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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岁的林子健本是上海一名出类拔萃的年轻女律师，邂逅一场动人心魂的爱情后，她不顾亲友反对投身爱河，未婚先孕，继而回到家庭相夫教子。她告别心爱的职场倾力托举丈夫，使得律师丈夫事业迅速发达，却没有迎来她希望的幸福和安宁，而是遭遇背叛和轻贱。她没料到，当初浪漫的爱情追求其实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就像那英在《征服》中唱的那样：“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2016年元旦刚过，林子健拨通知音热线，对本刊记者讲述了她那匪夷所思的情感故事……
做大律师的初心，被美好的浪漫袭击
1985年，我出生在上海一个律师之家。除了父母是律师，伯伯伯母是律师，舅舅舅妈也是律师。潜移默化之下，我也读了大学法律系，立志做一名像好莱坞影片《控方证人》里韦菲爵士那样的大律师。
经过刻苦攻读，加上各位长辈的悉心辅导，我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通过了司法考试，进入上海一家负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做见习律师。一年后，我开始独立办案。之后两年，我打赢了十几个刑事大案，在业界有了较大影响，成为一名新锐的年轻律师。
2011年3月初，我任职的律师事务所高薪聘来一位业界精英程笑。所长介绍时，说程笑代理过三十几桩婚姻案子，桩桩官司打赢，其中有十几起经典案例被行业报刊援引；程笑还写一手好字，篆隶行草皆有涉猎，求字者多为政法界知名前辈。而程笑身高接近一米八，长得仪表堂堂，只大我5岁。之后几天，程笑成了大家谈论的重点话题，但我跟他的关系却十分微妙。碰面若不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因为所长依然把我视为事务所的镇所之宝，我和程笑之间莫名的较量已经真实存在了。
2011年圣诞节前一天，律师同事王岩神秘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拿出一摞材料，告诉我一件令我极其意外的事，说程笑涉嫌在本市一商人离婚案中找人作伪证，人为地制造了弱势女方外遇的证据，让女方在赡养问题上吃尽苦头。当时有急事外出，我说我抽空慢慢看，那摞材料放在了办公桌上。
第二天刚上班，程笑忽然来到我的办公室，手上拿着一摞贺卡，说一直欣赏我作为一位女性能在男人称霸的律师行业成为中坚，还说了解到我出生在律师世家，有一个在律师行业元老级的伯伯，令他简直是羡慕嫉妒恨。程笑说着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他作伪证的材料上，他愣了一下，隨即故作镇定地离开了。
紧接着，我被评为律师事务所年度标兵，业绩第一名，而程笑是第二名。我明显感觉到程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我正想找机会跟他聊聊时，程笑却率先约我去静安寺游玩，说想跟我交流工作经验，之所以选这里，因为他信佛。如果我不去，会显得不大气，就无奈接受了邀请，做一下东道主。程笑虽然从郑州来上海快一年了，但毕竟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从我们单位到静安寺约10公里的车程，程笑开车，我坐副驾位置，从上车那一刻开始，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聊天，都没想到彼此会如此投契。静安寺香火鼎盛，游客如织，一天下来，程笑体贴耐心。他告诉我，他们农村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他接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父亲高兴得整整一天连碗都端不住。而最让我感动的是，程笑的父母被他接到了上海，程笑说这样就避免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
当我们逛到静安八景“赤乌碑”时，我疑惑地问程笑，我说“赤乌”本是两种色，赤乌牌虽是一个名头，但重在哪个字才好呢！程笑沉吟片刻，当即作诗，【画偈】：二句装一偈，偈里柔答，答回镶意，殊同玄敬；一画绽俩苞，苞骨生花，花血成画，赋非丹青。我有些不解地揣摩这首诗，程笑充满佛性地对我说，我们凡夫，凡事见到的，都喜欢截取符合自己心意的核来用，忽视了真正的意境和佛境，这就好像做律师，不能被表象迷惑。他在我眼前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我一直拼事业，26岁了还未恋爱。第一次有男人如此亲近地跟我聊天，我感到了从未体验的心灵享受。这一刻，关于王岩提到的程笑参与作伪证的疑惑，也被稀释得没了任何可校检的必要。各自回家后，我们两人意犹未尽，互相发了一个晚上的短信。程笑最后一则短信表示“我爱你”时，我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飘，想也没想就回复：“我也爱你，特别欣赏你！”
我和程笑的恋情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这都源于程笑毫不回避的堂堂正正，也因为他的社交能力。
处心积虑的陷阱，沉溺在被裹挟的爱里
2012年元旦，几家律师事务所联合举办联欢会庆祝。之前三天，我收到程笑快递给我的一款高级澳洲羊毛衫套装，是一个奢侈品牌。
联欢会当天，我开心地穿上高级羊毛套装去了，吸引了大家艳羡的目光，连伯伯也赞我美。而程笑毫无违和感地站在我身边，穿着跟我同一品牌的羊毛套衫，分明标示我们是情侣装啊！这让我有些紧张。虽然我们单位同事知道我们在恋爱，但我并没有大面积公开的打算。几个外单位的律师开始调侃我俩。这时，我看到一直微笑的伯伯笑不出来了。整个晚上，无论程笑如何八面玲珑地讨好伯伯，伯伯都不搭理他。
第二天，伯伯就让我中午去他办公室一趟。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不是程笑的对手，不要恋爱大过天，辜负自己的初心与前程。”我答应一直疼爱和器重我的伯伯，一定会把握好分寸。这时，伯伯把他那能干忠厚的下属李超介绍给我，说我俩都是同龄人，李超父母都在国外，互相多关心，多交往。因为要给伯伯面子，我跟李超交换了名片。回到事务所，我忽然有呼吸不畅的感觉：伯伯一直看人很准，程笑为什么让他如此反感呢？就在我困惑不安时，程笑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很随意地放在我眼前，温暖地笑着，随意拍了拍我的肩，那感觉就像一个踏实的大哥哥。程笑这一举动让我的心顷刻松弛了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程笑请我吃西餐，交给我一本笔记本，是处理案子时产生的心灵感触，跟我分享。
“很欣赏法律界泰斗江平先生说的一段话，他说律师有三种境界：第一个境界是有高度责任心，全心全意为当事人服务；第二个境界是有社会良心，为弱势群体、为权利被践踏的人伸张正义；第三个境界是有历史使命感，敢于为中国的法治挑战权威……” “手腕啊！心计啊！做律师后感悟到，这些东西，有时有还不如没有，用还不如不用，因为法庭只认事实真相！负面的东西多了，有时反而对自己不利……”
尽管我知道他心机多，难交心，但还是因为恋爱我采取了欣赏的态度，继续游弋在爱河里。
程笑不仅能文，心思也极细密，做的都是小事，但又让你没法不放大。买四季分别的袜子，设定四季服装款式，比如给我提供类似黑米加核桃的养生食谱，真的令我发质更光泽，头脑更灵敏。就在这些小事中，我对程笑产生了深度的依赖。一天早晨，我拿着话筒问程笑几点了，这时，正好妈妈进来换我的床单，妈妈是那种聪慧的母亲，知道我在恋爱，就说条件成熟时，带他回家吃餐饭。我放下电话，心里开始了琢磨。
2012年春节前，程笑准备携父母回郑州过年，顺其自然就以不在上海过年为由，提前送给我父亲一套日式茶具作为拜年礼物，送给我妈妈一套高级餐具。竟给我也买了礼物，是各种春节食材及一份菜谱，让我亲手做给父母，并交代我他和父母从郑州回来后，大家聚聚！程笑的得体让我父母很开心。
但春节期间见伯伯，伯伯却坚持不让我跟程笑走近，甚至让他的下属疯狂追求我。这令我十分困扰。
2012年元宵节，程笑一从郑州回来，就把我约到了一个酒店高级套房。我一进门，就被鲜花、蜡烛、鲜果、五彩灯惊呆了！还有几个特别嘉宾，是我们律师事务所的同事。当程笑拿出钻戒双手捧给我时，我下意识地接受了。那一夜，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交出了处女之身。之后，我约程笑见父母，他却以忙回避了，这令我相当惊讶。虽然回避见家长，程笑却频用蜜功，约我去酒店开房，并且拒绝采取任何避孕措施。
两个月后，我怀孕了。我以为程笑会说堕胎，我们正拼事业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当即跪在我脚下，欣喜若狂地求我把孩子留下来。程笑说他是家中独子，年过而立，父母要知道程家有后了，说不定都会乐晕过去。说着说着他泪如雨下，我难以抗拒。
第二天，程笑买了很多虫草之类的贵重礼品，执意要我带他见我父母。见了之后，我父母对他的态度反而不如从前了，因为他们觉得他心机过深，一再问我是否靠得住。我该问谁，在我内心的最深处，也有这样的疑问。可父母知道我怀孕后，显得非常无奈。
接着，程笑又见了我的伯伯、伯母、舅舅、舅妈等亲属，他们和我父母深有同感，反对我和程笑交往。
而就在这时，北京进修回来的同事王岩心急火燎地到我辦公室，要我归还那摞能证明程笑参与作伪证的证据资料，说她想帮女方讨回公道。王岩的话字字刺痛了我，我下意识摸着肚子，觉得应该给程笑打一下掩护。我撒谎说放家里了，第二天拿给她，好言将王岩说服，送出办公室后长舒了一口气。我做贼似的把那摞证据放进公文包，逃似的离开办公室。
之前，我怀孕的消息很快被同事们扩散出去，大家看我的眼神少了从前的赞许和尊敬；碰面的同事送上的不解，让我心里很焦灼。这天回到家里，我竟然有不做律师维护程笑的冲动。我把那些资料放进水盆，直到化成一摊泥，我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那一瞬间我好绝望，感觉生活在短暂的时间里全都变了！
但程笑总是恰逢其时地为我制造踏实。他正式到家里和我父母商量婚期。让我意外的是，程笑执意送上50万元聘金。我家人不缺钱，但要面子，程笑这一举动让家人说出去面子过得去。父母的态度开始软化。
从爱情中出局，却要为别人看守棋盘
2012年五一节，我和程笑正式结为法定夫妻。程笑父母因身体原因未能出席我们在上海的婚礼。婚礼后在去郑州的路上，我收到同事王岩的短信：“那个女的自杀了，你让我很失望！你会后悔的！”我理解王岩，当我后来电话里告诉她那摞证据被保姆当废纸丢了时，王岩直接骂我“垃圾”！为了程笑，或者说为了我自己，我忍了！但这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感觉自己是一个助纣为孽的帮凶。但只要一摸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想了。程笑的父母不会说普通话，只是对我笑啊笑啊，那份喜欢都藏在眼睛里，这令我的心情好多了！
从郑州回来，程笑对我的好呈几何级数增长，他给我办了银行副卡，让我请长假，在家好好安胎。2012年12月，儿子程欢诞生。公婆从郑州来上海照顾我。此后，我被程笑养得白白胖胖，我扛不住程笑的苦求，牺牲了我热爱的职业，做了全职主妇，相夫教子。
尽管这一决定让家人同事惋惜，但我已经被幸福喂得彻底缺钙，我凡事都习惯顺从程笑。闲暇时我帮程笑整理卷宗，上网给他查资料，把我过去的律师笔记整理归档，一切都是为了让程笑成为一个大律师。果然，接下来两年程笑屡创佳绩，他打赢了一桩又一桩影响大的官司，跟我伯伯和父母、舅舅、舅母的朋友同事打成一片，我家的人脉很顺溜地被程笑利用。
2014年，我的伯伯和舅舅相继离开了律师岗位，开始经商。这年10月，程笑创建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开业当天，程笑请来诸多业界同行，相当一部分是我们家父辈的人脉。程笑当着众来宾赞我贤惠，几年沉寂，几乎没人再提我曾是一名优秀律师了。
当天，我喝了几杯酒，晚上我跟程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重出江湖”，程笑却说：“女人，丈夫就是她的江湖，再说你太感性，根本不适合做律师，也做不成大律师。”程笑的话让我抑郁了好多天。偷偷哭了两次后，心想夫妻哪有不拌嘴的，我就把这件事硬生生地淡忘了。
2015年1月，我的父母也相继离开律师行业经商，程笑开始对我颐指气使。春节，程笑不再如往年一样拜访伯伯和舅舅，不仅如此，还搭上一句：“老东西们就认钱！”他总算拜访了我父母，但在感情上生涩了！
2015年4月3日是我父亲生日，往年程笑都热心筹备，这次，程笑以出差为由闪躲了。父亲生日当天，我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强颜欢笑，伯伯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安慰我说凑合过吧，他不太过分就算了。但我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我是一枚曾经优秀的律师啊！
父亲生日宴后我回到家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假装在广州出差的程笑打电话，质问他为何躲父亲的生日，程笑竟回复我说：“老东西生日就生日，整那么多西洋景干吗，做大律师时有人捧，不做了，谁还理你们家，以后天下就是我程笑的了！” 程笑末了还说了一句：“看好我儿子，否则跟你没完！”程笑的嘴脸变化之快让我不仅不适应，更应接不暇。
我无聊翻看过去喜欢看的书，无意看到夹在书里的程笑日记本，翻着翻着，我蒙了！“凤去龙舞”、“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如果你的对手是女人，那么干掉她的最好办法，要么娶她做老婆，要么跟她做情人！”从时间上往回推，我彻底明白了！
程笑回来，我把这些“罪证”摔在他面前，程笑捡起来仍进废纸桶，拍拍手嚣张地说：“人在社会上混，没点手腕怎么行！”我已经气疯了，伸手想抽他一巴掌，但我的手背被程笑死死拽住。
一瞬间，我真切感觉到，他对我怜惜少了！我的心冰冷的面积更大了！我冷静下来审视自己，我照镜子觉得还不老。我下载了一份求职信，精心写了简历，投给了两家著名律师事务所，我想离开这个男人。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两封信很奇怪落到了程笑手里。
“别挣扎了！我不会抛弃你的，不用做二手准备，你算不上我最喜欢的女人，但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还有跟别的女人比起来，你也算根红苗正，说出去不丢人，再说我也不会留给自己抛妻弃子的人生败笔。”程笑用不到三分钟时间说出这番话，我的心一瞬间老了三十年！而几天前，前同事王岩刻薄地哀其不幸地告诉我程笑外面有女人的信息，至此我也徹底信了！
用程笑的话说，如果不是当初我太优秀挡了他的路，我都没机会给他做老婆。不仅如此，程笑还给我讲那些名女人嫁富豪过得人狗不如的日子。他不停地给我洗脑，让我认命。他的人生美满了，女人可以随意换，事业声名大振，处处受人尊敬。
而我呢，权衡利弊，儿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没有始乱终弃，毕竟他还交钱养家，毕竟他还只是嘴贱没家暴，毕竟他只是虚荣好色，还有一点良知，懂得维持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我守着这个家，但我的心僵了。曾经的同行女律师好几位声名鹊起，被大报小报采访，而我就因为怀孕生子，就把自己大好前途葬送了。想想，眼泪就啪嗒啪嗒掉。
2015年11月底，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她跟程笑生了个女儿，1岁多了，很漂亮。这个无耻的女人26岁，是一家公司的会计，程笑的老乡。她告诉我，程笑不会跟我离婚，让我不用害怕，但她过得不错，程笑不回家的日子，都在她那过夜！
这时，我发现自己不是硬吞一块饼干，而是在硬吞一枚秤砣，已经吞不下去了！还有，老公在外面有私生子也涉及到以后的家庭财产分配，我不知道生活还会发生什么。是继续忍下去，还是让自己破局重生？
[后记] 林子健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地说，曾经那么喜欢程笑的帅，那么喜欢他有才，日子过了几年才过出门道来，若涉及婚姻，一个人帅不帅不重要，文艺不文艺也不重要，甚至是不是有很多钱也不重要，当尘埃落定时，你才会深深体悟，身边有一个忠厚踏实的男人是多么重要！可惜她最初错了，错的路多笔直多顺畅，都抵达不到对的终点。本文主人公的心理痛楚令人哀怜，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婚姻里出局了，但还要为别人看好棋盘，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忍，又有多少人在忍呢？走一步，看一步，矫正一步，让生活成为一杆只有一个准星的秤，或许，这才是答案。
编辑/杨俊枫 刘鉴萱
2016年元旦刚过，林子健拨通知音热线，对本刊记者讲述了她那匪夷所思的情感故事……
做大律师的初心，被美好的浪漫袭击
1985年，我出生在上海一个律师之家。除了父母是律师，伯伯伯母是律师，舅舅舅妈也是律师。潜移默化之下，我也读了大学法律系，立志做一名像好莱坞影片《控方证人》里韦菲爵士那样的大律师。
经过刻苦攻读，加上各位长辈的悉心辅导，我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通过了司法考试，进入上海一家负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做见习律师。一年后，我开始独立办案。之后两年，我打赢了十几个刑事大案，在业界有了较大影响，成为一名新锐的年轻律师。
2011年3月初，我任职的律师事务所高薪聘来一位业界精英程笑。所长介绍时，说程笑代理过三十几桩婚姻案子，桩桩官司打赢，其中有十几起经典案例被行业报刊援引；程笑还写一手好字，篆隶行草皆有涉猎，求字者多为政法界知名前辈。而程笑身高接近一米八，长得仪表堂堂，只大我5岁。之后几天，程笑成了大家谈论的重点话题，但我跟他的关系却十分微妙。碰面若不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因为所长依然把我视为事务所的镇所之宝，我和程笑之间莫名的较量已经真实存在了。
2011年圣诞节前一天，律师同事王岩神秘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拿出一摞材料，告诉我一件令我极其意外的事，说程笑涉嫌在本市一商人离婚案中找人作伪证，人为地制造了弱势女方外遇的证据，让女方在赡养问题上吃尽苦头。当时有急事外出，我说我抽空慢慢看，那摞材料放在了办公桌上。
第二天刚上班，程笑忽然来到我的办公室，手上拿着一摞贺卡，说一直欣赏我作为一位女性能在男人称霸的律师行业成为中坚，还说了解到我出生在律师世家，有一个在律师行业元老级的伯伯，令他简直是羡慕嫉妒恨。程笑说着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他作伪证的材料上，他愣了一下，隨即故作镇定地离开了。
紧接着，我被评为律师事务所年度标兵，业绩第一名，而程笑是第二名。我明显感觉到程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我正想找机会跟他聊聊时，程笑却率先约我去静安寺游玩，说想跟我交流工作经验，之所以选这里，因为他信佛。如果我不去，会显得不大气，就无奈接受了邀请，做一下东道主。程笑虽然从郑州来上海快一年了，但毕竟我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从我们单位到静安寺约10公里的车程，程笑开车，我坐副驾位置，从上车那一刻开始，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聊天，都没想到彼此会如此投契。静安寺香火鼎盛，游客如织，一天下来，程笑体贴耐心。他告诉我，他们农村出个大学生不容易，他接到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父亲高兴得整整一天连碗都端不住。而最让我感动的是，程笑的父母被他接到了上海，程笑说这样就避免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
当我们逛到静安八景“赤乌碑”时，我疑惑地问程笑，我说“赤乌”本是两种色，赤乌牌虽是一个名头，但重在哪个字才好呢！程笑沉吟片刻，当即作诗，【画偈】：二句装一偈，偈里柔答，答回镶意，殊同玄敬；一画绽俩苞，苞骨生花，花血成画，赋非丹青。我有些不解地揣摩这首诗，程笑充满佛性地对我说，我们凡夫，凡事见到的，都喜欢截取符合自己心意的核来用，忽视了真正的意境和佛境，这就好像做律师，不能被表象迷惑。他在我眼前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我一直拼事业，26岁了还未恋爱。第一次有男人如此亲近地跟我聊天，我感到了从未体验的心灵享受。这一刻，关于王岩提到的程笑参与作伪证的疑惑，也被稀释得没了任何可校检的必要。各自回家后，我们两人意犹未尽，互相发了一个晚上的短信。程笑最后一则短信表示“我爱你”时，我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飘，想也没想就回复：“我也爱你，特别欣赏你！”
我和程笑的恋情很快就被大家知道了，这都源于程笑毫不回避的堂堂正正，也因为他的社交能力。
处心积虑的陷阱，沉溺在被裹挟的爱里
2012年元旦，几家律师事务所联合举办联欢会庆祝。之前三天，我收到程笑快递给我的一款高级澳洲羊毛衫套装，是一个奢侈品牌。
联欢会当天，我开心地穿上高级羊毛套装去了，吸引了大家艳羡的目光，连伯伯也赞我美。而程笑毫无违和感地站在我身边，穿着跟我同一品牌的羊毛套衫，分明标示我们是情侣装啊！这让我有些紧张。虽然我们单位同事知道我们在恋爱，但我并没有大面积公开的打算。几个外单位的律师开始调侃我俩。这时，我看到一直微笑的伯伯笑不出来了。整个晚上，无论程笑如何八面玲珑地讨好伯伯，伯伯都不搭理他。
第二天，伯伯就让我中午去他办公室一趟。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不是程笑的对手，不要恋爱大过天，辜负自己的初心与前程。”我答应一直疼爱和器重我的伯伯，一定会把握好分寸。这时，伯伯把他那能干忠厚的下属李超介绍给我，说我俩都是同龄人，李超父母都在国外，互相多关心，多交往。因为要给伯伯面子，我跟李超交换了名片。回到事务所，我忽然有呼吸不畅的感觉：伯伯一直看人很准，程笑为什么让他如此反感呢？就在我困惑不安时，程笑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很随意地放在我眼前，温暖地笑着，随意拍了拍我的肩，那感觉就像一个踏实的大哥哥。程笑这一举动让我的心顷刻松弛了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程笑请我吃西餐，交给我一本笔记本，是处理案子时产生的心灵感触，跟我分享。
“很欣赏法律界泰斗江平先生说的一段话，他说律师有三种境界：第一个境界是有高度责任心，全心全意为当事人服务；第二个境界是有社会良心，为弱势群体、为权利被践踏的人伸张正义；第三个境界是有历史使命感，敢于为中国的法治挑战权威……” “手腕啊！心计啊！做律师后感悟到，这些东西，有时有还不如没有，用还不如不用，因为法庭只认事实真相！负面的东西多了，有时反而对自己不利……”
尽管我知道他心机多，难交心，但还是因为恋爱我采取了欣赏的态度，继续游弋在爱河里。
程笑不仅能文，心思也极细密，做的都是小事，但又让你没法不放大。买四季分别的袜子，设定四季服装款式，比如给我提供类似黑米加核桃的养生食谱，真的令我发质更光泽，头脑更灵敏。就在这些小事中，我对程笑产生了深度的依赖。一天早晨，我拿着话筒问程笑几点了，这时，正好妈妈进来换我的床单，妈妈是那种聪慧的母亲，知道我在恋爱，就说条件成熟时，带他回家吃餐饭。我放下电话，心里开始了琢磨。
2012年春节前，程笑准备携父母回郑州过年，顺其自然就以不在上海过年为由，提前送给我父亲一套日式茶具作为拜年礼物，送给我妈妈一套高级餐具。竟给我也买了礼物，是各种春节食材及一份菜谱，让我亲手做给父母，并交代我他和父母从郑州回来后，大家聚聚！程笑的得体让我父母很开心。
但春节期间见伯伯，伯伯却坚持不让我跟程笑走近，甚至让他的下属疯狂追求我。这令我十分困扰。
2012年元宵节，程笑一从郑州回来，就把我约到了一个酒店高级套房。我一进门，就被鲜花、蜡烛、鲜果、五彩灯惊呆了！还有几个特别嘉宾，是我们律师事务所的同事。当程笑拿出钻戒双手捧给我时，我下意识地接受了。那一夜，我们住在了一起，我交出了处女之身。之后，我约程笑见父母，他却以忙回避了，这令我相当惊讶。虽然回避见家长，程笑却频用蜜功，约我去酒店开房，并且拒绝采取任何避孕措施。
两个月后，我怀孕了。我以为程笑会说堕胎，我们正拼事业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当即跪在我脚下，欣喜若狂地求我把孩子留下来。程笑说他是家中独子，年过而立，父母要知道程家有后了，说不定都会乐晕过去。说着说着他泪如雨下，我难以抗拒。
第二天，程笑买了很多虫草之类的贵重礼品，执意要我带他见我父母。见了之后，我父母对他的态度反而不如从前了，因为他们觉得他心机过深，一再问我是否靠得住。我该问谁，在我内心的最深处，也有这样的疑问。可父母知道我怀孕后，显得非常无奈。
接着，程笑又见了我的伯伯、伯母、舅舅、舅妈等亲属，他们和我父母深有同感，反对我和程笑交往。
而就在这时，北京进修回来的同事王岩心急火燎地到我辦公室，要我归还那摞能证明程笑参与作伪证的证据资料，说她想帮女方讨回公道。王岩的话字字刺痛了我，我下意识摸着肚子，觉得应该给程笑打一下掩护。我撒谎说放家里了，第二天拿给她，好言将王岩说服，送出办公室后长舒了一口气。我做贼似的把那摞证据放进公文包，逃似的离开办公室。
之前，我怀孕的消息很快被同事们扩散出去，大家看我的眼神少了从前的赞许和尊敬；碰面的同事送上的不解，让我心里很焦灼。这天回到家里，我竟然有不做律师维护程笑的冲动。我把那些资料放进水盆，直到化成一摊泥，我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那一瞬间我好绝望，感觉生活在短暂的时间里全都变了！
但程笑总是恰逢其时地为我制造踏实。他正式到家里和我父母商量婚期。让我意外的是，程笑执意送上50万元聘金。我家人不缺钱，但要面子，程笑这一举动让家人说出去面子过得去。父母的态度开始软化。
从爱情中出局，却要为别人看守棋盘
2012年五一节，我和程笑正式结为法定夫妻。程笑父母因身体原因未能出席我们在上海的婚礼。婚礼后在去郑州的路上，我收到同事王岩的短信：“那个女的自杀了，你让我很失望！你会后悔的！”我理解王岩，当我后来电话里告诉她那摞证据被保姆当废纸丢了时，王岩直接骂我“垃圾”！为了程笑，或者说为了我自己，我忍了！但这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感觉自己是一个助纣为孽的帮凶。但只要一摸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想了。程笑的父母不会说普通话，只是对我笑啊笑啊，那份喜欢都藏在眼睛里，这令我的心情好多了！
从郑州回来，程笑对我的好呈几何级数增长，他给我办了银行副卡，让我请长假，在家好好安胎。2012年12月，儿子程欢诞生。公婆从郑州来上海照顾我。此后，我被程笑养得白白胖胖，我扛不住程笑的苦求，牺牲了我热爱的职业，做了全职主妇，相夫教子。
尽管这一决定让家人同事惋惜，但我已经被幸福喂得彻底缺钙，我凡事都习惯顺从程笑。闲暇时我帮程笑整理卷宗，上网给他查资料，把我过去的律师笔记整理归档，一切都是为了让程笑成为一个大律师。果然，接下来两年程笑屡创佳绩，他打赢了一桩又一桩影响大的官司，跟我伯伯和父母、舅舅、舅母的朋友同事打成一片，我家的人脉很顺溜地被程笑利用。
2014年，我的伯伯和舅舅相继离开了律师岗位，开始经商。这年10月，程笑创建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开业当天，程笑请来诸多业界同行，相当一部分是我们家父辈的人脉。程笑当着众来宾赞我贤惠，几年沉寂，几乎没人再提我曾是一名优秀律师了。
当天，我喝了几杯酒，晚上我跟程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重出江湖”，程笑却说：“女人，丈夫就是她的江湖，再说你太感性，根本不适合做律师，也做不成大律师。”程笑的话让我抑郁了好多天。偷偷哭了两次后，心想夫妻哪有不拌嘴的，我就把这件事硬生生地淡忘了。
2015年1月，我的父母也相继离开律师行业经商，程笑开始对我颐指气使。春节，程笑不再如往年一样拜访伯伯和舅舅，不仅如此，还搭上一句：“老东西们就认钱！”他总算拜访了我父母，但在感情上生涩了！
2015年4月3日是我父亲生日，往年程笑都热心筹备，这次，程笑以出差为由闪躲了。父亲生日当天，我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强颜欢笑，伯伯似乎看出我的心事，安慰我说凑合过吧，他不太过分就算了。但我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我是一枚曾经优秀的律师啊！
父亲生日宴后我回到家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假装在广州出差的程笑打电话，质问他为何躲父亲的生日，程笑竟回复我说：“老东西生日就生日，整那么多西洋景干吗，做大律师时有人捧，不做了，谁还理你们家，以后天下就是我程笑的了！” 程笑末了还说了一句：“看好我儿子，否则跟你没完！”程笑的嘴脸变化之快让我不仅不适应，更应接不暇。
我无聊翻看过去喜欢看的书，无意看到夹在书里的程笑日记本，翻着翻着，我蒙了！“凤去龙舞”、“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如果你的对手是女人，那么干掉她的最好办法，要么娶她做老婆，要么跟她做情人！”从时间上往回推，我彻底明白了！
程笑回来，我把这些“罪证”摔在他面前，程笑捡起来仍进废纸桶，拍拍手嚣张地说：“人在社会上混，没点手腕怎么行！”我已经气疯了，伸手想抽他一巴掌，但我的手背被程笑死死拽住。
一瞬间，我真切感觉到，他对我怜惜少了！我的心冰冷的面积更大了！我冷静下来审视自己，我照镜子觉得还不老。我下载了一份求职信，精心写了简历，投给了两家著名律师事务所，我想离开这个男人。但意料之外的是，这两封信很奇怪落到了程笑手里。
“别挣扎了！我不会抛弃你的，不用做二手准备，你算不上我最喜欢的女人，但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还有跟别的女人比起来，你也算根红苗正，说出去不丢人，再说我也不会留给自己抛妻弃子的人生败笔。”程笑用不到三分钟时间说出这番话，我的心一瞬间老了三十年！而几天前，前同事王岩刻薄地哀其不幸地告诉我程笑外面有女人的信息，至此我也徹底信了！
用程笑的话说，如果不是当初我太优秀挡了他的路，我都没机会给他做老婆。不仅如此，程笑还给我讲那些名女人嫁富豪过得人狗不如的日子。他不停地给我洗脑，让我认命。他的人生美满了，女人可以随意换，事业声名大振，处处受人尊敬。
而我呢，权衡利弊，儿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没有始乱终弃，毕竟他还交钱养家，毕竟他还只是嘴贱没家暴，毕竟他只是虚荣好色，还有一点良知，懂得维持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我守着这个家，但我的心僵了。曾经的同行女律师好几位声名鹊起，被大报小报采访，而我就因为怀孕生子，就把自己大好前途葬送了。想想，眼泪就啪嗒啪嗒掉。
2015年11月底，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她跟程笑生了个女儿，1岁多了，很漂亮。这个无耻的女人26岁，是一家公司的会计，程笑的老乡。她告诉我，程笑不会跟我离婚，让我不用害怕，但她过得不错，程笑不回家的日子，都在她那过夜！
这时，我发现自己不是硬吞一块饼干，而是在硬吞一枚秤砣，已经吞不下去了！还有，老公在外面有私生子也涉及到以后的家庭财产分配，我不知道生活还会发生什么。是继续忍下去，还是让自己破局重生？
[后记] 林子健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地说，曾经那么喜欢程笑的帅，那么喜欢他有才，日子过了几年才过出门道来，若涉及婚姻，一个人帅不帅不重要，文艺不文艺也不重要，甚至是不是有很多钱也不重要，当尘埃落定时，你才会深深体悟，身边有一个忠厚踏实的男人是多么重要！可惜她最初错了，错的路多笔直多顺畅，都抵达不到对的终点。本文主人公的心理痛楚令人哀怜，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婚姻里出局了，但还要为别人看好棋盘，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忍，又有多少人在忍呢？走一步，看一步，矫正一步，让生活成为一杆只有一个准星的秤，或许，这才是答案。
编辑/杨俊枫 刘鉴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