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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至宋而极,在这一环境下的宋代妇女,能词者颇多,作品也较为丰富,是中国古代女性创作的第一个高峰。她们的书写意识逐渐觉醒并呈现出一些矛盾和焦虑。论文首先简要的论述了传统对于女子书写的一种否定的态度,并且以男权社会的道德要求作为女子书写活动的评判标准。女性自身的书写被否定,却又被男性反复书写,这一现象引起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者的关注。但在以往的研究中,研究者要么仍然无法摆脱男权社会的评判标准,要么照搬西方理论,对传统的女性书写有过分拔高之嫌。第一部分梳理宋代女性生存的文化环境和受教育情况,并考察在这一环境下的女性词人对书写活动思考。宋代女子受教育范围之广、程度之深大大超过从前。第一节从三个类别来考察女性的受教育情况。一是宫廷女性,宫廷女性的教育以严防后妃干政为主要目的,因此以女德教育为主,文化教育和游艺教育次之;二是官宦家庭的女性教育,这类家庭虽然也比较注重诗词教育,但仍然以妇德教育为主,女性的书写行为是不被赞成的;第三类是为人奴者的教育,主要是指姬妾奴婢这类女性,她们因生存的需要以及生活环境的影响,书写行为不仅不被禁止,还能因和文人的关系而传播流传,并且创作技巧上受到文人的指导,情感上也少束缚。通过对宋代女性受教育情况的考察,我们可知绝大部分的女性的书写是受抑制,这也是造成她们书写的矛盾和焦虑的原因。第二节则主要通过女性词的题序来探讨她们书写的矛盾和焦虑。本文将女性词作中的题序归纳为三类:一是通过题序交待词作的主题,体现出其书写行为是一种以女性特有的感知方式体验生活;第二类是通过题序表明书写的用途,使作品具有对话功能;第三类则反映了女词人对自身从事书写活动的思考,带有一定的自省意味。通过对题序的考察,我们可看出宋代女词人在受限制的情况下书写所产生的矛盾、焦虑和犹疑,绝大部分作品还停留在自遣和与丈夫唱和的层面。第二部分是通过女性词作中的意象来探讨女性在书写活动中对自我生命状态的审视。第一节从女性词的意象中抽出“东风”和“百花”,女词人们多以春暮花残来感叹韶华易逝和命运不能掌控的悲哀,女性词中有大量的“花”,但不少女性喜欢以“梅花”入词,以“梅”为知音,借梅花表现出她们独立独特的女性人格精神。百花象征着女性自身,东风则象征着命运之神,女性书写者们不约而同感受到了命运的被操纵和自身的无能为力,但究竟是什么主宰了自身命运,这是女性书写中没有触及也不可能认识到的问题。第二节抽出女词人书写中的两大场景:闺房和庭院。她们以闺房来写自己的孤独和寂寞,以庭院来寄托对男子的相思,以外部的广阔来衬托内部的孤独和局促。第三节则探寻女性书写的感情基调多是离别与相思,表现出女性对自我身份的认定是“情人”,而不是传统社会所设置的“贤妻良母”,这种差异,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宋代女词人在书写中的身份意识逐渐有了性别意识,从而开始了主体意识的觉醒。第三部分将女性书写和男性书写做一番比较。第一节在内容和主题上比较男女两性的书写,类同之处在于都写女子的相思,从独守空房的寂寞断肠,到懒梳妆、久凭栏,女子们的情思无不是怎一个愁字了得,似乎这就是女性的生活状态;差异之处在于女性视角下的两性情爱更脆弱,男性在抒情时更婉转曲折并有深远寄托。第二节则是叙述关系的比较,男性视角下的女性是被看的对象,他们看到的是“女”而不是“人”,女性的主体性是被忽略的;女性视角下的女性则处于一种看与被看的两难,“被看”是指她们的书写活动中表现出的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地位和思维方式明显地带有男性观照的烙印,“看”是指她们在某种程度上能观照自我,审美意识开始觉醒,她们书写重情不重色,也有女性特有的语言和书写方式及风格。第三节我引入西方女性文论的“双性同体(androgyny)”概念,研究者们常以此概念来阐释唐宋词的女性化文学品格,而本文认为也为观照女词人的书写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第四部分是明清女词人的承继。明清女性词人虽然没有明显的词论之作表现关于书写的意识,但从实际创作中,表现出对宋代女性词人书写意识的承继和发展:爱的残缺仍是女性的主要伤痛,但也有词人开始突破一己情思而具有了“忧患意识”,并且还有部分女词人从思考性别开始的具有超越性的意识——“性别苦闷”。从宋代女词人的书写中,我们可看见这些女子从“女”之意识逐渐向“人”之意识的觉醒和发展,有受男性文化的限制压抑,有对男性文化的学习模拟,也有对男性文化的思索与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