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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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谊剧院的位置有一点尴尬,在广州火车站往南两个路口。5分钟的步行,不够消化后者闹哄哄的气息。结果我走岔了路,要不是戏晚了几分钟开场,险些错过序幕。这是《青蛇》在广州的最后一场演出了。匆匆扫了一眼,没见着什么明星(香港开演时,刘德华、钟楚红、张艾嘉、吴镇宇等一众明星都去捧场),倒是能容纳千人的剧场几无虚席。流传千年的故事,还能说出什么新意来,令人好奇。
  刚刚坐定,台上的和尚已经开讲:我叫法海,乃《白蛇传》中人士,金山寺方丈,庙里第一领导,是一个很年轻的寺庙领导干部……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我比别的小孩早慧,比别的小孩更早知道“死”这个词儿。第一次听到死这事的时候我5岁,从那时起我就双手托腮,仰望星空,想宇宙与我的关系,和人生的意义。7岁别人上小学,我进庙念经。师父给我剃度,我就知道不能破戒。我对肉没太大兴趣,我也不喝酒,喝酒会有生命危险。这叫不戒而戒。我见了女施主也不能冲动,一冲动还有生命危险。
  《青蛇》整出戏,常常以这样的语言推进,甚至吸收了不少网络符号,庄谐互见、雅俗共赏,观众回应以笑声。
  36岁的法海遇到了500岁的小青。作为出家人,他怦然……不能心动,只好止于“攀谈”,被小青缠了一夜,还以为只是场春梦。
  小青是和姐姐白素贞一起下的山。分别修炼了500年和1000年的青白二蛇,早已有能力幻化人形,却还不明了人性深浅。素贞向往人世的生活,认同人类的好恶,尽力规约自己模仿人。她遇到了许仙,一个医药业“小清新”,帮他开了间药铺,经营着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的理想。
  少了500年修行的小青,不怎么想做人,更不懂怎么做人。法海的弟子泄露天机:要成人先修情欲,有情有欲便是热乎乎的人。只是,蛇血寒冷,热度带来温暖,更可能招致灼伤。不知禁忌为何物的小青一天里睡了6个男人,没一个愿意与她一生一世。捕快告诉她,不为发泄情欲的爱,才是“大爱”。她想起第一天遇到的法海,那个唠叨的和尚。
  端阳节的雄黄酒令蛇妖现出原形。许仙吓傻了,被救活后他也像法海一样,宁肯相信那是一场梦。素贞和小青水漫金山,不过证实了他是个普通人。连法海也说:你是蛇他还爱你,那就是你们俩的缘分。他只肯降妖伏魔,不愿斩妖除魔。许仙却说一生一世的承诺对人不对蛇。素贞黯然去往雷峰塔下。
  妖想做人,人想成佛。佛说众生平等,六道轮回流转,畜生亦可成人。妖却尴尬,一生修炼千百年,已有人形甚或人性,只因未经轮回,还是不能不守纪律:人是人妖是妖,物种等级序列,不可动摇。可戏中的大宋临安城,捕快、铁匠、菜农、裁缝、书生、乞丐,个个是人,也个个是俗人,哪里又胜过妖了?
  此后,法海转世,世世为僧,小青盘上他头顶房梁,“我身畔有你,你身畔有我”,转眼便是数百年。
  这出戏有一幕是《白蛇传》所无:只因杭州人相信塔砖能辟邪,你一块我一块地搬,1924年,雷峰塔倒,底下没有白蛇,却有佛骨舍利。
  相比素贞和许仙,法海、小青这对“大爱之侣”,显然收获了更多掌声。演出结束,有观众高声呼喊:法海我爱你,法海你懂爱!
  《青蛇》剧本是在广化寺写成的,寺里给田沁鑫留了一个房间搞创作。跟她相熟的方丈和尚,曾向她提议“把禅宗的道理放到话剧里”。广州的3场戏顺利结束后,次日她要去韶关南华寺拜访。那是禅宗六祖慧能开宗立派的地方。
  这行程,有点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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