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公路(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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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年代的父与子
   那是一个年轻的爸爸
   三十郎当
   那时候,他喜欢打麻将
   他在村子里的小賣部打麻将
   他的七八岁的儿子
   站在他身后
   有时候也坐着,看小卖部里的电视机
   深夜了,麻将散摊
   他和他七八岁的儿子往回走
   那时候的夜晚
   不像现在这样黑
   是深蓝色的
   如果他们愿意往远处看的话
   会看到
   远山黑色的轮廓
   那是个年纪轻轻的父亲啊
   他走在路上吹着口哨
   那调子是“又是九月九,重阳节难聚首”
   有时候
   又直接唱出歌词来
   “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呀”
   而他七八岁的儿子
   沉默着
   走在他年轻爸爸的身后
   虎虎的
   松毛燃烧以后
   松毛燃烧以后会散发一股好闻的清香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
   但我为什么今天才写下来
   这就说明一首诗的形成
   需要时间的酝酿以及天机的开启
   下面我就说说这个天机
   此天机非彼天机,此天机并不玄妙
   就是我写这首诗之前
   在门外的松树旁抽了一支烟
   抽完后我将烟头扔在了一摊松毛上
   因此松毛被引燃,因此
   我闻到了松毛燃烧时散发的清香
   那可真是一股久违的清香啊
   午夜时分,一辆拖拉机穿过寂静的山村
   午夜时分
   我正在一个公众号上阅读
   特朗斯特罗姆的诗
   我所在的房间里
   顶棚之上
   有耗子窜动的声音
   接着传来了
   拖拉机的响动
   由远及近
   在如此寂静而漆黑的午夜
   一辆拖拉机
   顺着山路驶来
   又驶去
   特朗斯特罗姆说
   这是语言
   诅咒
   一个寂寞的女人
   经常等不到她的男人回家
   长久的寂寞
   使她心生怨念
   一天夜里
   她坐在沙发上等她的男人
   可她的男人
   仍然没有回来
   她愤恨之下
   发出了一条诅咒
   她说不回家的男人都去死吧
   她将这条诅咒
   发到微信漂流瓶里
   然后抛向大海
   被我捡到了
   盘山公路
   当然这又是后来的记忆了
   那天夜里我们在
   松林坪的一家小旅馆住下来
   早上我酒劲过了,起得很早
   我来到楼顶,抽烟,呼吸新鲜空气
   我还听歌了,我在听一首
   叫《林间公路》的歌
   实际那是一首诗
   也就是说我在单曲循环一首唱诗
   我一边听着《林间公路》
   一边左顾右盼
   我看到那个山包真的有点像乳房
   线条优美,非常圆润
   山脚稍微往上一点的地方(不能称为山腰:
   盘旋着一条公路,那是大清早哎
   一辆黄色的中巴在弯道出现
   我看着它缓缓地
   向松林坪这边开来
   一些松枝
   一些松枝铺展在水泥路面上
   松针还都是绿色的
   这些松枝之前
   可能是一个蓬松的小堆
   但现在已经被车轮压平了
   我想之前可能有个人
   在路边这个松林里
   砍了一棵或几棵松树
   他将砍倒的松树拖到路面
   又砍掉了松树上的
   这些细枝,他把这些
   无用的细枝留在路面上
   然后扛着笔直的树干回家了
   从山顶下来,觉得更爱你了
   早晨我和L从旅馆出来
   到附近的公园转
   公园里有座小山
   我发现了一条
   上山的小路
   我们顺着小路
   来到了山顶
   太阳已然升起
   强烈的光照着我左脸
   我蹲着抽烟
   目光投向更远的山
   我感到L在我身后
   拍了一张照
   果然,她发出
   轻微的声音
   “这张拍得不错”
   她并没有叫我过来看
   我也知道
   她是自己给自己说
   我没转过脸来
   也没吭声
   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们各自
   沉醉在自己的念想里
   古轨,原名顿静文,生于宁夏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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