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恣肆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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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知晓“苏打绿”这个乐团名,首先就联想到苏打汽水苏打饼干,注意力直接跳过后面缀着的那个平凡的颜色。乐团成员称他们的音乐很像苏打,碱性的,清淡的,却在身体里产生无法抗拒的反应和颠覆一切的力量。而当苏打水融进了这样的绿色,又会染出怎样一片勃勃清新呢?
  他们在我的眼中是独特的,绝无仅有,不可复制。主唱青峰的声音比普通男声要高一个八度,近似女声,这一点让很多人无法接受,认为他怪异。但只要真正掉进他的声音,就会由衷地迷恋和赞叹,因为那是天生就如此精致魅惑的嗓音,毫不伪装,毫不做作,他永远是那么真诚地,用对自己声音的坚持来表达自我。这声音对于我,简直成为了稀世珍宝。
  苏打绿的成员大多来自台湾政治大学。青峰毕业于中文系,他写的词决不愧对他的专业,曲也谱得动人。我们从苏打绿永远充满生机的音乐里得到美好的感受,也从他们的每一篇歌词里提炼出启示。苏打绿是那样创作力旺盛,他们的努力和执著使得他们的音乐熠熠闪光。
  《交响梦》——青绿
  这首歌写的是一场雨。别把它猜测为烘托爱情寄托忧郁的雨,那样的话就没有太多新意了。而事实上,这是春天到来后的第一场雨,淋湿了干巴巴的大地,唤醒了寂寞一冬的生灵。
  的确,春雨实在不像是流行音乐的主题,但是苏打绿精雕细琢,完成了诗一般的《交响梦》。每次谛听,都感受到扑面的春天气息。
  “行板如歌,歌里在等,等你来和,和一篇雨季解渴;雷声铺陈,嘹亮地哼,大地与河,万物屏息这一刻。”这便是最热闹最动人的交响,雨声柔软,雷声则毫无保留地酣畅!还有睡眼惺忪的鸟啼,草芽伸懒腰时的均匀呼吸,叶子颤动的微响……一切都是真实而又梦幻的。青峰绵长的声音婉转跳跃,气氛轻快喜悦。
  “急板成歌,歌落成河,河在狂奔,奔击了干涸混沌。”雨越下越大,在地面上溅洒成一片浩浩汤汤;岩石被冲刷,牧车被浸湿,花朵被润色;世界开始解冻复活,开始清醒地拥抱雨水,如同参与盛大的宗教礼;大地褪去了冬日干燥开裂的皮肤,恍惚中似乎铺开了大片大片的绿色;山峦也有了新的光泽。如果此时人站在雨里,站在这样的自然中,接受雨的击打和洗涤,定会脱胎换骨吧。
  “雨停时分,洗澈烟尘,新的花梗,正期待炫耀颜色,黄昏人们,敞开了家里大门,宁静很深,世界迎接你这一刻,生命来了。”歌在这样安详的收束中表达新生和自然的美好,使我们找到了深入理解的切口。
  对于城市中生活的我们来说,雨实在习以为常,无关痛痒,顶多牵扯到出行的不便或心情的烦忧,不会注意到第一场春雨的发生降临。听了这首歌,就像看过一篇发人深思的美丽咏物诗,让我重新审视周围平常的一切。其实雨真的可以带给人很多感悟,人与自然也可以深深互通,只要你有一颗天真睿智而非索然无味的心。
  《小宇宙》——纯绿
  空气中充满了嚣张的爆点,四周是嘈杂的市井,人与人面孔陌生,街上很乱,我什么都不想,只要快快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宇宙。
  这个城市好像真的很俗气,面对着它总会隐隐失望。置身在城市里黑压压的人群中,自我,似乎不堪一击,信仰,全然鸡同鸭讲。
  “卖衣服的店员态度就好像我花钱只是买她臭脸,不太熟的朋友靠近我身边他的嘴他的脸充满世故气味……”很喜欢这两句歌词唱在舌头上的那种快意,好似愤怒地要冲破所有丑陋所有假面。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只会茫然地反抗,挑着愤世嫉俗的唇角,而内心却被密密麻麻包裹着,不透风不见光。
  说不定——给自己创造一个小宇宙,不被外面的纷扰所迷失,是个很明智的选择。在小宇宙里,每一个念头都自在漂亮,可以大声喊出,不被贴上叛逆的标签,不管它和所谓的规则有多么相悖。在这里,心上毫无污染的“山水”美景才能让我们尽情地心旷神怡。“左手边窗帘拉开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多了一些光线,一瞬间瞳孔缩小了一些,我的房间我的身边充满鲜艳蓝天……”这是多么明快的词句,直叫人想要跟着节奏一个接一个地甩出痛快的响指,唯恐不能表达心中的轻松自由。
  这个社会真的那么无法忍受吗?其实不然,我们只是偶尔对某些事情感到不满,千万别压抑了这种情绪,到小宇宙里痛快地发泄一下吧!这首歌里虽然带有不满的情绪,但传达给我们的是节奏鲜明的快乐。没有逃避,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勇敢地直面不理想,微笑着守护自己的小宇宙。
  《他夏了夏天》——亮绿
  在商店外面捕捉到巨大的音响传出的光鲜歌声,那么富有感染力,就像轰隆隆的热风一路席卷过来。
  我想起MV当中苏打绿六人也是这样行走在街道上,看川流不息的人们神情各异,揣摩他们的忙碌和充实。于是,这人群幻化成了歌曲中的“他”。
  “几点钟,结束梦,他按下闹钟,如往常开始了一天生活。忙工作,忙收获,早餐吃什么,他和他维持齿轮的脉搏。”早起上班的情形,电影胶片般真实地搬上荧幕。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他,做着一份还挺自豪的工作,虽然只是个小土豆,也有着不能荒废的职责。“富有和贫穷,卑微和伟大相同,他从不害怕自己被人群淹没,中午吃便当是他最大享受。”他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呀,再多的平淡和苦涩也不能让他放弃自己,反而越挫越勇。
  “几点钟,也许是月出的时候,如往常结束了一天工作,他心中幻想着晚餐吃什么,家里人让他不怕往前冲。”下班时已经很晚了,可还是快活,因为马上就要望见家里熟悉的灯火,那是他最温柔的堡垒,也是夜幕里牵引他的光源。工作一天的疲累让酣眠成为幸福的事情,“带着笑容的睡意化成了彩虹,在他梦中一口气走上了星空……”他心中一直有着大大的梦想,可以把整个城市都囊括其中,但他从来不说,而是脚踏实地做好眼前的事,也许有一天,这些脚印可以通向高高的殿宇。
  这首歌的氛围是那么热烈明亮,因为主人公是这样一个乐观和开朗的人。琅琅上口的旋律就算偶然听见也会驻足,直到歌曲结束还意犹未尽。一个很早就踏入社会的朋友说,她听这首歌的时候竟在高潮处泪流满面,我一开始有些不解,这是一首多欢乐的歌啊!后来她告诉我,那些歌词一字一句写的都是她的生活,那种辛酸混合幸福的感受,她从来没想过要剖析清楚,却被这样的一首歌击中,快乐隐藏下的悲伤徐流。她其实也可以成为歌曲中的主人公啊。
  我不是上班族,但此后竟有些向往上班族的生活。
  他和她,都是平凡的人,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他们的职位虽然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但永远做得认认真真,从来不好高骛远,不怨天尤人,勤奋而积极地实现自身的价值。在MV中,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微笑着吃手中的柠檬,那种会让人皱起眉头的酸涩滋味,是生命中必须从容品尝的。
  关于“他夏了夏天”这个歌名,作者青峰是这样定义的:这个夏天是混沌隐痛却抛弃伪装的骄傲的夏天,是“他”的努力和上进让整个夏天有了它的意义。
  真是再贴切不过。
  《相信》——墨绿
  笛、吉他和钢琴的完美协奏。
  七分钟,励志的、温暖的歌曲。
  许许多多值得相信的意象在歌里清澈地呈现,写的都是作者的心声,而自然地流淌、蔓延至每个人的心怀。
  听的时候只想掩上房门,仰面躺在床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眼前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心神都飞到了广阔的天地,寻找自己向往的东西,并成为它的信徒。
  我会永远相信,最后一片落叶,扎入心的水滴,开始掉下的泪。
  要在这个繁芜纷扰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真正归属的地方——这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总是得到很多,多到麻木自我,竟然差一点就忘记,手掌里要有更多呼吸;曾经失去很多,多到放弃自我,黄昏最后一盏灯亮起,来得及撑开眼睛。”也许已经懈怠或迷失,但茫然之后的坚定才是最可贵的,我想最后我们一定会不加犹豫地说出相信。
  什么是你所相信的?那便是你跋涉的方向。
  “只带着皮箱流浪,装着自己的灵魂……”我看到的是淡蓝的天空,阒静而悠扬。有草原,有湖水,还有随身携带的吉他和纸笔。
  在我听过的苏打绿的所有歌曲中,这首最接近,天籁。
  高潮部分是苏打绿所有成员的合唱,“我会永远相信,不完美的完美,不管什么世界,距离不是距离。”
  长达两分钟的钢琴独奏作了漂亮的结尾,安静下潜伏着力量和灵感,仿佛有一束白色的聚光灯正笼罩着键盘手龚钰祺,大家默默聆听他的演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首歌便遁入安静。
  苏打绿说,请一定要找到自己相信的东西,和相信它的理由,这样我们的生命才真正存在着。
  而那些富有哲理意味的歌词,我也永远会记在脑海里,它们一直陪着我,成为座右铭式的句子。
  我相信。
  
  还有优美哀伤的《左边》、喃喃自语般轻灵的《简单生活》、歌词艰深难懂的《蝉想》、唱到哽咽的《我只在乎你》……除了青峰的声音,小威铿锵的鼓点、馨仪极富质感的贝司、阿龚唯美的钢琴和中提琴、家凯飞扬跋扈的电吉他和阿福叮叮当当的木吉他,六个默契的家伙在一起创造这样充满朝气的音乐,让人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绿色,层层叠叠,铺天盖地。我想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把这种恣肆的绿意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脉搏。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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