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地的犁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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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犁铧伸进大地的时候,村庄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我的裸足很羞涩地亲了亲泥土,有些扎脚,还有些扭捏。这是我走出城市的车水马龙,想在久违的田野里做一回耕牛,从前的一切,声声漫来。母亲在后边扶犁,我肩上扛着一道麻绳在前面砥砺奋进。泥土的浪花一遍一遍淌过我的身体,我内心的石头不再坚硬。
  母亲说,慢慢拉犁,浅了种子覆不上泥土,深了,土地会疼。母亲说这些的时候,雀子在枝头演奏出天籁的曲子。马铃薯泊在一只竹筐里等待春天落地,它在暗处鼓出一撮嫩芽,朝着有阳光的地方努力生长。我每走一步,都可以听到泥土的阵痛,撕裂般的嚎叫仿佛正在生产的孕妇。这是普遍流淌在我心灵的湖泊,岁月越深,越美丽清澈。而马铃薯的前世今生一直在我的生命中走来走去,它比泥土更接近我的灵魂,我曾经在各个转折路口,和马铃薯长相厮守,它普世的价值喂养了我成长的历程。我想马铃薯在很多年代虔诚卑微地活在一个个角落,很少在阳台晒晒太阳,在高级场所抛头露面。我喜欢马铃薯不仅仅是它身上泥土的味道,还有骨髓里彌漫的善良。
  今天,我脱去从城市带来的尘埃,让自己像一头牛一样地行走,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在板结的大地上能拓出一条条笔直的经纬线。就在不远处,铁牛突突突地炸响,它走过的梯田像学生用的算数本,多一寸就厚,少一寸就薄,厚薄均匀恰似一幅水墨丹青。
  犁铧老了,身上落满光阴的年轮。纵横的伤痕像一朵朵盛绽在尘世的花。我触摸着犁铧,那些横七竖八罗列的皱纹,一把镰刀似的,在我的思想里收割着记忆的麦穗。
  年复一年,犁铧废寝忘食地耕耘,它的辕上走过一匹匹马的驰骋,一头头牛的温情。牛马组合的村庄,烟火气息浓如一杯久封在坛内的老酒,我们在月色若水的厩里,与牛马坦然交流,它们是家里最忠诚可靠的亲人。那样的月夜,犁铧就安静地站在牛马一旁,相敬如宾,共同珍惜着俗世里的一份遇见。
  多年以后,犁铧还在,牛马却去向不明,它们被村庄注销了户口,只活在薄薄的纸上。犁铧常常伫立在墙根下或者阴暗的缝隙,缅怀过去与牛马在一起的繁花似锦,激情澎湃。
  母亲和犁铧一道成了大地上最后的坚守,所有不能扎根的植物,就是一缕清风,终是村庄的过客,我除了一次次咀嚼来自犁铧与母亲们的疼痛,就剩下可怜巴巴的文字,没有几个脚印留下,我知道,把村庄变作故乡的人,他们在领略了诗歌与远方之后,必然会有像我一样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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