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任智修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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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阜东北有座石门山,山峰秀丽,林木葱茏,山半腰有座石门寺,寺庙附近有三间草庐,孔尚任就在此处隐居。
  一年前,孔尚任呕心沥血创作的《桃花扇》受到京城内外追捧,一时洛阳纸贵,却因“命薄忍遭文字憎,缄口金人受诽谤”而被罢免官职。性情旷达的孔尚任便于草庐内著书立说,甘心做一闲云野鹤。乡民知道孔尚任在此居住后,碰到难办的事情总会到草庐里求他拿个主意,孔尚任一向有求必应。
  石门山脚下有个石门村,村里有一位富甲一方的乡绅,名叫高明仁。此人经营有道,家有良田千顷、房屋百间,但非常低调,从不显山露水,一贯勤俭持家。
  有一次,南方一位商人来这里购买芝麻,各供应商聚集商会,穿着朴素的高明仁也来了。落座后,看见八仙桌上有一些散落的芝麻,他便捡拾起来吃得津津有味。一番问询后,南方客商认定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存货大户,霸气地把价格抬高了一些,看高明仁只顾捡芝麻粒儿,傲气地问:“哎,你别吃了,你有芝麻卖吗?”
  “有!”高明仁頭也不抬,专心捡掉进桌子缝里的几粒芝麻。客商见状,不屑一顾地说:“你就是有也多不了,索性价格再添上二成!”一听此话,高明仁抬起头来,问:“我有多少你要多少吗?都是这个价?”
  “全收,就这个价。”客商答得挺爽快,众人为证,两人签下合约。高明仁说:“跟我到库房去验货吧!”
  大家一起跟到高明仁的庄园,管家打开库房,客商往里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芝麻堆积如山,自己带来的钱仅能买走三分之一,只好恳求高明仁延缓时日准备银两成交。由此可见,高明仁的财力非同一般。
  这一年,高明仁的大女儿要出嫁,男方是东乡一位英俊的少爷,婚事在即,高明仁要找一位高人选择良辰吉日。无疑,这位高人便是通阴阳晓八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孔尚任。
  这天一大早,高明仁备上四盒礼物来到孔尚任的草庐,孰知,无须高明仁开口,孔尚任已知来意,他掐指算了足足半个时辰,微笑着说:“高员外,六月十六日最是上上吉!”高明仁一听,喜上眉梢,立即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谢后起身而去。
  五月初,高明仁骑上毛驴亲自察看迎亲送亲的路途,当他来到通向东乡的必经之路时,立马愁上心头,这里原有一座木桥,前段时间雨水勤,不知何时木桥已被大水冲走,给女儿装载嫁妆的大小车辆该如何过河呢?
  一看这情形,高明仁上山来到孔尚任的草庐,双手递上一百两银子,恳请孔尚任另选好日子,等东乡人募集资金修好桥后再嫁女。孔尚任捋着胡子说:“吉日已定,决不能更改!我看,您给东乡修座石桥,算作女儿的陪嫁不就解决了?”
  高明仁默不作声,孔尚任进一步说:“老朽知道您不愿摆阔露富,但修路架桥是积大功德的好事,您送‘德’当嫁妆,比真金白银还贵重十分,贵婿那方乡邻必对她尊敬有加。”
  高明仁听后呵呵大笑,说:“孔先生一定是算准下暴雨的日子,木桥必然不保,故意定下这个吉日对不对?多谢您的成全,咱家开着石场,石料现成的,我找石匠抓紧修桥就是。”
  婚嫁之日到来前,新桥落成,孔尚任为它起名“连心桥”。迎娶大小姐那天,走在大石桥上的东乡人个个笑逐颜开,无不感念高家父女。成婚三年后,人缘、品德俱佳的大小姐被婆家委以掌家大任。
  日月如梭,高明仁的二女儿也到了婚嫁年龄,她与西乡一位教书先生的公子定了亲,高明仁又来到孔尚任家择婚期。孔尚任笑着说:“给大小姐选好日子,您说我有意安排,这回您自己抽签决定吧!”说完拿着签筒递给高明仁。高明仁晃了几晃,摇出一个竹签来,两人定睛一看,是个“下下签”!
  高明仁心中不快,想再摇,孔尚任拦住说:“吉凶已定,再抽就不灵了,不过……”
  “不过什么?”高明仁急急问。孔尚任说:“只要您把这签放到二小姐房中一个月,定能逢凶化吉!”高明仁问这是为何,孔尚任闭口不答,他只好带上竹签回家,把孔先生的话说给二女儿听。
  第二天一早,二小姐来到上房,对高明仁说:“爹爹,女儿想出破解凶签的妙招了,不知爹爹能否答应?”
  高明仁说:“两个女儿都是爹的掌上明珠,有求必应!”
  二小姐说:“大姐出嫁您老陪嫁‘连心桥’,现如今西乡河上也没有石桥,我要爹爹同样陪嫁一座桥,帮我积下大功德,自然会化解凶兆。”
  高明仁听二女儿说得有理,心想,不能让二女儿埋怨我偏心,于是,命管家找石匠赶往西乡建一座石桥。
  一个月后,孔尚任听说高明仁在西乡又架起一座石桥,赶紧写下“同心桥”三个大字亲自送来。高明仁请他到客厅上座,孔尚任关切地说:“这段时日您光顾着准备嫁妆,并没有踏看迎送之路,今天我陪您一起去看看可好?”
  高明仁一听正合心意,有这位高人跟着,遇到什么大难题都能解决。两人各骑一驴边聊边行,不知不觉来到新修的石桥前。工匠们还在精心打磨石栏杆,走在桥上的西乡人无不称赞,高明仁心里美滋滋的。
  过了“同心桥”,两人走上另一条路,孔尚任笑着说:“高员外,有了‘同心桥’,二小姐嫁到西乡后名声定和姐姐一样好,您的功德高啊!”
  一提到二小姐,高明仁猛然想起抽签之事,笑问:“我抽到下下签,莫非是先生的安排?”孔尚任捋着胡子说:“冤枉老朽了!不过,若高员外抽到上上签,老朽也会让您把签交给二小姐,就说让二小姐过过手定能吉上加吉!其实,我认定二小姐必然效仿姐姐,即使您不来抽签,她也会请求修桥之事,见贤思齐,两个女儿都有向善之心啊!”高明仁听完这话顿时释然。
  说话间,二人来到坐落于东西乡之间的“朝圣桥”,想不到这座双孔石拱桥的桥身已经坍塌,桥头有木牌提醒路人此桥不能通行。高明仁顿时愁容满面,心想,这座桥若由各村乡党募集资金维修,修好非得半年之久,二女儿的婚期只剩两个月,这可怎么办?
  孔尚任看出他的心事,道:“您可以让二女婿绕道东乡的‘连心桥’来迎亲啊!”高明仁想,这样做不是不行,可明明是二女儿出嫁,却要惊动大女儿的婆家人,传扬出去,二女儿的面子往哪里放?
  孔尚任看高明仁摇头,建议道:“高员外,依老朽看,‘同心桥’那边的工匠还没撤,您捎带着把‘朝圣桥’一并修好吧!”高明仁点点头,微笑着说:“孔先生一定知道‘朝圣桥’已塌,故陪我察看道路。您有心我有力,修桥是咱俩一起积功德!”
  孔尚任的心思被高明仁看穿,便不再隐瞒,“一月之前,西乡的几个学生说桥塌了,只能泅水过河来学堂,老朽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可惜一介穷儒有心无力,多亏有您这样的大善人,老朽替西乡学子谢谢您!”说完一躬到地,高明仁赶紧把孔先生扶起来。
  钱多好办事,为尽快修好桥,高明仁让管家把一日三餐送到工地上,顿顿大白馒头加肉菜。工匠们都知道修桥是大善举,不分昼夜赶工期,仅仅一个月,整修加固的“朝圣桥”便能通行了。
  大桥落成,孔尚任捐出高员外给的银两刻碑一块,刻着他的亲笔诗:明仁义举美名扬,赐女善德古流芳。两拱一桥传后世,惠及四方百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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