是程丽娇所为。那条绳子,是程丽娇用她的旧衣服拆成布条做成的,本属于医院的违禁品,先前院方没能发现。
  根据监护人员回忆,9点前是自由活动时间,程丽娇确实进入过白乐乐房间。但11点熄灯时,监护人员巡视发现白乐乐并未死亡。白乐乐经过尸检,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午夜后,仅有值班人员在楼道内的办公室。
  所以目前警方认为经过很可能是:程丽娇在9点前进入白乐乐房间并未得逞,于是这才趁午夜后白乐乐睡熟时才重新进入她房间行凶。而动机,就是病人们的“朝廷”判定的惩戒,作为“大将军”的程丽娇就充当了行刑人。
  但涂键玄似乎并不认可。
  伍久顺和涂键玄在病院外的草场上闲逛了会,坐在一处休闲平台上,吃了医院准备的下午茶。伍久顺啧啧地说:“这疗养院还真不错,偌大的草场,整个病院就是一栋洋房大宅啊。听说是以前某个富人修建的私人宅邸,后来捐献给了精神病康复基金会,这才改建了做了疗养院。看看那些病人,多滋润,过着皇帝大臣的生活,整个一《还珠格格》的现实版啊。”
  他看了涂键玄还在拧着眉头想着什么,丝毫未动眼前的咖啡。于是他又一阵打趣:“我说啊,哪天咱俩也疯了吧,搬到这里来享受算了。看你一头长发,穿上病人装和他们也差不多。你不是爱破案嘛,没准儿你还能在这里做个包拯那样的,人家就管你叫包龙图了。那个什么格格就成天缠着你管你叫五阿哥了。”
  “去你的,还珠格格配包龙图,乱套了。”
  “我说你啊,想复杂了。这里的都是疯子,推理是讲理性的,在这里可行不通啊。虽然白乐乐是正常人,但正常人也是要睡觉的啊,睡梦中被程丽娇勒死,现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痕迹。白乐乐进入疯人院目的是查找孔肃装疯的证据,但孔肃因病症发作而自杀,白乐乐的行为就是毫无意义的,你接了她姑妈的委托,也就更无意义了。
  “你不会以为一年前的案子还影响到现在吧?不错,白乐乐想为男友报仇,是有动机杀死孔肃,院方在白乐乐来之前就决定要把孔肃转进监护病房,也在白乐乐来的当天就完成了转移。白乐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搞到监护病房那把锁在保险柜里的钥匙,再在午夜后进入把他杀死吗?依据常规推理,而谁又最有动机杀死白乐乐呢?当然是孔肃。假设他是装疯,的确会为了避免被人看穿而灭口。可孔肃在白乐乐死时已是一盒骨灰了。
  “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两起意外的死亡,又巧合地凑在一起。”
  涂键玄并未表现出不满,掠了掠他额前的头发,表情平淡地说道:“我看了你给我的程丽娇的供词,她是承认勒死了白乐乐,但她说的作案时间是晚上9点。而白乐乐是死于凌晨1点的。”
  “这有什么,程丽娇是疯子,对自己行为不可能分辨得那么清楚。9点时候的白乐乐可是醒着的,也是正常人,怎么可能让个疯子把自己勒死?顶多就是敷衍她下,为了摆脱纠缠就走走过程,让程丽娇勒下了事。根据监护人员说,10点左右,男女都要各自集中在公共盥洗间洗漱。程丽娇那时候是一定会碰上还活着的白乐乐,于是发现未达到目的,心里就产生了阻碍。这导致她是午夜睡不着,或者被惊醒,就又去了白乐乐房间。这时候白乐乐是睡着了,所以在睡梦中无法反抗,就死于非命了。
  “当然,”伍久顺也承认,“我在询问程丽娇的时候,她说不记得10点时是否在盥洗室见过白乐乐。这一点虽未得到亲口证实,但证据很充分,考虑到是精神病人关系,有的事情确实不可能记得很清楚。你难道会认为,在凌晨1点是孔肃杀死了白乐乐?要知道,那时候的孔肃已经是骨灰了。”
  尽管伍久顺一向对涂键玄的推理很佩服,但这次是面对一群疯子,推理是否还有效呢?如果是谋杀,孔肃的死是谁干的?有动机杀他的白乐乐还没入院。而有动机杀白乐乐的孔肃,也已经成了骨灰。两个有动机杀死对方的人,在对方死亡的时候都有完全的——不可能条件。
  更让伍久顺感到诡异的是,涂键玄此刻竟然笑了起来,好似已拆穿这个谜。
  
  6
  
  “皇上,这两位是新来的,要微臣替他们引见引见。”御史大夫带着涂键玄和伍久顺进了活动大厅。刚一进来,有个“公公”急匆匆地走进来,说御史大夫的家人来看他,请他过去下。御史大夫给涂键玄他们嘱咐了几句,便和“公公”出去了。
  他们也识趣地对皇上一拱手,齐声道:“皇上万岁,万万岁!”伍久顺心想,这干什么啊,这涂键玄也想过把古代瘾?
  皇上看见有新人来,不由得龙颜大悦:“平身!赐座!”
  格格热情地把他们拉到旁边两把椅子上坐下,还对留长发的涂键玄说:“你是做什么的?看你文质彬彬的,也是状元出身?要不,给我做太傅吧。”
  大学士对他们也拱拱手:“好像上次看见你们和太后一起进来。”
  格格一听,笑嘻嘻地凑近涂键玄说:“你们来干什么?难道是太后为大将军那事派来的探子?”
  皇上一脸严肃地对格格说:“休得无礼。既然是太后的人,我们要以礼相待才是。你别又把人家当你的五阿哥了。”
  “哼!我怎么又乱认五阿哥了,他才是我五阿哥呢。”格格指着大学士说,弄得大学士哭笑不得。
  皇上朗声大笑:“朕这个格格啊,五阿哥不在了,就错把大学士当作他的五阿哥。两位爱卿放心,虽然格格傻点,但不会错把你们也认作五阿哥的。”
  涂键玄突然问道:“格格是什么时候把大学士认作五阿哥的呢?”
  皇上偏头想了会,没想起来。好在大学士还记得,他说:“具体时间我也忘记了,好像就上个星期吧。太后把五阿哥带走了,以前偶尔也有人离开,估计是太后把他们调往京城外任职了。”
  皇上点了点头:“太后有时候任命州官也不怎么与朕商量,当然只要母后开心,朕也就无所谓了。哎……现在大将军也不在了。还好,尚有你们几位卿家还在朕左右,朕就心满意足啦。”
  涂键玄和伍久顺交换了下眼色,伍久顺低声给他说:“看来这个五阿哥就是孔肃了。”大学士注意他在嘀咕什么,咳嗽了一下,众人的眼光立即朝向了他。伍久顺只得尴尬地赔了声笑。
  涂键玄又说:“皇上不必心忧。刚才御史大夫都小声告诉我了,无论太后再怎么决定,他都会坚守在皇上身边的。是不是啊,御史大夫?”涂键玄对伍久顺努了努嘴。伍久顺当心会意,站了起来躬身对皇上说:“臣对皇上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皇上听得又龙颜大悦起来,拍掌赞道:“甚得朕心,不愧御史大夫啊!忠臣啊!”
  “什么啊!皇阿玛,这明明是太后的探子,怎么又成御史大夫了!”格格气得一跺脚。
  伍久顺诧异地看了眼涂键玄,但涂键玄却笑眯眯的。
  
  7
  
  院长在办公室看着涂键玄翻着病人简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因为这个人是在那个叫伍久顺的警官带领下来要的,她又不得不配合。这个自称是死者白乐乐的表哥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白乐乐进来也是鬼鬼祟祟的,这一家子人难道都不正常吗?
  “对了,就是这个原因!整个案子就彻底清楚了。”涂键玄拍了下病人简历,微笑着朝伍久顺挤了下眼睛,这让他愈发着急了:“啥情况呢?”
  “你看,这个叫做黄宇常的病人,身高1米8,血型AB,和简历上的孔肃的情况是一样的。”
  涂键玄转而又对院长说:“最了解真相的,恐怕就是你吧。孔肃现在还活着。”
  院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说:“这位先生难道也产生幻觉了?正好,我们这里是精神病院,您可以在这里接受我们的精心治疗。”
  “对啊!只要有钱,就是正常人都可以。于是孔肃可以,白乐乐也可以。不过我可没什么钱呢。如果你不愿意承认真相,那么请允许我做一个小小的解释。”
  涂键玄微笑着继续说道:
  “白乐乐是怀疑孔肃装疯才进来的。因为如果孔肃是精神病人,那么他杀死了白乐乐男友就不用受到法律制裁。假设孔肃真是装疯,那么他看见白乐乐来了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们两人,都有杀死对方的动机。而现在的情况是,白乐乐才到这里,孔肃就被关了禁闭,和外界彻底隔绝。而白乐乐死时,孔肃早已经死了。似乎他们的死,对方都不在场,彼此都没关系。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两件案子的时间相隔很近,这种巧合令我十分疑惑。我认为,动机是最关键的。所以我大胆地假设,一旦这两个人的死真有联系,又会如何,谁又能达到他的目的?答案显然是孔肃,因为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死了,也抓不到他装疯的证据。解决了动机问题,那么作案手法看起来就很简单了。答案就在病人们的对话里。”
  伍久顺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疑惑却又更大了,难道有人借尸还魂?这不可能啊。
  “病人们都以为自己生活在古代,每个人都有一份官职。这反而使得他们的真实身份被遗忘了。因为人都处于幻觉造成的世界中。那么孔肃为什么不可以利用这种关系来掩饰他的身份呢?但是格格却看了出来,因为她是还珠格格,还珠格格要爱上五阿哥才对,对于五阿哥就会认得更准。我让伍久顺冒充御史大夫,果然鱼目混珠了过去,但还是又被格格认了出来。
  “格格爱把大学士叫作五阿哥,但大家都说他是大学士。但格格是不会认错的,于是我就推断出,大学士和五阿哥的身份被调换了,也就是说,孔肃利用了原来的大学士去充当他的替身,死在了监护病房。他目的除了找替身,更是为了以后还能借病情痊愈为借口,以新身份出院,人们只会以为精神病杀人犯孔肃已经死在了医院。因为入院虽然简单,但是出院,要经过专门的评审委员会。
  “孔肃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大学士?因为他们身高相仿,可以用高窗制造自杀的假象。矮了可攀不上那窗户。但同等身高的人在病院并不少。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们血型相同,就可以避免验尸万一被不可控的外力介入时,被查出问题。
  “当时能证实死者身份的是你,其他医生并没机会见到死者。你和孔肃的父亲串通,以孔肃的名义领取了真正的大学士的尸体。只有你才有监护病房的钥匙,也只有你掌管医院的镇静剂。这样你就可以给保安下药让他午夜后睡着,再让睡到三楼病房的孔肃溜到监护病房勒死黄宇常。孔肃还利用大将军做掩护,在半夜潜入了白乐乐的房间行凶。”
  院长听后哑然失笑:“且不说你的论点多么荒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白乐乐是孔肃杀的?”
  “证明孔肃的身份不难,只要做指纹调查就是了。可是白乐乐的死……”伍久顺也提出了这个疑问。
  涂键玄有点腼腆地“嘿嘿”笑了起来:“这个也不难。因为白乐乐留下了孔肃的犯罪证据!”
  “你疯了。”院长冷哼一声。
  “不要以为你们隐藏了证据,我就找不到了。在白乐乐的遗物里,有一支圆珠笔,却没笔记本。为什么病人只有笔而没本子呢?这就暴露了最关键的线索!显然是你们害怕她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对你们不利的内容。但拿走了本子不代表你们就万无一失了。白乐乐的左手有圆珠笔的笔迹,因为她的圆珠笔不好用,普通人喜欢呵口气,再随手在掌心划下,以便油墨出来。
  “晚上10点是盥洗时间,而白乐乐手心还有笔迹,证明在盥洗后,她在死前还在记录什么。真凶戴着手套勒死了她,再偷走了笔记本,但忽视了她掌心的笔迹,他以为这样可以销毁证据,却恰恰暴露了他的企图和行迹。一个精神病人会清醒到偷走笔记本而销毁证据吗?白乐乐以生命的代价,证明了孔肃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人,相反他是一个极度危险又有心计的杀人犯!而你,院长女士,就是他的帮凶!”
  伍久顺叹了口气,“天网恢恢啊。”
  院长此时脸色一片煞白:“我……都毁在这个人身上了。我以前爱上这个人,发现被骗了,但越陷越深,是他威胁我,是他威胁我做的……我只是给保安的宵夜里下了镇静剂,把钥匙给了孔肃,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他让我保管那个本子,我没销毁,就在保险柜里,上面有他的指纹……”
  
  8
  
  “皇阿玛,天大的喜讯啊!”
  “什么喜讯啊?看你乐的。”
  “太后给抓走了。我们成功啦!皇阿玛,这是您布下的局吧?那两个探子原来是你的人?”
  “哈哈,小燕子啊!好好学着点,这叫无间道。朕终于可以还朝啦。你说,你想要什么,朕都赏赐给你。”
  “我还是要我的五阿哥。哦……五阿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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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访雪图》作者泡坂妻夫,本名厚川昌男。1933年5月9日出生于东京。九段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帮忙”纹章上绘师”工作(纹章上绘师是在高级和服画上家纹),又是业余的魔术师,登龙推理文坛之前,于1968年曾以创作魔术获得石田天海赏,而出版了《四角型皮包》。  1975年以《DL2号机事件》,获得第一届幻影城新人小说部门佳作赏。1977年以第一长篇《11张的扑克牌》和短篇《弯曲的房间》同时入围日本推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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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未尽之途    我继续低头往前走着。  面无表情地迈着缓慢步履的我,也许和路上的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除了,在两个钟头以前,曾经吞下一把“心得安”药片这个事实。  曾经有一部推理小说里面写过,这种可以导致心跳减慢的药物,如果让正常人过量服用,就可以成为毒药。让这样的言论蒙蔽的我,此刻真恨不得要破口大骂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我将手按在心脏那个部位,也许一直在行走的关系,那里跳动得并不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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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喘吁吁地推开玻璃门,闯进了咖啡馆。  门口的服务员小姐诧异地盯着我,她还来不及问“先生几位”,我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登上了楼梯——直通二楼。  咖啡馆二楼,一个人独自坐在靠窗的一角。她正一边低头阅读着某本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举起了杯子。我心头涌上一阵欣喜,径直朝那个角落走去。  “夏时……对不起,我迟到了……公车抛锚了。”我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似的低声说。  “没关系。”她依旧低着头,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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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逸逸,快来吃午饭了。”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三十岁的男人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呼喊着,他绕过茂密的树林来到秋千架前寻找口中所叫的孩子。但是在秋千上他并没有看到预期应该出现的影子,他眺望四周,发现秋千架后的木桌前站着那个幼小的身影。  男人蹑手蹑脚地绕到那孩子身后想看清楚她究竟在干什么……  肮脏凌乱的褐色羽毛被微风吹动得漂浮在半空,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在空气的腐蚀下逐渐发黑,还有那道在阳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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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口芙沙惠  本名房枝,一九四四年生于群马县。崎玉县立本庄高中毕业后,在会计事务所上班。  笔下的侦探为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森本恭太刑事。  主要得奖历:  《蜜蜂的杀意》:一九九〇年第八届“三得利推理小说大赏读者赏”。    1    玉井警部补站在调查室窗边眺望着暮色中的秩父盆地。阴晴不定的天气总算稳定下来了,群山显得更加翠绿,西边那座山则被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染成一片血红色。  玉井背后的桌上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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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时间的女儿  ——“神秘侦探社”之《替身海盗船》  真相是时间的女儿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般闪过。  光阴飞逝的一长串历史故事中,多少真实湮没在淤泥之下。当权者的淫威、盲目者的愚蠢、别有用心者的煽风点火、利害关系者的算计、民间的谣传,这林林总总的虚假,透过记忆的基因代代相传,化为故事,化为传奇,构成了我们从出生而来便顺理成章已知世界的庞大基础。  说近的,在中华历史中,明朝皇帝朱允炆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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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小五郎    默默:搞不懂七星会是搞什么的……  西西里红橙:汗,狂汗!!!额觉得我们说滴很清楚很清楚了呀……“七”代表多么,就是一拨子人博览杂书后找个一说为快的地方么!书,最好是世界范围内的推理书,当然还包括电影呀,动漫呀,赏、读、品、评、批、讽……畅所欲言,无所不能……ok,明白木?  樱紫:大家可以把对《最推理》或其他推理故事看法告诉我们哦……  默默:就这么简单……无语啊……  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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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很多人想必,都冒出过杀人的念头。这些念头在我们周围不知哪些人的脑海中潜伏着,说不定某时某地,被一个契机引发,他(她)就会将这个念头付诸实施……如果你某时某地,刚好在他周围,那么只能自认点背,结束自己光荣而短暂的一生。所以这个世界诞生了法律,法律用种种惩戒方式勒杀恶念,让人在杀人前,想到自己将会受到的惩罚,从而将杀人的念头压制……但是法律无法从根本上遏制杀人的行为,因为,恶人们总会想出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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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熟读推理小说上百甚至千本的你,对我一定不会陌生吧。想起来了吗?我就是推理小说中出场次数最多命运最悲惨的那位,没错,我就是死者,没有任何感觉的尸体,有时候甚至是尸块。对于阅尸无数已经麻木到忽视的读者诸君来说,你有没有倾听过死者的心声呢?  什么?你竟然说毫不关心死者的尊严,负责解谜的侦探才是你关注的对象?就是那位穿着防水及膝风衣,帽檐压得看不见表情,书的结尾处跳出来自说自话的自大家伙?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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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原名吴贝。职业建筑设计师。出版有长篇小说《鬼眼新娘1》、《鬼眼新娘2》、《离歌木乃伊之谜》、《见血封喉》。发表杂志短篇《苦巴的噩梦》、《胜似初恋》等。擅用唯美细腻的文笔糅合惊悚、悬念、离奇、神秘和另类的甘醇滋味,带来惊悚小说新气象。作品中极具现代感的蒙太奇手法让读者的感官细胞达到敏感的极致,身临其境,欲罢不能。  午夜的风刮着窗玻璃,有种凄厉的窸窸窣窣声,如巫蛊的惑音。历婉惊醒时,眼睛猝然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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