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婆媳也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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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婆媳初见,各种各样情形的都有,我和婆婆的第一次见面也许是最尴尬的了。当我跟在她儿子后面满脸笑容地朝她递上礼物时,她老人家的“欢迎辞”说得掷地有声:“我们虽说是初次见面,彼此不了解,但咱们是‘二手媳妇’碰上‘二手婆婆’,各自心中都有谱了。做媳妇你是过来人了,做婆婆我是过来人,都有了实践经验,我想我们应该能好好相处吧。”这番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直到丈夫阿峰用胳膊碰了我几下,我才返过神来,挤出点笑容去迎接婆婆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我的心凉了半截,知道自己碰上了“厉害人物”。
  和前夫离婚后3年,经过千挑万选,我才决定和阿峰走到一起重组家庭。阿峰性格温存,懂得体贴人,工作也不错,并且能从内心真正接纳我的女儿甜甜。谁知选对了丈夫却没能选对婆婆,唉,要不谁都说二婚难呢!
  幸亏婆婆不和我们同住,我只是周末或过节时,拎上几袋礼品跟在阿峰后面,到婆婆家走动走动就行。我和阿峰彼此体贴,十分恩爱。他6岁的儿子恩浩和我4岁女儿甜甜,虽说偶尔有点小矛盾,但我也还能招架,没有出现鸡飞狗跳不能控制的局面,生活看上去开始沿着幸福轨道前行。
  二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恩浩在学校踢足球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右腿骨折,只好在家休养。我和阿峰工作都忙,不可能请长假照顾他,虽然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但还是只得把婆婆接过来。听说心爱的孙子摔伤了,婆婆连忙急匆匆地坐车赶来。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恩浩,她一把将孙子赶来抱在怀里,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哭起来。
  我连忙赔着笑脸安慰她:“医生说小孩子恢复得快,您放心,过两个月,恩浩又会活蹦乱跳的。”婆婆狠狠瞪我一眼:“恢复得再好也是伤,痛是免不了的,你别站着讲话不腰疼。再说以后考大学什么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呢。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就是可怜呀,我的宝贝孙子以前哪受过这罪!”我心里的火立刻蹿上来,冲得脸通红。很明显,老太太这是在指责我呢!我真想反驳她:“小孩在学校自己玩时摔伤的,这怪得上我吗?”但这样的话说出来显然要引发“战争”,我只好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婆婆照顾孙子倒是很细心,可除此之外,她百事不管,全当我们不存在。她洗衣服只洗恩浩的,甚至熬粥也只熬恩浩一个人的。我终于忍不住,看着空空的锅不满地说:“妈,您既然熬粥,多抓一把米,不是全家都有喝的了吗?”老太太却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你晚饭是如何安排的?再说,我是来照顾我受伤的孙子的,不是来给你们一大家子当保姆的。”一句话呛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一天下班后,我进门就钻进厨房做晚饭,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甜甜的哭声和婆婆的斥责声。我赶紧跑过去,只见甜甜坐在地上大哭,老太太则站在旁边黑着一张脸。我把女儿抱起来问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冷笑道:“她想让我们恩浩一辈子残疾起不了床。”我吓了一跳:“妈,您这话严重了吧?”
  “她一下子猛地撲到我孙子身上,压得他一声惨叫,这不是不想让他身体好起来吗?” 甜甜哭着说:“我只是想让哥哥看看我今天画的画,我没有想要压坏哥哥。” 恩浩也忙说:“妹妹没压到我。”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恩浩没敢再吱声。
  我压住心头的怒气,责怪女儿不知轻重。婆婆在一旁绿着个脸说:“这样的女儿要趁早教育,等长大了再说就迟了。”我把女儿抱出房间,警告她不准再进恩浩的房间一步。女儿不解地看着我:“妈妈,你不是说让我多陪哥哥玩吗?”
  就在这节骨眼上,阿峰却出差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压到了我一个人身上。也许是太疲惫,那天早上我起床晚了。等一家人吃完早饭,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我鼓起勇气对婆婆说:“妈,我上班要迟到了,麻烦您送甜甜去幼儿园好吗?”婆婆照样冷着脸:“我走了,恩浩怎么办?”“来回也就半个小时,恩浩不会有事的。”婆婆仍然低着头只顾给恩浩按摩腿:“我自己的孙子还没照顾好,哪还有精力照顾别人的孩子。”我气得一把拽起女儿就出了门。
  
  三我心灰意冷,既然人家对我如此,我又何必用热脸去贴冷脸呢?于是,我暗暗给自己立下原则:该做的事样样做好,该注意的礼节处处注意到,但绝不附加多余的感情。
  从此,我下了班该做饭做饭,该洗衣洗衣。把家务做完,我便将女儿拉进自己的房间陪她玩,除了上厕所,绝不跨出卧室一步,也不让甜甜到恩浩的房间玩。
  如此一来,两个大人是清静了,可怜的是恩浩。以前,甜甜放学回家就和他闹成一团,两个人一起看书、画画,快乐得很。现在,他每天只能面对着奶奶,实在是无聊极了。他开始嚷嚷着要下地行走,要上学,对奶奶的劝阻一点也听不进去。于是,祖孙俩一天到晚吵个不停,听着他们的吵闹声,我有些幸灾乐祸。
  我的表现当然被婆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阿峰出差刚回来,她就把他拉到房间里嘀咕了老半天,还故意扯高嗓门说我对恩浩不管不顾。阿峰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可他一直忍到吃过晚饭我们都回到自己房间后,才用商量的口气对我说:“能不能对我妈热情一点?”我正有一肚子苦水呢,干脆一股脑儿倾倒出来。我将婆婆的不是一一说给丈夫听,阿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最后干脆就耷拉着脑袋一语不发。
  过了半天,阿峰才抬起头:“你别怪我妈,她是有原因的。我原以为你知书达理、性格温和,会和我妈好好相处,可谁知……”阿峰随即为我解释:原来,阿峰的前妻是个很泼辣的女人,一向得理不让人,就是没理也要吵出个理来,她和阿峰结婚7年,就和婆婆斗了7年,搞得阿峰很为难。再加上阿峰经常出差,夫妻间沟通不够,感情越来越淡,最终干脆分道扬镳。
  我能理解阿峰的痛苦,我也不想重复以前的老路,毁掉现在的婚姻。阿峰对我说,婆婆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她是因为以前吃了儿媳妇的亏,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想起第一次见面,婆婆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接着事事都要和我计较,也许是吃亏吃怕了。她的冷漠与不近情理,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同时也以此警告我:她不是好欺负的。
  
  四心态调整以后,日子虽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我却觉得好过多了。婆婆仍然那么爱挑剔,比如自己不做饭,可一端起饭就开始抱怨:“米饭硬了,这道菜咸了,那道菜油放多了!”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会回击:“那下次你来做吧。”可现在,我不仅把她当成一个被往事阴影缠上的心理病人,还决定要帮助她摆脱,让她享受到正常美好的婆媳关系。于是我笑嘻嘻地看着婆婆,指着那碗汤说:“妈,再怎么你也肯定一下,让我对自己也有点信心,下餐也好有所进步嘛。”婆婆看到我女儿般的娇羞,先是愣了,然后掩饰着自己的窘态:“我又没说汤不好。”我笑着对阿峰和孩子们说:“你们从来没夸过我一句,奶奶说了汤很好,今天得消灭干净。”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几个人争着喝汤,婆婆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吃饭,再没说什么。
  这以后,我做饭前会主动问婆婆想吃什么,菜做好了先请婆婆尝,问她咸了还是淡了。一开始婆婆还是冷着脸,说吃什么都行,可慢慢地就抵挡不住我的热情,开始主动下厨烧一两道菜。婆婆的手艺很一般,可不管她做什么,我一律赞不绝口。几次下来,婆婆在饭桌上很少挑剔了。
  除此之外,我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做完家务就钻进卧室,我会陪婆婆看她喜欢的电视剧,问问男女主人公的关系,前一集讲了些什么。开始婆婆不答腔,我就自己说话,故意说错人物之间的关系,婆婆终于忍不住接上了话,甚至怕我不明白,详细地讲述故事的前因后果。
  我突然对婆婆产生一种怜惜的感情,婆婆几乎每天都足不出户地照顾孙子,虽然说不上有多累,却有说不出的孤独。即使我和阿峰都在家,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再加上以前所受的伤害,她不对我发脾气才怪。
  我对婆婆加倍地热心起来:先是周末主动承担照顾恩浩的任务,并鼓动她每周回去与公公“约会”;再后来,就每周请公公过来吃饭,陪婆婆聊天,有时还特意留公公住下来。公公一开始不好意思住,我说:“爸,都是我们对恩浩照顾不周全,让他出了这事,给您和妈添了不少麻烦,还害得您和妈分开这么久。”在我的再三劝说下,公公终于住了下来。婆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
  一大家人住在一起,虽然显得拥挤,生活也多了许多杂事,可孩子们很高兴,大人之间也有扯不完的闲话,家里始终充满欢笑声,我和婆婆的话也多起来。那天早上,我带女儿去幼儿园,婆婆居然将我们送到门口,然后有些矜持地对我说:“下午我去接甜甜吧,顺便把菜也买回来,你不用那么急急忙忙地往家赶了。”然后她又对甜甜说,“甜甜,从今天起,奶奶去接你好不好?”甜甜懂事地点头。
  我百感交集,婆婆终于接纳了我和女儿,我们这对“二手”婆媳的相处之路终于从摩擦碰撞变为愉悦舒畅,这其中润滑剂,当然还是理解与爱。
  栏目管理、编辑/曹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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