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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后台湾文坛的第三代作家中,李昂是颇受瞩目的一位,她被称为台湾新女性主义的代表作家,在世界华文领域享有“怪杰”之誉。早在六十年代,李昂的作品就引起了台湾评论界的注意。与台湾相比,李昂研究在大陆相对滞后,大部分的读者得以知道李昂的名字,还是从阅读李昂的名篇《杀夫》开始。目前大陆对李昂的研究多偏重于一些名篇的解读,如《杀夫》、《暗夜》、《迷园》等,对其发表的新作关注程度不够。再者,研究者对李昂作品的解读缺乏新的切入点和观察视角,目前尚没有全面而深入的研究,对李昂作品的整体把握尚显不足。本文拟从文本出发,以李昂笔下的鹿港小镇为线索,贯穿起李昂近三十年来的创作。区别于李昂发表的“鹿城系列”小说,本文所定义的“鹿港系列”小说囊括进了李昂的《花季》系列、《鹿城故事》系列、《杀夫》、《暗夜》、《迷园》、《带贞操带的魔鬼》系列等多部作品,试图对李昂的小说进行一个整体的梳理,对鹿港之于李昂的创作意义进行进一步的探究。家乡鹿港在李昂的创作中:不仅是现实中的成长地,更是思想逐渐成熟的精神原乡。在早期的六十年代的作品中,鹿港对于李昂是成长中的生存体验,是梦魇一般的回忆,充满了封闭的、压抑的气息,带有早期叛逆的青春期色彩。进入到七十年代以后,随着李昂人生阅历的不断积累,鹿港情结在李昂的头脑中逐渐清晰了起来。在创作进入困顿之时,李昂自觉的回归了鹿港。早期梦魇一般的,具有魔幻写实色彩的鹿港具有了乡土的地方色彩,作者用批判的眼光对故乡的民风民俗、生老病死的生命常态进行了近于白描似的描写,对故乡的落后、愚昧进行了批判,对女性的命运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如果说前两个时期李昂对鹿港的体验是出于一种印象式的生存体验,是一种被动的无意识的选择,那么经典作品《杀夫》和长篇小说《迷园》以鹿港作为背景的写作则是出于一种主动的选择。《杀夫》被看作是女性主义的经典文本,文中表现了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戕害,特别对那些“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的描写入木三分,批判了女性自身的愚昧、麻木。鹿港在这里仿佛使人置身于《狂人日记》中的吃人的世界,它是父权、夫权、神权的象征。同时文中被一种阴森的气氛所笼罩着,主人公被冤魂附身、因果报应的诅咒所迷惑着,整个故事在现实与虚幻中摇摆,有一种诡谲感。而文中对于女性饥饿状态和男性边缘地位的描写所形成的文本裂缝则体现了李昂对于复杂人性的思考和对于女性救赎之路的探究。《迷园》可以称为鹿港系列的长篇巨作,文中把台湾被殖民、被压迫的家族史和民族史与现实中的女主人公的个人情史连结了起来,通过对后殖民主义理论的应用,从经济殖民、政治殖民、文化殖民以及两性之间的性别殖民等方面入手,把台湾被殖民的历史内置在朱影红的女性成长史中,以欲望书写颠倒了男女在历史中的主从位置,颠覆了男性叙述者的主导地位,突出了女性在历史中的主体性,艺术化的展现了台湾的殖民史以及当代台湾的后殖民处境,其中也体现出了作者对于台湾的未来发展及两性之间关系的探索和思考。这个时期李昂又创作了“带贞操带的魔鬼系列”,对性与政治交互的问题及政治光环下女性的悲惨命运进行了描写,思考了女性在社会权力中的边缘位置与主体性的缺失。自此,李昂自觉的将女性的视角加以拓展,实现了女性问题与政治、历史问题的对接。纵观李昂三十多年的创作历程,经由鹿港这个精神的原乡,李昂的创作视角逐渐开阔,从关注自身的生命体验,到关注外部世界。从关注女性、关注群体的命运,到尝试着从女性的性别视角构建历史和政治,把握世界。而自身对鹿港的体验和认同也经历了一个从远离到回归的过程。在前人的评论文章中,也有少数人关注过李昂的鹿港情结,大都以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作品为研究对象。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构筑自己的鹿港小说系列,以相关主题带动更多的文本,扩大阐释的空间,使李昂笔下的鹿港有更丰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