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六年级女孩小丽惊慌失措地跑进办公室，把一张卷成圈圈的小纸条交给了被学生称为“妈妈老师”的方老师。
　　方老师展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纸条是小丽的同班同学小天写给小丽的“求爱”信。小天已不是第一次写纸条了，文字也由以前的含蓄、朦胧，演变成了赤裸裸的表白。
　　方老师苦笑了，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呀，就开始谈情说爱了？从言情小说、电视剧中学的？还是早熟，真到了朦朦胧胧的青春期？见小丽尴尬的神情，方老师下决心了，不管是什么情况，总得把问题解决了。
　　可这是一个敏感问题呀，该怎么解决，才不会挫伤小天的自尊心？下午课后，方老师边思索边走向教室。进门一看，好几个孩子都不在，其中就有小天和小丽。学生们告诉方老师说，他们是去包干区打扫卫生了。方老师翻开值日簿一看，小天不是今天值日呀。一男孩挤眉弄眼笑着说：“老师，小丽今天值日，所以小天和别人调换了……”听着学生的揶揄，方老师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乖乖，看来小家伙还有点动真格了！
　　班级的包干区在校园教学楼的后面，那里有一座小花园，花园里有一条九曲长廊，长廊上面是葡萄架，葡萄架下放着一些石凳，那是供孩子们休憩、看书的好去处。方老师班级的学生负责长廊的卫生，每天早晚各打扫一次。
　　方老师快步走向花园，园子里的景色真是赏心悦目啊，几株高大的雪松巍然屹立在花园中央，被姹紫嫣红的花儿众星拱月般围绕着，愈发显得郁郁葱葱。一条弯曲的长廊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葡萄藤叶，如一条逶迤的青龙。孩子们的嬉笑声从长廊那边传来，恍如一串串清脆的银铃声。
　　方老师来到长廊，唷呵，一眼就看见小天正握着小丽的手在石凳上扳手腕，旁边的几个孩子拍着巴掌笑着喊加油，几分鼓动、几分起哄……瞧瞧小天那快乐的神情，就知道那股子慢吞吞的费劲架势是假的，谁都看得出来，人高马大的小天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扳倒小丽，可他却一直装模作样握着小丽的手不放……方老师偷偷笑了，心想如今生活好了，看来小天这孩子的确挺早熟的。
　　方老师重重咳嗽几声，总算惊醒了他们，孩子们连忙起来打扫卫生。方老师在长廊里踱步，猛地发现葡萄藤上已经结了许多葡萄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挂满藤架，只是果子还没有成熟，青青的如一颗颗翠珠。
　　看着小天躲躲闪闪的眼睛，再看着未熟的葡萄，方老师计上心来。
　　地面打扫干净后，方老师说：“小天哪，你留下来和老师一起检查卫生，其余的同学先回教室去吧。”
　　个头比方老师还高的小天只好留下来，与方老师慢慢地并肩走着。如何入题呢？方老师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旁敲侧击为好：“小天哪，最近我们学了《牛郎织女》这篇民间爱情故事，你有什么感受呢？”
　　“感受么……”小天挠挠头,“老师，我觉得牛郎织女的爱情很伟大，他们勇敢、顽强，为了追求纯洁的爱情，不顾王母娘娘的阻挠，终于结合在一起。我很佩服……”小天竟然说得头头是道，停了一下，小天说：“换了我……也会这样大胆去追求……”
　　方老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小天这孩子真是坦率呀，坦率得让你难以置信！于是方老师开门见山了：“所以你就写了纸条给小丽？”
　　“是的……老师，说实话，我喜欢看见她，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和她在一起。”小天竟然毫不羞涩。
　　“可是你还很小啊，你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吗？”方老师觉得必须和孩子谈清楚了，她揽着小天的肩说：“孩子，爱情是很严肃的事情，因为爱情不仅仅是喜欢，更意味着一种相互的责任和承诺。你现在有能力承担么？你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啊！”
　　“我知道，可我就是……”小天的神情很迷茫。难怪这孩子这个学期上课老是精神恍惚，做作业时题目都搞错。
　　方老师一伸手摘下一串葡萄，小天吓了一跳：“老师！学校不允许摘的……您不也一直教育我们要爱护花木吗？”
　　“可是老师今天想尝尝这‘生’葡萄的滋味，说不定味道不错呢！”方老师一边说，一边摘了一颗品尝起来，“来，你也尝尝……”方老师见小天目瞪口呆，不由分说把一颗葡萄塞进小天嘴里，小天见方老师吃得起劲，也嚼了起来。
　　“啊呸……”小天把葡萄吐了，脸皱成一团，“没想到生葡萄这样难吃，眼泪都要酸出来了！”
　　方老师摸着孩子的头说：“生葡萄就是‘禁果’啊！孩子，葡萄未到成熟时，就是这样酸涩、这样苦不堪言。所以我们一定要耐心等待它成熟，再去尽情享受它的甘甜滋味。你和小丽现在都还是生葡萄，你们的首要任务是长身体、长知识，做好承担各项社会责任的准备工作，然后再谈别的。这是自然规律，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得遵循自然规律才圆满，爱情又何尝不是呢？”
　　小天沉默了，低着头若有所思。
　　六年后的教师节，方老师接到一张南京大学寄来的贺卡，贺卡上写道：
　　“亲爱的方老师，祝您节日快乐！另外还要谢谢您，谢谢您酸酸的葡萄果！”
　　贺卡的下方，是小天端端正正的签名。（作者单位：江苏张家港市实验小学东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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