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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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雪不知下了多久,反正是漫山遍野的白。一男一女,抱着个娃,迎着风雪急急地走着,厚厚的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妮,乖,到人家要听话,莫哭哈!”一路上,男人对怀中的娃一遍遍地交待。女娃早上起得早,在男人温暖的怀中迷糊着欲睡,有一声没一声地“嗯”着。身边紧走慢赶的女人只顾低头抹着眼泪,一句话都没有。到了一户人家,大人寒暄,桌上一堆现炒花生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大人一个劲地往娃面前抓……不知多久,抱她的男人女人不见了,娃大哭,挣着身子往门口去,要爹要娘。哭累了,就睡,醒来,再哭……
   那一片白茫茫的雪,那一个温暖的怀抱,深深地印在叶子的脑中,常常出现在叶子的梦里。甚至在梦里,叶子都清楚地知道情境的发展。雪天,入户,花生仁,然后,男人女人就突然不见了。叶子在梦里开始着急,然后就大哭,醒来时枕头又湿了一片。
   那妮子是叶子,刚两岁时,据说,她的亲生父母养不起,送了人。这边的爹娘接到她时,已经三十多岁了,未生养。叶子后来听娘说,刚来时,白天还好,爹常架她在脖子上,带出去玩,碰见走街串巷的货郎挑,给她买吃买玩的。但一到晚上,就哭着吵着要回家,要那边的娘,要那边的姐。爹娘有时都半夜了,还抱着叶子在家里打转转,拍着,哄着。爹娘的家门口有一条土路,直接通向村外,只要路上人影嶂嶂,叶子就甩开小腿往外跑,定定地望着路口,失望时,嘴一撇一撇的,泪珠又挂上了脸。有时,她又会突然绕到屋后,直奔那个终年累月的大草堆,她总是有一种感觉,那里藏着她日夜念想的人。这边的爹娘一直留心着,他们静静地在叶子身后观望,由着她出神、伤心。怕強行抱回来,叶子又是一通哭闹。
   地里的麦子绿了,又黄了,爹娘给叶子新扯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每次娘给叶子扎好小辫,都会扳过叶子的小身板,笑意盈盈地看看,对爹说:瞅来瞅去,就数俺家叶子俊俏。然后,用嘴在叶子胖嘟嘟的脸蛋上揉来揉去。“轻点,轻点,别吓着妞。”爹笑骂着娘,也是乐呵呵的。
   其实,叶子的亲爹娘就在不远的村子,慢慢的,从村里人的话中,眼神里,叶子也隐约知道了抱养是怎么一回事。好在有爹娘惯着,疼着,她的心也渐渐地靠向他们,安稳了许多。叶子爹有个好手艺,总能随地里拽根草,上下翻飞几回,一只蚂蚱、一只鸟就能编出来,引得村子里的孩子总是跟在叶子后面转悠,好言好语地找她讨要。村头的黑子最脏,头发又长又乱,终年难闻,鼻下整天挂两条鼻涕虫,还不时地用舌头舔一舔,叶子最厌他,爹编的东西看都不给他看。有次,年长三四岁的黑子豁牙露风地说,你又不是村子人,别在这里喊爹娘!这下可炸了窝,叶子一路跑到黑子家,什么也不说,对着黑子爹娘就扯着嗓子嚎,吓得黑子爹娘扭着黑子的耳朵拽回,问明原委后,一顿胖揍。叶子爹娘早就寻声过来,拉开黑子,抱着叶子,心疼地安慰着。
   在村子里,小孩间吵架斗殴最常见,许多大人都护短,睁只眼闭只眼,但叶子是谁都不能欺负的,叶子也不知为什么,只知道,爹娘是个好人,爹娘说什么,村里其他人都点头赞同。反正有了叶子,爹娘的日子有了盼头,有了爹娘,叶子的生活也活色生香。
   街上逢双开集,爹娘总会带着叶子去看热闹。一集转下来,爹娘塞给叶子不是吃的就是玩的。有一次,竟然遇到了梦里的一家人。猛然见着,叶子一惊,眼眶一热,那一场白亮亮的雪,那一个温暖的怀抱又回到了叶子的眼前。正好爹娘买了糖心烧饼,让她趁热吃,她却借口烫,一下子将娘手里的烧饼打落,放声大哭。听到动静的那一家人齐齐地转过身来,大人朝着爹娘笑了笑,哥姐则看着掉在地上的糖心烧饼咽着口水。没有更进一步的言行,那边的一家人转身了,要离开了,叶子绝望地哭着,谁哄都不行。突然,那边的娘转过头来,站在原地几秒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离去。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让叶子在心里一怨多年。爹娘常说,她是村里最漂亮最聪明的妞,可那边的家里人,为什么单单不认她一个?
  二
   爹娘也算是中年得女了,从生活,到读书,尽心地照顾着叶子。但对那边一家人的事却讳莫如深,平时和左邻右舍说个话,也不允许有一丝丝与那家人有关的信息飘入耳中,他们担心敏感的叶子性情大变。爹娘常叹气说,妞一不高兴,眼里的光都是冷的。中学时,学校离家并不远,但叶子坚决要求住校,这一住就到高中毕业。这期间,她只有到迫不得已才回家。但凡一到家,爹娘像过节似的,杀鸡称肉,包饺烙饼,尽着让她多吃,吃饱。老两口围坐桌边,饼凉了,粥冷了,忘了吃,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叶子,仿佛把不见时的残缺补回来。叶子催他们吃,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搛两筷头。走时,又是大包小包的,吃穿用度全部备齐。叶子坦然地享受着这一切,还常常使着性子和爹娘赌气——谁让你们接纳了我!你们大人都是同谋!她心里对亲生父母的怨一直放不下。
   高中毕业,勤奋的叶子考上外省一所不错的大学,爹娘高兴得合不扰嘴,那一月宴请了四乡八邻的亲友。一天,娘带着商议的口吻说,妞,你那边的爹娘带口信了,看你能不能上学前到家里去下,他们也高兴呢……没等她把话说完,叶子“噌”地跳起来,大着嗓子吼道,我为什么要去!现在知道认我了,一家大小,就差我一人吃饭?他们趟趟赶大集,看到我转身就走,我就那么讨人厌?
   娘看着叶子又哭又吵,心疼地说,好了,好了,不去,不去。然后长叹一口气,说:其实,那边很不容易的,乡下人逢集逛个街市,瞧着热闹而已,也没见他们给孩子买什么。当初,那边的爹娘还常常不放心,托人偷偷打听过我们待你如何的。你那边哥哥只念到初中毕业就到外面打工了,姐姐也早早地订门亲事,还不是想找男方多要点彩礼钱,补贴下家用。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也没读什么书。现在,你出息了,他们怎么会不高兴呢。
   “反正我不去!”叶子根本听不进去。她跑到房里关上了门,可哭着哭着,她的心里又有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我这可是名牌大学,我会一直好下去,让你们后悔的。
   一直到开学前,叶子都耷拉着脸,她对爹娘准备的一切行李都无所谓。开学前一天,天刚蒙蒙亮,燥热还没来袭,叶子在床上翻个身,继续她的回笼觉。可是总觉得堂屋里嘀咕嘀咕有说话声,这么早,爹娘又在忙什么?甚至有片刻,她怀疑她的房门被推开了条缝。“娘!”她喊了一嗓子。“哎,还早呢,睡吧。”知道没事,她接着睡。起床时,叶子发现客厅大桌上有茶盏,盏里有残水,仿佛刚来过什么人。蓦地,她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她仿佛闻到了一种气息。叶子拉下脸问,娘,早上家里是不是来人了?大清早摆什么茶盏。“哦,没有啊,是你爹起早喝两口水,上集市给你买吃的去了。”叶子压下心里的疑问,不想多说。明天就要开学了,爹娘这几日一直舍不得,抹过几回眼泪了,她不想闹得不愉快。但她确定心里的想法:早上来人了,而且,是那边的人。    大学里一切的新鲜事,迅速淡化了叶子心里的疙疙瘩瘩。见识多了,眼界远了,叶子也懂得了爹妈的不易,她隔三岔五地打电话回去,不放心爹娘这,不放心爹娘那。她爹说,咋把我们当小孩呢,你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叶子拿奖学金了,给他们买礼物,放假了也是早早地订票,大包小包地往家背,惹得村里的远亲近邻眼热不已,说读书多了就是懂事。
  三
   大小假期里,叶子基本宅在家里读书。家里的活,田里的活,爹妈根本不让她沾手,在他们面前,叶子也越来越像个乖乖女了,笑容多起来,话也多起来,甚至和爹娘开玩笑,要在城里找个很有钱的男友,然后买个大大的房子,接他们过去同住。爹笑得一脸褶子越发的深,黑黑的十指抹着眼泪。娘说,才不去住,等你有了娃,我接回来带,天天炖鸡汤给他喝。
   如果没有“那一天”,叶子感觉日子真的挺温暖的——她差不多已经削去了内心里的枝枝丫丫,只想着和爹娘终生厮守,许他们一个幸福的晚年。
   那一年寒假,年跟前了,那几日的阳光特别地好,村里人天天上集打年货,洗衣物,一派的喜庆祥和。那一天,叶子和爹娘正在家里做圆子,她拢起的手掌心,总是搓不好,娘笑她,这么有棱有角,当心以后过日子霸道欺负人。突然,门外传来走路声,随即,亮堂的门口暗了一下,来人了。没及叶子细看,爹娘已经慌得站起来,连圆子都掉面盆里了。
   来者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个男子只需扫一眼,叶子心里就起了九级地震,那个眉眼,那个笑容,分明就是骨子里的另一个自己。男子见着叶子,也是一惊,随即呵呵傻笑,手足无措起来。爹娘反应过来,对叶子说道,妞啊,这是你哥嫂,年冬才结的婚。倒是那女子快人快语,一下子走到叶子面前,轻抚叶子的肩说,哟,这就是我们家的女秀才啊,终于见着了!那边男子直点头,嘴里念叨着,是的,大姑娘了。
   碍于新嫂子在,叶子应付性地嗯哈着,随着娘端茶递水。当哥伸手接茶杯时,叶子心里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指甲里有着永远洗不净的黑,手指关节粗大,指秃皮糙,他好像只大她六七岁,这些年,他都苦成什么样了!
   他俩也没坐多久,哥哥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工整包着的包,对叶子爹娘说:叔,婶,多谢你们了,我们结婚也没花多少钱,这三万块钱还给你们。叶子爹着急地说,不忙啊,你们刚成家,用的地方多着呢,先拿去吧。然后,他笑眯眯地望望叶子,说,这是你妹的嫁妆钱,她还早着呢,刚还说,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接我们到城里享福呢!
   那边哥嫂要回了,哥郑重地对叶子说,快过年了,有空过去看看。听得出,哥是有意地避开“家”这个字眼,叶子的心里也是一颤,她再扫一眼哥的双手,心里有些酸楚。
   人走后,家里有片刻的安静,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他们中间,不轻快,不通透。一家人接着之前的工序,流水般地完成做圆子的程序。爹清了清嗓子,小心而又缓慢地说出了一些事情。
   叶子上大学的前一天清早,那边的爹娘确实来过,给了一千元红包,说了许多的感谢话。亲娘想隔着门缝看看她的,但被爹拉开了,怕吵醒叶子,也知道叶子心里一直排斥他们。暗地里,爹娘一直和那边家当亲戚在走动,每回见面,那边说的都是叶子,牵挂的也是叶子,她在大学里发给爹娘的照片,那边是一张不落地留下去。爹娘知道叶子心里还委屈着,不敢告诉,想着以后再长大些,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会开窍。那边的家境一直不好,那个爹身体常年有病,一家就指望哥哥在外面打工挣点钱。去年,临村一个姑娘看上哥哥勤恳老实,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最后,女方家人同意了,但必须要给足彩礼才行。爹娘听说后,拿出给叶子存的三万元积蓄送了过去……那天,叶子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四
   年二十九,终于下雪了,一下数日。爹在门前铲雪说,雪后地里收成好啊,我和你娘又能多存一些钱。叶子笑着说,存那么多钱干嘛,还愁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啊。爹也笑了:你娘说,你若攀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不能让你受委屈,我们多挣点钱,给你撑腰。叶子哈哈大笑:爹啊,我那是开玩笑的,真当我财迷啊!要找也要找一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尤其是对你和娘好的人。
   一天晚上,叶子窝在床上翻着闲书,娘拿床薄毯过来,披在她肩上,爹也捧个茶壶过来了,妞,给你说件事,别着急上火啊。
   “我们这边有个风俗,家里有人结婚,其他长辈们要在春节期间‘接新亲’,也就是安排一桌酒席接新人热闹一下。你看,你那边哥嫂正好去年冬成的家,我们想这两天请他们都过来吃顿饭,家里的鸡啊、鱼啊,都是现成的,正好你也在家,给你娘帮帮忙。你看,行不?”
   叶子没吱声。也不知何时,当初的怨气已在慢慢消失,尤其是见到哥哥那次,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她没想到,把她送出去,那个家的困难并没有多大的减轻,无论当初如何,她在爹娘这里,一切都是那么好。“妞,别怪那边家里人了,当初,他们也是断不了念想,才决定就近寻访到咱们家,也正是为着你能吃好穿好才狠心不认你的。以前,许多事也不敢对你说,一提你就炸了锅,其实,那边爹娘经常去学校门口看你。小的时候逛集,你的一些吃的用的,也是他们悄悄捎来的。这些年,你委屈,你不认他们,他们连半个不字都没有,还说,只要你好好的,他们怎样都接受。这些年,你也长见识了,正好借这个风俗,把那边爹妈和兄姐几个都请过来,也算是吃个团圆饭。你是读书人,这个理应该能掰清。”
   爹说完了,屋里静悄悄的,窗外,“沙沙”的雪声传来,叶子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爹娘看她同意了,简直乐坏了,娘一拍巴掌:“我就说我妞懂理,我这就去打电话,定个好日子。”
   时间定下来了,那边一家娶进来的,嫁出去的,待字闺中的、全部过来、叶子这两天默默地跟在爹娘后面打下手,准备着丰盛的菜肴。爹高兴起来嗓门都大了许多。叶子噘嘴道:看你们乐的,就不怕我回到那边去?爹说,才不怕呢,我家的妞,撵不走的。娘抱着一捆柴禾进门,跺着脚上的雪,哈哈大笑,那笑里有抑不住的自豪与幸福。
   约好的那一天早上,电话里说半个小时就能到。娘忙忙地摆桌子,搬椅子。爹到厢房里拿出一挂长长的鞭炮,让叶子拿根竹竿挑起来。叶子问,年都过了,干嘛还要放鞭炮?爹看她一眼,虽是接新客,也是你和家人团圆,这比过年还喜庆。叶子心头一热,她又是怎样的有幸,遇见这通情达理的好爹娘。
   “妞,他们来了,陪爹去迎一程。”叶子望了望门前的村村通公路,有一路身影,越來越清晰。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责任编辑/文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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