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演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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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菲颖在第18届环球华裔小姐大赛中国区总决赛中获得亚军

  两周后,来了一条短信,通知她拿到了女一号的角色,从此她成了一名演员。
  像艾棋这样的演员,通常的定位是“草根演员”。他们不是群众演员,因为他们有“角色”,而不仅仅是背景、道具般的存在。他们大多是“半路出家”,因为偶然的机会闯了进来。他们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没有大把的人脉资源,要靠不断跑组试镜搜索机会。他们经常会感觉身心俱疲,骨肉散架,但一直被玫瑰色的“未来”所牵引。
  孔舒航的入行起点比艾棋高,从歌手到演员,广义上说,他其实是在娱乐圈進行了一点点位移。但这一点点,也挪动得并不容易。
  孔舒航本科毕业于山东政法学院法律系,因为喜欢并擅长唱歌,而且长相清秀、帅气,大学毕业后不久被经纪公司选中,去韩国当上了练习生。
  做练习生的日子很辛苦,终于熬到出道,孔舒航与组合成员回国,当起了偶像歌手。那是2012年末,正是韩流盛行、偶像频出的时期,他所在的TimeZ组合,也在市场上获得了一席之地。
  然而好景不长,2016年,“萨德”影响中韩文化交流。TimeZ组合因有韩国成员,无法参加商演,只能暂停集体活动。算是“曲线救国”吧,孔舒航开始专职做演员。
与其说是转变心态,不如说是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

  虽然有做组合时的人气积累,但转换行业习惯的过程并不轻松。除了要学习和适应新的工作内容与工作形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心态上的转变。在孔舒航看来,演员和歌手最大的区别在于,歌手永远在舞台的中央,是焦点,但演员不是。同时,歌手可以即时获得观众的反馈,而演员等待作品上映的过程十分漫长。
  与其说是转变心态,不如说是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

玫瑰色的“红”


  “想不想红?想!怎么红?不知道。”孙菲颖耸耸肩,看向窗外。
  24岁的孙菲颖做职业演员2年了,跑过龙套,做过场务,也出演过女一号,但还是个游走在影视圈外层的小演员。
  对孙菲颖的采访约在广州地铁3号线客村站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客村站附近是广州影视从业者的“集散地”之一,这里有剧组集合出发点,有筹备工作聚集点,也住着很多“孙菲颖”。
  他们都一样想红。这很好理解,农民种麦子,也希望丰收。只是,麦子丰收比演员红起来,概率上要高无数倍。
  影视圈的门槛很低,但对人的心理素质要求很高。他们必须实现一种矛盾的平衡:要想红,因为欲望是动力来源;要能接受不红,因为不红才是常态。
  孔舒航不避讳谈“红”“火”这样的字眼,他知道在这个行当,成功将就是用这些俗词来定义,梦想也靠它们去供养。一个演员的成功,至少其中一点是让自身具有越来越大的商业价值,能出演好的剧本。那就需要火,剧本往往看不见那些泡在冷水里的人。
  孔舒航火过,但也凉过。
  在TimeZ之前,还没有在韩国出道的中国组合。那时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要去实现当歌手的梦想。但在TimeZ组合成功出道并回国以后,人气迅速暴增,孔舒航的名字曾一度飙升到微博热搜榜第二名。粉丝们的热情让他感受到了被关注的喜悦感,也促使他想要被更多人肯定、被更多人喜欢。
  这时,梦想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拐弯。
  “从心态来看,那个时候应该是最想火的阶段。”孔舒航坦言,那时就仿佛是在为粉丝而活。当想火之心超越入行初心时,人就会变得浮躁,而浮躁又会使人患得患失。
  所以,最火的时候,也是孔舒航感到最慌的时候,总是担心第二天起床一切就全没了。浮躁中的恐慌,说明人还有清醒的一面,知道“火”是一种“相”,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没有一个确定的存在形式。
  唯一确定的是,要红、要火、要出名,需要机会。   现在影视行业能为演员们提供的机会有多少?不论是演员,还是导演和制片人,都无法说出具体的数字,但他们会给出同样的两字答案:很少。不仅仅是成名的机会很少,就连出演角色的机会都很少。
  在《我就是演员》的第三期节目中,演员杨蓉呼吁导演和制片人可以多给“30 ”“40 ”的女演员们一些机会,让她们不必为了迎合市场而不得不长期维持少女人设。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次日,“娱乐圈对中年女演员有多残酷”一话题在微博热搜中名列前茅。
  常常没戏可演的,远远不止是大龄女演员。

凉凉的空窗


  没戏可演,便进入了职业空窗期。
  2016年年中,孔舒航为了参与录制一部综艺,而推掉了两部戏。正满心期待等着开工的他,竟意外地在微博热搜上得知该综艺被紧急叫停。
  “起初我没有很在意,觉得这一单没了还有下一单。”回忆起那段经历,孔舒航表现得很轻松,却也能从略显低落的语气中,隐约感受到那段经历给他留下的创伤。
  现实比他想象的残酷。被推掉的角色都已经签了其他演员,没有回头的可能。往前走,是历时半年的空窗期。
  成名之后跌入谷底,巨大的落差感让孔舒航一天比一天感到失望和焦虑,进而变得颓废,不愿练歌练舞,也不愿去参加试戏,因为看不到回报,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绝大多数演员都会经历空窗期,可能十天,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在这段时间里会很迷茫,很焦虑,容易投降。孙菲颖身边的一些朋友就因为没能走出“没单的日子”,而放弃了演员这个职业,也有一些在“找单”的时候掉进了行业的“染缸”之中。
  艾棋长了一张“高级脸”,正是适合文艺片的相貌。恰好,艾棋也钟爱文艺片。文艺片通常都是叫好不叫座,出演文艺片很难火,而不火便无法出演。“高级脸”,面对一个“高级悖论”。
現在影视行业能为演员们提供的机会有多少?不论是演员,还是导演和制片人,都无法说出具体的数字,但他们会给出同样的两字答案:很少。

  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或许是因为接拍的文艺片女主都是不苟言笑,艾棋与人交流时没有太多表情,她在讲述自己的经历时,也听不出太多的情感。
  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她几乎没戏可接,也几乎每天失眠。焦躁感充斥她的生活,让她“时常感觉胸口闷闷的”。

执念和她的花


  失眠的时候做什么?刷剧。空窗期的时候做什么?刷剧和试戏。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生活很无聊?”艾棋苦笑着反问我。
  经常半夜刷剧,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角色和片段,就会幻想如果是自己出演这个角色会怎样。有时戏瘾瞬间爆发,就跑去厕所对着镜子演起来。与其说是演给镜子看,不如说是演给自己看,让自己看到内心对演戏的热爱,不断加强心中的执念。
  艾棋持续数月的失眠结束于一部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她看着剧中的女主角在生活中挣扎,就仿佛看见了现实中的自己。电影看完,她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是想开了,总归是要努力地活着,那就放宽心吧。
  今年7月,艾棋的花店开业了。
  空闲时间,孔舒航继续去练舞,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强项,只要还在演艺圈就不能丢。
  忙,确实是赶走焦虑的好方法,但却不能包治百病。就在两个星期前,孔舒航一个人在公司的排练室对着镜子练舞,跳着跳着就怀念起身边有组合成员的日子,孤独感一下子就涌上心头。他瘫坐在地上,面对着镜子在心里问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
  已经拍完了两部戏,但是都还没有上映,看不到任何回报。曾经的辉煌好似一场梦,时间久了都快没有真实感了。并没有难过得想哭,也没有焦躁到发狂,整个人和精神好像是麻木了。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以后,孔舒航逃离一般地离开了排练室。“尽量避免一个人独处,情况会好一些。”
  从失落,到焦躁,再到麻木,孔舒航觉得自己该回归平稳的心态了。毕竟5年前的自己没有想到会成为偶像明星,2年前的自己也没想过自己会毫无征兆的由“热”转“凉”。现在的自己想象不到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那就不要多想,还是去多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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