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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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大陆板块中心的裂缝,这是边沿文明的化石,这是众说纷纭的湘西。文明、地理,以及生长在这里的人,无不具有多面性格而让人无法定论。于是,湘西这块地处大陆中间的“边城”土地,自然也就成为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地。
  
  山水为骨,古镇为肉
  
  “湘西”渐热,已是很久之前便已开始的事。这片神奇的土地,暗藏着诸如湘西赶尸与苗族绝技等众多奇异事件,古井里埋藏着两千年前的秦王朝和延续了八百年的湘西土司王的秘密。苗疆边墙见证着民族间的冲突与动荡,而凤凰小城却一直演绎着和解的佳话,数百年的烽火锻造出的却是她似水的温情,在冲突和动荡之下尽显宽容的胸怀,地处偏远使她成为人们想象中的世外桃源。
  当人们想到“湘西”时,心底涌出来的内容丰满复杂。这片地理和人文都极为特殊的区域,有关它的传说,被秀美的山水人文、剽悍的土匪、神秘诡异的苗族风俗以及悠久的历史这些看似矛盾的物象充斥着,但数百年来,它们在湘西和谐共处,互不冲犯。湘西不止是行政和自然的,更是文化的,甚至是想象的。
  事实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湘西。但绝大多数人对它的印象仅限于模糊意象,由于过多的影音和包括沈从文在内的作家书籍的缘故,很少有人能够说出严格地理意义上的湘西。大多数人眼中的湘西,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当我们迷惑于“湘西”这个名字而无法道得清其间的意义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按照这块土地原本的模样去看一下它的眉目,于是我们看到的湘西并非只有凤凰了。实际上,目前行政地理上的湘西,全称为“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的西北,下辖一市七县,而且个个都风韵独特,吉首和泸溪更是风景和人文的代表;湘西的山势复杂,山体上保留着从六亿年前到今天所形成的痕迹,而土著更是赋予了那些自然神秘的溶洞不同的意义;湘西古镇众多,在包括了凤凰的四大新古镇被命名之前,历史上还曾有繁荣的四大旧名镇。这其中,最出名的当然是凤凰,但山水最美的却应该是吉首,最神秘的应当是泸溪。
  吉首位于武陵山脉东麓,方圆百千里范围内,山峰奇特,流水众多,于是形成了数不清的溶洞、峡谷、飞瀑和泉流,至于湘西最具代表性的山,几乎都在吉首范围内。这里还有数不清的苗寨,以名为乾州的苗族古镇为例,小巧玲珑、动人心弦,位于吉首市西约5公里处,四面环山,城外一道明正德年间修筑的百丈城墙,墙边有碧透的万溶江水缓缓流过,城内布满青石板古街,四处是充满民族风味的建筑。在吉首,还能领略具有苗族风情的各种节庆和祭祀,如苗年、斗牛节、姊妹节、吃新节、赶秋节……有人甚至夸张地说:“到了吉首,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湘西是神秘的,这其中,关于泸溪的传说在神秘中甚至充满了神话。泸溪,被称为“中国盘瓠文化的发祥地”,中国远古时期南方的很多民族都认为自己是盘瓠的后代。盘瓠是五帝之一帝喾的龙犬,后因平叛有功得公主(辛女神)为妻,而信奉自己是盘瓠后代的众多南方少数民族,将“尊狗”、“拜辛女神”、“着五彩服”等盘瓠文化的特征开枝散叶到处散播。泸溪也跟名人有关,它不但是屈原流放期间的栖住地,还曾有沈从文在这里解读上古悬棺之谜。这里还有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小南京”的浦市,曾是与洪江、茶峒、里耶齐名的旧湘西四大名镇。当年因为水路交通的便利,它曾拥有熙攘往来的繁华景象。
  
  何止一个凤凰?
  
  湘西山多水茂,古镇当然数量众多。因为山势雄奇,这里的小镇受到地势包围的限制,大多小巧玲珑,并保持着特有的风情和质朴。由于相对封闭的地理条件,湘西古镇在多年前是不通外界、不谙世道的,当外面精彩的世界突飞猛进地日新月异,这里的小镇却依旧坦然优雅。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古镇在很长时间段内的封闭,也意味着一种骄傲,那就是固守自己的生活信条与感情信仰。这也是湘西一系列传奇古镇得以保留至今的原因。
  湘西繁多的古镇大都历史悠久,几百年上千年者比比皆是;更为难得的是大多古镇现今仍保存完好。如今的四大名古镇因旅游或人文而闻名:凤凰、茶峒、王村、里耶。而很多年以前,因为当时经济的繁荣,湘西还曾有旧四大名镇:浦市、洪江、茶峒、里耶。
  先看取代了旧名镇的凤凰和王村。大名鼎鼎的凤凰古镇在春秋时期便有历史记载。相传凤凰古镇因凤凰山而得名,在春秋时代属于楚国,不过到了三国时代,则属于蜀国辖区,后来又被吴国夺去。所幸的是,这般坎坷的命途之下,她一直都没有失掉凤凰这个名字。至今人们谈起湘西,开口第一句往往仍是凤凰。很多都市人会选择到凤凰清净内心,却最终赋予了凤凰热闹纷繁的文化特色。
  而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佳片《芙蓉镇》便是全程在王村古镇取景。影片中的王村,风景迷人,随处可见依山逶迤的土家吊脚楼重重叠叠,从河岸直贯山腰,形成一条长街……宽敞笔直的街道全用石板铺就,或青或红;街道两边随处可见陈迹斑斑的历史古宅。
  王村成为名镇并非仅仅因为一部《芙蓉镇》。它曾经还是王都,2000多年前就有历史记载。秦汉时期,王村是土王的王都,曾为酉阳县治所,史称“酉阳雄镇”。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彭氏一族在五溪流域据地称王,王村便成为了土司王的古都,称溪州。公元940年,战乱的五代十国后期,后唐的一个封王——楚王马希范与溪州刺使(土王)彭士愁多年鏖战,最终媾和结盟,划疆而治,当时铸5000斤铜柱为证。时至今日,在猛洞河畔还能见到这座“溪州铜柱”,柱上刻有2300多字来记载楚王与土王的兵言盟约。
  再看保留在四大名镇之上的里耶和茶峒。除王村的“溪州铜柱”之外,龙山县的里耶镇也同样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历史印证。2002年6月3日至23日,考古队员在一个深达17米、面积仅4平方米的巨大水井中,发现了三万六千多枚秦简。在里耶出土的这批秦简文字约十余万,记载的全是秦朝洞庭郡迁陵县的官署档案。这次考古大发现,也将古镇里耶的历史定在了战国时期。而茶峒则是沈从文那部著名的《边城》的背景。
  湘西古镇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如今依然鲜活,怀抱中的子民有属于自己的方式生活。湘西古镇不是空荡荡的古建筑群供人参观,也不是一个簇新仿古的旅游区供人玩乐,古镇的生命力和不可再造、不可模仿性在于它的生态和生活在其中的土著,以及那些原始文化和外来文化融合后绚烂奇异的“化学反应”。
  民间和传说中的诡异习俗
  就像柔和与土匪气同是它两种不可避开的重要性情一样,湘西因着这些看似矛盾的镜像而模糊了它在人们心里的印记。这种模糊,因为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下奇风异俗的交融而愈发神秘。号称“湘西三大邪”的巫蛊、赶尸和落花洞女,又是这之中最为芜杂的。
  巫蛊是湘西民族传统中历史最为悠久的神秘文化现象,在很多偏远村落,至今可以看到大量有关巫蛊的历史“活化石”,那些被认为中蛊而死的树,因放蛊而不能饮用的水源,因有蛊而不能踏至的地界、必须绕过的房屋,还有那些流传于民间的克蛊防蛊的手诀、符、咒语,而“蛊婆”依然是人见人怕、人见人恨的诅咒对象,它们根植于民间和传说之中。
  古时苗人在外谋生时,如果客死他乡,尸体一定要让巫师做法事,由背尸人背回故乡。他们认为只有身体回到出生的寨子,灵魂才能得到安息。于是形成了苗族特有的习俗——赶尸。当地人说,如果是在外凶死的人,必须先由巫师招魂,大鱼大肉款待,然后就赶到荒山野岭,不能跟列祖列宗埋葬在一起。因为湘西层叠大山和岚雾的遮掩,赶尸更显扑朔迷离。
  关于湘西落洞,它源于湘西旧时一习俗。湘西奉传万物有灵,树有树神,洞有洞神。相传女子出嫁时,花轿若经过洞口,便需停下花轿燃放鞭炮,以免惹了洞神。洞神若见女子漂亮,会设法把她的魂偷去,这女子便疯疯痴痴,民间把这种女子叫落洞女。一旦成为“落洞女”,这类女子就没人敢娶了,直到在某个山洞里自闭而死。因此,父母便在洞边搭一个茅屋,扎上纸做的床和衣柜,写上女孩子的生辰八字,以示把女儿交送给了洞神。还有的为女儿准备嫁妆,在女儿落洞的洞前烧了,算是为女儿行了一场体面的婚礼。
  和其它苗人绝技一起,光怪陆离的湘西风俗成了湘西神秘文化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这里沉淀了较多的巫傩文化,造就了风格各异的神灵信仰和祭祀仪式。泸溪等地至今还保留有盘瓠洞、盘瓠庙和辛女宫、辛女祠,国学大师钱穆先生晚年还专门论及了“辰州符”和赶尸等巫术,还有人认为屈原的《九歌》便是当年被流放沅水流域之际,依据当地巫祭傩歌加工而成。
  有人说,在湘西,一颗石头都捂着三千年湿漉漉的纯美。湘西的风俗根植于它悠远绵杂的历史之上,不可剥离。就拿最著名的凤凰来说 ,它的原形,是在所属的黄丝桥古城之上。黄丝桥在湘西和贵州铜仁交界地带,是唐代有名的重镇。城堡始建于唐代,是一座青石结构的石头城,古称渭阳城。清乾隆年间,湘西爆发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苗民起义,作为战争的前沿阵地,黄丝桥是南长城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凤凰拥有像黄丝桥和老洞这样的古堡古镇有数十座。据称,湘西还有专为武则天而建的“紫禁园”,传说园内的石头造型都是天生吉兆,长龙盘踞,灵龟踏玉玺。
  然而湘西的历史远不止唐代这般悠远。2002年,考古队在湘西里耶发现大量秦简和一座古城,其中包括中国最早的书信、寄往洞庭的邮书,以及两千多年前秦人借船的字据……一个因遥远而陌生的秦朝,因为这些可以和秦始皇陵兵马俑相媲美的发现,变得可以切实触摸。
  到今天,这些都只剩下外形,每逢黄昏,站在群山环绕的城墙顶,可以看到远近业已残毁的大小碉堡,如今都已物换星移,一切均以一种迅速的情形在改变,在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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