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某个春日，刚抬头看完鸟群的汉斯·昆不假思索地以单脚为轴转身，接着顺势向后摔倒在了自家花园里。
　　这的确导致了汉斯伤病，但此次摔伤原本可能会更糟：86岁高龄的她可能会摔断手腕和髋关节，或遭受脑震荡，亦或同很多摔倒的老者一样，再也无法摆脱医疗护理，甚至在医院就结束了生命。
　　幸而住在雷斯登的汉斯参加过荷兰的一个新型理疗项目，她知道如何正确地摔倒。“我设法将下巴往胸部方向拉，以保护头部，”她这样说道，“因为理疗项目教过如何摔倒后起身，而我成功做到了。我摔倒的第二天去看了医生，他只给了我一些吗啡来抑制肋部擦伤引起的疼痛。”

| 行之有效的理疗项目 |

　　这个理疗项目的荷兰语是Vallen Verleden Tijd，也叫做“跌倒过去时”，在奈梅亨市的圣马丁医院已经开展了20余年，该院是一家专业的矫形外科医院。“其理念在于使学员更注意周遭环境，并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局限性。”矫形外科专家戴德克·范·维克这样表述道，她曾在该项目框架内授课五年，汉斯就是她资历最老的学员之一。
　　体育馆内，老年学员们用设置好的、布满障碍物的过道与厚垫子进行训练。在五周时间内，他们需根据每天遇到的情况，比如有裂缝的人行道、高马路沿、鹅卵石路和不断挤压他们行动空间的人群等，努力矫正步法，提升能力。他们也要学习如何在摔倒时迅速作出反应，以及运用条件反射来保护头部和手脚，并设法重新站起来。
　　近七年来，自从老伴过世，汉斯一直独居在一栋双层住宅中。如同她在自家花园所做的一样，没有儿孙依靠时，就必须能够自救。“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不得不在医院或者私人疗养院了却残生，那是我万万不想的。”她这样说道，“在我这个岁数，我知道自己会摔倒，我需要的是学会怎样能处理得更好。”

|“防摔”学习进行时 |

　　我们都清楚这种情况：人老了更容易摔倒，可能扭伤脚踝甚至更糟。这也许会发生在弯下腰爱抚宠物的父亲或母亲身上，亦或发生在被高马路沿绊倒、躺在街道上寻求帮助的爷爷奶奶身上，甚至可能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如今，婴儿潮年代出生的人群已年届七旬，人的寿命普遍延长，而医疗服务负担陡增，这使问题变得更严峻了。
　　政府爭先恐后，试图跟上形势。2017年，近20%的欧洲人已年届六旬甚至更高，据估计，这一数字将逐步上升，并在2050年达到35%。然而欧盟对老年人口的统计是基于2010—2012年间采集的数据，而世卫组织对此问题最近的报告甚至要追溯至12年前。那时的研究就显示，28%～35%的65岁以上老年人每年都会摔倒，超过70岁的人此概率增大到32%～42%，当然这还取决于他们在哪里生活。
　　随着老龄人口不断上升，因摔倒而致死的人数猛然上涨。例如，荷兰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荷兰80岁以上因摔倒致死的总人数从2000年的391人增长到2016年的2501人。而一项美国的研究显示，美国75岁及以上的人中因摔倒而致死的人数，从2000年至2016年翻了一倍有余。
　　像“摔倒过去时”这样帮助老人使其足部更加稳健的项目也在其他国家开展着。法国有一个试点项目叫Pare à Chute，意为“杜绝摔倒”。项目发起人发现，巴黎地区摔倒老人的数量正在增多，养老院中设法避免摔倒的老年人数量也在逐年上升。英国的慈善组织Age UK也在官网发起了一个预防摔倒的项目，包括如何锻炼以及提醒人们去眼科作检查。

|“防摔”科技小发明 |

　　加拿大西蒙弗雷泽大学工程科学学院教授史蒂夫·罗毕诺维奇表示，人口老龄化意味着肌肉萎缩，骨质流失，老年痴呆与白内障的风险加剧。你的脚可能会因关节炎而扭曲、疼痛，你也可能很难舒展自己的臀部和膝盖，而这些恰恰是正常行走所需的关键部位。另外，老年人大量用药也会破坏机体平衡，比如导致焦虑、失眠、过敏与疼痛。“老年人是会摔倒的。”罗毕诺维奇教授说，“我们真正要去寻找的，是将损伤最小化的方法。这就像驾驶汽车，限速、气囊与保险杠都很重要。”某些防止或缓解摔伤的建议往往是常识性的，比如正确饮食，不要穿人字拖或高跟鞋。其中，髋部保护器——包括内衣版和外贴版，有着双面各0.7英寸厚的泡沫保护层——虽然被推荐使用，但并不流行，因为它使人的曲线看起来很夸张。

　　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网站上给出了几条以女特技替身演员为例的建议，提示老人们在倒下时的正确应对方法：保持双肘与两膝弯曲，保护头部，不要试图阻止自己摔倒，可以的话，用身体多肉的部位着地，比如臀部。
　　罗毕诺维奇教授提到，现在正在研发一些高新科技项目，比如人体外骨骼套装。它利用电子“肌肉”模仿人类肌肉、机械抓爪模仿肌腱，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机操控微型马达，进而操纵该设备。他的团队刚刚完成了一项为期四年的临床试验，从一些养老院中随机选取了150间卧室，来测试一种兼具柔韧性与松软性的地板材料。他们想找到一种平衡，使该材料不但柔软，又能承受轮椅以及其他重型器材，理论上可以减轻甚至避免摔伤。“我们在医疗级乙烯基之下加入了一英寸厚的橡胶层。”罗毕诺维奇教授说，“在实验室模仿臀部或头部着地的摔倒时，我们发现这种地板材料能减少臀部所受的35%的冲击以及头部所受的70%的冲击。”

| 态度很重要！|

　　另外，还有一些能减轻损伤的无形因素。举例来说，尽管挪威、瑞典、丹麦和芬兰有完善的社保和免费医保体系，位居世界上前十个最适宜老人居住的国家之列，但一项关于2017年12个欧盟国家老人不同种类型摔倒的调查显示，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老人摔倒导致骨折的几率是最高的。
　　卡门·法兰斯是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公共卫生系的博士后研究员。她推测，缺乏维生素D可能是一个潜在原因。“这可能是因为，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人们在冬天受到的日照更少。”她这样解释道。

　　專家们强调，既能预防摔倒，又能减轻摔伤的最有效途径，是目的明确的锻炼计划，特别是那些致力于减重、提升平衡和敏捷的训练。约翰娜·古斯塔夫松是瑞典卡尔斯塔德大学环境与生命科学系的讲师，研究老年人与摔倒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少许的外部环境改变也是老年人易摔倒的可能性之一。”她这样说道，“家庭成员常常觉得，改动家具或将其搬到别的地方，撤除他们认为有导致绊倒风险的地毯，就能使老人更安全。但这会改变老人熟悉的周围环境，导致许多问题，并不算一种好方法。”她强调，如果你觉得一定要移动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去询问老人喜欢或者能接受怎样的改变，但是要避免那种居高临下、大包大揽的作风。
　　她也提到，来自同伴的挑战会激励老人们开始锻炼，努力过好每一天。“研究显示，他们愿意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度时光。”古斯塔夫松这样说道，“在瑞典，我们有一种名叫fika的活动，就是人们聚在一起，喝杯咖啡，吃些美食。要想让老年人锻炼，只需组织一场fika，他们就会很愿意前来。”
　　蒙特利尔的居民帕姆·麦肯蒂有着短短的薰衣草色头发，她的步伐起伏不平，这是因为她在七年前重度摔伤，损伤了神经，并做了髋部置换手术。永远只承认自己刚过65岁的她认为，摔倒是人生的一部分，正如重新爬起来一样。她参加了太极和气功班，因为那能提升她的平衡感和核心力量。同时，她还与她的狗梅罗一起散步。那条路上遍布树根、枝杈和小碎石，但他们一周七天每天都去，风雨无阻。“梅罗在和我一起变老，我们的座右铭是‘要么改变，要么失去’。”她说道，“与朋友散步，我感到心情好多了。重中之重其实是态度，不要惧怕摔倒，因为这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回到雷斯登，汉斯说她不再畏惧挑战。23岁时，曾为体操运动员的她在体育馆遭遇意外，后背重伤，两次接受手术;大前年的春天，她也摔倒过一次。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还好我做过两次防摔倒训练，现在我可以继续在家中独自生活，而且周围都是我所熟悉的邻居，这让我感到特别幸福。”
　　[编译自英国版《读者文摘》]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