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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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宇宙中存在着物质与反物质一样,在不为人知的什么地方,一定存在着一个反我。反我是我的对立面,所有的一切都跟我相反。
  比方说,我不想上学了,反我一定很想上学;我不想吃东西了,反我一定很想吃东西;我有时候显得很傻,反我在我显得很傻的时候往往显得非常聪明;我生病的时候,反我很健康;我哭,反我笑……反之亦然。
  你懂得反义词吧?反我就是我的反义词。
  不管我赞同什么,反我都反对。我反对的事情,反我一定举双脚赞成——唔,反我用两只手走路,表决时只能举起双脚(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确哦)。
  反我是别人看不见的,因为我能被别人看见。
  我看不到反我——咦,照这么说,反我能看到我?是的,一定是这样!
  在反我的眼里,我就是他的反我。
  需要说明的是,反我跟我永远也不能见面。
  我们要是撞到一起,悲剧就会发生:我和反我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用科学术语来说就是——湮灭。
  我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遇到反我就逃跑,就像躲避一个鬼魂似的。
  可是,反我来了,我根本就看不见,也无法感知,我该如何防备呢?这种找不到对手的惶惶不安让人感觉很不爽。
  我会冷不丁地怪叫一声,试图把反我吓跑。
  我不知道反我有没有被我吓跑,我知道的是胖子吴吞天被我吓跑了,手中挥动着半截火腿肠——他以为那是祥云火炬呢,跑得比奥运火炬手还快。
  等事态平息下来,吴吞天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问我为什么怪叫,是不是看到什么怪物了?我说:“没什么,我在练嗓子,对不起啊,让你受惊了。”
  “练嗓子?”吴吞天不懂。
  “是啊!”我平静地说,“我得提前进行职业训练。”
  “职业训练?”吴吞天更加不懂了。
  “万一我长大了没考上好大学,就只能去收破烂了。”我苦着脸说,“你知道的,收破烂得有一副好嗓子。”
  “哈哈哈……”吴吞天笑得像个蛤蟆,嘴巴张得好大。
  不说吴吞天了,接着说反我。
  到目前为止,反我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我却存在于反我的注视之下。哇,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一点隐私也没有了吗?
  上次,林东拿来一支好看的自动铅笔,我也很想有一支。可我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知道也没用,因为我没有多余的钱。
  于是,林东的那支笔掉到我脚边时,我帮他捡起来却舍不得还给他,至今还在我的书包里藏着——这件事,反我都看见了?
  怪不得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
  什么时候把那支笔还给林东算了。这小子心眼小,找不到笔,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说林东了,接着说反我。有时候想想反我,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不管是好是坏,冥冥中有那么一位跟我有关联的人——反我,至少会让我不那么孤单。我不喜欢孤单。
  只要不见面,我跟反我还是可以取得联系的,比如在线聊天什么的。
  哇,好主意!
  放学一回家,我马上打开电脑,上网搜索,登录QQ、MSN……
  叫反我的真不少,可是,跟他们一聊,我很快就知道,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反我。他们只不过是极其无聊的人,开开玩笑,闹点恶作剧,想骗骗傻瓜蛋罢了。
  我王也可不是傻瓜蛋,谁也骗不了我。
  我得寻找真正的反我(他的名字叫可也王吗)。
  除非反我有千里眼,否则……否则怎么了?
  否则,反我只能在离我较近的地方观察我。这么说,反我完全有可能钻到某个同学的身体里,借助他人的眼睛来看我!
  呀,有道理!
  “皮单簧”就是这样的人。
  他老是跟我作对,处处找我的碴,反对我,不给我面子,让我难堪。有一次还邀集许多“职业打手”——就是那些不上学而整天在街上晃来晃去的游荡神们,用他的话说是“给点颜色让你瞧瞧”,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他怪我打小报告,把他的“斑斑劣迹”全都告诉老师了。
  这么说,“皮单簧”就是我的反我?
  昨天上学时,我盯着“皮单簧”仔细看,没看出什么破绽。
  “皮单簧”还是“皮单簧”,不可能是反我。“你是反我吗?”我小声地问。“你说什么?”“皮单簧”皱了皱眉头,“老子反的就是你!”
  “那你不是反我。”我转身要走。
  “我就是反你!”“皮单簧”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一个小组长有什么了不起,连班干部都算不上,还总是把自己当班长,哼!”
  “班长也要从小组长干起的呀……”我面红耳赤地争辩。
  再说下去没多大意思,这小子对反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咦,也许是郑小潇。哇,开窍啦!柳暗花明又一村……
  郑小潇是个女生,对,反我完全可能是女生呢,因为我是男生!
  我长得那么丑,是呀,郑小潇长得那么漂亮。我有点矮,郑小潇的个子那么高。我嗓门大,郑小潇说话轻声细语,楚楚可怜,典型的淑女。
  原来,反我就藏在郑小潇的身体里呀!怪不得有时候看着郑小潇觉得亲,原来咱们是一家人呀!
  “你说什么?”郑小潇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谁跟你是一家人呀?少跟我套近乎……我老家是山东的,你呢?”
  “反我……”我小声地嘀咕,傻傻地看着郑小潇,“太像了!”
  “你说我们俩长得像?”郑小潇拿课本拍了一下我的头,“你是说我们长得有夫妻相吧?边上去,跟我这么说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你算老几呀?”
  “真、真的是……反、反我。”我结结巴巴地说。
  如果不是反我,郑小潇为什么知道我的本命年呢?甚至连妈妈特地在本命年给我买了一件红裤头儿的事也知道……
  她还知道我膝盖上的痣,知道我不爱吃丝瓜皮……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你说什么?”郑小潇眨着眼睛,“谁反你?我?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反你呢?你又不是藏独!也不是台独!一个小人物,不用我反你。”
  要不是为了找到我的反我,我才受不了这种污辱。
  ……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在反我看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白天),我被反我派出的大批爪牙绑架了。
  反我不可能亲自绑架我。他要是亲自来绑架我,我们就会同归于尽,也就是我前面说过的“湮灭”。
  反我不想湮灭,所以派出了大批爪牙来绑架我。
  我连一个跟班也没有(吴吞天只在我有好吃的东西时,比方说蛋黄派,才临时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候着,假装很听话的样子,眼睛时刻盯着我书包里的蛋黄派),反我当然会有大批爪牙;我很穷,零花钱常常不够用,反我当然很富,简直富可敌国,所以能买得起神秘的隐形飞行器,有点像传说中的UFO,隐形飞行器里装备精良,武器先进——万一要是打起来了,反我不想输。
  反我的爪牙从另外一个时空进入地球,很准确地在好好玩学校后边的小树林里找到我,把我劫走了……
  反我的爪牙把我抓走了,却留下了我的躯壳。我像被闪电击中了似的变成了一具人肉雕像。对于反我的世界来说,肉身躯壳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又笨又重很累赘。就在这时,反我入侵了我的躯体——反我变成了我。
  以下的事情发生在反我的身上。
  这句话有毛病。正确的表达应该是:以下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同时也发生在反我的身上,因为我就是反我,反我就是我。
  反我要做什么,我只能答应。
  具体来说,反我想看看花是怎么开的,我的眼睛就必须盯在花朵上面;反我向老师提问(他提的问题令人匪夷所思,有时候显得很傻,例如:石头里面可以孵出小鸟来吗?桌子为什么叫桌子而不叫椅子?长大了当流浪汉可以吗等等,不说也罢),我的嘴巴就必须一张一合地动起来。
  我得听反我的,因为反我控制了我。
  我亲身经历了反我的点点滴滴。
  反我比我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说什么就马上说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讲,反我实现了我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许多愿望。
  反我看蚂蚁上树可以看三个小时而完全忘记了上学。
  反我对我爸爸直呼其名,我爸爸王大可大为光火,反我下次还是这样喊:“王大可,帮帮忙,把肥皂递给我。”
  反我不做作业,考试成绩却不赖,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直夸他是神童;下次考试,反我考了一个大鸭蛋,自己却旁若无人,还沾沾自喜。
  反我的行为跟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
  反我很反常。
  我在另外一个时空,借助超光速观测仪,可以看到反我和我的躯体合伙干下的任何一件事情。有时候反我的爪牙带着我,乘上隐形飞行器,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家或我的学校,近距离地观察另一个我,总是让我大吃一惊。
  最近一段时间,反我过得很郁闷:爸爸妈妈不喜欢他,看到他就头痛;老师们也不喜欢他,经常把他赶出教室;同学们很讨厌他,要么怪他太狂妄了,要么说他太幼稚了,没有一个同学喜欢他。反我在自讨苦吃。
  在我们签下的三年合约期满之前,反我将无条件地默默承受这一切。
  
  附记
  写下这篇文章的唯一目的就在于:
  如果有一个孩子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完全不符合一个好孩子的标准,甚至经常跟大人作对,唱对台戏,调皮捣蛋,贪玩,“嫉恶如仇”……我真切地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怀着一颗善良之心宽容他,原谅他,接纳他,理解他,引导他。
  我要告诉全世界,那个孩子不是我,是——反我。
  反我也是我,是不为人知的另一个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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