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何以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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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无疆:勇气、想象和现代以色列的建立》

  [以色列] 西蒙·佩雷斯 著
  吴越、刘洪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9年9月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个充满矛盾的人。在过去40年间,我一直被视为以色列最直言不讳的温和派、一个异乎寻常关注和平的人。但在我职业生涯的头20年间,我并非在追求和平,而是在准备战争。有一段时期,我还被认为是以色列最旗帜鲜明的鹰派人物。根据这一观点,人们推测我一定是改变了,随着道德观念的彻底转变,我的努力方向和观点也发生了变化。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改变的并不是我,而是时局。

以色列的独立


  在我来到哈加纳总部的6个月之内,我已经帮着囤积了难以置信的珍贵武器,而且完成得非常及时。
  在1947年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对第181号决议经过长达两个月的辩论后,联合国大会终于结束辩论。如果决议通过,它将终结英国对巴勒斯坦的托管,将其一分为二:一个阿拉伯国家和一个犹太国家,由此会带来我们的独立以及可能的武装冲突。
  但不论政府内外,无人知晓这一决议是否会在投票中获胜。采纳该决议需要获得2/3成员国的支持,这一挑战更像是攀登峭壁,而非爬山。
  直至辩论结束,我们仍不知是否会获得足够的支持。当黄昏降临,几十号人聚集在特拉维夫的大卫之星广场,人们装好扩音器准备直播投票情况。随着喧嚣散去,我们听到联大主席奥斯瓦尔多·阿拉尼亚要求对这一决议投票。我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和世界各地的犹太群体一起仔细聆听。
  “阿富汗?否决。阿根廷?弃权。澳大利亚?赞成。”
  先是国家的名字被一一叫到,接着听到的是这些国家的答复。这些声音响彻我们的耳朵,我们感觉仿佛已完全停止呼吸。本-古里安(David Ben-Gurion)和我边听边踱着步,仿佛我们的步伐可以加快时间的流逝。
  “乌拉圭?赞成。委内瑞拉?赞成。也门?否决。”我们再次听到小锤响起,这次是提示投票结束。然后是即将改变犹太人历史进程的简单话语:“33个国家赞成通过这一决议,13票反对,10票弃权。”
  人群中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声。有人热情拥抱,有人发出质疑的笑声,有人流下希望和快乐的眼泪,有人陷入片刻的沉思。消息传遍特拉维夫,犹太人自发地涌上街头。本-古里安和我站在一起,看着成千上万的犹太人互相牵手、一遍遍地跳着传统的圆舞。在我们2000多年的历史中,重返家园是我们民族最雄心勃勃的梦想,没有之一。此时正好是西奥多·赫茨尔倡导的“为可以庇护犹太民族的房屋打下基石”刚过50多年。就整个世界的历史而言,我们用惊人的速度做到了这点。但回顾我们自身最近的历史,最直接的是600万无辜者惨遭杀戮,欧洲犹太人几近灭绝,我们永远不能忘记我们几乎已经为时太晚。

为独立而战


  人们很容易被此刻的奇迹冲昏头脑,但本-古里安和我深知庆贺为时过早。单凭联合国决议本身,是不会保证我们自动拥有我们自己的国家的。
  “今天他们在街头跳舞,”本-古里安对我说,“明天他们将不得不血洒街头。”
  正如预料的一样,一旦得以独立,我们立刻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战争。5月15日,叙利亚、埃及、约旦和伊拉克对以色列发动了袭击。在北部,叙利亚派出了用坦克、装甲车、炮兵连武装起来的一个旅的兵力,袭击了加利利海另一侧的犹太定居点。埃及军队则从南部入侵,袭击了附近的城市、定居点和基布兹。他们对以色列的空军基地、南部的定居点发起了袭击,最后袭击了特拉维夫中央汽车站,并将其彻底摧毁。与此同时,约旦也将阿拉伯军团开进耶路撒冷,引发了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些战役。他们切断供给,断粮缺水的不仅是士兵,城市居民也危在旦夕。
  人数上不占优势、武器上也处于劣势,而我们却拒绝认输,我们的军队竭尽所有进行抵御。
  因为英国人不再控制边境,一大批犹太移民得以返回以色列。经历了危险的旅程之后,他们到达以色列却发现无家可归,于是转身为他们的新国家而战。1948年5月我们开战时,我们的部队只有不到三万五千人。而到1949年战争结束前,超过10万人为犹太复国事业拿起了武器。
  以色列国防军以非凡的勇气战斗在前线,执行着本-古里安从总部制定、发出的指令。总部制定和下达战争的计划,并处理和分析情报。大前线的英雄们好比是跳动的心脏,而总部则是它的大脑。新成立的国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军队急需现代化基础设施,我们没有空闲的时刻去深度思考和耐心分析,只能竭尽所能地去建造。有时,休息和胜利一样,看起来是遥远的一个梦想。

掌控自身的命运


  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本-古里安的职责和我的职责都相距甚远。
  但有段时间,我们的办公室之间只隔了一块薄胶合板,这使本-古里安和我在充满压力的那几个月中得以建立起一種关系,将我从他最大的崇拜者之一变为他最亲密的顾问之一。
  我们的合作关系最初是从日常接触开始的,本—古里安看起来好像喜欢我努力工作,以及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多少的睡眠时间。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信任并且依赖我,这令那些经验和年纪都超过我的人甚为吃惊。
  “为什么你相信那个男孩?”我偶尔听到人们问他。他的回答总是一样。
  “三个原因,”本-古里安会说,“他不说谎。他不说别人坏话。而且每当他敲我的门,他总有一个新的想法。”这个回答太过简单,不足以说服诋毁我的人,但却完美回答了我经常自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1949年年初,阿拉伯国家处于守势—受伤、撤退、疲于应战。我们用足智多谋和合理配置,弥补了以色列在资源方面的匮乏。我们的敌人曾经拥有的充沛的武器,所幸也在喧嚣之中被挥霍殆尽。2月,埃及人作出让步,签署了停火协议,放弃战争。一个月后,黎巴嫩也签署停火协议。4月,约旦步其后尘。最后的抵抗—叙利亚也在1949年7月20日让步。那时,我们已耗尽了囤积的武器,脆弱无比、孤立无援。在当时,尽管战争已经结束,我们知道,取而代之的停战将会是脆弱而令人不安的。尽管损失惨重—失去的生命—我们所赢得的也毋庸置疑:我们掌控了自己的领土,以及切切实实的自身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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