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中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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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之死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出事之前的那天早上毫无征兆,依布拉音对我说:“你不是想看猎鹰吗,今天让你看一下(ha),走。”好,说走就走,我随他出了门。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一片浓密的小树林里,由于树荫太密,林子里的光线很暗,不远处的东西几乎都是模糊的一团。他把鹰的眼罩取下,让它适应一下环境。不料刚一取下,鹰便“刷”的一下立了起来,他赶紧把它的爪扣解开,让它飞了出去。
  “有东西。”他神情凝重地盯着鹰,对我甩过来一句话。这样的情景在我意料之外,一只鹰在刚被取下眼罩后就可以发现林子里有东西,它真是灵异。我以前听过一些关于猎鹰的故事,不料今天亲眼目睹到的情景却如此意外,在一瞬间,一只鹰像一幅画卷一样,为我陡然抖开了神奇的画面。
  它斜飞着绕过几棵树,“嗖”的一声扑向一片草丛。草丛中的一只兔子被惊起,撒开四条小腿向林子深处跑去。我在后来和依布拉音聊天时得知,鹰抓兔子时都是先让其惊慌逃窜,然后扑上去用爪子抓入它们的屁股,待它们因为疼痛难忍回头时,抓瞎它们的眼睛,然后扭断它们的腰,便就稳稳地将其捕获。现在,这只兔子的速度很快,再有十几米就可以跑进一片矮树丛中,鹰必须在它进入矮树丛之前,把尖利的爪抓入它的臀部中去。
  依布拉音大声对鹰叫着:“快,快快快……”天长日久,这只灵异的鹰大概能听懂他的话,所以在他的叫声中飞得更快了。终于,它俯飞向下扑向兔子,地上升起一股尘灰,它抓住了兔子。但就在这时,我却听见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紧接着就看见兔子飞快地跑进了那片矮树丛。
  “我的鹰……”依布拉音惊叫一声,赶紧跑了过去。我也紧随其后,从鹰刚才的嘶鸣声来看,鹰可能出事了。我们到了鹰跟前,看见鹰果然出事了。它在扑向兔子时因为用力过猛,让一根干红柳枝扎进了胸膛。这根红柳枝太过于尖利,穿透它的身子,让它像是被挂在了红柳枝上面。它还没死,双翅扑腾着,嘴里发出呜呜呜的粗鸣。依布拉音伸手想把它弄下来,但一看它汩汩往外流淌着血,便不知该怎么办。他一着急,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红柳穿透了鹰的身子,要救它就必须把它从红柳枝上拉出来,那样一拉它会流更多的血,会死得更快。但不那样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从红柳枝上拉出来。我们用双手把它的身子捧住,一点一点往外拉,它的血喷涌如注,呜呜呜的粗鸣一声连一声。终于,它被拉了出来,但是它却已经死了。依布拉音的脸阴沉沉的,捧着鹰一句话也不说。猎鹰在这些通常被称为“猎物”的兔子,或者说小动物面前是不可一世的,它常常轻而易举地取它们的性命,似乎它们天生就是它的肉食。不料今天的一切却都颠倒了,一只老练的兔子打败了不可一世的猎鹰。
  一只猎鹰转眼间就死了,依布拉音伤心极了。我也很伤心,这根可恶的红柳枝,鬼使神差地在这里斜伸着,把一只猎鹰刺死了。鹰死了,在枝干上留下了猩红的血,看着很是骇人。
  无奈,我和依布拉音只好把鹰埋了。他埋得很仔细,把它的眼罩和爪扣一并葬了进去,完毕后又把地面抚整平坦,似乎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时起他才意识到一只鹰在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控制不住情绪,泪水一颗一颗从眼里涌出。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我们俩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身走到那根红柳枝前,用力把它拔出,在膝盖上一折,它便断成两截。他看了看枝条上的鹰血,手一甩把两截红柳枝扔了出去。树林里“哗啦”一声响,那两截红柳枝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俩往回走。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逃跑的鹰
  回到村子里后,人们无意间给我说起了从阿合塔拉逃跑的一只猎鹰的故事。那只鹰是在一次“玛纳斯”演唱会上逃跑的。当时的场面很热闹,很多驯鹰人都把鹰带到了会上,无形之中大家便互相比起了鹰,比来比去,有一个叫沙特米西买买提的人的鹰占了上风。他的鹰个儿大,肥硕,捕猎的速度和技巧均比别的鹰高超,一时间,人们都将目光投射到了他和他的鹰身上。无数目光汇聚在一起,便成了“玛纳斯”演唱会上的焦点,他顿时被无数双羡慕的目光所笼罩。他很高兴,用手拍拍鹰说,好,今天晚上给你喂肉吃。
  但在下午,沙特米西买买提的鹰却不见了。有人看见他和别人喝酒时,他的鹰挣脱了脚襻,飞到一片松树林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他当时正喝得高兴,端着酒杯说我的鹰是最好的,它怎么能跑掉呢?它在天空中散步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沙特米西买买提又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羊肉,见鹰还没有影子,他便着急了,但他怕别人笑话他,便悄悄离席出去找鹰。鹰果然不见了。看见他的鹰挣脱了脚襻飞走的那个人对他说,你的鹰早都飞走了,我看它飞走时的架势是逃跑了,对了,它往南飞了,这阵子恐怕已经飞出新疆进入甘肃了,不会回来了。
  人们听说沙特米西买买提的鹰逃跑了,都围过来看他。下午刚刚笼罩在身上的光芒顿时变成了阴影,他既愤怒又难堪,骑上马便回家去了。他的鹰逃跑了,两手空空的他显得孤独无比,回到家躺在床上三天没起床。人们都说,沙特米西买买提的鹰逃跑了,给他留了一肚子气,他恐怕得用一两个礼拜才能把一肚子气消完。
  在那只鹰之前,阿合塔拉从未出现过猎鹰外出捕猎不回来或从人身边逃跑的事。它一逃跑,便给村里人心头留下了阴影,人们在内心琢磨可能是人待鹰不好,或者说鹰原本就不想和人在一起,受人指使去捕猎,所以才抓住机会逃走了。鹰一逃走,人与鹰之间多年建立的那种感情便被破坏了,人隐隐约约对鹰有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一个多礼拜后,沙特米西买买提像人们说的那样,果然把一肚子气消完了。他又开始驯鹰,想驯出一只和原来那只一样好的鹰,但事与愿违,沙特米西买买提再也找不到像那只鹰一样好的幼鹰了。他很生气,又躺在了床上。于是人们又说,好的幼鹰不出现,沙特米西买买提的肚子里又装了需要一两个礼拜才能消完的气。
  一个礼拜过去了,两个礼拜过去了,好多个礼拜过去了,好的幼鹰仍没有出现,沙特米西买买提的气似乎一直都没有消完。他很失落,慢慢地便不怎么和人来往了,人们也渐渐地遗忘了他。想想在“玛纳斯”演唱会上,他是多么荣耀啊,似乎所有的歌声,不论老的、少的、年轻的、美丽的,都在为他和他的鹰而唱。但他的鹰却逃跑了,他一下子失落到了极点,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了。   后来,沙特米西买买提终于弄到了一只好的幼鹰。他很高兴,给它洗脸,洗身上的灰尘。多好的幼鹰啊,身子骨架结实,目光锐利,秉性刚烈,是个好苗子。他似乎在很长时间都没有消完的气一下子全消了,那种受辱的日子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但就在这时,那只逃跑的鹰却突然回来了。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沙特米西买买提在经历了痛苦的折磨后已经在内心接受了它弃他逃跑而去的事实,但它却突然又回来了,犹如一把隐藏许久的刀子把他又刺了一下。他仔细看回来的鹰,这一年多的时间,它一直在外面流浪,浑身瘦得没有一点肉,身上的毛长得又杂又长,有很多树叶夹杂在其间。他很心疼它,也为它在出走一年多以后还能够回来而高兴,他给它洗澡,喂它好吃的东西。他觉得它能够回来,以后会把这里当家。
  但它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一只猎鹰,不但把捕猎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对沙特米西买买提家庭的环境也似乎很陌生。沙特米西买买提想,它在外的这一年多时间一定和野鹰生活在一起,性格和习惯都变野了,但它能回来,说明它还是喜欢这里的,保留在它内心深处的最美好的东西,应该是对这里的记忆。沙特米西买买提相信,时间长了它一定会把性格和习惯都改过来的。
  一天,天降一场大雪,是驯鹰的好天气,沙特米西买买提架着那只幼鹰往外走,那只回来的鹰看见了架在他胳膊上的幼鹰,突然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飞出院子,在茫茫雪野上空越飞越远,直至在天空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它又走了。好几年过去了,直到现在,它也没有回来。
  鹰眼里的世界
  鹰眼里的世界与人眼里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先拿捕食来说吧。鹰从来不和别的动物或飞禽抢猎物,鹰捕取猎物时始终悄无声息,从来都不会让他者发现自己。鹰十分注重捕取猎物的地方,它们对捕取猎物的地方要求一般有两个。一、隐蔽。必须有树林或石头将自己隐蔽起来,它们才愿意出击。二、远离人或其他动物。如果它们捕取猎物时发现有人和动物在附近,就会马上放弃,并迅速离去。从此以后,它们再也不会光顾那个地方。
  捕到猎物后,它们会迅速将其吃掉,然后把残剩物埋起来,谁都看不出在那个地方曾进行过一场饕餮。不光如此,而且鹰绝不重复在同一地方捕取猎物,它们的记性很好,不论多么好的猎物出现在上一次捕取过的地方,它们都会无动于衷,哪怕被饿得饥肠辘辘,也不突破自己的操守。
  有的动物和人一样喜欢凑热闹,一旦有动物把另一者咬伤或咬倒在地,就会有一大群动物跑过去看热闹,其中也包括被咬者的同类。倒下者必然就成了站立者的食物,它们的身体被撕咬得血淋淋的,而果腹者似乎很喜欢血腥,吃得很高兴。在旁边看热闹的动物,包括毙命者的同类都被血腥刺激得很兴奋。在动物界,互相之间的伤害似乎并不是残忍,而是一种游戏。
  鹰看见这一幕后会转身离去。它们不喜欢热闹,凡是有热闹的地方,总是看不见鹰的影子。也许,鹰不愿看见这个世界更多的东西,所以它们更不愿意让这个世界上太多的眼睛看见自己。当它们从热闹的地方抽身而去,留存在内心的便永远是它们最喜欢的东西。
  鹰在下雨天从不飞动。有经验的牧民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下雨天有鹰在天上飞。鹰对雨的感觉和蚂蚁一样准,往往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鹰却已经知道要下雨了,为此它们会早早地归巢。等到天空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鹰已在温暖的巢中闭目假寐。
  鹰并不惧怕雨水,但它们十分珍爱自己的羽毛,从不让雨水把羽毛淋湿。如果遇上阴雨天,鹰往往要在巢中待很多天,不知不觉肚子就会饿得饥肠辘辘,但它们会一直忍耐下去,哪怕饿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所有的动物其实都不愿在下雨天外出觅食,但很多动物会在被饿得实在无法忍受时,冒着大雨出去觅食。大雨很快会把它们淋湿,身上的毛沾在一起,像是刚刚被什么袭击过似的。鹰看着它们的样子,内心对它们充满了不屑。鹰并不是没有怜悯之心,它知道它们会因为忍受不了饥饿而被弄得很狼狈。果然,它们在山坡上滑倒了,轻的沾了一身泥,重的摔断了腿,呜呜呜的嘶鸣。还有的动物会因为饥饿难忍开始撕咬同类,被撕咬倒地的动物流出的血很快就被泥水淹没了。鹰在巢中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它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它一直拿自己比对着这一切,因而在内心慢慢升起了一股庄重和肃穆之感。这种感觉换言之其实也就是神圣,它们体内的饥饿在这种神圣的感觉中不知不觉像潮水一样退却了。
  当然,鹰最终会等来雨过天晴的好日子,它们从巢中振翅飞出,去寻找让自己果腹的猎物。动物们在下雨天的屈辱、妥协、丧失、疯狂、疼痛和死亡,都和鹰没有关系,它们仍然保持着一种骄傲的姿势在飞翔。
  鹰从来都不会接近人。它们对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很敏感,只要一闻到便马上断定人已经离自己不远了,会迅速飞走。很多人都说自己见过鹰,那其实只是鹰模糊的身影,真正近距离见到鹰的人少而又少。在新疆、内蒙古、黑龙江和西藏这样的地区,人们有机会近距离见到鹰,但这些地方的鹰却要比平原地区的鹰更神奇,所以说你在这些地方见到了鹰,也仅仅只是见到了它们现实中的肉身,而无法见到它们更具精神化的一面。
  鹰有时候会在离人不远的地方盘旋飞翔,人以为鹰在这时与人是有关系的,但其实不然,鹰在这时实际上正在确定远处的落脚点,它们往往都是先确定好落脚点后才飞翔的。人不知道鹰的这一习惯,有时会潜藏在某一处等待伏击鹰,但不论是谁最终都会空手而归。鹰的飞翔速度很快,加之它们对人的意图一清二楚,所以当它们看见人悄悄潜藏进树林或山冈上时,它们会迅速飞走。
  鹰对人的生活了如指掌,它们知道人有猎杀动物的习性,所以从不让人得逞。在新疆博尔塔那蒙古自治州通往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铁路上,一只鹰不知道一列正在行进的火车是何物,想飞近看个仔细,火车一声鸣笛,它受惊不慎撞到了火车上。火车的速度很快,它连撞带挂,掉在地上起不来了。有一个人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跑过去想把鹰弄回家去。鹰的身子摊开后其实很大,两个翅膀足有一米长,而如果把它做成标本放在家里,一定很好看。鹰明白那个飞奔过来的人的意图,它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飞到火车轮下,顿时车轮下羽毛乱飞,血肉飞溅,它不见了踪影。   鹰很喜欢冬天,似乎寒冷与它的本性在无形之中有一种呼应。雪霁天寒,鹰便在天空中飞翔,风刮在它身上,它并不像其他动物那样被冻得发抖,而是无比兴奋地向着最高最冷的雪峰飞去。大雪覆盖了整座山峰,到处都是一片洁白。鹰落在一块岩石上,看着盖了一层积雪的树木、石头和悬崖。这些东西在夏天被很多鸟儿和动物看过,现在天寒地冻,它们都不出来了,只有鹰在看着这些因为雪而变得宁静和洁净了很多的东西。
  鹰对独处的世界要求颇高,它喜欢看的东西一定是独特的,不被另外的眼睛所看到。它知道太阳出来后雪就会化掉,树木、石头和悬崖就会露出原来的模样,所以它才如此孤芳自赏。如果这里一直被雪覆盖,它也许会不这样独赏,因为它看到的很多动物都会看到。
  有时候,会有一只雪豹突然出现,鹰并不惧怕雪豹,但它却不喜欢被打扰,在雪豹还没有发现它时就会迅速飞走。如果什么都不出现,鹰会一直站在岩石上看着积雪的山脉。太阳升到中天,雪峰变得更白,它变得更黑,像嵌在雪山上的一颗珍珠。
  鹰不但可以很从容地选择生的方式,而且还可以很从容地选择死亡。鹰见了很多动物的死亡,比如野猪,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吃,是动物中最典型的暴饮暴食者,死了后,身子在一摊淤泥中腐烂,散发出扑鼻的臭味。有一种鸟儿活着的时候很节食,几乎什么都不吃,死了后皮包骨头的身子被风吹了几天,便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还有的飞鸟死了后羽毛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到处乱飞。鹰不会让自己死得没尊严,它会选择一种决绝的方式死掉。鹰的寿命大概在 70岁左右,当鹰感到自己不行了时,并不会躺在巢中等死,它们会把巢毁掉,然后在天空做生命中的最后一次飞翔。飞到一个很高的悬崖边时,鹰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向悬崖。鹰利用悬崖把自己撞死,让自己的尸体落向幽暗的崖底。崖底在一般情况下有水或石头,鹰的尸体落下去后或落入水中,或被摔碎,但不论怎样,因为崖底没有风,鹰的羽毛不会飘上悬崖,因此便没有人会知道有鹰死在了崖底。
  此外,鹰还会选择江河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鹰在把巢毁掉后,会飞向自己曾经飞翔过的大江或大河,它记得江河奔涌的浪涛,有东西被浪涛卷入进去后,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鹰为此会一直挣扎着飞到一条大江或大河上空,然后顺流而下寻找水深湍急的地方。每年夏天,雪山上的积雪都会融化,大江大河都会暴涨,江河两岸的树木、庄稼,乃至人居住的房屋都会被江河水冲垮飘走,但过不了多久,汹涌湍急的江河水就会把水面上的飘浮物吞卷得不见一丝踪影。鹰在天空中看到了这一幕,在它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时,很久以前看到的这一幕却大放光芒,变成了对它最为美妙的呼唤。鹰为这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为美妙的呼唤上路了。最终,鹰看见一条大江中有一个水流急速奔涌、而且还翻卷着波涛的地方。鹰俯身迅速向下,像一块石头一样落入了江水中。大江吞没了它,它的羽毛和尸身在一瞬间便踪迹全无。
  这瞬间的赴死,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磨难,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已结束。只有江河水仍在汹涌,涛声依旧。
  责任编辑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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