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请开始你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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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仙界将不学无术的仙二代们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仙二代学院”。叶染明着到学院学习,实际上是想勾搭个高富帅,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毕业之后夫妻双双把家还。但是五殿下凌知看不上她,总找她碴。叶染点头,很好,就决定是你了。
  楔子
  九重天上的众神仙,去掉天生仙胎的天帝一支外,皆是生灵修炼得道而化。当今天帝思想开明,允准神仙自由恋爱,初登基时九重天到处都是恋爱的酸腐气息,没过几百年便有了人丁兴旺的繁荣景象。
  凡界有官二代,仙界有仙二代。仙二代不学无术,整日斗法拼爹。天帝见状下令成立“仙二代学院”,召集仙二代们入学,“德智体美劳”五项考核合格后才准毕业回家。
  叶染入学前夕,她娘亲折枝仙子语重心长地说:“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这学院简直是相亲的天堂。你记得,我未来的女婿要又高又帅,温柔体贴,家有府邸两座,全款。出行坐骑五头以上,飞禽。满足不了条件你也别回来了。”
  叶染:“……”哪儿有这种瞎子批发?在线等,挺急的。
  第一章
  “啪”的一声,屠仙鞭猛地一抽,一块大石在眼前炸开。仙二代学院的院长年从上神刚在凌霄殿向天帝禀告学院学生的种种优良表现,就听天兵急匆匆来报信儿:“仙二代学院,走……走水了!”
  年从上神赶回来,瞧见的就是学院的藏书阁已被烧成一片废墟,他怒火冲天,大吼一声:“说!这是谁干的?”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年从上神眼珠子一转,不出意外落到了我的身上:“叶染,你来说!”
  我清楚感知到这一声之后至少有七八双眼睛聚集到我身后,我默了默,身后某个贱人猛地一掐我,我激灵一下站出去。作为仙德课的课代表,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耿直不做作,还事实以本来面目。
  我脑子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白莲花三好学生》第十八场,开始!
  话音未落,我面上已然是正气凛然,不卑不亢,声音沉稳:“回院长,这火是凌知放的。他自己仙德课测验成绩垫底,就使出了三昧真火一不小心烧了藏书阁。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还请院长从轻发落。”
  我这番话,即使一个字一个字分析,也没有半分不对的。
  三昧真火确实是凌知放的……因为半个时辰前我们几个围在一起准备烤肉吃。
  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因为那火烧起来大家忙着灭时我暗暗地将火燃得更旺了一点。
  反正我说的是真的,院长若是信了凌知有罪过,那只能怪他心思太细腻。
  那七八双眼睛霎时从我身后移开,与此同时我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往前跳了一大步。身后的贱人一脚踹了个空,好看的眉头皱着,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要把我砍死。
  年从上神向来信我这个好学生,再加上凌知此人实在是坏透了,已然恶名昭著,于是他查也没查便怒喝一声:“凌知仙德课扣十分!三天内你给我把藏书阁这恢复原样,否则再扣十分!”
  凌知定定地看着我,他瞳仁泛着淡淡琥珀色,清澈得很,半晌他沉着的脸色一松,忽而笑了:“叶染,你有几条命陪我玩?”
  我挺着已然大汗淋漓的后背:“众生皆平等,没有人可以剥夺别人活着的权利。生命是用来珍惜,不是用来玩的。”
  大家齐齐鼓掌,我清楚看见凌知邪魅狂狷的表情,裂了。
  入夜我躺在床上,脑中那女声才又传来:卡!
  我提着的精神骤然一松,浑身疲累,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时,忽而听见房顶传来“咔咔”的响声。我脑中一片空白,连鞋都忘了穿,撒丫子往门外跑,刚站到院子里那屋顶便轰然塌下去,这要是砸在我身上……我打了个激灵。
  还没等哆嗦完,我只觉腰间一紧,被人拖着就往那婆娑树后去。我挣扎了两下没啥用遂放弃,随遇而安被像死狗一样拖过去。树后面果然站着凌知,他将右手食指上银光般的线缠了几圈,我人便贴到了他的胸前。
  “你倒是很喜欢向我投怀送抱。”他捻起我一缕头发,笑得很恶劣。
  这幅场景,很像是凡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
  我转了转眼珠,定下这次的戏路。脑中女声适时响起:《真爱无敌》第一场,开始!
  我一双眼蓄了万千温柔,言笑晏晏地点头:“是呀,为了你我可以抛下矜持投怀送抱,只要是你,就好。”
  凌知长眸倏地睁大,眉头蹙了蹙:“你跟我装什么?你白日坑了我,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糊弄过去?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凌知是什么人,我……”
  “嗯,我知道。”我的手从他胸前滑落,勾了勾他的小手指撒娇般地摇晃:“你睚眦必报,你坏透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若是不用点儿非常手段,你又怎么会注意到我?”
  凌知后退一步,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我心头微微叹气,面上却是笑眯眯地凑上前:“我知晓说了你也是不信的……”顿了顿,我踮起脚在他薄唇轻轻一吻,他身上有清新的药草香,盈盈绕在鼻尖,很是好闻:“这样,是不是就信了?”
  他滞了滞,骂了句:“你神经病啊!”推开我转身就跑。
  他跑得太快,手上绕着的银线拖着我摔在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凌知发觉不对,解了手上术法,刚想下意识扶起我,身形突然一僵,随后扔下我继续跑,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找碴的。
  月光凉凉,方才凌知弯下腰时我仿佛看见他脑袋上拱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耳尖还泛着红。
  ——卡!
  我坐在地上望着满院的狼藉,突然心情大好。
  这是我第一次演完戏之后没觉得累,这种感觉很神奇,好像心头煮着一锅糖水,“咕嘟咕嘟”冒着甜滋滋的泡泡。
  第二章
  我是个戏精。
  这个“戏精”不是形容我的性格,就是单纯上的字面意思。
  我娘折枝仙子原形是凡界的话本子,多年前天帝到凡界游玩,见我娘那话本子有趣便带上了九重天,我娘这才有机缘成精修仙,后来嫁给我爹生下了我。
  我生来虽是仙胎,但还是变相继承了我娘的話本子特性,并在某种程度上发扬光大。   我可以根据场景不同而在脑中编出相对应的话本,并全身心投入剧情中,只有等这戏演完才能回归正常情绪。
  所以若论演技精湛,九重天我排第一,都没有人好意思排第二。
  但是这回因着演技太好得罪了凌知此人,我心里有点儿忐忑。
  虽说一入学院深似海,从此身份是路人。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仙了,没有谁会真的那么傻真把仙位出身扔一边。就拿藏书阁被烧一事讲,若是换作旁人,年从上神那屠仙鞭早就挥过去了,但是凌知,他也不敢乱动。
  只因凌知乃是天帝一族嫡亲的子嗣,出了学院,年从上神都要唤人家一声“五殿下”。凌知一向在九重天横着走惯了,如今被我坑得丢了人,日后铁定会找我麻烦。
  于是翌日晨起,上课之前凌知去修复藏书阁时,我满面微笑地过去了。
  彼时凌知绘好了藏书阁原形图,正用着术法搬着木头搭建地基,我轻咳一声:“一会儿仙德课肯定要提问之前测验考试的内容,我把正确答案誊写一遍做了笔记,你看看吧!”
  凌知的手一顿,一根几人合抱粗的木头就那么直挺挺横在半空,他蹙着眉头看着我:“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状似羞涩地眨眨眼:“因为心里有你,不忍心你再被罚呀!”
  既然昨夜我已经觍着脸说了,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说完我笑眯眯地转身,身后好像什么重物“砰”地掉在地下,随后是“哎哟”一声痛呼,看样子砸了谁的蹄子吧!
  教授仙德课的先生,是九重天上最耿直不过的太清神君。一开口就是满嘴的“礼仪道德”,通常一节课下来一半的人全都睡倒。
  但是今日却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睡觉,因为我的同席,青禾失踪了。
  青禾一向比鸡起得早,比夜莺睡得晚,从来没有上课迟到过。等到发现不对去她屋子里看,我差点儿惊叫出声。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空灵的声音自虚无处传来:“我走了。”然而诡异的是屋子里空无一人,却有浓重的血腥气息。
  “是传密术。”凌知率先开口,“青禾人肯定不在这了,去外面找找吧!”
  学院挖地三尺,连青禾的头发丝都没找到。年从上神觉得不妥,让我拿着令牌出学院去青禾家府邸看看。
  “我跟着一起去,也互相有个照应。”凌知一步踏出来,语气有些硬,下巴抬得却是高高的。
  天帝有规定,仙二代学院里的学生若无令牌半步不得离开。一出院门凌知吹了个口哨,须臾后凌空飞来一只翎羽火红的比方鸟。凌知动作娴熟地坐上去,对着我冷哼一声。
  我不解地看他,他脸色沉了一分,又哼了一声。
  我继续看他,他脸色铁青,随后驾着比方鸟就飞走了……
  我蒙了,这就是他所说的“互相照应”?这人莫不是有毛病?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前走。半晌那比方鸟去而复返,偌大的翅膀一扇,扑了我满脸灰。
  我咳得眼泪汪汪,视线里,凌知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装束,穿着绛紫色锦袍,额间绑着玉带,高贵冷艳,气势逼人。
  “你……你回来干吗?”
  凌知别开头:“我不认路。”
  我:“……”
  我坐在凌知身前,腰背挺得直直的,和他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别看我平时演得很逼真,其实说穿了我就是一纸老虎。前面流云缭绕顺着飘过来,比方鸟出其不意倒着往高处一飞,我整个人顺着往后退,猛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
  我腰间横过一只胳膊,温热气息喷在我的耳畔,他嘟囔:“又来投怀送抱,哼!”
  我脸一热,若不是怕比方鸟不听我的话把我扔下去,我可能会揍人。
  青禾她娘说青禾没有回过家,我心下一堵,只笑着说玩捉迷藏青禾藏得太好了没找到人,便赶紧拉着凌知离开。
  “哼,你现在不止投怀送抱,还想拉我小手了是吧!”凌知磨着牙道,手却握得很紧,我甩了三次才甩得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我顾不上这个,只仰头看他:“青禾的事先报去密探署,让他们暗处查一查吧……实在不行再公开查。”
  凌知没说话,半晌打了个响指,从他身后那棵茂密的婆娑树上顿时跳下来个一身绿的护卫:“五殿下有何吩咐?”
  我见凌知一脸严肃地吩咐那小绿去暗卫署报案,有些不解:“咱们怎么不自己去?”
  “本殿下低调。”
  好的,你棒棒。
  第三章
  凌知这个人,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脸色一会儿好一会儿怀,说一句话哼一下,若不是知道他是仙胎,我大抵会猜他的真身是马。
  以前还没进学院的时候我就在想,不管是人还是仙,身在高位就是容易变态。
  今日这个精辟的总结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出了青禾家之后,我和凌知没能及时赶回学院去。因为半路来了仙娥传了天帝的圣旨,让五殿下到无暇阁前招待贵客。
  “不去不去,谁也不能阻挡本殿下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我要回去上课。”
  仙娥委屈巴巴,要哭不哭,看着像凡间被家暴的小媳妇儿一样,看得我同情心泛滥:“这是天帝的圣旨,违抗不大好,我陪殿下过去看看?”
  凌知勾眉瞟了我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求我。”
  我嘴角一抽:“求殿下。”
  他似是愉快地哼了哼,领着我大马金刀就往无暇阁冲。到了门口只瞟一眼,我就知道这所谓“招待贵客”是个什么意思。
  里面排排坐了最起码二十个女子,瞧着身上灰黑色的装束应该是魔界人。我顿时想起了,我进学院前听我娘说过,魔尊重明有意和九重天联姻。而天帝一支还没有娶正妃的,也就是凌知了,所以现下这场景……我正思索着,手被人猛地抓住,凌知眸色微动:“我不会娶魔界人,比我还爷们。你造的孽,你要来收拾局面。叶染,我告诉你,我不是威胁你。这回我要是真的娶了別人,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由得缩了缩,踟蹰片刻问:“不知道五殿下喜欢什么戏码?痴女错爱一生,带球前妻别回家,还是错了性别不错爱?”
  选一正常,二变态,三终极变态。
  凌知:“二。”
  好的变态。
  ——《带球前妻别回家》第一场,开始!
  无暇阁是个好地方,周遭婆娑树万万年皆在花期,且颜色时淡时深,是九重天情侣幽会的好去处。
  因着这一场重要的流水相亲宴,这日无暇阁外没有旁人。檀木圈椅上铺着软垫,凌知懒懒靠进去,跷着二郎腿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的魔界“美女”,据说这是初选筛出来的精品,但我能清楚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
  “美女们”叽叽喳喳地围攻凌知,我真的很怕凌知一个没忍住揍人。我深吸了口气,大喝一声:“凌知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
  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眼中蓄了泪,却倔强地不许它掉下来,一字一句控诉着:“你说你欠了一大笔赌债说怕连累我,让我先从你那离开,你说你永生永世都只爱我一人。我傻乎乎听了你的话,却发现怀了你的孩子,我去找你,可你不承认还说这孩子是旁人的。我伤心过度得了产前抑郁症,连我们的孩子都没能保得住。而你呢,你却跑到这来左拥右抱,和旁人卿卿我我。凌知!你的良心喂了狗吗?”
  凌知身边的“美女们”面面相觑,顿时嫌弃地跳开,像是凌知有能毁容的传染病一样。
  我吸了吸鼻子,嘶吼着像只小兽一样扑过去:“凌知!你还我孩子的命来!”
  “妈呀杀人了!”
  场面一度混乱。
  我跳到凌知身上,涨红着脸,手往他脖子上掐,手上一边用力,心里一边哭泣。
  要是凌知有事那我全家都会有事,可编戏的时候我一时没收住,现下玩脱了停不下来了。
  凌知像是怕我掉下去左手一直托着我的腰,上身一动不动任由我掐。身边有人来拉扯着我的手,堪堪扯开之际凌知直挺挺向后“咚”的一声倒地。
  有赶来的天兵天将送着凌知赶紧去药王那里看看,那群“美女”惊恐地散去,我坐了良久才等到腦中那声女声——卡。
  我深深呼吸几次,一抹脸,居然是一手的泪。
  想到方才凌知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我心上像是破开个大洞,风呼呼地往里刮,冰凉冰凉的。我踉跄着站起就要去找他,横着几支长矛拦住了我的去路,再然后我就被捆着扔到了天帝的面前。
  天帝脸色分不清好坏,面色看不出喜悲,我心下登时一沉。
  凌知不会这么弱,我随便一掐就掐死了吧?
  可若不是,天帝为何来找我兴师问罪?
  “听说,你怀过我孙子的孩子?”
  我:“……啊?”
  天帝左手握拳往右手一捶:“太好了,我一直以为那小子不成婚是因为不喜欢女人,谢谢你啊!”
  我:“……不客气。”
  第四章
  我小腿发软从凌霄殿走出来,凌知已经双手环胸倚在比方鸟前,俨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他没事……他怎么会有事,我本来也没有使什么力气。可这一刻,我心中仍是大石落地般松了口气。
  “若不是本殿下装晕,那群虎背熊腰的魔界大妈怎么肯放过我,本殿下就是这么机智。”
  我揉揉发酸的眼睛,遮着脸笑着奉承:“殿下长得帅,您说的都对。”
  青禾的事情由天庭密探署私下调查,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我偶尔看见身侧空了的席位总会忍不住心头一紧。
  仙德课测验凌知垫底,看了我的笔记之后补考总算是合格。考完那天他把笔记“啪”的一声摔在我桌上,哼了一哼扬长而去。整个屋子的人都回头看我,我微微笑:“他有病,富贵病。”
  而这所谓“德智体美劳”的“智”的考核,年从上神研究出了个新考法——寻宝。
  题目只有两句话:“山上青,水中白。”范围是学院内,时间为一日。
  既然是智力测试,那这题目肯定没有字面那么简单。九重天上有水,但是没有山,那这第一句中的“山”指的会是什么?
  我低头琢磨着,一双用金线绣着花纹的骚包鞋映入眼帘,抬头一看果然是凌知。
  “有事?”
  凌知俯身看我:“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既帮了我仙德课,这次的考核我还了你人情,省得你以后再有借口对我投怀送抱。”
  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偏见,我凭本事要抱抱,干吗总针对我?
  当然这话我是不能说的,我端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啊,真的吗?你知道这山指的是什么?”
  凌知摇头:“不知道。”顿了顿,“我可以跟着你一起找,找到了功劳都归你,我大方吧!”
  嗯……谁看见我的刀了?
  石头堆成的假山,书堆成的山,碗堆成的山,甚至是后院柴房被小猫妖抓住晒在房顶上的老鼠干堆成的山都被一一找遍了,可还是一无所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寻宝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我已经能脑补出日落之后年从上神指着我们怒骂:“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我摇了摇头踏出柴房,凌知还在乐此不疲地翻着院中的每一寸土地,浇上点儿水开始捏泥人。
  一看就是没有童年的人。
  我没再管他,从角门绕了出去,穿过一个月门是竹园,一大片青翠的竹子被仙气养得极好,有些已经生了灵识,一见到我来叭叭地开始说话:“哟,美女,一个人啊?”
  我抽了抽嘴角,现在连竹子都会搭讪了吗?
  “之前年从上神有没有来过?谁要是说实话,我就免费给谁渡一百年的灵力,怎么样?”
  竹园一片沉寂,一道贱兮兮的声音响起:“我说我说,只是我不要灵力,只要美女抱抱……啊……”
  我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过去,随后那根竹子就被拦腰折断。凌知握住半截的竹子,面无表情开口:“最近风大,我那缺根竹子支着门,这根刚刚好。”
  我刚想说什么,凌空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我和凌知对视了一眼,拔腿循着声音跑过去。
  学院的琴房外,学院的院花胡夭夭惊恐地坐在地上,小脸苍白,梨花带雨,就连我一个女子都觉得好看。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刚才她进琴房找东西时,迎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我走了。”
  琴房血腥气十足,这场景竟和青禾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竹隐,我听出来是竹隐……”
  年从上神急忙将所有人都叫回来,果然,竹隐不见了。
  竹隐平日里沉默寡言,只闷头学习,不和旁人往来,是仙二代里少有的实干派,如今……却是生死不明。
  我拧起眉头,但见那厢吓坏了的胡夭夭直接冲进凌知的怀里,娇柔地哭着:“殿下,可把我吓坏了,我好怕。”
  我心下猛地一堵,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如此搂搂抱抱,哼,不要脸!
  密探署进学院进行调查,考核也因此中断。
  大家为竹隐揪心之余,皆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宝物。
  青禾和竹隐性別不同,年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是老老实实学习的好学生,除了看书,从不和旁人来往。就算我是青禾同席,冷不丁我也想不起来她的长相。
  我抿了抿唇,实在是扛不住那太灼人的视线,哀叹一声看过去:“您老有事儿吗?”
  凌知斜睨着我,冷哼一声。
  若是平日我就忍了,可刚才那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实在是太刺激了,刺激得我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有话就说话,总哼来哼去做什么?”
  凌知表情登时僵住,喘着粗气瞪着我,随后扔下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转身就走。
  这是上次仙德课的成绩单,我只看一眼心就开始狂跳。
  第一是青禾,第二是竹隐……
  第三,是我。
  第五章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要倒霉,而是你知道你要倒霉后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等着倒霉。
  我和年从上神说了我的猜测,那幕后凶手大概是按照成绩单下手的。年从上神同意了我的猜想,说会向上反映,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不管是凡界还是仙界,你交钱的时候非常之痛快,你想办件事那就要经过无数道程序。
  入了夜我瞪大眼窝在榻上,手里拿着块生姜,一困就啃一口。
  月上中梢,我又啃了一口生姜,辣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门突然被人踹开,吓得我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下:“壮士饶命啊,我上有五千岁老母,旁有帅哥成群,我不想死啊!”
  “帅哥成群?在哪呢?”
  那声音太耳熟,我默了默抬头:“……凌知?”
  下一刻那人走到榻边将我连锦被带人一道抱在怀里。
  九重天的月亮很大,里面住着漂亮的嫦娥仙子。今晚她可能是喝多了,月光被调得忽明忽暗,凌知那张在我面前放大的脸也随着若隐若现。
  我好像很久没这么仔细看过他了,他眼底有光,也有我。
  静谧的时刻里,我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得一下快过一下……再然后,凌知一把把我扔进床里侧,自己翻身上床睡在外面。
  那点旖旎的气氛登时被碾碎成渣,我磨着后槽牙:“你睡这干什么?”
  “小道消息,年从上神已经和天帝请旨,学院里的仙二代谁能抓得到失踪案的凶手谁就能满分提前毕业,还给公费到西天进修。过几日圣旨就能下了。”凌知翻了个身打着哈欠,“你现下可是下一个被害人,守着你,没错的。”
  他虽说守着,但没一会儿呼吸均匀,俨然已经睡着了。
  我盯着他那张脸,心念一动间赶紧抬手捂上嘴。我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蹭了过去,隔着手心触了触他的唇瓣。
  自打这日开始,凌知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学院里旁人不晓得这其中干系,那恍然大悟的八卦目光简直要把我烧成窟窿。
  两日后我去收仙德课的作业,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吃瓜群众在里面夹了一张最新的《天庭日报》:五殿下痴心追爱寸步不离,带球前妻能否嫁入九重天豪门,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面无表情把报纸撕得粉碎,以待,待你二大爷啊!
  作为一个优秀的白莲花课代表,心烦意乱之际我最喜欢的就是去藏书阁装模作样地看推理话本子,然后在第一页就圈出来凶手是谁,造福一方。
  经过凌知的修缮,藏书阁恢复如常。若说有什么看着别扭的,大概是书架比以前多太多,幸亏我瘦,否则都不好过。
  人高马大的凌知头皮一紧没跟着我进来,我从窗柩向下看,他正倚在院中的婆娑树下,和胡夭夭熟络地说着话。
  反应过来之际,我已经掰掉一扇窗户冲着那人后脑勺砸过去,反身走回书架前。
  为了方便找书,每个书架前都有个青白色的木板,上面刻着书架的序号数字。我指尖一一摸过,脑海里突然浮现上次未完考核的题目:“山上青,水中白。”
  我心里仔细地数着数:一、二、三……
  脚步随着移动,最后停在最里侧的书架前,将所有书一把拂下去,那下面竟是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我双眼倏地睁大:“凌……”
  还没等我开口,那黑黢黢的东西突然间化成黑雾将我猛地缠住,嘴巴被堵得死死的,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我只觉周身寸寸缩小,融进那一团黑色里。我眼睁睁看着那书纷纷回归原位,看着听到动静的凌知跑上来,在我眼前走了几个来回:“叶染!叶染!这死丫头不会扔下我自己跑了吧……哼,别让我逮到你!”
  他咬牙切齿地走远,我在这厢泪流满面。
  凌知,我不该用窗户板子砸你,我错了,我在这你别走,救救我,凌知……
  我张着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情绪越激动那黑雾便缠得越紧,最后我眼前一黑,终是再没了知觉。
  仙二代学院里失踪了第三个学生,折枝仙子的女儿,叶染。
  凌知到处都没有找到我,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再折回藏书阁,一推开门,我的声音便夹杂着血腥气扑到他的面上:“我走了。”   ……而我用传密术说这句话时,人已经在无暇阁。
  我被逼着说完,咳嗽了两声,那厢一个魔界装束打扮的女子正笑着攀上一人的肩膀:“你想的这法子还真好用,也不枉我混进来看戏一场。”
  那人抬头看着我,最是熟悉的温和眉眼此刻却扭曲地蹙着。
  怪不得密探署怎么查都没有头绪,因为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你想把我怎么样,年从上神?”
  第六章
  那混入相亲群里的女子,便是魔尊重明……现在六界都流行这种中性风的名字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明与年从上神不知道怎么有了一腿,魔界明着是向仙界求联姻共赢,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魔界有秘术,可以仙心为引百倍提升自身灵力,这是重明瞄上仙二代学院的第一个原因。而第二,她抓的是学院的好苗子,未来九重天的中流砥柱。她是想将仙界的未来扼杀在摇篮里,就算短时间内无法与仙界抗衡,随着仙二代自身的腐朽不作为,取代仙界统一四海八荒只是时间问题。
  年从上神太了解学院的每个人,也太了解我。他知曉我喜欢去藏书阁,便把考核的谜底放在那,等着我自投罗网。
  “山上青,水中白。”
  所有人都绞尽脑汁想这题目的深意,其实这题目就是字面意思。藏书阁里青白色的木板,这句话每个字的笔画加在一起是二十七,所以意思是所谓的宝贝就在木板上刻着“二十七”的书架里,年从上神也是很会玩了。
  我和失踪的青禾、竹隐一起被关在一个屋子里。
  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这两个平日里半天憋不出五个字的人竟然热火朝天地聊天,完全没有未来被挖心的恐惧。
  吼,谈恋爱了不起吼!
  看他俩这样,我总会想起凌知,那个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只是傲娇有病的小可爱。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都还是仙界少男少女的年纪。我抢了他的芙蓉糕,被他翻天覆地追着说要修理我。我将芙蓉糕一把塞进嘴里吞下去,指着自己的红嘟嘟的嘴看他:“我都已经吃下去了,你要抢就来这抢。”
  那个凶巴巴的少年恨恨地瞪着我,脑袋却渐渐拱出双大耳朵,模样煞是可爱。我伸手想摸摸,被他一巴掌打开:“哼!”
  凌知的真身是头麒麟,一害羞脑袋就会拱出软趴趴的耳朵。
  后来凌知被带走学了几百年仙术,再回来入仙二代学院时,已经是身材颀长的翩翩公子。
  我进门时,他正大剌剌窝在椅子里嗑瓜子。我心跳如擂鼓地踏进去,一条长腿横着过去,我面无表情狠狠踩上去。身后人“咝咝”吸着气,我轻轻弯了嘴角。
  那时光,可真好。
  仙魔两界几万年来摩擦不断,重明上位魔尊后好不容易两界关系缓和,打死天帝他也不会让人到无暇阁去调查,也不会允准任何人破坏两界的和平。
  所以才会怎么也找不到失踪的青禾和竹隐,也不会找到我。
  我们三个,或许还有更多学院里的人,就这么沦为大时代和平的牺牲品。
  我抹了抹眼角渗出的冰凉,凌知,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因为我的消失而有那么一点点的焦急?以后没有我在,没有我抢你的芙蓉糕,没有我故意接近你引你注意……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应?
  眼泪越流越汹涌,那两个人终于大发善心注意到我,青禾扯了扯我的衣袖:“叶染,你……你没事吧?”
  “起开,你个恩爱狗!”
  我翻了个身,只觉腰间陡然一紧,像是什么东西勒在上面一般,熟悉得我心惊肉跳。
  果然下一秒,我只听外面一阵吵闹,最大声的那个人嗓子都要喊劈叉:“你们把人交出来!!啥?不在?你当我的术法是白学的吗?啊?叶染!你在不在?在就应我一声……你给我起开,动手?动手我会怕你……”
  接下来外面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到脚下都仿佛在震动,我最大声的回应一喊出去瞬间没入巨响中,我累瘫地坐在地上,随后一阵巨大的狂风翻卷着将整个屋顶都掀开。凌空魔界和学院人遥遥相对,凌知往下看了我一眼,许是阳光太好,让我清楚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和那满是红血丝的眸子。
  四目相对间他怔了怔就要冲下来,年从上神自门外骤然挥出屠仙鞭挡住了他的去路:“五殿下,切勿冲动。你这么下去,他日仙魔两界重回势若水火之势,五殿下担待不起。”
  凌知身形僵住,年从上神笑着继续道:“天帝向来对五殿下存有希冀,言语中有越过他的儿子辈直接传位给殿下的意思。若是因为这么几个不相干的人,毁了五殿下此生前途,也是不值得的。”
  他视线在凌知后面的人身上徘徊:“还有你们,日后都是仙界的栋梁,何苦因此断了前程扫了你们父母的名头?”
  这一字一句,扎到所有人的心里。我在腰间摩挲着,终是寻到昔日凌知设的术法。我以为当日他解开就解了,不曾这玩意儿是双线,一明一暗。
  我虚虚晃了晃,凌知指尖一动,看向我。
  我笑了笑,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浑蛋,快死开。
  第七章
  凌知微敛着眉眼,似是真的认真思考着年从上神的话,我认命地闭上眼,腰间的桎梏却猛然将我拉起,凌知将我揽住,死死扣进他的怀里。
  我听见他的声音擦过我的耳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我喜欢的姑娘,那是和我朝夕相对的同窗。若我的前途要靠他们的性命来换,那我宁可不要。若是仙魔两界要靠这种龌龊的交易来换和平,那这样的和平我不齿维系,我愿意拼了我的性命来让仙界得以觉醒,重归正途!”
  “我们和五殿下同在!”
  那些平日里烧鸡烤肉,不学无术的仙二代们,此刻却面色坚毅,满身肃杀。
  凌知那一句“这是我喜欢的姑娘”,犹如一颗种子种在我的心里最柔软之处,生了根,发了芽。
  ——卡!
  随着脑中女声的落下,是年从上神的掌声响起。有魔界“美女们”端上来一张张大红色的证书,重明拿着分发而下:“恭喜你们顺利毕业了。”   我从凌知的身上下来,嘿嘿笑着看他。他眉头皱成“川”字,恶狠狠地瞪着我:“叶染,这怎么回事?”
  其实这是天帝与魔尊重明商议的结果,天帝出主意,重明出人力,联手做了这么个局,来磨炼仙二代们的意志力。事成之后,仙魔两界会签署和平条例。
  仙法可以修炼,仙术可以学习,但若没有一颗为仙的仁义之心,才是未来九重天最大的危机。
  我是被抓到无暇阁之后知晓的,年从上神知道我演戏一流,就让我配合着出演……但是我入戏太深,差点儿把我自己弄得晕头转向的。
  凌知怒极反笑,手抓着我的脸狠狠揉着:“好啊,你敢骗我!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我疼得呻吟着:“喜……喜欢你,除了这个就没了。”
  他手上动作一缓,改成轻轻抚摸,脑袋上的大耳朵又拱了出来。
  “我说,你们能回去调情吗?”重明皱着脸问。
  凌知揽着我,仰着下巴哼了一哼:“不能,谈恋爱就是这么了不起!”
  “咚咚咚”天际传来一阵击鼓声,那是战鼓。
  我心下一凛,外面有魔界的人进来禀报,魔界有人不满仙魔签署和平协议,在重明不在的这段时间纠结对仙界心怀不满的魔兵,竟是要谋逆。
  天帝下旨调兵助重明平叛,凌知自请随天兵出征。
  “这就当是毕业之后的实习测试,女的留下,男的跟著我一起去建功立业!”凌知振臂一呼,仙二代学院的男同学纷纷响应。临走前夕,凌知拉着我到无人的藏书阁,俯下身钳制住我的唇,呢喃:“你也不想你未来夫君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吧,等我从魔界回来就去提亲。”
  我红着脸,却是想起一档子事:“那胡夭夭……你们……”
  “她是我表妹,狐族的公主,有什么问题?”凌知笑得十分可恶,“你吃醋了?”
  被戳中心事,我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星星点点的吻落在我脸上:“还是说回提亲的事,‘又高又帅,温柔体贴,府邸两座,坐骑五头’。嗯,这些我都满足,你不要担心。”
  魔界的仗一打三个月,我日日拎着小马扎在南天门前坐着等我的情郎。
  那一日九重天上的婆娑树花瓣转红,凌知跟着大部队回来,面上灰扑扑的,身上血痕一道一道的,腿上一瘸一拐似是受了伤,与他素日的光鲜亮丽一比,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
  隔着人山人海,他对着我笑开。
  金光破云,晚霞漫天。
  我演过无数的戏,也曾入戏太深,可戏终有散场之时。
  但凌知,我喜欢你,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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