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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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上街都要进花店带几枝花回家插瓶。我不懂花道,所以不太讲究花材的搭配和花器的选择,买来喜欢的花,就往注了清水的器皿里随便一插。我不喜欢太过造作的插花作品,为了出奇制胜,把一些枯木弯枝也拼成作品,这实际上已超出了插花的领域,应该是一种造型艺术了。有些插花作品和盆景,甚至有扭曲和肆虐的倾向,更不喜欢了。我喜欢西方的“瓶插”,花器敞口、高、粗,这样的盛器必然要配大把大把的花才行,那是“一满怀”的概念,是“蓬勃”与“丰饶”,看了就让人心生喜悦,仿佛具有一种把热情重新点燃的能量。我也喜欢朴素的插花作品,三五饱满鲜艳的花,清清爽爽地插在质朴的花器里,周围附之简约的枝叶,小巧浅淡令人心舒气和。
  我对周围事物不大轻易动感情,但是如果路过别人家门前,突然从院里飘出一阵花香,或有花枝伸展到阳台外,我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多年前去李老先生家上古琴课,课间休息时我总是捧了一杯茶走到阳台小站。李老先生的阳台上种有小叶子的迷迭香、碧绿清透的薄荷、紫色迷雾般的薰衣草和细小叶子的无名香草,甚至还有果实累累的青柠檬和绿叶下有簇簇红果的小型盆栽。具有天然香气的阳台,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每一粒细小的果实,都散发着植物最清新的味道。直到现在我还经常想起李老先生白衣白发和师娘浇花的样子。他们从散发着柠檬、薄荷、迷迭香气味的清晨中醒来,他们在芳香的阳台品茗、浇花,多么的愉悦和舒朗。
  我喜欢花的美,喜欢它的无中生有,喜欢它的穷通变化。一夜之间,花胖了。半个上午,花枝爆炸一样开满了花。花的美不仅在于色、香,还有那份不可思议。像昙花,每颤开一分,便震出噗的一声,所有细致的蕊丝,顿时也就跟着一震。花和树的萌芽、抽枝、展叶、绽放,任一自然过程都是优美动人的,并且由于适度的光照,枝叶纷乱交叠而显得灿烂无比,繁茂美丽。农行家属院里有棵树,我疑为毛榉,每逢夏季来临,就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沐浴着阳光,以碧空为背景缭乱盛开,樱桃红、酒红、菊苣红、橘红,真是绚丽至极,能让人目光陡然熊熊燃烧起来。
  乡间的深秋,满山色彩醒目的白杨、赤杨、红桧、七里槐以及枫树等迤逦不绝,树树秋色,华艳的秋光咄咄逼人。野菊花纷乱地开在路边,雀跃地灿烂。果园里果实累累,低垂的橙黄光焰盈盈透出。牵牛花和丝瓜花、扁豆花,漫不经心地泼洒在篱笆上,流淌在坡地上。风飒飒掠过,那些叶片和花便在风里翻出浅浅的浪。风里带着幽微的醇意,让人隐隐地有些陶醉,心中便鼓起蛱蝶之翅,临风飞舞。
  西窗下,阳光一寸一寸浸过我的脚背,又一寸一寸漫到枝叶纷披的绿萝上。茶几上的瓶中插着爬山时在山涧旁折回的几枝野花。有几朵已开到了极致,所有的花瓣、所有的卷须都在尽全力向四周绽放,我用双手轻轻合抱其中的一朵,竟能感觉到有种不顾一切向外绽放的狂野力量。有一枝很特别,开了两朵蓝紫色的、花瓣舒柔四伸如绢纱的小花,开花的枝上還有一个花蕾、两片叶子,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说不清的寥落清淡。不知道它的学名——知道了又怎样,其实都是一样,只是独坐时,让千丝万缕的思绪找到一个虚无的、可供挂迹的枝柯罢了。
  面前的茶已凉,书本闲搁膝头却一字未读,悠闲、倦怠、慵懒,无心事,无斗志,突然想起英国当代诗人西格夫里·萨松的一句诗:“我心里有一只猛虎在细嗅蔷薇。”好像有什么瞬间洞穿了我的心,而我始终缄默。繁复的心一层一层漫卷又慢慢舒展。
  宁静来过。
  (常朔摘自《福建日报》2021年3月21日/图 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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