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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古井镇官冲村一无名小丘为中心,北起银洲湖,南至崖门口,方圆数十里的水陆区域,曾经都是古战场。”宋元崖门海战文化旅游区副经理叶增雄对这段历史颇为痴迷。
他翻阅了大量史料,认定南宋的最后一口气结束在崖门,换言之“宋元崖门海战古战场遗址就是南宋亡国之地”。
“南宋的终点”是否在崖门
沿着广东新会省道S270崖门段驱车前行,距新会城南约50多公里处可以观测,珠江水系经由此处出海,南宋倾覆的最后一场血战曾在此上演。
登高远望,崖山坐落东边,汤瓶山位居西方,外可延伸入海,就像一扇半开的大门,故称崖门。
叶增雄告诉《瞭望东方周刊》,700多年前,南宋受累于战事,辗转至新会崖山,寻求一处依山傍海的可栖身之处,建宫立朝。
其后,元军仍穷追不舍。一场历时23天的海战燃起了硝烟。
屡败屡战后,宋军元气耗尽,就在元军的铁蹄正要踏上宋军脊背之时,左丞相陆秀夫背上9岁的皇帝赵昺蹈海殉国,其时,超过十万南宋军民纷纷投海自尽,宋王朝的历史终结。
然而,与叶增雄的看法不同,顺德北滘人更愿意相信,“南宋的最后一口气是在北滘都宁山”。
因为,据顺德史志记载,南宋名将苏刘义突围后,出海遇飓风,扮作相士辗转潜返新会沙涌,秘密联络马南宝,在随军南下的宋室后裔中寻到一位姓赵名旦的小孩拥立为王,重上顺德都宁山,登山立寨建都,继续了赵宋王朝,招集千余军民,继续反抗元朝统治。
也有都宁地区的老人回忆,都宁山上确实有古建筑遗址的存在。
“崖门之后无中华”的时代背景
尽管历史故事有争议,但并不影响后辈们对宋军宁死不屈、忠心卫国精神的敬仰。
然而,“崖山之后无中华”这一观点,一度让学者们感到愤懑。
“这出自南明遗民钱谦益的诗句: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曾任北滘镇文化站站长、北滘镇文化顾问的苏禹说,诗人原本是以崖山海战比喻南明败亡,哀叹山河破碎,并非后人所说的崖山之后中华文明尽失,这一观点太过狭隘。
“元朝取代宋朝,多民族得以迅速融入中华民族,其贡献极大。而崖山之后无中华更多的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是出于对民族气节和传统传承上出现问题的反思。”叶增雄说。
曾有日本学者说“崖山之后中华文明已经出现断层”,“中华正统在日本”紧跟其后,直接表现了当时流行的民族、文化优越论。
“珠三角地区有很多三忠庙和念宋亭,爱国人士和村民在民族危亡之际,借用念宋亭来表现自己的民族气节、鼓舞爱国士气,日本人都要拆除。”苏禹说。
1943年,侵华日军占领新会,把包括大忠祠、慈元庙、义士祠和寝宫在内的所有崖山祠建筑物夷为废墟。
崖山文化“载体”危机
对于崖山文化的传承,叶增雄一直很担忧,“现在新会当地人都不是很了解崖门海战的历史”。
在他看来,民间自发的祭拜活动起不到关键作用,“规模较小,相对分散,时间又不统一,未能产生较大影响。”
而苏禹的担忧更为直接和迫切,“城镇化发展对传统文化带来的最大后果是,珠三角地区的三忠庙被大量拆除,由于缺少三忠庙作为精神寄托的载体,一些传统习俗已经消失。”
一位专家曾在崖山历史文化研讨会上疾呼,“城镇化令崖山文化岌岌可危。”《新会县志》关于崖门海战的纪录几乎是空白的,博物馆或图书馆关于崖门文化的资料寥寥无几,基本要靠宗亲的族谱来补充。
为此,新会各方都在尝试挽回。“历史只要出现断层,之后很难填补,所以重视传承要靠现在。”叶增雄说。
宋元崖门海战文化旅游区联合新会电视台推出故事大赛、演讲大赛,以直播形式向新会市民传播崖门海战历史,文化旅游区正在朝着文化传承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方向发展。
民间宗族的力量
叶增雄发现:除了依靠政府和机构,民间宗族的行动为崖山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立下了汗马功劳。
2006年,新会霞路村赵氏后人赵长主动协助文化旅游区举办第一届国母诞,72岁高龄的他依靠轮椅,走南闯北寻找崖门海战后裔宗亲。
同年,福建晋江300多人自费专程到修复后的崖山祠致祭。
而珠海斗门南门村专门成立了爱心互助会,乡贤们每年捐款超过100多万元,以培养南门村后代、传承先祖留下的文化财富。
“爱心互助会一成立,村里立马组织了120多名村民前往祭拜国母与三忠爷。近两年还特意组织村里年轻人去崖门,让他们了解、感受和传承这段历史文化。”南门村赵氏后人赵承华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谁是崖山文化“信众”
叶增雄每天都会观察前来祭拜的人,努力去区分谁是“游客”,谁是“信众”。
“每年国母诞,都会有一万多人涌入崖门祭拜,但多以中老年人为主。我们很担心,当了解那段历史的老人不在了,这些忠孝大义、爱国主义精神是不是就会断了传承?”
一位新会崖门附近皇族村的老人,每年都要组织学生来到这里,讲解崖门海战这段历史,“从小就要把崖山精神灌输到他们心里去”。
当年海战留下的奇石早已成为崖门海军基地新兵入营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象征物,一入营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崖门海战和三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