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准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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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梅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大海的出租屋时,他还在睡觉。中午午休,大海习惯跑回来睡午觉。一直这样两地分居着,本来一直都是大海在假期里回去看她的,这次是单位里整修突然停电,放两天假,向梅就决定来看看他。
  因为热和累,向梅敲门,声音很大,她笃定了大海此时肯定在屋子里,也就没有试探。果然,三分钟后,大海打着哈欠来开门,看到向梅,一下子就愣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向梅说:我想你了,不能来啊?一边向屋子里走。
  大海眼疾手快,急忙把她的包包提过来,侧身拉开门,让向梅先进。放下包包,马上打开饮水机倒水,嘴里一边说:也不告诉我,去接你。
  向梅眉眼都笑弯了:我是手机没电了,要不然美得你在家里睡懒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他的身边靠:是不是不想老婆了?咦,我真要检查下,看看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女人用品。大海嬉皮笑脸,已经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嘴里连声说着想死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已经落下来了。
  因为还要去上班,只好速战速决。向梅有轻微洁癖,执意爬起来收拾桌子,说剩菜剩饭有味道,大海眼疾手快,双手一划拉,餐盒已经落进了垃圾桶,白色的泡沫餐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向梅就在这条迅速落下的弧线里面,发现了两双筷子。
  因为那双筷子的惊异,向梅的心好像一瞬间就从火热的炎夏跌进了隆冬。然后大海匆匆忙忙就走了,到了外面又返回来,将垃圾提出去,叮嘱向梅,睡醒了冰箱里有绿豆汤。
  这边大海才关上门,向梅已经从床上跳起来,凭着女性特有的敏感,她觉得餐盒上的两双筷子,一定有问题。
  冰箱里整整齐齐,肉蛋菜奶,丰富而丰满,还有一大壶绿豆汤。
  大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过日子了?向梅很茫然地站在厨房中央,想象着这个屋子是不是曾经出现过一个女人,悲从中来。
  
  向梅和大海是亲戚介绍认识的,那时候,大海处了几年的女朋友漂洋过海了。向梅呢,父亲开公司欠了人家债,债主天天堵在家门口要钱,日子简直都没法过。大海知道后,二话没说,从单位预支了十万元把债务给还上了。向梅一家很感激,婚事就这么定了,很快就举行了婚礼。
  那时,大海在石家庄工作很稳定,收入也高,为了尽快把十万元凑齐,就没有离开原单位。而向梅呢,父母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况且,家乡小城市的舒缓节奏也很适合她。就这样,结婚之后,俩人还是两地分居着。
  大海每个假日都会赶回来和向梅团聚,这样一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感情反而比婚前还好。有一次周末加班到很晚,大海愣是打了车,狂奔几百里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向梅已经熟睡。那一次,向梅眼泪都出来了,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能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爱和想。
  但谁能想到,大海也许会有情况呢!
  
  晚上,大海下班的时候,向梅已经烧好了四菜一汤,香味扑鼻。大海伸手就要来抓,被她一把打下去:去,先洗手。
  大海乖乖去洗手,向梅在他洗手的工夫,说:绿豆汤挺好喝的,火候掌握得真好,一会儿你教教我怎么弄的。
  大海说:我哪会啊,是买的。
  结果是直到回去,向梅也没有抓到或者旁敲侧击出什么把柄,但是,仍然一路都不开心,大海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一切都是未知,又好像都在那儿,组成一个完美的陷阱,等着她跳下去她的心有些疼。
  再一个星期,向梅又一次出现在了大海的出租屋里,这次她提前打了电话。他去接她,嗔怪为什么不等他回去,向梅撒着娇说:这不是想你嘛。大海马上就屁颠屁颠的,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联想到上次突然来的时候的那种情景,向梅忽然鼻子一酸,完全忘记了初衷,嘴上也刻薄了:收拾得这么干净,不是要掩饰什么吧。
  大海说:有什么可掩饰的,我的好老婆,你还不了解我吗?
  向梅不理他,径直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冰箱里居然也是空的。向梅心里一动,冷笑着说:咦,怎么这次没有买菜,也没有做绿豆汤?
  你不就是以为我有了女人跑来捉奸的吗?大海好像忽然就怒了,一甩袖子,扑通坐在沙发上。
  向梅也不示弱:好啊,我大老远坐十来个小时的车,我就是来捉奸好吧,我就是想看看别的女人怎么在我丈夫的屋子里吃饭买菜……睡觉!说到最后一个词儿的时候,向梅觉得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
  大海一下子满脸通红,指着向梅结结巴巴吼:你真是不可理喻!
  是不是被我说到点子上,恼羞成怒了!向梅积蓄了多日的愤怒猜测和委屈也都急于发泄。
  大海冷笑:是的,我是有了别的女人,在我这里买菜做饭吃饭睡觉,你满意了吧!
  向梅目瞪口呆,泪水哗一下流出来,浑身抽丝一样无力。这是她的目的吗?当然不是。
  向梅气得连夜坐了车跑回家,到家就趴床上写离婚协议,写到一半,大海的电话来了,向梅赌气摁掉,短信马上又进来了,都是道歉:老婆,对不起,我是气你的;老婆原谅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举双手双脚一起发誓,没有别的女人……
  向梅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完,拿起手机,赌气发一个短信:我要离婚!然后啪一下扔在床上,手机跳了两下,顺势滚落在地,漂亮山寨机,一下子四分五裂。
  
  手机彻底不能用了,也没有买新的。连续好几天,没有大海的消息,向梅每天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无精打采的。奇怪了,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大海也是常年不在家,怎么生活得那么神采飞扬呢。
  原来情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真分,那疼才会显现出来。
  大海是不是真的打算响应她的号召离婚了呢?到底有没有一个女人,存在他们之间?向梅心里满满都是猜测,都是不安,都是茫然。原来,她是那么在意他,在意到,现在不想再去追问那些究竟,只想和他能够重新回到从前。
  想到这里,向梅脑子里突然空白了一下,这几天,神思恍惚的,加上工作也比较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上QQ。
  她迅速扑到电脑前,登录。滴滴滴,一串又一串的留言像欢快的乐曲,都是大海:
  老婆,我道歉;我真的是在气你,我就是觉得你来看我,目的不是想我,而是来查看我的蛛丝马迹,很生气,哪里有什么女人;我不要失去你;我想你……
  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早上发出来的:老婆,原谅我吧,我不是为了那十万块钱,我只是觉得,婚姻的意义是舒展和自由,我喜欢这份自由,所以不愿意回家,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那份舒展和惬意,是笃定的婚姻带来的,所以,我要回家!我正在做工作交接手续……
  向梅忽然就哭了,原来这一段,承受煎熬和幡然醒悟的,不只是她自己。
  大海果然说到做到,一个月内就办了手续,向老家的一家同类公司投递了简历。向梅也催着娘家尽快把十万块还回来。
  见面,两个人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后来向梅问大海为什么舍得自由自在和潇洒回家来被她每天管着,大海调侃地说:这些天,不联系,我才知道,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生活,我的舒展和自由,是在拥有你的基础上,失去了你,我宁肯不要这自由……
  向梅站在阳光下看着他,心,慢慢就平静下来。
  是的,每一段婚姻中都不可避免地会遇见一些磕磕绊绊,会扎到一些刺,虽无大碍,却让你疼,让你痒,让你无奈,但,爱,是拔刺的工具。
  大海却不知道,其实向梅在意的,并不是那个莫须有的女人,她真正在意的,是大海一直的不肯妥协。他们之前的刺,是两地分居和那十万块钱。有许多人,在婚姻里拔刺的时候,找错了目标,才会弄成新的伤痕吧,向梅不就差一点把婚姻弄出新的伤痕吗?还好,现在,他们的刺顺利拔出来了,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已经不再重要。
  编辑 / 杨世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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