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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家族企业经过40多年的蓬勃发展,占据了传统制造业的半壁江山,不仅在民营资本中举足轻重,也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家族创业者们抓住机遇,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稳步经营。家族企业创立之初显示出巨大的经济活力,家族控制的效率在企业发展初期发挥显著优势。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大环境下,家族企业也实现了自身的跨越式成长。然而如今中国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新旧动能转换,家族企业也面临着转型升级和代际传承的双重挑战。如何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如何实现在保持家族特性的同时维持企业自身的竞争优势和持续发展,这是家族企业实践者与研究者共同关注的问题。企业的发展模式包括内生性发展和外延式扩张。已有文献对家族企业的创新效率、国际化倾向做了充分深入的挖掘(罗宏、秦际栋2019;徐炜等,2020),针对家族企业并购这种外延式发展的研究相对缺乏。家族控制是社会情感财富(SEW)的重要维度,家族控制的风险规避偏好在投资决策中占主导地位。在企业成长与控制权维护的权衡中,大多数家族企业选择放弃成长以防止控制权的稀释(陈德球等,2013)。并购活动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并购失败造成的家族企业声誉受损也会导致SEW损失,因而家族企业决策者从情感上不愿开展会给企业带来风险或使企业生存受到威胁的并购活动(Caprio et al.,2011;Shim&Okamuro,,2011)。然而,深入研究家族企业行为决策的基本前提是必须将其嵌入到具体的赖以生存发展的经济社会环境中。中国家族企业从诞生之初就面临着不同的市场环境、制度环境,因而西方的家族企业研究理论及结论未必适用于中国。美国家族上市公司家族平均持股比例仅为18.11%(Anderson&Reeb,2004),而本文研究样本基于2007-2019中国A股家族上市公司数据得到的家族平均持股比例高达38.45%,样本中家族控制比例普遍较高。除了持股比例、家族控制程度不同,较之国外家族企业,中国家族企业较为年轻,可能表现出不同的并购倾向。与德国、日本家族企业聚焦主业不同,发展中的中国家族企业存在多元化的内生偏好,以实现家族企业基业长青为目标(罗劲辉等,2021),可能表现出更高的并购意愿(刘白璐、吕长江,2018)。鉴于我国家族企业仍然处于成长阶段,面对外部激烈的市场竞争和内部家族代际传承、转型升级的压力,并购这种外生发展模式是家族企业无法回避的战略决策。基于社会情感财富理论,家族企业为了维持对家族的控制、厌恶风险,实施了更少的并购;基业长青假说下,家族企业以长期目标为导向,不惧短期绩效压力,谋求企业外延式发展;而结合中国民营经济发展实际和资本市场并购实践,在夹缝中发展壮大的家族企业也存在拔得头筹的思想,利用市场中的信息优势,通过并购讲故事炒高股价、短期套利,因此,也不乏利益侵占动机的并购发起行为。基于2007-2019年中国A股民营上市公司的研究数据,比较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在并购行为上是否存在决策差异以及并购是否能够为企业创造价值。研究发现中国家族企业实施了更多的并购,基于并购动机的深入考察,家族企业更强的并购意愿更多是源自家族控制的利益侵占效应。家族控制与企业并购的正向关系在内部资金占用多、存在控股股东股权质押和外部制度环境差、非四大审计的家族企业中表现更为突出。与创始控制相比,非创始控制的家族企业发起了更多的并购,家族企业并购意愿强但并购绩效差也进一步验证了家族并购动机的利益侵占假说。股权结构安排是公司治理的起点,控股家族一股独大的情况下,家族企业虽然有较强的并购意愿,但是并购绩效较差,整体并购效率不高,甚至会产生价值毁损型并购,直接威胁企业生存和资本市场健康发展。已有研究证实在深化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当下,利用不同产权资本相互融合、有效制衡成为提升包括家族企业在内的各种经济主体核心竞争力的有效手段(罗宏、秦际栋2019;杜善重,2021)。本文主要的研究问题是:混合所有制改革背景下,国有股权参股能否提升家族企业并购效率?研究发现家族企业引入国有股权可以让企业的并购活动“做得更少但做得更好”,即降低发起并购的可能性,减少非效率并购,但是增加了对所选并购目标的甄选、并购过程的管控、并购整合的优化,最终实现了较高的并购绩效,呈现出并购效率的提升。进一步研究表明,国有股权参股对家族企业并购效率的提升在内部资金占用多、存在控股股东股权质押和外部制度环境差、非四大审计的企业中更加显著;国有股权参股显著减少了家族企业内部的关联并购;国有股权参股对家族企业并购绩效的提升主要是通过降低并购溢价和提高并购整合能力(提升家族企业内部控制水平)两条路径来实现的。拓展性的研究还发现国有股权参股不仅是形式上的股权参与,还具有实质上的话语权,国有股权的董事会治理效应更为显著,国有股东委派董事能够进一步优化家族企业并购决策、提升并购效率。本文的研究从家族企业并购的视角验证了国有股权参股存在治理效应,对异质性股权能否有效制衡家族控股大股东这一问题进行了一定的解答。从家族企业这一市场主体的并购效率出发检验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成效,也为家族企业如何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提升家族企业公司治理、提高企业决策能力,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