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英国小说家约翰?福尔斯(1926-2005)深受法国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作为存在主义哲学核心理念的自由亦成为其小说的标志性主题。西方学者对福尔斯小说的自由主题做过大量研究,但是,他们的研究往往局限于自由的物质层面,对隐喻层面的自由研究相对匮乏。琳奇将自由的概念进行了拓展,将《法国中尉的女人》的自由分为社会自由、存在自由和叙述自由,叙述自由开始将自由主题研究引入艺术范畴。但是,叙述自由只能代表福尔斯小说的个案,不能反映福尔斯小说的全景。代表福尔斯小说全景的自由其实是艺术自由,其核心理念是:人类自由存在于艺术自由之中,任何“强加在艺术方法和目标之上”的限制都是不能容忍的,艺术家应当“享有安排自己生活的充分权利”。福尔斯的小说真实地记录了艺术家追寻艺术自由的心路历程,表达了作家对艺术生存困境的忧思以及对艺术自由的渴望。本文以福尔斯小说艺术自由主题为联结点,选取《收藏家》、《魔法师》、《法国中尉的女人》、《尾数》等四部长篇小说,以每部小说独立成章的结构论述福尔斯小说艺术自由的心路历程。论文引言着重论述艺术自由的内涵及其在福尔斯非虚构作品以及小说中的体现,阐释论文的基本论点并勾勒文章的框架。结束语总结了论文的要点,并简要说明艺术自由主题在福尔斯其他小说中的延伸。论文主体分为四章。第一章题为“《收藏家》:不可收藏的艺术自由”,认为克莱格和米兰达的对峙是少数与多数的对峙,是收藏家意识和艺术自由思想的对峙。艺术自由具有不可收藏性:艺术被收藏禁锢会产生悲剧;同时,艺术在收藏禁锢之中也不甘沉沦,艺术自由的呼唤最终还要破茧而出。第二章题为“《魔法师》:艺术家的自我流放”,认为中产阶级氛围是年轻艺术家于尔菲成长的主要障碍,于尔菲的性征服是“错误的自由”,而他的自我流放才是真正的艺术自由。自我流放为艺术家的成长创造了条件,从而避免了米兰达悲剧的重演。第三章题为“《法国中尉的女人》:叙述自由的追寻”,认为这部小说艺术自由的核心是以人物自由为依托的叙述自由。牵动小说叙述自由的主线是萨拉的隐身与现身,萨拉的隐身不仅为其自身的主体建构提供了自由空间,也给小说人物、叙述者以及作者相对的自由,而她的现身则会使自由的“秩序”迅速解体。第四章题为“《尾数》:虚构叙述的自由与责任”,认为《尾数》是虚构叙述写作的隐喻。虚构叙述的创作是作家的责任,但履行责任的前提却是赋予虚构叙述中的人物充分的自由,自由与责任成为虚构叙述的悖论。牵动《尾数》艺术自由的主线是作家的失忆与治疗,作家在创作的不可能(失忆)中寻求可能(治疗),使不可能成为可能的前提是赋予文学想象(缪斯)充分的自由。《收藏家》和《魔法师》追寻的是现实世界的艺术自由,艺术家抗争的对象是艺术世界之外的外部限制。《收藏家》反抗的是以极端理性为特点的收藏家意识;《魔法师》抗争的则是令诗人窒息的中产阶级氛围。《法国中尉的女人》和《尾数》追寻的是小说虚构世界的艺术自由,更加关注文学艺术的内部机制。它们同属于元小说范畴,但侧重点略有不同。《法国中尉的女人》侧重小说写作原则,揭示小说创作的可能性;《尾数》揭示小说创作的悖论:小说写作是在不可能中寻求可能。《法国中尉的女人》是站在十字路口的小说家的自由抉择;《尾数》则是小说家在后结构主义理论阴影下对艺术自由的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