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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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在一棵盛开的流苏树前。
  花开似雪,纷纷纭纭。一朵朵洁白的小绒花互相簇拥着,掩映在绿叶的怀中,随着春风轻轻起舞,翩若惊鸿,留人驻足。
  流苏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暮春初夏时盛开,只不过于北京并不常见。五一假期里,我漫步在清华园中,忽然与五六棵流苏不期而遇。
  望着这开满花的树,我不禁觉得,她就是席慕蓉清雅的诗篇,“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每一朵花都是前世的盼望,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甘愿做诗中虔诚的祈祷人。唐诗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盛开的或许不是梨花,不是雪花,而是眼前这一树流苏花。
  她盛开着、飞舞着、欢笑着。花朵们嬉闹着、追逐着、窃窃私语着。“嫩蕊商量细细开”,我仿佛懂得了她们的话语,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她们盛开,宛如一柄柄潔白的小扇,与清风晴日应和,送来阵阵花香;她们盛开,宛如即将要远行的蒲公英,在妈妈的盛装打扮下,带好了自己的降落伞,轻风一吹,便飘然远行;她们盛开,袅娜多姿,如娉婷的少女,如可爱的精灵,花叶相拥,日影扶疏,阳光微笼,仿若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仿若氤氲了宋词意境。
  初识“流苏”,是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那个优雅端庄的美人白流苏。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再识“流苏”,是朋友赠予的礼物。我与朋友因汉服和古琴相识,她说,赠之以流苏,系于汉服,更增一分古雅;置于琴轸,平添一段古韵。我打量着这蓝色的丝线,它们整饬、优雅、自然,仿佛浸满了月光。
  真正与流苏树相遇,则是多年以后,在台湾大学的校园里。诗词课上,老师深情地向我们推荐了流苏这种植物。流苏树,木樨科,流苏树属,是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树形高大优美,单叶对生,叶片为椭圆形或长圆形,枝叶茂盛。流苏常于四月盛开,故亦称“四月雪”,花冠白色,为聚伞状圆锥花序,望之有如覆霜盖雪,清丽宜人。又因小流苏花含苞待放时,其外形、大小、颜色均与糯米相似,花和嫩叶均能泡茶,故也被称作“糯米花”和“糯米茶”。
  台湾大学处处都有流苏树袅娜的身影,诗词课的老师认为,人生是充满诗意的,要用心去感受,去探寻。而流苏树,就是浪漫诗意的承载者。花开之时,洁白若雪,白衣翩翩的少年,或是长裙悠悠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树下,手持书卷,等待想要相遇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便自成意境了。
  经老师点染,我不禁也关心起流苏树来,常常坐在教室窗前,默默等待她开花,等待那份诗意的降临,然而流苏久久未开。四月的时光转瞬即逝,花开之时,差不多也快到了分别的时候。或许台湾大学的流苏带给我的就是残缺的美好,因为完美有了遗憾,这么多年,她才更加让人念念不忘。
  其实意义都是人赋予的,对于任何事物的喜爱,都是人主观意愿的反应,所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其实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流苏”一物,具体何指,也不再那么重要了。她可以是玲珑的美人,可以是精美的饰物,也可以是眼前这棵开满白花的树。
  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棵树的身上,我看到了“流苏”一词所有意义的集合。她有着白流苏般的端庄与优雅,清华园沧桑百年,几经变化,她仍花开如初,从未改变;她也有着饰物流苏般的整饬与精致,虽然只是点缀之物,置之却能使万物生辉,增添一份灵动。最重要的是,她成为了真正的自己,她用开满花的树成全了“流苏”一词所有的惊艳与美丽。她就是美好本身。
  我时常想念台大校园里的流苏,那是诗意与美好的见证。相隔多年,多少次辗转徘徊,多少次虔心企盼,唯有梦中偶得一见,倏而散去,空留惆怅。我甚至想过,只有再次身往台北,方能解思念之疾。无奈岁月匆匆,诸事繁杂,未能成行。故每年四月,看众花开尽,春将过去,犹不见流苏花影,而独伤予怀。
  未曾想见,在清华园中,在这偶然的一天,我还能与她再次重逢。“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已是人生之大欢喜,本就相识的故人再次重逢,更是尤为可贵,令人动容。清华园里的这棵流苏,这位我久别重逢的故人,历尽风尘,她仍然端庄静默,优雅如初。
  只有自然之物是不受时间约束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花开花落,永无尽头。也只有自然之物从来不会失约,岁岁年年花相似,它们谨遵与时间的约定,无论前来赏花的是谁,她们都如期开放。无论是身处台北的我,还是身处北京的我,她都一样热烈,一样烂漫,一样如雪如云。她们是没有界限的,生于自然,开于自然,落于自然,在时间的轮回中诠释自然和生命本身。
  我不禁变得肃穆起来,也更加释然。我想,不必远隔山水,去追求万里之外的美好,也不必苦苦追寻,沉浸于昔日芳华,应该回到眼前,关注身边的真实。
  假日的午后,清华园里的流苏仿佛连接着山河与大地、过去与未来、虚幻与真实,自成意境,独自绽放于庭前。不经意间,她令我跌入诗意的怀抱,穿过回忆的长廊,透彻此刻的美好。
  摘自《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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