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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和音乐有着不解之缘,两者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相互渗透的微妙关系,文学的音乐性也越来越引起关注。然而长期以来,研究者对于中国现代散文音乐性的关注并不充分。在中国现代散文产生后,白话文的出现和对自由形式的倡导一度使散文的音乐性稍显边缘,思考现代散文如何在更贴近自然形态的白话形式中与音乐的美感结合,从而得到更完善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讨论散文的音乐性,沈从文是具有代表性也颇为独特的一位作家,他对音乐技法的实现和对音乐世界的呈现是他大半生创作实践的追求。关于沈从文的音乐修养,很多人都没有给予足够关注,只是零散地见于沈从文的传记和评论文章当中,多也是一笔带过。此角度的研究甚少,专著目前未有,研究论文数量也不多。笔者将研究目光转移至沈从文的散文创作的“声”与“乐”。这里的“声”既包括沈从文散文中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包括文章中字的声音和韵律;“乐”不仅包括作者散文中的山歌谣曲、散文“作曲”尝试,也会把沈从文独特的“乐感”纳入,探究音乐和文学对他灵魂的碰撞。 沈从文逐渐注意到了文学表情达意的局限性,几经思索后提出了“文学不如音乐”的独特观点:他认为与音乐相比,文字无法表达所有的情感类型,因此沈从文将音乐介入到文学中来,以此来缓和语言的局限。他一边运用着精确严密的文字,却发现文字彰显笨拙;一边感叹音符的自由流动,期待将乐符融入文字之中。而这一观点的缘由也是在沈从文的生命创作中源远流长。 由此,沈从文开始了他的“探试性”声乐散文创作路程,努力将音乐与文学相融,用此自若地教化人性、描述抽象美丽的印象。沈从文在创作中关注不同的声音,将带有不同意象的音响写入作品,以湘西为切入点谱写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注意散文中的语言调质美,采用如音乐般自由从容的叙述节奏,以真切而又含蓄的抒情姿态进行写作;尝试作曲法,《湘西散记》蕴含着交响诗的意味和情致;交织“声音”和“音乐”,在相融相交构成了一种重奏的和声效果。 沈从文通过探试性的“声乐”散文创作逐渐明确自己对音乐的选择,以期在音乐的海洋中沉淀自己的灵魂,自如地享受文学与音乐相融的美感。但是,“人间”无时无刻地在拉近它与沈从文的距离,沈从文也始终未曾逃离时代的判决;他也始终无法自由掌握他手下的笔,内心一直充满矛盾和焦虑。 沈从文用尽一生在为散文与音乐的结合而努力,他探试性的“声乐散文”创作营造出有新意的艺术世界、想象和直觉,使得散文在音乐性的形态和结构中,按形式美的法则自由地流动,在这样的灵魂深入之下,复活了作为自然的人、自由人的完整生命状态。这种音画诗水乳交融的音乐抒情文学,是一种新的类型和风格,沈从文用生命的深度和广度,使他在此方向的努力在作品中得到完整的展现。中国现代散文音乐性的回归和重塑需要一代代文学家共同不懈的努力,沈从文希望这种努力能在后代年青的文学家和音乐家身上传承下去,为中国现代散文的发展寻找一条适当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