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社区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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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周末我哪儿也去不了,看阿酷的帖子就是最大的享受。隔一段时期,阿酷就会把自己出游的经历写成文章发在社区论坛上,他灵犀的文字带我神游世界,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变作了风,吹过山野树梢,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飘逸在山林鸟鸣间。
  我喜欢自助游,因此加入了地平线俱乐部。当初去社区看帖子,主要是为了知晓俱乐部活动安排。自从看到阿酷的帖子后,我发现我这懒人找到了领略异地美景之道——身为导游的阿酷每月都要去一些未开发的风景地,听他娓娓地叙述,把一个又一个景点描绘得仙境一般,实在超出了山水给予我的乐趣。其实我也去过他写的几个地方,风景是不错,但如果没有他的神来之笔,我想,当时的游趣要少很多,他用他的心,独特的视角,赋予景物诗般的灵气。
  阿酷的照片我看过,异于文字透出的温柔,是个神情坚毅的男子。几个月前的网友聚会我见过他,却只敢躲在远远的角落里欣赏这风一般的王子。听社区的朋友说,阿酷不单文章写得好,人也挺热心,若是某位社区的朋友有事,他就像兄长般地询问帮忙。一个才华横溢又心地善良的男子,怎不让我动心?我想,与其说我迷醉在阿酷的游记里,倒不如说我把自己当作他游弋的伴侣,追逐着他飘于四方的身影。我是爱上他了么?我问自己。
  我会回复阿酷发出的每一张帖子,即使是他寥寥几句心情文字,我也会附上读后感。阿酷自然注意到我的忠实,只要我回帖,他也继续发言,长的,诉尽心头烦恼,短的,哪怕是一个笑脸符号,也让我欣喜。一来二去,只要是阿酷的帖子,回复总在几十条之多。社区朋友戏谑,阿酷和春子只要一发言,铁定人气飚升,算最佳组合呢。阿酷也得意地宣称,我和他是社区最铁的知己。阿酷的话让我浮想联翩,知己?红颜知己?难道他也对我……
  别看我们在社区里频频沟通,却从未单独约会过,俱乐部章程有这么一条,除了公共的活动外,会员最好不要私下会面,说是为了避免俱乐部演变成谈情说爱的交友场所。身为社区骨干的阿酷当然不会先触天条,不过,他就能如此坐怀不乱,真的情愿他的知己煎熬在情思中吗?
  让女孩儿主动约会,这未免太残酷了。我矜持着,直到内心的狂热让我不能自已。那天,我给他发了条短消息,阿酷,上QQ,我有事想单独对你说。阿酷回话了,有什么事不能发在社区里?我几乎是带着恼怒写下:再不上QQ,我就永远不和你说话了。很快,阿酷上线了,我对他说,你究竟要让我等多久才会约我?阿酷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约你,我们在社区里不是聊得挺惬意?我更生气了,对他说,对于网恋,我根本没有兴趣,我需要一份实实在在的感情,而不只是存留在虚幻的网络中。阿酷的话让我颇感意外,他说:“什么网恋,你难道是女孩儿?我看过你的资料,照片是一只卡通狗,性别也没填,我只知道你的网名是春子。”
  我几乎眩晕过去,顿了好久,才说,现在你知道了,难道就不能接受一个女孩儿的爱?阿酷的话让我彻底绝望,他解释说,当初他加入俱乐部,就是他女友介绍的。换句话说,阿酷早就有意中人了,我成了什么,一个鲁莽的、透着傻气的单恋女孩儿?
  阿酷后来写下的“友谊是纯洁的,异性间同样有伟大友谊”之类的话我没再看下去,索性关掉QQ,独自望着窗外发呆。我悲伤得连眼泪都没有,如此老套如此滑稽的网络性别之差,居然被我撞到了,我该怨谁,是自己的失误还是阿酷的不解人意?
  那段时间我苦闷极了,无法用言语向周围朋友解释我的失落——既不是误入网恋的圈套也不能算失恋,可我的悲哀却是真实存在的。我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失去了方向。
  浑浑噩噩间,我突然收到一封社区朋友山野的电子邮件,他关切地问我:怎么不去社区了?缺了你的论坛,仿佛要冷清许多。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朋友轻言细语的关切让人感动,居然还有人留意我,把我放在心上,可我怎么对他解释呢?或是,他也把我当成一个喜欢发言的大男孩儿,来关心我也只是出于友谊?
  山野后来的信却让我大吃一惊,他写道:还记得上次去武当山,帮你背过包的那个男孩儿吗?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后来才知道你在社区的名字叫春子,每次去论坛,我都在默默地关注你,如今你不在,我只觉空荡荡的,这才鼓足勇气给你写信。
  那个背包的男孩儿?我立刻去网站查询山野的资料,同样的,他也没留下照片,翻了好久,我才在一张过去的照片里发现他——那是一个秀气男孩儿的侧影,举着V形手势映在照片边缘。我能体会那种暗恋的折磨,因此山野首先让我感到一种共通的默契,我把内心的话尽数说给他听。山野的安慰是,那只能怪阿酷没眼光,其实,只要是用点心思的人,都应该看出你是个可人的女孩儿。山野的安慰让我宽慰,不过提到阿酷,我仍然感到一阵心悸,我的生命里,真的不该错遇他。
  和山野渐多的通信让我们彼此了解,我们聊了很多——从对山林的热爱到对生活的看法,和阿酷不同的是,虽然山野不善文字,却有一颗敏感柔细的心。我也对他渐有好感,终于,山野提出要见我了,时间是周末晚上。
  在桌前等了很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男生走到跟前对我说,你好,春子。眼前的这人让我吃惊,他就是山野?怎么会是这般模样?他笑了笑,你忘了,在过索道的时候,我接了一下你的包。天哪,在我记忆里,把那个艺校毕业的男孩儿当作他了,这又是怎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敷衍了一阵,我借故逃开了。并不是我以外表为重,只是,在我头脑中赋予情感的影子完全错了位,柏拉图可能不会理解,精神恋爱也是需要血肉支撑的。我是被山野的文字感动过,可我无法把“他”和刚才的那人联系起来,这又是我的错吗?
  现在,我还会去俱乐部的社区论坛,只是默默地看,看那些朋友写下的,对自然的感受,那种真实存在的领悟。我也会偶尔想起阿酷和山野,但我决不会对任何社区成员动心思。社区只能是个兴趣相投的地方,如果想在其中寻找共度一生的人儿,难免会受伤。回想起俱乐部那条奇怪的规矩,我也更深地明白,爱,只会在社区边徘徊,不会在其中绽放。
  (摘自《青春期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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