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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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水,对水乡,有着无限虔诚的向往,尤其是水乡湿润的风,如同婴儿的手,无意间触在脸上,柔软得如同锦缎般丝滑。澄静之水,可以是溪流,可以是小河,可以是大海,开怀畅饮。滋养灵魂,洗净生命。在水乡生活,与水共度四季情怀,是我年少的梦想。
  忽然想起去过的舟山群岛。想起坐落在大海深处岛屿上的岱山小城。想起我坐在船上,在舟山群岛的各个岛屿中穿梭来往的情景。那种感觉与江南陆地上的水乡大不一样。陆地上的江南水乡,往往我们会因为一席浅浅的溪水而惊呼和欢喜。那小桥流水,实在太婉约,真怕天一晴,那点水会被太阳全部吸走。
  舟山群岛则不同,四面全是蔚蓝的海水,而那些大小不一的岛屿,在海水的拥围中,不知道是浪花在跟她撒娇,还是她与浪花缠绵不休,波浪总是层层涌来,无论浪有多高,多猛,那些岛屿都静静地承受,好像那是他们特有的欢爱方式。在摩星山顶,可以一览舟山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如同天堂仙境一般在远处时隐时现。海被这些岛屿切成了无数的方块,像是刻意打理的水田。我因此而爱上了群岛的夏天,爱上了群岛在海里小鸟依人般的情怀。我想,这才是我要寻找的梦里水乡与江南风光吧。
  天堂群岛,在那里有过短短几天的采风生活。
  从宁波下飞机,大巴从宁波一路从跨海大桥上往舟山群岛进发时,就可以看到远处海上的零星岛屿。车到三江码头以后,接近黄昏,最后一班轮渡五点,我从车上下来,奔跑着去客运码头买票,客船已经等在那里,这艘快船是开往东海深处舟山群岛的第二大岛——岱山。船是那里的唯一出行工具。船开了,我一直趴在窗户边,窗子都关着,大浪拍打着窗子,还下起了小雨。我不是第一次坐客轮。不是第一次在大海上行走,但还是不肯坐在座位里,我一直盯着窗外的大海在眺望,我在问自己,东海的海水为什么是黄色的,混浊不堪的?而我们青岛身居的大海是蔚蓝色的,如果天气好时,天空倒映在海水里,白云在海上漂,美极了。同样是大海,为什么不是一样的颜色?后来,当地的渔民告诉我,舟山群岛处在长江黄浦江钱塘江入海口,这些江河从陆地上带来大量泥沙,所以,东海是黄的,要一直往外海开出很远海水才能渐渐的呈现蓝色,果然,第二天,我们跟随渔民出去打渔,开往外海,才見到海水渐渐变蓝,但如实说,的确不及青岛的海水那样蓝得透明,那真叫碧波荡漾呀。
  不管舟山群岛的海水是否像我家乡的大海一样蔚蓝,仍然不影响我对天堂群岛的热爱。当天晚上,我去了东沙古镇。那里,一年一度的古文化节开幕了。很窄的青石小街,每家的店铺门口,都放置了茶桌或小吃,天南海北的游客可以尽情的品尝,若遇到喜欢的小饰物或有意思的东西,还可以买下。除了吃的,还有各种音乐,吹笛子的,拉二胡的,弹古筝的……都是那种古旧的音乐,低回,婉转,悠扬……那天晚上,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天很黑,所以挂在店铺两边的大红灯笼就成了醒目的街景,七月的天空,满街都是高高挂起的灯笼,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像置身于过去某个朝代的春节里。我在想,南方水乡的春节就像此刻一样梦幻吧。
  东沙古镇,是舟山群岛里典型的江南小镇。黑瓦白灰墙,清代的青石板小路,巷子曲折悠长。年长的老阿妈白天坐在屋门前的小巷里晒太阳或好奇地看着南来北往的游客,一只喂得肥硕的老猫趴在身边,安静的睡着了。因为走得人多了,青石板磨得很光亮,有的出现了残破。站在远处一望,小镇就成了一幅简约得不能再简约的水墨画。东沙是岱山藏在深闺的古老渔镇,她古朴,原始,所以神秘,康熙二十三年(1684),海禁重开,凭借濒临岱衢洋盛产大小黄鱼这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各地渔民竞相来岱衢洋渔场捕鱼,渐使东沙渔船云集。清代诗人刘梦兰咏蓬莱十景,其一《衢港灯火》云:“无数渔船一港收,灯光点点漾中流。九天星斗三更落,照遍珊瑚海中洲”。渔业的兴起招来了四方居民和百作工匠,人口集居,以渔盐兴市,带动商贸业的高度发展,曾有报纸记载:“东沙角一隅,居民三千,大小店铺四百余号,其商业密度实为罕见”。从清朝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东沙一直是岱山岛最繁华之处,也是经济文化中心,如今,走在青石板路上,昔日的繁华早已淹没于宁静之中。明清时代风格的街道时隐时现,一个年轻女子在当年的青楼上,临窗而立,自顾唱着带有大上海风味的歌,也有人管这条街称为十里洋场。下面看她风情的扮相与甜美唱腔的男人们把本来就不宽的小街堵得水泄不通,她依旧立在二楼的窗前,旁若无人的,忧伤地唱着怀旧的情歌。
  岱山岛不大,一般情况下,海岛上极少有淡水。就算淡水,也会被海水浸蚀,而无法饮用,不大的岛上,居然有河,河里居然是淡水。河的名字我已经给忘了,只记得那是一条不宽的河面,穿过小城,在岛上的一处山间,当地人把这些水围成水库,形成一处大的湖泊,存了起来,供应整个小镇的居民使用。第二天上午去了摩星山,中午累了,渴了,我们一帮来自天南海北的作家们坐在岛屿边上极乐寺的一个凉亭边喝茶,吃西瓜。我一直站在极乐寺的一角,看着东海里错落有致的群岛,蔚蓝的海面,真正的天高海阔,那是我梦里出现过的千百次的烟雨江南啊,戴着斗篷,穿着蓑衣,撑着长篙,划着小船,在船上垂钓,清蓝的海水,摇曳着波光,烟雨迷雾浸染着海中的山峰,水光潋滟,宛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温润的色调,萦绕着多少远路而来红尘中人的情怀?夜晚来临时,海上偶尔漂泊的小船,那漆黑中的点点渔火,江枫对眠,尽管有些晚秋的寂寞,但那该是何等的诗意?大海,把尘世的喧嚣与世相的纷扰隔在了天边,在这里,你可尽情地抬头仰望流云,看日光穿过时空,映下淡淡的影子,在这样一段闲散而淡然的时光中,人生的某个渡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令你的眼眸一亮,仿佛前世的缘分,今朝在此重逢。
  我爱那几日舟山群岛中的行程,看山,玩水,谈心,诉情。那里离普陀佛国很近,乘船,二个小时,就到了普陀山。有人说,去了普陀谁还来岱山?我以为,不一样,岱山有岱山的美,而普陀山,她只是佛界天堂。去普陀山,你是香客的身份,带着世俗的烦扰与痛苦,想求得佛的安慰与指点。同在舟山群岛里面,岱山不一样。如果把普陀比作佛国,我以为,岱山就是天堂。   清风明月,疲惫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歇息之地。这里没有快节奏的生活,无论是花开还是月色,都是如此的撩人情意。岱山四周都是水。是无限涌动的海水,记得我站在岛上的第一感觉是,如果来台风或大海涨潮,特担心会把她淹没。然后,岛上的人也跟着无声无息的藏身海底,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海不会那么无情。那些飞鸟,沙滩,渔火,古刹又是我心中的另外一种江南风韵,谈不上小桥流水,但这里的山与水是闲情的,岛上的人过着自娱自乐的生活,在这里,无论你是归人还是过客,都会让你放下一切世情的羁绊,安心的做一个悠长的梦。白墙墨顶的老屋,木柱青瓦,小巷幽深……没有大城市的拥挤不堪和嘈杂,岛屿中偶尔可以见到农田,种着瓜果,蔬菜,土地是黄红的颜色。也许是受海水千年风化的影响,海里的那些岛屿,早已经失去了山的棱角,所有的石头像是刚出锅的馒头一样圆润、光滑,有的上面长满了各种葱绿的树木、花朵,有的直接裸露着岩石。岛屿上几乎都住着人家,他们的交通工具就是小船。岛上的人多是渔民,以大海为生,也许是受海风经年的吹拂,所以,那里的男人皮肤都是黝黑的,身材结实健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脸上也少有皱纹。据说,这里还是长生不老的仙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派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寻找长生不老药,徐福东渡之地就是岱山,也俗称东海蓬莱,他比唐朝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早了一千多年,岱山的风景也因他们的出現而有了厚重的历史感。我们无法考证那五百童男童女的最后归处,但这总归让后人的我们有了浮想联翩的美好,我无法不老,但我愿意美人迟暮,愿意天下所有女人都迟暮。
  舟山群岛,她有乌镇一样的写意,有西塘一样的梦境,有丽江一样的年华。几间老屋,几缕炊烟,一些整齐的田地,没出海的小船靠在岸上,无论世事如何 喧嚣,她依然宁静安好,如梦如画。古朴的小巷里,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就像我第一次看到的菩提一样,带给我的惊喜情怀至今也无法忘怀。
  朋友知道我爱水乡,特地租了一条乌篷小船,我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哈,第一次划船,不会用橹,也不会用力,怎么划船就是不动,朋友笑,手把手教我,虽然有一点进步,船还是不走,只好让他亲自当艄公。我们在船里笑做一团,忘了船小,重力倾斜严重,差一点踩翻了船。就算我真的掉到海里,就算朋友水性差到救不起我,我会用毛泽东那首词安慰自己——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船过处,海水波光起伏,头顶上不时有各种水鸟,飞来飞去,偶尔落在船边,赶也赶不走,有时它们又会飞到海面上觅食,怡然自得。不远处的一个岛边,一个垂钓的老翁,坐在那里,闲对山水,饮酒自乐。我们往他那里划去,岛上有三三两两的人,或者在小摊前挑选纪念品,或者与小贩们为几块钱的小挂件讲得唾液横飞,各自操着难懂的方言,岸边随意放着一些小船,有的已经斑驳,多数撑船的是皮肤晒得黝黑的老者,他们有的在招览游客,有的闲坐在那里抽着旱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散淡模样。对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操着各色口音的异乡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晚上,我们在岛上住了下来。一间小小的客栈,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我喜欢这个简陋的带着渔家味道的客栈,桦树皮做的墙,看着并不华美,但有种诗意情怀,与老板聊天,果然,他是一位山水画家。他把别人随意丢弃的树皮利用起来,沧桑就洗掉风尘,有了三毛一样的写意浪漫。划着船儿,眺望不远处的渔火,流水过处,那是妙不可言的心情,无边的海面,黑暗中的点点渔灯像星辰一样充满诗意和希望,让人想起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惆怅伤婉。这也是引我住下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在岱山的客栈里是不是寻找当年杜牧下扬州的感觉。不知道从哪家的船上轻轻传出毛宁略带伤感的歌声:
  带走一盏渔火,让他温暖我的双眼,夜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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