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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丽丝·莱辛的《金色笔记》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一部令人瞩目的作品。其文本内深层交织着各式各样的文本、学说、主义、思潮,勾连成《金》的“前文本”,表征着小说显著的“互文”意味。小说与它们发生联系的方式亦纷繁复杂:有传统话语中的直接引用,草蛇灰线般的各种暗示,超越承续影响的意蕴模仿,极富形式意味的黏贴、拼接,以及挑战权威思潮的严肃戏拟……文本与历史,虚构和真实,在纷繁复杂的“互文”构成中互为命名、穿行演义,呈现出一个极为丰厚、富于张力的文本世界。另者,《金》中的“反讽”亦引人注目。在许多时候,“反讽”与“互文”相伴共生,前者或以“互文”为锋芒,或以为标靶,在构建文本自身内涵的当下亦为“前文本”的历史前行开枝散叶。“互文”与“反讽”磨砺龃龉、互融共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叙事策略。于是,当《金》中变幻游离的“互文”遭遇犀利而摇摆的“反讽”时,文本的意义便一再延宕,变幻莫测。而以今观夕,《金》文本中的“互文”、“反讽”与之后德里达词典里的“踪迹”、“延异”在内涵上微妙的相关与契合,显现出文本中已然隐约萌动的“后现代”特质。然而以其别样的结构为显著症候,小说中在在贯之的是这样一种精神:渴望“统一”、“秩序”,反抗“分裂”、“失序”。由是,以“互文·反讽”策略为一个层面的表征,小说叙事特质的显在不确定性与其结构、语言的高度整合愿景之间,形成了巨大的抵牾,最终酿成文本形式累赘、风格缺省。而这样一种表面上的“残缺”事实上表征着文本内部历史性的杂糅和撕裂,它以其自身高度的“社会敏感性”,在在隐射了一个急剧变化、脱轨失衡的特殊年代。过往研究者对《金》的形式颇多诟病,将其看作小说难以回避的硬伤。然而笔者以为,《金》的此种“美学缺憾”却恰恰折射出文本最意味深长的“过渡性”,而正是这样一种性征使它成为我们观照那个时代的活标本,得以看视那动荡剧变而意义非凡的年代一切最鲜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