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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桂花树下站着的那个女孩儿叫刘玲玉，她长得虽不高，却相当苗条，手里握着一本小说。小说读累了，她抬头望向足球场上的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穿着短袖、短裤，留一头短发，足球好像是她专属的，黏在她脚上，谁也抢不着。起初，方菊喜和几个爱好体育的女生上前抢球，不但没抢着，方菊喜还跌了两跤。方菊喜上了火，拼命追赶。这时，三个男生也加入进来，其中一个就是班长李柏生。那女孩儿将足球从李柏生胯下踢过去，足球射到围墙上反弹过来，她又去抢……这一系列动作迅速得令人叹为观止。为了抢球，李柏生往前一扑，结果跌破了膝盖，老半天爬不起来。
同学们看得目瞪口呆，教体育的肖老师一脸欣赏的神情，心想：“到底是体校来的，真不一般！这个班可以成立一支女子足球队，由她来当队长，刚好弥补学校在这方面的空白。”
那个女孩儿名叫屈旿子，原来在体校读初二，爸爸妈妈都援藏去了，留下她寄居在姑母家，刘玲玉便是她的表姐。姑父和姑母对屈旿子很好，她十分感激，总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她和刘玲玉虽然是表姐妹，又在同一个班，但性格、爱好却截然不同——刘玲玉性格温顺，成天小说不离手，学习却不甚上心；而屈旿子喜欢足球，上课认真，却容易生闷气、不理人。这不，刘玲玉正向她的表妹招手，屈旿子分明看见了却置之不理，也不知道刘玲玉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学校小卖部里的女服务员把冰箱推到足球场边上来了。李柏生为了讨好屈旿子，买了两支雪糕，自己吃一支，另一支送给她。谁知，屈旿子拒绝了他的雪糕，自己买了一瓶矿泉水。
“为什么不吃雪糕？”李柏生问。
“我的胃经不住那个刺激。”屈旿子笑着回答。
说完，屈旿子抬头仰望天空，看见遥远的天际有一排“人”字形的雁群。她想象着“人”字头上那只大雁使劲儿朝前飞的样子，一只头雁可是群雁的主心骨呢——没有了它，群雁就没了方向，也不知在哪儿落脚……
附近电线上栖着一群燕子。
屈旿子忽然有个奇特的想法：燕子不久也将陆续南飞，它们是否也需要“头燕” 呢？如果需要的话，这“头燕”又将如何产生呢？
二
初二（五）班上的女同学有一个传统，那就是遇上事情，大家都会聚到桂花树下商量，她们把这样的聚会叫“桂花会”。
初一时她们也召开过一次“桂花会”， 由方菊喜组织，那时班上要组建一个舞蹈小组，大家相互不了解，由于方菊喜是召集人，大家就都推选她当组长。后来，舞蹈小组吸收了男同学，组长重新选举，她便落选了。
现在，方菊喜又让大家在草地上坐好，说：“这儿有树阴，又当南风，很凉快。但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图凉快，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体育老师肖老师强调，要我们班组建一支女子足球队，这也将是全校唯一一支女子足球队。肖老师对我们寄予了厚望，希望我们一年之内在省里的足球比赛中获得前三名，这样中考时每个队员可以在总分里加十分，还有……”
这“还有”后面是“队长可以加二十分”，她支吾了半天，却说：“还有，就是肖老师答应说会出钱请队员们下馆子！”
听到方菊喜这么说，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停，她赶忙说：“肖老师要我们马上开始报名和选队长。”“选队长”这三个字她说得特别轻，有点儿心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默。
几只黑色的鸟儿从教学楼的顶楼飞来，越飞越近，本想栖息在桂花树上，但看到树下有人又调转了方向，飞往远处的树丛里去了。
坐在草地一角的屈旿子低头望着几只小蚂蚁出神。这时，报名单传到了刘玲玉手上，屈旿子忙偏头去看，只见表姐咬着笔考虑再三，搁下笔来，没有签名。
“为什么不报名？”屈旿子忍不住问。
“我知道你希望我参加，可我不会踢呀！”刘玲玉有些为难地说，说完，她又拿起手边的小说翻起来。
这时，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是班长李柏生。
李柏生喊道：“屈旿子，老陆要你去踢球！”老陆是初二（六）班足球队的队长，大家都喊他“老陆”。
屈旿子朝方菊喜一指，表示自己在参加会议。
李柏生也望向方菊喜，方菊喜笑道：“体育老师要我们组建女子足球队。”
另一位女同学补充说：“我们正在选队长哩！”言外之意是要他赶快离开。
李柏生却说：“这还用选吗？明摆着是屈旿子嘛！只有她才能当这个队长，让她把踢足球的技巧传授给你们，你们的足球才能踢得出水平来啊！”
“那我问你，你跟她踢过那么多次足球，她该把技术传给了你吧？你现在能当队长了么？你膝盖上跌破的皮长好了没？”一个女同学的质疑引起一片笑声。
就这样，李柏生在女生们不客气的笑声里悻悻地走了。
李柏生一走，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显然，大家对屈旿子还不够了解，也不大信任。
“我提议，由方菊喜同学当队长！”屈旿子举手发言。
三
肖老师不同意。
肖老师坚持要屈旿子当队长。屈旿子却提出了要求，她要求公开和她的表姐刘玲玉谈判，刘玲玉当着全体女子足球队成员的面答应她的条件，她才肯当队长。刘玲玉不知道表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愿意和她谈判，屈旿子又始终不肯对刘玲玉说个明白。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以方菊喜为首的女生们不乐意了，认为她们姐妹俩是在故意为难足球队。
屈旿子老被老陆请去踢球，常常是响了晚餐铃声，她还在球场上。起初，方菊喜和其他队员还让刘玲玉给表妹留菜，后来就不同意留了，上桌就抢菜，把菜都抢光，刘玲玉自己都没菜吃了，哪里还顾得上表妹！
方菊喜抢了那么多饭菜，吃不了就往洗碗槽里倒。
一次，屈旿子赶到食堂吃晚饭，只见桌上饭菜皆无，表姐委屈地捧着一碗光饭，倒是方菊喜几个女生碗里堆满了菜。
这时，李柏生来了，手里举着个东西一晃：“方菊喜，这是你的吗？” “快还给我！是我的！你在哪儿捡到的？”方菊喜忙问。
那是一枚花蝴蝶发卡——原来，食堂里的工友拿了洗碗槽里这些饭菜去喂猪，结果死了一头猪，杀猪时从猪喉咙里挖出了这枚发夹。
李柏生说：“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全校只有你一个方菊喜，他们就找到了我。我来不是要责怪你，而是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剩那么多饭菜？据我所知，是你抢了屈旿子的饭菜吃不完，只得倒掉，是不是？”
“这要怪她的表姐刘玲玉！刘玲玉为什么不答应她的要求？害我们足球队至今没队长，长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方菊喜撅着嘴说。
“她是你表妹，还会对你提出无理的条件吗？”李柏生这会儿又不解地转头问刘玲玉，“为什么不同意呢？”
刘玲玉被问得哑口无言，怔怔地答道：“好吧，谈判就谈判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李柏生没让屈旿子开口，抢说：“这关系到班级利益，我替她定了——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后，在体育馆，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吧。”刘玲玉叹了一口气，又翻开手边的小说。
屈旿子笑笑，也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四
这天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屈旿子、刘玲玉和女子足球队的全体队员如约聚集在体育馆门口。当然，班长李柏生也在。
在众人的注视下，屈旿子拉着刘玲玉的手说：“亲爱的表姐，要我当这支女子足球队的队长，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好么？”
刘玲玉满脸疑惑。
方菊喜是个急性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屈旿子，你倒是快说呀！”
“表姐，那就是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许再偷偷看小说了！”屈旿子说出的条件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接着她将目光投向围在身边的队员们，“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踢足球而耽误了学业，我之前在体校念书，比大家更明白学习成绩对于升学的重要性。学习耽误了，别说中考时加十分，就是加二十分，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里，方菊喜低下了头，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答应你！”刘玲玉没料到一直以来性格有些古怪的表妹，竟这么关心自己，“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屈旿子张开双臂去拥抱表姐，“要知道，你一看起小说来，就不理人，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啊！姑父姑母都很担心你啊！”
泪水在刘玲玉眼中打转，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啦，现在我们班的女子足球队终于有队长喽！”打破沉默的是李柏生。他话音刚落，全体队员都拥上去，紧紧抱着刘玲玉和屈旿子……
桂花树下站着的那个女孩儿叫刘玲玉，她长得虽不高，却相当苗条，手里握着一本小说。小说读累了，她抬头望向足球场上的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穿着短袖、短裤，留一头短发，足球好像是她专属的，黏在她脚上，谁也抢不着。起初，方菊喜和几个爱好体育的女生上前抢球，不但没抢着，方菊喜还跌了两跤。方菊喜上了火，拼命追赶。这时，三个男生也加入进来，其中一个就是班长李柏生。那女孩儿将足球从李柏生胯下踢过去，足球射到围墙上反弹过来，她又去抢……这一系列动作迅速得令人叹为观止。为了抢球，李柏生往前一扑，结果跌破了膝盖，老半天爬不起来。
同学们看得目瞪口呆，教体育的肖老师一脸欣赏的神情，心想：“到底是体校来的，真不一般！这个班可以成立一支女子足球队，由她来当队长，刚好弥补学校在这方面的空白。”
那个女孩儿名叫屈旿子，原来在体校读初二，爸爸妈妈都援藏去了，留下她寄居在姑母家，刘玲玉便是她的表姐。姑父和姑母对屈旿子很好，她十分感激，总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她和刘玲玉虽然是表姐妹，又在同一个班，但性格、爱好却截然不同——刘玲玉性格温顺，成天小说不离手，学习却不甚上心；而屈旿子喜欢足球，上课认真，却容易生闷气、不理人。这不，刘玲玉正向她的表妹招手，屈旿子分明看见了却置之不理，也不知道刘玲玉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学校小卖部里的女服务员把冰箱推到足球场边上来了。李柏生为了讨好屈旿子，买了两支雪糕，自己吃一支，另一支送给她。谁知，屈旿子拒绝了他的雪糕，自己买了一瓶矿泉水。
“为什么不吃雪糕？”李柏生问。
“我的胃经不住那个刺激。”屈旿子笑着回答。
说完，屈旿子抬头仰望天空，看见遥远的天际有一排“人”字形的雁群。她想象着“人”字头上那只大雁使劲儿朝前飞的样子，一只头雁可是群雁的主心骨呢——没有了它，群雁就没了方向，也不知在哪儿落脚……
附近电线上栖着一群燕子。
屈旿子忽然有个奇特的想法：燕子不久也将陆续南飞，它们是否也需要“头燕” 呢？如果需要的话，这“头燕”又将如何产生呢？
二
初二（五）班上的女同学有一个传统，那就是遇上事情，大家都会聚到桂花树下商量，她们把这样的聚会叫“桂花会”。
初一时她们也召开过一次“桂花会”， 由方菊喜组织，那时班上要组建一个舞蹈小组，大家相互不了解，由于方菊喜是召集人，大家就都推选她当组长。后来，舞蹈小组吸收了男同学，组长重新选举，她便落选了。
现在，方菊喜又让大家在草地上坐好，说：“这儿有树阴，又当南风，很凉快。但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图凉快，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体育老师肖老师强调，要我们班组建一支女子足球队，这也将是全校唯一一支女子足球队。肖老师对我们寄予了厚望，希望我们一年之内在省里的足球比赛中获得前三名，这样中考时每个队员可以在总分里加十分，还有……”
这“还有”后面是“队长可以加二十分”，她支吾了半天，却说：“还有，就是肖老师答应说会出钱请队员们下馆子！”
听到方菊喜这么说，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一停，她赶忙说：“肖老师要我们马上开始报名和选队长。”“选队长”这三个字她说得特别轻，有点儿心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默。
几只黑色的鸟儿从教学楼的顶楼飞来，越飞越近，本想栖息在桂花树上，但看到树下有人又调转了方向，飞往远处的树丛里去了。
坐在草地一角的屈旿子低头望着几只小蚂蚁出神。这时，报名单传到了刘玲玉手上，屈旿子忙偏头去看，只见表姐咬着笔考虑再三，搁下笔来，没有签名。
“为什么不报名？”屈旿子忍不住问。
“我知道你希望我参加，可我不会踢呀！”刘玲玉有些为难地说，说完，她又拿起手边的小说翻起来。
这时，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是班长李柏生。
李柏生喊道：“屈旿子，老陆要你去踢球！”老陆是初二（六）班足球队的队长，大家都喊他“老陆”。
屈旿子朝方菊喜一指，表示自己在参加会议。
李柏生也望向方菊喜，方菊喜笑道：“体育老师要我们组建女子足球队。”
另一位女同学补充说：“我们正在选队长哩！”言外之意是要他赶快离开。
李柏生却说：“这还用选吗？明摆着是屈旿子嘛！只有她才能当这个队长，让她把踢足球的技巧传授给你们，你们的足球才能踢得出水平来啊！”
“那我问你，你跟她踢过那么多次足球，她该把技术传给了你吧？你现在能当队长了么？你膝盖上跌破的皮长好了没？”一个女同学的质疑引起一片笑声。
就这样，李柏生在女生们不客气的笑声里悻悻地走了。
李柏生一走，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显然，大家对屈旿子还不够了解，也不大信任。
“我提议，由方菊喜同学当队长！”屈旿子举手发言。
三
肖老师不同意。
肖老师坚持要屈旿子当队长。屈旿子却提出了要求，她要求公开和她的表姐刘玲玉谈判，刘玲玉当着全体女子足球队成员的面答应她的条件，她才肯当队长。刘玲玉不知道表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愿意和她谈判，屈旿子又始终不肯对刘玲玉说个明白。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以方菊喜为首的女生们不乐意了，认为她们姐妹俩是在故意为难足球队。
屈旿子老被老陆请去踢球，常常是响了晚餐铃声，她还在球场上。起初，方菊喜和其他队员还让刘玲玉给表妹留菜，后来就不同意留了，上桌就抢菜，把菜都抢光，刘玲玉自己都没菜吃了，哪里还顾得上表妹！
方菊喜抢了那么多饭菜，吃不了就往洗碗槽里倒。
一次，屈旿子赶到食堂吃晚饭，只见桌上饭菜皆无，表姐委屈地捧着一碗光饭，倒是方菊喜几个女生碗里堆满了菜。
这时，李柏生来了，手里举着个东西一晃：“方菊喜，这是你的吗？” “快还给我！是我的！你在哪儿捡到的？”方菊喜忙问。
那是一枚花蝴蝶发卡——原来，食堂里的工友拿了洗碗槽里这些饭菜去喂猪，结果死了一头猪，杀猪时从猪喉咙里挖出了这枚发夹。
李柏生说：“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全校只有你一个方菊喜，他们就找到了我。我来不是要责怪你，而是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剩那么多饭菜？据我所知，是你抢了屈旿子的饭菜吃不完，只得倒掉，是不是？”
“这要怪她的表姐刘玲玉！刘玲玉为什么不答应她的要求？害我们足球队至今没队长，长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方菊喜撅着嘴说。
“她是你表妹，还会对你提出无理的条件吗？”李柏生这会儿又不解地转头问刘玲玉，“为什么不同意呢？”
刘玲玉被问得哑口无言，怔怔地答道：“好吧，谈判就谈判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李柏生没让屈旿子开口，抢说：“这关系到班级利益，我替她定了——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后，在体育馆，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吧。”刘玲玉叹了一口气，又翻开手边的小说。
屈旿子笑笑，也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四
这天晚上，晚自习结束之后，屈旿子、刘玲玉和女子足球队的全体队员如约聚集在体育馆门口。当然，班长李柏生也在。
在众人的注视下，屈旿子拉着刘玲玉的手说：“亲爱的表姐，要我当这支女子足球队的队长，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好么？”
刘玲玉满脸疑惑。
方菊喜是个急性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屈旿子，你倒是快说呀！”
“表姐，那就是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许再偷偷看小说了！”屈旿子说出的条件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接着她将目光投向围在身边的队员们，“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踢足球而耽误了学业，我之前在体校念书，比大家更明白学习成绩对于升学的重要性。学习耽误了，别说中考时加十分，就是加二十分，都无济于事……”
听到这里，方菊喜低下了头，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答应你！”刘玲玉没料到一直以来性格有些古怪的表妹，竟这么关心自己，“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屈旿子张开双臂去拥抱表姐，“要知道，你一看起小说来，就不理人，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啊！姑父姑母都很担心你啊！”
泪水在刘玲玉眼中打转，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啦，现在我们班的女子足球队终于有队长喽！”打破沉默的是李柏生。他话音刚落，全体队员都拥上去，紧紧抱着刘玲玉和屈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