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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美国犹太作家,诺曼·梅勒似乎并不专注于犹太题材的书写和犹太性的阐发,而是将自己的笔端延伸到美国最重要的文化政治事件中。但是在与他有关的众多事件和运动中,最让他始料未及的就是他卷入了上世纪70年代轰轰烈烈的女权主义运动中,并成了女权主义者们攻击最猛烈的中心目标。梅勒与女权主义者的结怨始于梅勒在公开场合和作品中发表的一些针对女人的过激言论。在国外,从女性主义角度研究梅勒作品较为著名的是凯特·米丽特,她在著作《性的政治》中专辟一章对梅勒的大男子主义进行批判;也有些学者对此有所提及,但都不够系统。在国内,任虎军在他的博士论文第二章对梅勒作品中体现的男女关系有所论及。本论文将专门研究梅勒笔下有代表性的女性人物,以此探讨梅勒的性别观和女性个体在男权社会中的艰难处境。梅勒作品众多,要在有限的篇幅里讨论他的全部作品是不切实际的。因此,本论文选择了他早期作品中的三部小说《巴巴里海岸》、《鹿苑》、《一场美国梦》。本论文选择这三个文本原因如下:一是按时间顺序;二是这三个文本都是发表于70年代女权主义运动之前的作品,通过研究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弄清女权主义者对他的抨击是否属实;三是这三个文本具有连贯性:《巴巴里海岸》中的家庭主妇古艾薇儿夫人渴望逃脱家庭的束缚,送女儿去好莱坞寻求发展,而《鹿苑》中的露露正是身处好莱坞的女明星。然而,身处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名利场,露露如果违背电影制片人泰皮斯的意愿,就会如他所言那样,逐渐过气,最后沦落到舞厅做个伴舞女郎,做那种不入流的下等女人。《一场美国梦》中彻利正是泰皮斯所言的那种女孩——夜总会里的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因此这三个女性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里的境遇,完全能勾勒出了一个女人的成长轨迹,即一个家庭主妇如何走出家庭,走向前台,成为世人瞩目的女电影明星,最后沦落为夜总会歌女直至死亡的过程。因此,三个文本在情节上具有一定的连贯性。本论文融合了女性主义理论、福柯的权力理论、精神分析理论、伦理学理论,以《巴巴里海岸》、《鹿苑》、《一场美国梦》这三个文本为依据,通过文本分析、文化背景分析、心理分析等方法,分别研究其中的家庭主妇、女电影明星和夜总会歌女这三个角色不同、置身于不同场景的女性形象,探讨她们在各自人生阶段的经历和境遇,揭示女性个体在男权社会中艰难尴尬的生存困境。在这三个文本中,女性身陷的困境分别是家庭、好莱坞和夜总会。为了逃离困境,寻求自我,她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巴巴里海岸》的家庭主妇古艾薇儿夫人为了逃离苦闷的家庭困境,在房客身上寻求性的刺激而获得一时的解脱和慰藉,甚至想利用他们帮助她逃离家庭这个牢笼,走向她憧憬的好莱坞。最终,她成功了,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她丈夫的生命。《鹿苑》中的好莱坞性感明星露露身处好莱坞,身体被置于各种展示的前台,成为各种权力压迫和控制下被规训的场所。为了追寻自我,她公然反对电影大亨对她婚姻的安排,私自成婚。然而,她最终还是无力摆脱权力对她的操控,也无法摆脱她不真实的自我。《一场美国梦》中的夜总会歌女彻莉身处夜总会,在她周围的人不是夜总会的地头蛇,就是黑社会头目。她之于男人,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被转让,被抛弃。为了摆脱这种境地,她和杀人犯罗雅克走在了一起。然而她利他主义式的爱情最终成就了男人,却消弭了自己,最后死于他人乱棍之下。三个文本的论证看起来是相互独立的,但实际上都是层层递进的。从苦闷的家庭牢笼,到光鲜亮丽的好莱坞,再到乌烟瘴气的夜总会,女性迈出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且一步比一步艰难,以致最终走向的却是坟墓。通过本论文的研究,不但揭示了梅勒笔下女性个体在男权社会里身处不同领域面临的艰难生存处境,也揭示出了梅勒在早期小说里所表现出来的矛盾性别观,即他对这些身处困境中的女性寄予了男性的关怀,赋予她们追求自我的意识,但在他笔下这些女性的对自我的追求要么依靠男性来完成,要么根本就找不到自我,要么最终走向死亡。在这一层面,梅勒的大男子气概就显露无疑。因此,女权主义者对他的攻击多少有点偏激。通过本研究,既能为国内梅勒研究拓展一个新视角,又能反观我们日常生活图景和置身于其中的女性个体的生存处境,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