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让出多余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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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酒庄
  破圈的最好办法,除了叙事自由
  就是逃离算法。山峰削成一级一级的
  阶梯,让每一个寄情山水的人
  要么雄才大略要么才华横溢
  絕不允许风在括号里走过场
  长在大地上的那一个个大酒缸
  不是狂放就能抱起。从自我到忘我
  它们在四面透风的天空下批量造像
  世说新语,只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落在过客的视线里,每一次登场
  都会有惊人相似的呼吸与心跳
  诗与酒的想象力变得不可掌控
  李白举杯邀月东坡赤壁怀古
  化解不了人性和天性的浓愁
  仰观宇宙俯察品类,游目骋怀
  的名士与豪侠偷着信可乐也
  这是他们独享的精神自由
  也是他们超越世俗生活的日常
  让每一杯酒都能切中主题
  把人到中年的烦恼折巾一角
  不附庸风雅也不沽名钓誉
  在酒洞
  是的,这是酒的兵马俑
  也是酒的高门士族
  不用口令,酒坛全部集体卧倒
  即使苔藓满面,也保持抬头挺胸的
  姿势。这些整齐划一的修行者
  脚和身体都浸淫在岁月的长河里
  听不到山风的呼啸,也握不住黎明
  与黄昏。在成为绝世佳酿的路上
  孤独和寂寞让偌大的洞穴没有多余
  哪怕时间在它们面前转瞬即逝
  自由也仅限于微生物回到洞壁
  不规则的身体。在尘埃中堆积
  尘埃,在玄思妙想中玄思妙想
  只为一纸泛黄的出生证明
  坐牢魏晋风骨和唐风宋韵
  在人间有味是清欢的酒桌上
  一口照亮饮者心灵的暗夜
  在树下
  为一棵树而来。十二年的时间
  只是拉长了湟中的街道和莲花山
  一沟两坡的曲折阶梯
  那些经幡、殿堂、白塔、壁画和
  堆绣的建筑群仍停留在原处
  空气里酥油花的味道也熟悉如初
  十万狮吼的菩提树还挺立在原处
  以母亲三滴脐带血名义守护大金塔
  收纳长途跋涉的思念、虔诚和因果
  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面佛的自画像
  仿佛在活出自己真实的模样,也在
  读懂每一个膜拜者沾满尘埃的内心
  长久凝视这棵比寺院更早到来的树
  犹如面对一本沙之书,合上再打开
  里面的内容每次都不一样
  眼前所有的事物都被光影推远
  即使满目丰盈、漫天飞雪、黄沙万里
  也复原不了当初带来万物的面目
  树下的根系早与大地隐秘相连
  弥漫在时间长河里的人和事
  不需要风的拂拭菩提也心如明镜
  来和去、得和失、生和死的轮回
  都在这树前走完过场。只要天光还在
  移动,我们就不可能面对同一片树叶
  在小巷
  一百米左右的旧时光
  在午后折叠成豆花饭面馆茶铺
  裁缝店麻将室修车摊按摩房和
  健身器械,拥挤在狭窄巷道吱吱
  嘎嘎响的竹椅上。吃完饭的大爷
  喝着盖碗茶抽着叶子烟
  眼睛纠正不了小巷的弯弯曲曲
  也纠正不了打错的牌下错的棋
  一地鸡毛的琐事在门框进进出出
  蜂窝煤炉上的水壶开了,正好
  茶碗里的水喝干了
  落满残叶的屋顶捂不住瓦窗气孔
  留给天空的枝头已探出新芽
  迟钝的阳光还在旱烟中闲庭信步
  即使转身,碎片仍趴在门板上
  只有时间在空气中暗自流动
  踩出一路的古旧斑斓
  隐身阴影里的老房子,每个身体
  都藏着别人的信息,生怕一阵风
  吹走小巷的身世和方言
  城市已在玻璃幕墙和立交桥的
  喧嚣中,长出新的天际线
  小巷还在无数的意外中等待与
  春风相逢,要不是墙上的门牌号
  周围的车水马龙早遗忘了这里
  要不是每隔几米站立的梧桐树
  真区别不了街坊邻居的面庞
  拥挤的巷道,要不是人与人之间的
  距离太近,一百米真装不下那么多
  生活日常,也装不下那么多旧得
  发黄的烟火记忆——每一个穿过的人
  都有种无法原路返回的恍惚
  在楼下
  我能晒到的太阳就这么多
  不足三米,还得感激四周楼宇
  揖让出这一方天地
  门就在那里,除了保安还有体温枪
  他们能晒到的,和我差不多
  多余的阳光都集结在街道上
  但是没有人敞开身体暴露自己
  他们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生命不能有效扩展出去
  即使隔着窗户、隔着玻璃
  也无力说出:阳光,你给我过来
  疫情下的生与死,每天都在翻着
  触目惊心的数据牌
  我们能在四方的天空下晒太阳
  已属奢侈,即使来去自由的风
  也望尘莫及。光线落在
  书页上,与文字一点关系也没有
  它们只是将万物收拢其中
  保持适当高度,随时挣脱某种束缚
  搁置已久的理想被捡起,过着简单
  朴素的日子。尽管墙角的梅花还没
  绚烂起来,口罩后面的那些面孔
  却已轮廓分明
  虽然摄影师隐藏了他们的名字
  但印痕投射在时代的镜子里
  让我们有一种自责的安全感
  缓慢移动的阳光,胆怯漫过头顶
  漫过水池里嶙峋的太湖石
  顺道解散紧张了一个冬的梧桐树
  在瘦金体的屋檐下,将春天
  定位得无比清晰。那些香消玉殒
  的黎明、那些容光焕发的心房
  都得靠这不断生长的光去扶——
  虽然粗糙,却总能创造奇迹
  在书房
  是鱼终究会游向大海
  只是我精心准备了十八年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在她归还书房的那一刻
  楼梯的转角掩饰不了
  孩子式的恸哭和抽泣
  但是她没有。收拾干净的
  房间,连同一尾镇纸的鱼
  连同心平气和的唠叨与叮嘱
  把她的运气与福气、威胁与
  期许交还。琐碎的言语里
  有眷念也有深情,有豁达
  也有从容。我能接住生铁的鱼
  却接不住一滴泪的轻
  如今独坐书房,她的气息还在
  身影也在,墙上的笔迹也依然
  清晰,回填的泪水装在鱼眼里
  交还的书桌在鱼身下有了新意
  过去鱼是用来镇纸的,现在鱼
  是用来掌手的,撑住风撑住草
  撑住月的光与暗,让我不再
  执著于一时一事
  只是生铁的重量,又让我
  坠入往事的深渊。我明白
  剩下的余生都将去适应
  少了一个人的生活日常
  所有的牵肠挂肚,都不如看好家的港
  湾和灯塔
  等待洄游的鱼,开启痛击人心的重逢
  责任编辑 杨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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