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土资源局局长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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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看王海风案件的起诉书,发现王海风收受的170余次贿赂,几乎都被“关照”、“看望”与“感谢”这样的糖衣所伪装。有的是逢年过节时的拜节,有的是家人生病时的看望,有的是事成之后的感谢,或者请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关照……仿佛亲戚朋友间的感情联络,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情脉脉。
  是人情往来吗?王海风愿意相信,行贿人也愿意相信。一如《皇帝的新装》里的皇帝和大臣,虽然心知肚明,但都不愿意捅破那张纸。因为有无忌的童言、理性的法律,那些美丽的新装和脉脉的温情在瞬间便灰飞烟灭,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皇帝和权钱交易了。人情往来只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3月11日下午4时,安徽省蚌埠市中级人民法院对马鞍山市国土资源局原局长王海风受贿案公开宣判,一审判处王海风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最后,当审判长问他是否上诉时,王海风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回答说:“我无颜以对,不上诉。”
  在第一次庭审时,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37项受贿内容,王海风均回答:“是事实”、“没有异议”。原计划一天的庭审,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宣告休庭。
  王海风在最后陈述时连声说了三个“对不起”:“我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收受贿赂,实属不该。我不该拿着国家的俸禄,干违法犯罪的事。我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不起家庭和亲朋,对不起土地资源管理部门的同事,请他们多多原谅。”
  
  王海风生长在一个革命家庭,高中毕业后入伍,在部队历任文书、班长、副排长、排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干事、教导员、协理员和处长。1995年10月,转业至马鞍山市花山区政府始任副区长,1997年元月,始任花山区区长,2001年8月,始任该市国土资源局局长。
  
  十年收下1700万元
  
  经审理查明,王海风于1997年1月至2008年11月期间,利用担任马鞍山市花山区区长、国土资源局局长等职务便利,在工程发包、土地买卖、征迁、办证、矿山开采等过程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多次非法收受他人钱物,所收受钱物折合价值1700余万元人民币,年均收受贿赂170多万元,创下安徽土地系统受贿案的惊人纪录。
  从收受贿赂的总量上看,王海风近乎疯狂。办案检察官分析说,王海风后来对于收受钱、物、卡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王海风案案发于2008年11月,就在案发当月3日,在马钢医院住院的王海风还收受安徽某集团董事长沈某某送的20万元。正如后来他自己所说:“到后来不能控制自己了,什么防线都没有了,谁送的都要。甚至搞不清楚这叫犯罪,收钱收物就像亲戚走动一样,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王海风刚开始受贿时觉得“没做错什么”,做的都是日常工作范围内的事,比如招商亲商,热情为客商服务。客商们通过他赚得盆满钵满的,送点给自己也很正常,所以他受贿时就少了一种罪恶感,像走亲戚一样轻松,“似乎还有点心安理得”。等到自己有些担心时,感到收不住手了。在侥幸心理和贪欲的支配下,他又置党纪、国法于不顾,继续走向犯罪的深渊。从公诉机关的指控中可以看出,王海风收受钱财品种繁多。现金有人民币、美元、港币、新台币;物品小到购物卡、手机、名贵手表、金条,大到价值250万元的门面房,可谓来者不拒;王海风受贿犯罪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办公室、家中、轿车上、工地、饭店、路边、停车场等全都可以,检查工作、外出学习、考察期间照收不误,逢年过节、搬家、生病住院等,都能成为受贿的理由。
  
  “热情为客商服务”
  
  老板们送礼出手大方,王海风帮忙也尽心尽力。国土局的内设机构里有负责拆迁、立项、办证、招标等工作的,但是有的老板对于事情能否办成没把握,或者想尽快把事情办好,于是就直接找到王海风。“一把手”出面,工作力度就大多了,速度也快多了。比如,拆迁问题,王海风可以调动最强的拆迁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拆迁。开现场会也是王海风常用的一个办法。试想现场会开到哪儿,那儿的问题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某矿业公司的营业执照每年都要进行年检,而年检需要土地使用证,但该公司没有土地使用证。于是,该公司董事长曾某某请王海风帮忙。王海风安排自己的属下丁某某给曾某某出具了一个“临时用地手续正在办理”的证明。丁某某说:“他的手续不全,不能办。”王海风心中不悦:“你给他们办一下。这也是最后一个出‘正在办理临时用地手续’的证明了,以后不再出这样的手续。”丁某某感觉到“一把手”有点不高兴了,只得从命照办。事后,王海风收受了曾某某送给的2万美元,劳力士手表一块和诺基亚手机一部。
  对于自己正常工作范围以外的事,只要关系够铁,王海风也不惜亲自出面托人到相关单位登门联系。2007年6月的一个晚上,某建材公司董事长汪某找到王海风,请他帮忙联系某矿业公司,想购买该公司的剥离废弃土,用于制砖。想到前两次汪某拜托的事,自己都没给他办好,王海风觉得有点对不住人。于是,王海风答应带他跑跑。第二天上午,王海风就带着汪某到该矿业公司。王海风向该公司经理严某某介绍:“这是我原辖区内一家企业的负责人,人很不错,想从你公司买一些废弃土,希望你能给予扶持。”严某某立即表态:“没问题。王局长亲自交代,我一定照办。”严某某随手拿起电话就给公司下面的一个负责人打电话,要求落实此事,事情当即落实。
  这笔交易让汪某赚了400多万元,汪某当然也不会忘记王海风的好处。2008年春节前夕,汪某将提取的120万元现金放在车子后备箱的储物筒里,约王海风见面。王海风如约而至,把车停在汪某车旁,自己并未下车。汪某下车,将储物筒搬到王海风的车子后备箱上,盖上后备箱,对王海风说:“谢谢你的帮忙,并祝春节快乐!”王海风回谢后就驾车离开了。
  
  仕途失意之后的权钱交易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王海风的家庭条件比较好,是“不差钱”的。一个“不差钱”的领导干部为什么对金钱的欲望还这么强烈呢?
  王海风任花山区区长时,曾想“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然后等届满后顺理成章地接替区委书记的位置,没想到区长任职快届满时却被调到国土局。王海风对此十分沮丧,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到了国土资源局任职。眼见周围同志纷纷被提拔,自己却纹丝不动,王海风认为自己的仕途完了,再干一届年龄也大了,没有奔头了。于是他不再积极向上,甚至彻底放弃了进步的念头。“东方不亮西方亮”,政治上进步不了,就努力在经济上有所作为吧。自以为“没有奔头”的王海风开始投资股票、房产、矿产等等。投资是需要大量金钱的,此时,有人看中他手中的权力,权钱交易便自然产生了。
  2003年上半年,马鞍山市某房地产公司经理夏某某为了尽快办理自己开发的土地划拨手续,于是来到王海风办公室,打开自己的黑色手提包,从包里拿出两大捆钱,放到王海风的办公桌旁说:“王局长,感谢你对我的帮忙,这钱你拿去用吧”。第一次看到两大捆百元面值的钞票,王海风心头掠过一丝惊恐:“你搞这么多钱,想吓死我啊!”显然,这两大捆超过了他的预期。夏老板放下钱就走了,王海风数了数这两大捆,整整20万元,心里又是一阵惊恐。但惊恐归惊恐,想到这个忙是自己权力范围内的事,王海风也就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2004年下半年,马鞍山市某房地产公司开发了某高档住宅小区。在土地拆迁工作中,王海风给该公司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多次要求拆迁部门尽快完成,使得该工程拆迁工作在难度很大的情况下得以顺利完成。而且,这个工程曾在立项时也得到了王海风的大力支持。因此,该公司经理任某某对王海风心存感激。工程完工后,任老板对王海风说:“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我送你一套门面房。”王海风说:“你这个房子太大了,我不好处理。”聪明的任老板猜透王海风的心思,随口就说:“王局长,你认识人多,如果有人想买门面房,你给我介绍一下。”“行,我给你留心一下。”王海风开始为此留心起来。
  没过几天,得知国土局下属的土地开发中心需要购买一套门面房,王海风就推荐了这套房子。这样,一笔交易就成了。开发中心陆续将250万元转到任老板的公司。任老板又将250万元化整为零,分十多次送给了王海风。王海风笑眯眯地收下了,心想,这个朋友确实够意思,于细微处见“真情”啊。
  编辑:靳伟华jinweihua1014@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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