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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是人的具象化,人的存在首先是身体的存在,是身体确证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并保证了我们作为人的意义的实现,正是从身体出发,我们才得以与外界相连,完成对世界的感知,身体也是记录历史文化的场域。但我们的身体并不是凭空而降,身体的出场意味这个时代是如何认识自己的身体的。要了解现代身体的呈现与展演,首先要把视线放到晚清以降国势垂荡,人心思变的时代环境中来,在晚清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困顿局势中,救亡图存是每一个有志之士的责任与使命,但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改革受挫之后,身体成为新一轮改革的焦点,改造人是改造一切的基础,成为当时知识分子的共识,从此,旷日持久的身体打造运动就拉开了帷幕,知识分子们把批判的锋芒指向了传统身体,试图模塑出合乎国家民族利益的现代身体。1902年蔡锷发表了《军国民篇》,梁启超写出了《新民说》,号召在中国推行军国民运动,蒋百里紧随其后,发表《军国民之教育》提出了实行军国民教育的种种措施,军国民运动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希望通过对身体的军事化国家化的模塑,而达到救亡图存的目的。在军国民运动推行的十几年后,新一代的知识分子又掀起了五四新文化运动,这是一个被称之为“人的发现与觉醒”的时期,各种西方思想蜂拥而至,从各个方面改变着国人的身体,而在上一阶段着力推行的身体军事化国家化的改造,在这一时期变成对个人自由与个性解放的强调,身体改造步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现代身体的特征逐渐显现,并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在新文化运动不久,张竞生发表了他的美的人生观与美的社会组织法,提出对现代身体的新的理解,他在欧美文化和法国浪漫主义的影响下,以美为核心,试图构建出更美好的现代身体。而文学作为社会的反映,现代身体的种种表现也在现代文学里反映出来,上海的左翼文学和新感觉派小说就是很好的例子。左翼作家蒋光慈是革命加恋爱小说的始作佣者,而新感觉派小说的刘呐鸥与穆时英则是现代都市文学的奠基者。现代身体在革命加恋爱小说中呈现出身体的革命化和工具化倾向,作者试图把他笔下的身体变成革命意识形态的传声筒,这也是左翼文学的要求,但在革命话语压抑个人身体的同时,现代身体也时不时的溢出革命话语的管控,表现出身体的个人主体性特征,这一点,在革命与恋爱的关系中清楚的呈现出来,而蒋光慈本人的经历也是身体与革命复杂关系的佐证。同样的现代身体,在刘呐鸥与穆时英的笔下却是另一番景象,现代身体在张扬个人主体性与生命本能的同时,却堕入了身体欲望化和商品化的陷阱,肉欲的追逐,性爱的泛滥,使得他们笔下的身体呈现出颓废与虚无的特征,现代身体的孤独感由此而生。两个不同的文学派别对现代身体的不同呈现,丰富了我们对身体的复杂性与丰富性的认知,而这两种不同的倾向也深深的影响了当代文学对身体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