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要活下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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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岁以前,她是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子,一次转学,改变了她的一生。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一个朋友也没有,课桌椅被刻下种种不堪的字眼,连上洗手间都莫名其妙地被泼成落汤鸡……她求救无门,决定用水果刀割腹自杀。
  自杀获救后的她,愈发孤立无援,彻底绝望之余,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成了不良少女,对父母拳打脚踢,甚至加入黑社会,在16岁时嫁给帮派老大,背部刺纹身,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但现在,她却是为“不良少年”、“不良少女”全力奔走的专业律师。在历经无数的挫折与困难之后,仅有初中学历的她,接连考取房地产交易师、司法代书执照,更以惊人的毅力,只用了一年时间在29岁时取得律师资格。
  这不是小说里、银幕上赚人热泪的故事,而是作者大平光代(见题图)的真实经历,她冒着失去律师资格的危险,把自己不光彩的过去写成书,就是为了告诉身处逆境的人,就连曾经沉沦谷底的她都能活下来,并开创人生,你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呢?
  《所以,你也要活下去》绝对是一部励志好书,在日本创下了200万册的惊人销售佳绩,身为青少年的你,关怀青少年的你,不可不读。
  
  
  第一章 校园暴力
  
  我要转学了。
  离开好朋友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能搬去和最疼我爱我的外婆一起住更让我高兴。
  那一年是1978年7月,我中学一年级。
  搬家那天,我睡在外婆的房间,和躺在旁边的外婆聊天。
  “外婆,我明天要上学啦。”
  “是啊。”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学校,能不能交到新朋友?”
  “小光一定能马上交到新朋友的,别担心。”
  “我交到新朋友后,可以带回家来玩吗?”
  “来呀来呀,外婆做好吃的点心给你们吃。”
  “做蕨菜饼好不好?我最喜欢吃外婆做的点心了。”
  我满怀希望地睡去。
  第二天来到新学校,第一眼看见崭新的校舍,还有开满五颜六色花朵的花坛。
  “好漂亮的学校!”我心想。。
  级任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教体育的,高高瘦瘦,头发剃得很短,看起来倒像个教数学的。
  上课铃响,他带我走进教室。我跟同学们打招呼:“各位好!从今天起请大家多指教!”
  转学生毕竟是稀奇的,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我。下课时,同学们便纷纷跑来和我说话。
  我好高兴啊,心想,大家都这么好,太好了。
  可惜这份快乐并不长久。
  


  悲惨的开始
  
  首先这里要提到一个人物——A子。A子在班上,甚至在同年级中是个大姐头,头发染成茶色,剪得跟狼头似的,眼神锐利,看人笑都不笑,让人明显感到一股压迫感。我刚来那天就听班上其他女生说,她从小学起就特别惹眼,高年级的同学“收服”了她,从那以后,她就经常和不良少年来往。
  我原以为这些和我的关系不大,只要我不去招惹她就行。
  可我还是被她“盯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我刚转来,大家都捧着我问这问那的,我有些得意。有一次A子和我说话,我没有答应。这却大大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
  起初A子只是故意在大家面前无视我的存在,或者擦身而过时撞撞我。但没过几天,全班的同学都对我视若无睹了。
  早上我一进教室,像平常一样跟邻座的女生说:“早!昨晚看了《阿钦》没有?”当时,电视节目《阿钦有多大能耐》很红,播出的第二天大家都会热烈讨论看完的感想。她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又叫她:“早!”
  “……”“你听到没有?”“……”“唉,你究竟看了没有?”拗不过我,她终于不耐烦地说:“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啦。”
  “怎么啦?”我惊讶地问。
  “问问你的心!”她冷冷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我们还是好好的!
  我和其他同学搭话,结果也一样。
  从那天开始,大家一看见我就像见到瘟神一般四散走开。
  “A子是原因吧?”我猜想。
  光不理我还不够,大家欺负的行为变本加厉。在我的桌上写些“我是笨蛋,惹人嫌”和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开始用铅笔写,我擦掉后,她们改用美工刀刻。
  放学后我就想把这些涂鸦去掉,没带挫刀,我就用手指甲抠,拼命地抠呀抠,正在我努力想把字抠掉的时候,没发觉A子及其同伙站在教室的门口看我。“你这家伙,破坏桌子!”A子故意用高八度的嗓音嚷着。她的同伙附和她。“她会报告老师吧?”“这家伙不像‘告密者’吧?”“让她知道如果告密要受怎样的处罚,会不会比较好呢?”“给她剃光头吧?”“叫她跳脱衣舞也可以。”“吊在楼顶围墙的栏杆上怎么样?”然后她们尖声大笑,回家了。
  “我绝对不会告诉老师的。”那时,我就想。
  一天第四节课下课,我买面包回来,发现我放在桌面的铅笔盒不见了,那里有外婆担心我体弱多病,到庙里给我求来的护身符。
  我翻了个遍,找不到,心里闪过不祥的预感。
  我连忙跑到教室的角落,在垃圾堆里,裂成两半的铅笔盒、橡皮、铅笔、护身符和垃圾混在一起。我蹲在那里,一件一件地捡起被丢掉的东西,并拂去护身符上的灰尘,紧紧握在手里。
  我走出教室,在校园里闲逛,花坛里开着美丽的花。看见这些花,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走进教室,我惊愕地发现——我的桌面上堆满了垃圾。“刚才看到你在收垃圾,觉得你好可怜,所以我们就帮你收。”“对呀对呀,你应该要感谢我们。”“我们以后每天都帮你。”“垃圾跟你很般配。”她们七嘴八舌高兴地说着。
  我却手忙脚乱地收拾,因为马上就要上课了,老师看见就糟了。
  又有一天,我拉肚子上厕所,刚锁上门,就听见外面有人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我正蹲着,还来不及反应,一桶水“哗啦”淋了下来,我整一个落汤鸡的样子。
  门外传来“成了成了!”的欢呼声,接着是几个人跑走的脚步声。
  我不敢告诉老师真相,只好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话,说是水龙头的水不小心喷到的。
  每当告诉老师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我耳边就会响起A子她们可怕的话,“给她剃光头吧?”“叫她跳脱衣舞也可以。”“吊在楼顶围墙的栏杆上怎么样?”
  我是天下最可怜、最无助的人。
  


  拒绝上学
  
  第二天,我说什么也不肯上学。
  “真拿你没办法。”妈妈也没问什么。
  一连7天,我都是请假,拒绝上学。每次妈妈都要和我争执一番。第7天,妈妈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妥,就逼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起初并不想说,当妈妈说要到学校里问同学。我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在学校被欺负的真相。
  妈妈起初是沉默,然后责怪我为什么不早说。爸爸大发雷霆,说:“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干什么的!”爸爸立刻打电话到级任老师那儿,又打到校长那里去。爸爸安慰惶恐不安的我说:“在学校回电话之前,你就留在家里吧。”
  
  过了两三天,级任老师打电话来说,已经解决了,明天来上学吧。
  “真的解决了吗?”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
  第二天,到了学校,照老师在电话中的吩咐先到办公室。
  门是开的,我探头一看。级任老师在,还有——A子!
  一想到被她欺负的情形,我真想掉头就走。
  我说了声报告,走进办公室。当走到A子旁边时,她用冷峻的眼光看着我,我当场僵在那里。
  A子毫无笑容地向我伸出右手。
  我吓了一跳。级任老师命令说:“握手和好吧。”
  虽然我们并不是因为吵架要和好,我是单方面受的欺负,但想到如果这样就不受欺负,
  于是握住A子伸出的手。
  可是A子并没有回握我。
  我忽然明白,A子并不想和我和好,只是老师吩咐,不得已而已。
  果然,期望从此不受欺负,实在是太天真。虽然不再有水淋这样恶劣的事件,但是A子一伙到处说我的坏话,我成了人人唾骂的“告密者”。
  
  有新的好朋友
  
  苦难终于过去。
  我升上中学二年级。因为重新编班,A子和她的同伙不再跟我同班。
  级任老师也换了。更高兴的是,我又交到3个好朋友。
  我们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偶像歌手和电视连续剧,我们放学一起玩,一块儿去购物中心买东西,四个人还买了一样的皮包。总之我们无话不说。
  我们一起吃午饭,那时我身体不好,饭后要吃药。她们就奇怪地问我吃的是什么药,我说有点不舒服,她们问哪里不舒服。我说背部常痛,“那是什么病?”她们追问个不停。
  “不好意思说啦。”
  “说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吧……是神经痛……像老年人一样的……”
  “不会吧,很难过是不是?”
  “嗯,不要告诉别人哦,要不然大家会笑我像老太婆……”
  “知道啦。”
  我真把她们当最好的好朋友,我还告诉她们我最喜欢的对象。虽然还有一些同学对我很冷漠,但是因为有了她们仨,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中学二年级的下学期,同学家里经常会接到年轻女孩的恶作剧电话。我家也接到,有时是爸爸接的。
  “喂……”
  “找哪位?”爸爸拿起听筒。
  “你的小孩是扒手!”
  “你是谁?”
  “还卖淫!”
  说完电话就“咔嚓”挂断了。因为好几次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报了警,虽然警方装了录音装置,还是没抓到。
  寒假时,我们四个在一起讨论关于恶作剧电话的事情。她们三个谈得很高兴,我一头雾水:“知道那人是谁了吗?”她们三个互望了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下学期就知道。”
  “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呢?”我心想。但作为好朋友,我也没有多想。
     第二章 自杀未遂
  
  最大打击
  中学三年级的开学典礼结束后,我正准备回家。同年级的一个女生叫住我:“喂,我们有话跟你说。”
  我跟着她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有几个学生,我的三个好朋友也在其中。
  “什么事啊。”我问。
  “是你干的!打恶作剧电话的人!”其中一个回答。
  我一下子没有准备,很快就断然否认。
  “打电话的人声音跟你很像。”
  “如果是我打,怎么我家也会接到呢?”
  “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绝对不是我。”我申辩。
  “你还狡辩!有人看见你在打公用电话。”
  ……
  任我怎么说,她们就是这么一口咬定。
  “老实告诉你,从开始我们就看你不顺眼。”
  “阴阳怪气的。”
  “傲慢自大。”
  “对。还有神经痛的毛病吧?”
  “去死吧!你说你喜欢某某人,可是某某人说最讨厌你这种药罐子啦!真好笑!”
  我呆在那里。“她们怎么知道我的病?她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谁?我可从没告诉过别人啊。”
  ……哦,对了,我跟我三个好朋友说过……
  “你根本没有喜欢人的资格!”“对嘛,只配和狗作伴,你这个死病人。”
  我认为是好朋友的三个人,竟然假装我的好朋友,探听我的秘密,然后宣扬出去。现在还在得意地偷笑,那是我平生看过最可恶的笑容。
  我站在那里,咬紧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看见我哭,其中一个说:“啊,便秘吗?”
  “好恶心哦。”
  “明天用什么话来骂她呢?”
  “对于这种我们讨厌的人,再多的话也不够。”
  “她会不会去告密啊?”
  “她敢的话我们就这样!”说着当场做出踢踹的动作。
  我泪流满面,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笨蛋,去死吧。”
  一句句咒骂夹杂着她们的笑声。
  


  只有去死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情。
  “今天的事如果告诉爸妈,他们一定会告诉学校,这样一来,我又要被她们认为是‘告密者’,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报复。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无法再忍受……我只有去死,只有去死!”我暗暗下了决心。
  回到家,我躲在二楼自己的房间,左思右想自杀的方法。
  最终我决定切腹。我划破手腕,用血写了遗书:
  “我绝不原谅她们。我把今天在场的同学的名字全都写下来,我绝不原谅那三个假装是我的好朋友却出卖我的同学。我诅咒她们去死!爸爸、妈妈、外婆,对不起!”
  我在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然后,打了一辆计程车,坐到武藏川的河滩地。
  “我绝不原谅她们!我要复仇!我要她们知道我是多么的痛苦!”
  我拔出水果刀,刀尖对准腹部。
  可是握刀的手在颤抖,我怎么也刺不下去。
  “现在刺下去的话就可以报复她们……”我不断对自己说。
  可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我握刀的手渐渐松弛,正要垂下时,那些欺负我的女生一张张得意的笑脸浮现在我眼前,还有咒骂和可恶的笑声……
  “背叛者,我绝不原谅!”我一口气朝腹部刺了三刀!
  血!我眼睁睁地看着殷红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
  我无法再坐住,倒在泥泞的地上。她们的笑脸像是鬼魅一样,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满腔怨恨。
  可是我一直没有昏迷。我以为把刀刺进肚子里就会死,我还没有死,我想快点死落个轻松,躺在地上又刺了自己两刀。
  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昏迷过去。“好痛啊……好难过……救命啊……”我心里在呐喊,可是没有人救我。
  那天真的很冷,我流了很多血,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在痛苦中,我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突然看见外婆慈祥的笑脸,仿佛还听到她叫我:“小光。”
  “我想见外婆,我想回家。”我心里升起这样的念头。
  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经过,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叫了声:“救命!”他再看看我,却又骑车走了,他没再回来,救护车也没来,大概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吧。
  “这世上都是这种只顾自己的人……我还是死了算……”我又灰心起来。
  可是外婆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并没有消失。“外婆,我好想见外婆,只要见一面也好,我想回家……”
  


  幸运获救
  
  过了没多久,我看到一对情侣走过来。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想呼救却喊不出声。
  正当我以为就这样错过救援时,他们发现了我。看见我血迹斑斑的样子,大惊失色。男的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女的留下来在旁边鼓励我:“救护车马上就到,你要撑着,千万不能死。”
  看见他们跑过来,我感到很放心,但心里又涌起一股恨意,颤抖着说:“要是我死了,你帮我告诉她们,我是含恨而死的……”那女的说:“你不可以这么说!你得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你一定有救的,不要灰心!”说完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冰冷的身躯上。
  “她要是在我们班上,多好啊!”我心里想。
  之后,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急救。我捡回了一条命。
  全身留下了5处伤疤和一处手术疤痕。
  我原想报复她们,没想到却是自己承受痛苦。
  
  第三章变环
  
  尽管我一百万个不愿意,我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学校,原来的班,面对原来的级任老师、原来的同学。
  1980年4月,我在时隔3个月后再度走进校门。同学们惊讶地看着我,一道道锐利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向我。紧接着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风凉话。
  “她来干什么?”
  “就是啊!”
  “她真的敢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
  “要是和她一班怎么办?”
  “那我干脆自杀算了,哈哈哈!”
  我以为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这样,至少级任老师在,他们会好一点吧。可是往后的一件事,让我明白,我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开始上课,我们是按抽签方式决定班级和座号的。我从纸箱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三,表示四班三号。不一会儿,一个学生突然大叫:“我不要!”
  其他学生赶忙问她:“为什么?”
  “太不可思议!和那家伙一样是四班!”她大呼小叫的。
  “噢!”
  “谁要和我换?谁要和我换?”她四处找人说。
  难道她们就这么讨厌和我同班?
  分班确定后,大家开始回到各自座位,自我介绍。
  “我的爱好是欣赏音乐,将来希望当歌手,请大家和我做好朋友!”
  同学轮流自我介绍,说完大家就鼓掌。
  轮到我了。我说:“我的爱好是……”
  教室后面的一个男生突然冒出一句:“她的爱好是切腹!”周围的同学吃吃地偷笑着。我整个脸变得僵硬,没有一个同学出面帮我说话。级任老师也只是随便地制止他们一声“喂!”,就催促下一个自我介绍了。
  我回到这个学校里面对的就是这些吗?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妈妈在我出院后要带我去另一家医院看诊。
  我问妈妈为什么要去,妈妈支支吾吾地说只是稍微检查一下。
  到了医院我才知道那是一所大学医院的精神科。就连我14岁,也知道医生问这问那只是想知道我的精神是否异常。
  我对妈妈开始感到不信任。
  


  渐渐变坏
  
  我的生活起了变化。我开始在夜间街头游荡。
  火车站前的电子游乐中心,当下流行的迪斯科曲子震天动地地响着,这里聚集着逃学的、无业的少男少女。我坐在入口附近的游戏机前,从钱包里掏出一个百元硬币。
  这时,店里一个女孩边打量我边走过来。
  “哎,你是生面孔哦!”她大大咧咧地说。
  “……”
  “喂,借点钱吧。”她装作大人的口气,但是脱不了天真的气息。我回答:“我没钱。”
  “你说什么?”停顿了一下,她说,“刚才你不是从钱包里拿钱出来吗?我看到了。”
  “我是说没有借给你的钱!”
  “什么?”空气一下子僵住了。但不知怎么,她改口说:“你几岁?”
  “14。”
  “哪个学校?”
  “五中。”
  “嘿,我是隔壁六中的。”她突然亲切地和我聊起来,“我也是14岁。”
  “哦?”
  “我叫小茜,你呢?”
  “光代。”
  “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是有,可是……”
  “我的学姐住在这附近的公寓里,我们去找她……有吃有喝的,不用担心。”她邀请我就像邀请一个相熟很久的朋友。
   我看她先要跟我借钱,突然又改变态度,令我觉得她是个很随便的女孩,甚至有些危险。可是我却受够了学校里的咒骂。“反正怎样都无所谓啦!”我跟她走了。
  在那里如同到了跷家少年的乐园。四五个打扮得叛逆不羁、奇形怪状的女孩子,真希子、洋子、由香里,大家在一起,大骂谁谁是贱人,抢走了某某的男朋友。昨天又去冲临检卡,差点被警察抓住……
  不一会儿,和她们熟络起来后,和她们聊得倒很融洽。
  洋子偶尔会带我去参加其他小团体的聚会。
  那天,洋子、由香里和我去洋子的前辈——当快递员的孝治那里。
  敲敲门,孝治像没睡醒地开门。里面有个女人,18岁左右,穿黑罩衫、豹纹紧身裙。“这是她女朋友吗?我进来没关系吧?”正想着。那女人对孝治说:“我走了。”瞪了我们一眼就出去了,孝治也没有阻拦,反而问我们:“有香烟吗?”
  “没有。”“那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去买,要MILD SEVEN的。” 孝治对我说,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千元钞票。我出去买香烟,回来把找回的零钱放在房间中央的矮茶几上,说:“请抽。”
  孝治和由香里、洋子都十分享受地吞云吐雾起来。
  大概看见我有点好奇的样子,孝治说:“抱歉,叫你去买。你拿去抽无妨。”
  我心想,我可不能说没有抽过烟。笨拙地拿了一根,点着。我想,抽烟比想象中简单嘛。
  可是由香里一眼便看出我是外行:“你刚才只是在喷烟吧?”
  “啊?”
  “烟应该吸入肺部的,你是第一次抽吧?”由香里说。
  洋子安慰我说:“没关系,我刚开始时也不会抽。”
  洋子的话激发了我的学习欲望。虽然被烟呛得头晕眼花,我也很快就学会了。
  “这下,我和她们是一伙的……”
  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强悍一些。
  因为和洋子她们一起鬼混比较快乐,我也不回家了。
  


  反叛
  
  忧心忡忡的妈妈报了警。几天后我被警方找到,带回警局做辅导,做了类似调查笔录,当天还被羁留在警局里。
  第二天,妈妈到警局来接我。离开时,刑警对我说:“不要再跷家了!”
  我只是敷衍了事地回答了一声。
  一回到家,我立刻痛骂妈妈。“就是因为你多事,我才被羁留的!”
  “你在说什么呀!”
  “你少多管闲事!”
  “你不回家怎么行?”妈妈苦口婆心。
  “烦死了!”
  “你不上学怎么行?”
  “那是什么鬼学校!”一提学校我就来气。
  “你才中学三年级。”
  “上学又怎么样?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啐了妈妈一口口水,吼道,“你这个恶婆娘,烦死人了!”随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推倒在地,然后踢她。
  “住手……你住手啊!”妈妈哭喊着求我,但我还是对她暴力相向。妈妈不了解我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哭,而且还很顾她的面子,这更让我生气。
  尽管如此,我偶尔还会去学校露个脸。别的同学都在忙着升高中考试,而我的烂成绩,考高中是奢侈的想法。
  我照样抽烟,出入不良少年聚集的场所。
  每天在外面闲逛,我并不是很快乐,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烦恼受一位美发师的影响,我决定当个美发师,重新开始,准备考美容学校。职业考试没有高中考试那么难。
  放榜以后,我顺利考上。我好高兴,第一件事是想告诉级任老师。因为过去一直反抗他,所以才想和他道歉,并且第一个就想告诉他我考上了。
  我拿出录取通知书,才开口说:“老师……”老师就打断我的话:“头发怎么弄成这种颜色!这种颜色走到哪里都不行的!”对我录取的事一句话都不说,不高兴地走了。
  我本想回家后马上洗直染黑;我本以为老师会说“恭喜你!好好加油!”但是他连通知书都不肯接过去,也不想知道考取的是哪所学校。让我觉得再努力也枉然,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叫他老师了。
  回到家,妈妈问:“怎么样?”
  我把皱巴巴的通知书递给她。“考取啦?太好了。”妈妈接过通知书,“不过不念高中,去美容学校,该怎么跟乡下的亲戚说呢?”
  妈妈仿佛很苦恼的样子。
  “有那么丢脸吗?”我说。
  “嗯?”
  “我问你,有那么丢脸吗?”我气冲冲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妈妈说。
  “那是什么意思?”
  “……”
  妈妈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我头也不回地奔出家门。心里暗暗发誓:“好,我就彻底毁掉你们最看重的面子……”
  
  第四章 最坏
  
  后来我就直往罪恶的深渊里坠落。
  考上美容学校我也不念了,整天就在不良少年堆里混得天昏地暗。虽然刚开始看到一些男女淫乱、吸食毒品让我很不适应,但很快我麻木了。
  我已经学会了开摩托车。经常三更半夜和一群不良少年在马路上狂飙。我经常坐在一个叫真吾的男孩后面。真吾19岁,没有固定职业,偶尔回家跟母亲拿零用钱。照真吾的说法,母亲是为了供应他零用钱而存在,这辆车好像也是他母亲的。
  “她自己也是为所欲为,根本没有资格说我。”这是听到惟一一次真吾说自己的母亲。
  “你爸爸不在了吗?”我很想问他,但是没有问。任何人都有不想别人问起的隐私。
  就是真吾教会了我骑摩托车的。以后我常常向真吾借车去兜风。随着驾驶技术的进步,我反而不安起来。“万一出了车祸,连累别人怎么办?”
  我真讨厌自己,为什么会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不可以坏得彻底些呢?
  有一天,孝治车祸身亡。几天后,只有一些伙伴为他举行简单的葬礼。
  我们各自带了饮料和食物,聚集在孝治生前租住的公寓里。由香里两眼通红。
  “你说,这世界是不是不公平?”暗恋孝治的由香里对我说。
  “是,不公平。”
  “你真这么想?” 由香里说。
  “我是这么想。”
  “那你是不是应该死了算了?”
  “啊?”我很惊讶。
  “你中学二年级时不是切腹吗?”由香里已经知道这件事。
  “由香里……孝治死了,我也很难过。”我说。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能和孝治交换?不想死的孝治死了,想死的你却还活着……”
  “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怎么可以说这么伤人的话?”我愤怒地说 。
  “朋友?谁也没有把你当朋友。这话是你自己说的。”由香里说得很绝情。
  我想起两三个月前,我跟一个叫芳雄的人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不肯给我注射毒品,还说:“你走吧,你不能待在这里。”我以为那是 “别碰毒品”之类的善意的话。
  “我对芳雄是那么说过,那是赌气的话。”
  “你胡说什么呀。我听芳雄说,他不愿帮你打,是怕你这种脑筋不对劲的人打了以后,反而被你宰了。谁担心你呀。”
  “你说什么?”
  “大家都这么说。人家打架都是捅别人,像你这种拿刀捅自己的家伙,脑袋有问题。”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说。
  “朋友?说什么梦话,我们才不做那种蠢事呢。”
  我逃似地离开那里。我过去虽然受很多欺负,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别人的。可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心里的某一部分好像死了。
  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极道之妻
  
  我越来越坏,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
  有时候回家抢妈妈辛苦存下来的钱,还毫无来由地暴打妈妈。
  “不要打了……”
  “一切都是你害的,谁叫你把我生下来?”
  “求求你,住手吧……”妈妈嚎啕大哭。看到妈妈哭泣的脸,我并不觉得快乐。我并不是为了取乐而打妈妈。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把无处发泄的怒气都发泄在妈妈身上。
  背已经驮了的外婆也哭着阻止我:“小光,求求你,别闹啦。”我连外婆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不久就跟黑道的人混在一起。
  我当上了角头老大的老婆。虽然是大哥的女人,但毕竟只有16岁,组织里的兄弟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大人,根本不买我的账。
  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同,我决定在背上纹身。因为我才16岁,纹身师傅说要家长盖章才可以。我决定回家一趟。我回到家,爸爸已经回家,和妈妈在吃饭。妈妈看见我,脸上露出惊怯的表情。我站在他们面前,拿出那张纸:“我要纹身,盖章吧!”
  爸爸低头不语,妈妈精神恍惚,好像眼泪要掉下来。我心里想:“女儿变得那么坏,你们连骂都不敢吗?”
  于是我朝一言不发的爸爸一脚踹过去。“住手。求求你。”我听到妈妈的哭喊声。我狠狠地踢了个够,然后跑上楼,找到印章盖上。下楼时看到妈妈正在安抚蹲在地上的爸爸,我一股无名火烧起,踹了妈妈背部一脚,头也不回地离开家。
  “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那么多坏事,他们都不曾骂我?是已经认为我无可救药,随我去了呢?”其实我希望他们骂我、真正面对我,可是他们不曾骂过我一句。
  我忍受了几次想放弃的痛苦,在背上刺了“观音伏蛇图”。我只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同,有个容身之处。(下期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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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也像服装一样,人人各有所好。喜欢缤纷绚丽彩妆的人,一定不会是“芭比·布朗”(Bobbi Brown)的信徒,因为它崇尚的美丽就是简单,在看尽纽约时尚圈的华丽之后,“芭比·布朗”坚持的是反璞归真。    “芭比·布朗”这个名闻遐迩的彩妆品牌于1991年由芭比·布朗以自己的名字创立,虽然很年轻,但却享誉世界,尤其深受各路明星、名模的喜爱。    十支口红奠基业  从小就爱玩母亲化妆品的芭比·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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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让产品畅销全世界,除了产品本身的制作、包装、品质要确确实实好之外,在行销的过程中,还有许多不可或缺的要素。    面对国际化的管理趋势,企业不仅拥有多元文化的团队和经营据点,更拥有来自不同国家的消费者,因此,除了生产好的产品,还必须注重行销的方式,让消费者对产品有更进一步的了解。行销,必须以尊重为基点,才能打造真正可以畅销世界的产品,这之中,有一些绝对不能碰的禁区。    禁忌一:不顾社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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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电影中的狂人、变态佬、杀人犯之类的角色都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观众一面受惊吓,一面赞赏演员的演技。《沉默的羔羊》续集《沉默的杀机》一出江湖,令狂人之风再度横扫影坛。我们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光影岁月中曾受过的多少惊吓。现在就一起来回忆吧!    吃人医生汉尼巴尔  电影:《孽欲杀人夜》(1986)/《沉默的羔羊》(1990)/《沉默的杀机》(2001)  演员:布莱恩·科克斯 安东尼·霍普金斯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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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电视,翻开报纸,文字和声音交织成蜘蛛网,让我们这些困于网上无辜的小虫,不时地勉力伸展四肢,却始终脱离不了毒网的魔域,而我们却不自知。  或许这样的比喻太暴力了,这样说吧,传播媒体是学生及社会大众语言能力的教父,学生们舍弃了养父一般的老师,而学得了教父的“九阴白爪”。    “台风缓缓快速移动”    有一位家喻户晓的气象主播,有一次竟然一脸正经地播报:“这个台风正缓缓地向东北方快速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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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都在干些什么?发电子邮件?聊天?浏览新闻?炒股?或者是——玩游戏!想来,有多少玩家今日熬战“三国”,明日狂奔“石器时代”,夜半无人时又扮奇兵探寻“古墓丽影”,更不辞劳苦地解除“生化危机”……费尽体力、脑力也罢,还得掏光兜里的Money。众人如此死心塌地、义无返顾地投身网络游戏世界,刺激了经营、开发游戏软件的厂商,单在台湾,据市场情报中心(MZC)提供的调查数据表明,台湾2001年线上游戏市场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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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流行话语大多来自于全国各地,以及一些演变过来的外语。比如派司(pass)、N次、酷等,不过这里也有原创的作品!  如浆糊———最流行的词语就是浆糊,浆糊是那种粘上去是洗也洗不掉,甩也甩不掉的东西。后来被用来代指那些做事稀里糊涂、不牢靠的人。不过现在浆糊代指的人群也有变化了。一些在公司颇受欢迎,左右逢源的人也被称作为浆糊。这类浆糊可不得了,以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利益,用浆糊手段把对手搞得稀里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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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to的成功秘密  说Toto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卫浴设备公司应该不为过。这家87岁的公司占据日本60%以上的市场,2003年营收达37亿美元,是全球前三大卫浴设备公司。除了产品先进之外,它的营运模式也值得注意。  过去几十年来,Toto一直批发产品给房屋建筑公司,但90年代,日本经济萧条,房屋市场也大幅下滑,于是它重新定位,将重点放在重新装潢的市场。它在街头增设许多展示室,让消费者参观后爱不释“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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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纽约中国城吸引过无数观光客。没到人潮熙来攘往的毛街(Mott Street)走走,没到人声鼎沸的广东馆子吃顿饭,就好像不算一趟完整的曼哈顿之旅。而对观光客而言,到摩肩接踵、生气蓬勃的中国城走一趟,就跟到帝国大厦或中央公园一样,是纽约观光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过去10年来,到中国城的观光客锐减,当地居民也开始外流。  “过去几年,连纽约人都忘了中国城,”当地居民王泰利(音译)表示,“他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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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所大学里,举办了一个国际经济科技研讨会,会上大家获得许多共识。  会后茶叙时,有一位教授走进洗手间,听到巨大的哗啦声,于是将厕所门打开,赫然发现马桶水槽内水流湍急,便卷起袖子,尝试修好它,但折腾了许久,依然修不好。  他赶紧走回茶会人群中,想找后勤人员来帮忙,无奈看不到任何后勤工作人员,却恰好看到这间大学的校长拿着蛋糕,正与其他教授叙旧。  这位教授走过去对校长说:“马桶冲水开关坏了。”  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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