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点亮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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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的种子,
  在特殊教育学校里萌芽
  2003年9月1日,出生在江苏省常熟市的赵胭脂,在朋友的帮助下,走进了山东省特殊教育学校的盲人按摩班,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学校位于青龙山的半山腰上,盲人和下肢有障碍的同学,宿舍和教室都被安排在底楼。初来乍到,在宿舍到教室短短几十米的路上,赵胭脂摔倒过无数次,每次夹在腋下的、厚厚的盲文课本落了一地。在食堂打饭时,冷不防就会把米饭撒了,尤其是汤,为此她就改吃馒头和菜。在水房里洗衣服时,她常会把身上的衣服弄得湿漉漉的。尽管这样,她还是默默地坚持着,生活告诉她,人要学会坚强。
  连续两个星期的阴雨天,宿舍里积了很多湿衣服。周末,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赵胭脂很想把她的衣服全部晒干。有同学已经把湿衣服拿到六楼的楼顶去了,那里阳光充足。赵胭脂摸索着将湿衣服装进了盆里,然后抓着扶手上楼去。
  下楼时,赵胭脂的脚踩空了,幸亏手抓着扶手,只是打了几个趔趄。但到最后几步时,她还是摔倒了。这时,有一个人过来要把她扶起来,赵胭脂立刻警觉地推开了他。
  这个人就是刘冬,是赵胭脂的同班同学,来自山东菏泽,三年前,因车祸而失明了。刚开始时,他和许多人一样,伤心绝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地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后来他进了特殊教育学校,生活在同是有残疾的同学中,他便不觉得自己不幸了,加上他天生就乐观开朗,所以现在能够坦然地面对生活了。
  对于赵胭脂的不友好,刘冬愣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女生?从此,刘冬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赵胭脂来,时不时地去凑近赵胭脂,跟她套近乎。但赵胭脂对他,总是敬而远之,或者逃之夭夭。
  年轻的心总是争强好胜的,刘冬心里愤愤不平,赵胭脂凭什么那么骄傲,有什么可拽的?但同时他又觉得赵胭脂很特别,有个性、有思想,又很倔强,这是他非常欣赏的。盲人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和感觉都是特别敏感的,所以刘冬能够感觉到,赵胭脂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她身上固有的那种香水味,刘冬为之着迷。
  针灸课上,老师要求针灸背部和腰部的穴位。平时,他们都是在自己身上试验的,最多是在自己的腿上和手臂上扎针。有的部位自己够不着的,就在同桌之间,互相做对方的试验对象。这次,正好赵胭脂的同桌请假回老家去了,所以她就没有了试验对象。
  赵胭脂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也是最用功的一个。她从不落下任何一堂课,可现在却因为没有试验对象而无法扎针实践,她很沮丧,手不停地触摸着盲文,心里努力地默记着。
  下课时,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去,赵胭脂合上了书本。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刘冬自告奋勇地要做赵胭脂的试验对象。如果是其他事,赵胭脂想都不想就会拒绝的,可现在是为了学习,她有点犹豫了。
  在刘冬的坚持下,赵胭脂拿起了针,扎向了刚被扎过一遍的刘冬的背。因为慌乱和紧张,赵胭脂的针扎得深一针浅一针,刘冬边叫着痛边鼓励赵胭脂大胆扎针。
  扎完针后,赵胭脂甚是感激,破例和刘冬讲了很多话。刘冬也像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什么都讲,最后讲到了失明的原因。他问赵胭脂是怎么失明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赵胭脂沉默起来,刘冬催问着。“是被人用缝衣针刺瞎的。”赵胭脂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泪水从她瘪瘪的眼眶里流出来。
  刘冬的心颤抖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自己触到了赵胭脂最心痛的地方。原来这个貌似高傲的女生,还有这么一个致命的伤口。刘冬顿生怜香惜玉之情,暗暗决定,以后要关心和爱护这个女生。
  赵胭脂还没有把刘冬当成朋友,但已不再强烈地排斥了。刘冬会来找赵胭脂讨论习题,一起揣摩指法。吃饭时,刘冬会挨着赵胭脂坐,为她端汤,打米饭。傍晚时,赵胭脂喜欢坐在学校的草坪上,聆听校园里的声音,刘冬便会静静地呆在她旁边,像个守护神。
  
  鼓足勇气,大胆追求真爱
  感情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增强,刘冬为赵胭脂做的点点滴滴,无不温暖着赵胭脂的心。赵胭脂逐渐地认可了这个朋友,但仅仅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她的心还是时刻防备着。
  赵胭脂来了例假,她的卫生巾用完了,就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去买,可店主说,正好卖完了。她向同宿舍的舍友借,可大家都没有,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到山下去买了。
  这是赵胭脂来特殊教育学校后,第一次下山。虽然是盲人,但爱美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赵胭脂也不例外。她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撒了些香水,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她从不用手杖,不想被人家一眼就看出她是个盲人。
  穿过车来人往的大马路,赵胭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背上的汗一阵又一阵。这时,有人用力把她往后拉了一把,前面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司机生气地嚷道:“你眼睛瞎了,在马路中央走路,不要命了!”
  原来在下山的坡道上,她遇到了正在上山的刘冬,刘冬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知道是赵胭脂。他想陪赵胭脂一块儿下山去,可又怕赵胭脂不同意,所以就调转头偷偷地尾随着香水味。当他敏感地觉察到一辆汽车在向他们飞驶过来时,一把拉住了赵胭脂,避免了一场车祸。
  刘冬比较熟悉山下的马路和商店,他拉着赵胭脂的手,走上了盲道,这是赵胭脂第一次在盲道上行走。身旁的这个比她大两岁的男生,像个大哥哥一样,把她平安地带到了超市里。
  在超市里转了几圈,赵胭脂什么都没买。出于害羞心理,她不想当着刘冬的面,对营业员说她要买卫生巾。刘冬感觉到了她的为难,立刻知趣地退到了超市门口,说是在外面等她。刘冬的善解人意和细心体贴,像一股暖流,流进了赵胭脂的心里。
  这之后,刘冬完全爱上了赵胭脂,在他的心里,赵胭脂是他的天使,是无可取代的女神。
  学校对同学之间谈恋爱不是很反对,当然也不是很支持。因为是特殊的学生,班里各个年龄段的学生都有,大的四十几岁,小的十六七岁。班主任是从泰安医院里调过来的一位女医生,她提倡比较谈得来的同学,可以建立比同学多一点,比爱人少一点的关系,可能的话,毕业后继续发展。她知道对于这些盲人而言,在社会上获得真正的爱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尊重每一份真诚的感情,希望同学们珍惜。
  在一个宁静的黄昏,刘冬鼓足勇气向赵胭脂大胆表白了。没想到,赵胭脂脱口而出:“做朋友可以,做恋人不行。”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刘冬很吃惊,但他肯定,赵胭脂对他也是有好感和爱意的。
  接下去的日子,刘冬开始了对赵胭脂的追求,尽可能去到对赵胭脂好到不可再好的地步。舍友们都纷纷劝赵胭脂接受刘冬的爱情,但赵胭脂固执地拒绝着。不过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内心正在经历着痛苦的挣扎,因为她变得沉默了,经常唉声叹气或坐着傻傻地发愣。每次拒绝刘冬之后,她的痛苦不亚于刘冬,泪水总是浸湿了她的枕头,失眠成了经常的事。
  刘冬从山下买来一捧火红的玫瑰,整整11朵,代表着永恒的一心一意,他要用玫瑰来表达他的爱情。当刘冬把花送到赵胭脂面前时,清新的鲜花香味扑鼻而来,不用看,就能想象出有多么美丽。这是赵胭脂平生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她犹豫着,旁边羡慕的女生们催着她快点接受。赵胭脂终于伸出了微微有点颤抖的手。
  玫瑰花上的刺扎到了赵胭脂的手指,瞬间,她的脸一片煞白。刺!这对赵胭脂有着特殊的敏感,她如惊弓之鸟般咆哮起来,鲜艳的玫瑰被她扔在地上,并用脚狠狠地踩了又踩。
  这一次刘冬的心伤透了,痛定思痛,他决定放弃这份感情。但他要赵胭脂最后给他一个当众羞辱他的理由。赵胭脂的心其实比刘冬更痛苦,为了眼前这个爱她的,同时也是她深爱着的男孩子,她决定打开一段尘封着的痛苦记忆。
  
  风雨过后,
  真爱伴着事业修成正果
  2001年,18岁的赵胭脂正在读高二,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寒假时她去常熟某商场勤工俭学,其间认识了一个叫秦凯瑞的男孩子。
  秦凯瑞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整日游荡在社会上,涉世未深的赵胭脂哪有识人的眼光?糊里糊涂就瞒着父母和秦凯瑞交往了。相处几个月后,赵胭脂渐渐发现了秦凯瑞的各种陋习,于是提出了分手。谁知第二天,也就是2001年5月9日的下午,在赵胭脂放学回家的路上,心胸狭隘的秦凯瑞为了报复她,居然凶残地用缝衣针刺瞎了她的双眼。
  赵胭脂被路人送往了医院,闻讯赶过来的父母,在医院的候诊室里,伤心得几度昏死过去。几个小时的手术,还是没能保住赵胭脂的眼睛。本拥有光明的她,转眼间成了个瞎子。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吵啊!闹啊!折腾了一番,可终究是与光明永别了!
  后来秦凯瑞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赵胭脂也接受了现实。但她发誓:今生绝不再交男朋友。
  刘冬听完赵胭脂的讲述,很是震惊。他为赵胭脂有这么一段黑色的记忆而心痛。他理解了赵胭脂的所有反常举动,于是改变了原来的决定,他要一如既往地爱赵胭脂,用自己的爱来抚平她心中的伤痛和恐惧。
  2005年7月的暑假,刘冬要送赵胭脂回家,赵胭脂推辞着,但刘冬坚持。他要让赵胭脂的父母肯定自己,从而让赵胭脂接受他,因为赵胭脂最相信父母的话。
  在赵胭脂家里,父母对刘冬细致地审查了一番,七大姑八大姨,十八代祖宗都问遍了,最后的结论是:刘冬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刘冬心想事成,赵胭脂父母开始帮他做赵胭脂的思想工作了。
  刘冬回到自己家后,也把赵胭脂的情况告诉了自己的父母,还给他们看了赵胭脂的照片,自己的父母也很满意。
  在学校的第三年里,赵胭脂承认了刘冬是她的男朋友,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亲热的举动。刘冬每次试图去亲吻或拥抱赵胭脂时,赵胭脂都会恐惧得浑身颤栗。刘冬知道烙印在赵胭脂心底的恐惧感,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的,他愿意耐心地等待。
  2006年7月,他们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刘冬为了追求真爱,跟赵胭脂一块来了常熟。在赵胭脂的父母和亲戚朋友的帮助下,8月,两人双双走进了市人民医院的针灸科。
  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赵胭脂和刘冬,凭着精湛的医术,耐心细致的服务,谦虚谨慎的学习态度,博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盲人按摩,避免了病人的许多尴尬,所以很多病人都特别要求由他们来按摩和针灸。
  工作一年多后,他们毅然辞了职。拿出全部的积蓄,又借了一些钱,搀扶着四处找门面,购买医疗器械,办理营业执照等。2008年元旦,他们的盲人按摩针灸理疗诊所开张了。
  优质的服务和一流的医术,赢得了良好的口碑,病人中有一些是从医院那边跟过来的,也有一些是慕名而来的。有时,他们中间的一个,也会应病人的要求而出诊,上门去为病人解除痛苦。
  诊所开业伊始,为了省钱,他们坐公交车上下班,但因下班时间不固定,常常会坐不到公交车。后来他们包了一辆三轮车来接送。随着业务量的增多,时间越来越宝贵,他们又改包了一辆出租车,随时接送他们上下班或出诊。
  事业蒸蒸日上,爱情在这一年里,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天夜里,父母有事没回来,赵胭脂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穿过客厅时,窗外传来一阵流浪猫的叫声,时高时低,令人毛骨悚然。赵胭脂恐惧地尖叫起来,在另一个房间里睡觉的刘冬立刻冲了出来。赵胭脂像只受惊的小羊羔,扑进了刘冬的怀里。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睡,刘冬温暖的怀抱,让赵胭脂拥有了踏实的安全感。她真切地感受到,刘冬的怀抱是她最好的归宿。从这个晚上开始,她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刘冬的怀抱中,甜甜地进入梦乡。
  2009年,赵胭脂和刘冬决定结婚了,他们把辛苦经营起来的诊所盘给了别人。赵胭脂决定跟刘冬走,因为刘冬是家里的独子,他们要把事业放在刘冬的家乡。
  春暖花开的5月1日,赵胭脂和刘冬,这对盲人情侣,在刘冬的家乡菏泽,在新诊所开业的当天,举行了他们隆重的婚礼。
  爱情为两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年轻人,开启了新的光明和幸福!
  
  责 编:谢荔翔
  题 图: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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