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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是二十世纪中期美国著名的自白派女诗人、小说家。自上世纪80年代普拉斯被介绍入中国以来,她对我国的诗歌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对她诗歌的相关评论与鉴赏也都纷至沓来,但对她的小说却一直少有问津。《钟形罩》是普拉斯唯一的长篇小说,长期以来都被淹没于她的诗歌之后,大多只是将它视为理解其诗作的生活背景资料与参照,未能得到学术界足够的重视。这种研究上的不平衡并不合理,虽然《钟形罩》只是她写作生涯中的唯一一部小说,但它对国内外读者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事实上,《钟形罩》不仅是普拉斯个人生活的写照,更是那个时代女性处境与命运的缩影。本文试图以马斯洛(Abraham H Maslow,1908-1970)的需要层次及自我实现理论对《钟形罩》进行解读,对导致女主人公埃斯特悲剧性的生命历程和结局进行抽丝剥茧式的剖析,探索其深层次的根本原因。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与作者为何会在刚刚绽放的年华里试图自杀,她们对生命产生矛盾纠结背后的深层原因以及促使其走向极端的推动力究竟是什么?埃斯特在“钟形罩”般令人窒息的生活处境中徒劳挣扎的过程彰显了作者追求自我实现之路的坎坷,她们的悲剧历程有如一次艰难的朝圣之旅。论文也依此大致分为三章。第一章论述埃斯特最初满怀希望的阶段,即以写作为依托赢得自我认同。她切身体会到父权社会中女性的边缘化角色及其“他者”地位,寄希望于手中唯一的武器——笔,试图在创作中构筑理想的自我,得到男权中心社会的认可,获得女性的一席之地。第二章中埃斯特白日梦幻灭,由希望转为失望,开始对男性的凝视进行解构,以疯癫作为避身之处,以期自我救赎。当写作,这作为在男性世界中赢得自我认同的方式,并未对生活起到实质性作用,反为主流价值所不屑时,希望之塔便轰然倒塌。埃斯特转而退缩至自己的理念世界中,被贴上疯癫的标签,从而名正言顺地“反其道而行”,对现有的父权中心秩序做出自己的反思与审视。第三章分析埃斯特觉得四面楚歌,找不到光明与出路,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企图以自杀来获得最终的自我实现。挣扎无望之际,当最初的梦想与希冀渐渐远去时,她被迫走向极端,想从永恒的回归中寻求解脱,涅槃重生。死亡,虽然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有其永恒的一面。但以现实意义来讲,以生命为筹码的代价终究过于沉重,从而使作者与女主人公自我实现的坎坷之旅都不可避免地蒙上了悲剧性色彩。普拉斯与埃斯特寻求自我实现的轨迹,一方面表明了作者对现实世界认知的逐步深入与觉醒;另一方面也映证了她们为追求理想自我所做的不懈反抗与斗争,写作、疯癫、自杀成为了埃斯特与普拉斯共同的人生三部曲。虽然作者与女主人公最终的选择都过于极端,但她们不向生活常规妥协,敢于对权威做出自己的质问、反思,并发起挑战,从当时的背景来讲,正彰显了女权主义思想的核心,是不愧于“先锋”、“女勇士”称号的。这也正是《钟形罩》风靡一时,被冠以“写给女性读者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原因。至少,她们用笔乃至生命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与呐喊。而她们所遭遇的困惑、对理想的执着,对于今天的女性亦是极具启示和教育意义的。因此,从女性自我实现的意义上理解《钟形罩》,不仅是对作品的一种女性主义解读,同时也是对作家本人女性身份与女性经验的一种诠释,从而为普拉斯本人及其作品的研究提供新的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