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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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汤建君挖红薯时,被锄头挖伤脚背。起初没当回事,不久伤口感染,大腿内侧红肿起来。肿块越来越大,一摸就有強烈的痛感。 看着汤建君痛苦的样子,老田很着急。那时,他暗恋着汤建君。汤建君是大队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舞台上,她那条粗黑的辫子一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老田心里过电一样酥麻。现在她病了,老田自然要表现一番。 他陪汤建君去看医生,说是医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 先打一针,止止痛。赤脚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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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汤建君挖红薯时,被锄头挖伤脚背。起初没当回事,不久伤口感染,大腿内侧红肿起来。肿块越来越大,一摸就有強烈的痛感。
看着汤建君痛苦的样子,老田很着急。那时,他暗恋着汤建君。汤建君是大队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舞台上,她那条粗黑的辫子一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老田心里过电一样酥麻。现在她病了,老田自然要表现一番。
他陪汤建君去看医生,说是医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
先打一针,止止痛。赤脚医生说。那时,村里医疗条件差,没有消炎药。
听说要打针,老田连忙说:吃药吧。
赤脚医生瞪了他一眼: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汤建君也说:打就打啰。
老田低下头,不再吭声。
汤建君进了一间房。老田要进去,赤脚医生说:看稀奇?
老田脸一红,收回迈出的腿。
打了针,病情不见好转,没几天,汤建君就发烧了。
打针没用。老田埋怨道。
请丘七吧。我说。老田一个劲地摇头,但见汤建君病恹恹的样子,只好答应。
丘七是萧家冲身怀绝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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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老田去找丘七。丘七说:你真信?
老田还在迟疑,我推了他一把,他才说:信。
丘七在汤建君的屋里帮她抓疡子。
到了第三天,汤建君在我们面前蹦跳了几下,高兴地说,好了!好了!
汤建君的病好了。她感谢丘七,但更感谢老田,看老田的眼神有了一丝柔情。老田的心血没有白费。我暗暗替他高兴。
临近年关,知青们回城过年。只有汤建君留在村里,她的父母过世了,城里没有亲人。以往这个时候,老田会借故留下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陪汤建君过年呢。但这一回,他早早回了城。
母亲怕汤建君孤单,接她来家里过年。说起老田,汤建君幽幽地说,他家里有事吧!言语里透着失望和伤感。
老田怎么了?抓疡子后,我发现他对汤建君的态度有了变化。看演出时,不再眼珠子不转一下,傻傻地盯着汤建君看,而是把头扭向一边。路上,两人相遇,汤建君热情打招呼,老田讪笑一下,头一低,匆匆离去。
我还想起丘七帮汤建君抓疡子时,老田和我说的话。
真要脱衣服,用手抓?他问我。
我说:当然,要不怎么抓疡子。
老田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说:我要去看看。
不行,犯了禁忌,就不灵验了。我劝阻道。抓疡子有禁忌,不能张扬,不许围观。
老田一听,抬起的腿又收回去,显得闷闷不乐。
我悄悄告诉母亲。母亲一脸愕然,继而喟叹道:这个老田。其实,隔空也能抓疡子。隔着一道布帘,丘七把捣碎的草汁给患者,让他们把汁涂在疡子上。他在帘子的另一边念咒语。那回,他就是这样帮我抓疡子。
我问汤建君,果然也是这样。
初五一大早,汤建君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头汗水、一脚泥水的老田。他晃着手里的包,兴奋地说:这是消炎药,以后作了疡子,不用再找丘七了。
“砰”的一声门关了。吃了闭门羹的老田,一脸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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