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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因一张极其普通的照片招惹了一场祸端。30年过去了,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却依然历历在目,使我终生难忘。
那是1977年春节后我返乡探亲时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我的舅父程震山(曾担任运城地区人民医院院长)已被“造反派”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关进了“牛棚”。“造反派”为了“打倒程震山”,竟不择手段地将其在医院工作的亲戚说成是“程震山的爪牙”,以莫须有的罪名,相继将他们关进“牛棚”。我妹妹兰文青(内科大夫)因为是程震山的外甥女,也难以幸免。
除夕之夜,趁夜深人静,我越墙而入,溜进“牛棚”去看望妹妹。当问及关押她的理由时,她说:“都是玲玲那张和冬子的照片惹的祸。人家(指造反派)说张铁生领着潘冬子在太原作过报告,让我交代和张铁生的关系。”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表示要找他们理论。
照片的事情是这样的。1976年国家体操队下乡为贫下中农表演。曾在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饰“潘冬子”和“春伢子”的两个小演员祝新运(8岁)和刘继忠(12岁)为拍摄由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新来的小石柱》而随团体验生活。当时,我在太原六中(今进山中学)任体育老师,善体操又酷爱摄影,省体委领导便让我以记者的身份陪同和学习。一天,体操队赴刘胡兰故乡文水县云周西村表演,我便带着我8岁的女儿玲玲一同前往。出发前,在迎泽宾馆为领导和两个小演员照像时,我也给女儿和“潘冬子”照了一张合影。“冬子”当年也只有8岁,人见人爱,我便洗了十几张4寸照片送人。我妹妹家的那张照片就是我当时送给她的。她把照片装进像框挂在家里,邻里争相观看,故知者很多,于是便招惹了祸端。
为说明其因,得先了解张铁生何许人也。
张铁生原是辽宁省兴城县某村的知识青年。曾任生产队队长。1973年,国务院决定选拔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的优秀工农兵上大学。张铁生便趁机报考大学。由于他不学无术,面对试卷无所适从,便把早已准备好的给“尊敬的领导”的信抄在答卷上交了白卷。后来被“四人帮”的爪牙所利用,张铁生便成了“反朝流的英雄”、“教育革命的红闯将”,为“反击右倾翻案风”推波助澜。1976年春节后,他曾先后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山西大寨和太原市作报告,与“四人帮”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恶浪相呼应。“四人帮”垮台后他便成了臭名昭著的小丑。
为了弄清是非,大年初一,我去拜访那位定我妹妹罪的工宣队队长。不想那位队长竟是我中学时的老同学。一进门,正在进餐的老同学便给我倒了一杯酒。我端着酒说道:“今天过年不想扫你的兴,但你必须讲明兰文青何罪之有?”他也端着酒杯说:“先喝酒,喝完再说。”我直言道:“今天讲不清,你的酒我就不喝。”无奈,他便讲:“张铁生领着潘冬子在太原作报告,她(兰文青)那照片不是罪证吗?”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念他是老同学,便压了压火解释道:“照片是我拍的,那女孩是我女儿。张铁生是2月20日在太原作报告,‘潘冬子’是夏天来太原的,怎么能扯到一起呢?”他欲解释,我又提高了嗓门说:“你答应放人,我喝你的酒,否则,对不起了……”我欲放杯走人,被他拦住追问:“可有证据?”我理直气壮地回答:“有照片为证!照片后边有日期,张铁生报告时间可查报纸。”他理屈词穷,只好答应:“放,放,明天放人。”
第二天,我妹妹果然被放回家了。
2005年4月27日,太原电视台播放《老同学大联欢》节目,演的是《闪闪的红星》剧组欢聚的情况。看到祝新运、刘继忠已长大成人、事业有成,我十分高兴。如果二位能看到拙文与我联系,我当把那张惹祸照片和二位当年在山西的几张照片奉送二位,以了断我30年来的心愿。
(责编 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