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兵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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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旅生涯从战士开始,是一种幸运,让我更加知兵懂兵,为我成为干部后的工作夯实了基础,打开了思路。从一名普通战士,一步步走到政委岗位,无论在什么位置,我都习惯从一名战士的角度出发,说最“接地气”的话,做官兵认可的事,基层的那段经历始终被我当成最宝贵的财富。
  都说军营是个大熔炉,一名战士被铸就成什么样子,和带兵人的“手艺”是分不开的。我始终忘不了,班长让我们在雪中站了四十分钟军姿,晚上亲自给每个人打洗脚水、涂红花油;我始终忘不了,排长对我们的臭脚忍无可忍,却在拉练后把我的脚捧在面前,用针线仔细处理血泡;我始终忘不了,指导员见我提干前压力大,和我谈心到深夜,关上门后给嫂子打电话一个劲地道歉……当战士时,我在领导的关怀和鞭策中成长,当干部后,我也要像他们一样,为战士们的成长负责。
  那年,我在新兵连担任指导员,遇到一个 “迷糊”兵,他叫张俊豪,来到部队都一个月了,走队列还“顺拐”哩,班长问什么话就是痴痴地笑,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班长一着急话说重了就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每天就像睡不醒,总是迷迷糊糊跟不上节奏。班长向我反映情况,说这样的“孬兵”还是做做思想工作,趁早退了好,我决定单独找他聊聊。


  我和小张坐在炉子边上,我冻得来回搓手,他坐得笔直不停流汗,我问一句他回答几个字,硬是坚持了半个小时,汗不流了,话匣子也慢慢打开,我从他地地道道的河南方言里了解到,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普通话不好,加上是个慢性子,班长问个问题想半天才想好怎么说,这时候大家已经进行下一个话题了,久而久之就不愿意说话了。
  “小时候身边同龄的孩子少,我闲了只能自己玩,偶尔拿爷爷的书看,就越来越不爱说话,甚至有时候觉得聊天是很没意义的事。来到部队节奏快起来,自己真的跟不上,有时让班长着急,也挺恨自己的。”没想到小张说起话来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条理清楚,也很明白事理,我心里暗想:这个“糊涂”兵不用退,而且还要让他“明白”起来。
  新兵下连,我和连长商量后,把小张留在连部当通讯员,有意让他干这个每天上传下达、沟通较多的工作,原本还担心没人要的小张心里乐开了花。没多久我就发现了额外收获,慢性子有慢性子的好处,小张干起活来特别细致,连部的卫生没有死角,各种文件材料、办公用品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全都分类放好,贴上了小纸条以便查找,他用废纸壳和胶带给自己制作了手卡,将每天要干的事情一件一件写清楚,尽管干活慢,但是质量高、无遗漏。而且小张的字写得很好看,娟秀工整,像个小姑娘。
  周末,看见小张一手拿《士兵训练手册》,一手拿着一块三角巾来回摆弄,原来在周五演练的应急处突方案里,他还有个“卫生员”的头衔,所以自己就抽空练了起来。我让他给我模拟包扎一下,没想到不但动作迅速,而且结实美观,看见憨笑的小张我竟鼻头一酸:小张啊,你终于成了个“明白”人。
  后来,小张被卫生队挑走成了一名卫生员,并且转了士官,有一天骄阳似火,他满头大汗跑回连给我“报告”,他利用闲暇时间复习功课,考上了军校,是来和我道别的。看着他的进步我欣慰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不善言谈的他先开了腔:
  “指导员,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
  “等你学成归来,变成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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