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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坊》不得不说:
真的,有一种爱可以仰望天堂,有一种情人关系可以让流言四处遁形,让蜚语自惭形秽,甚至连婚姻都无法与其争辉。
爱是空灵的,它不可触摸;爱是真实的,它有血有肉。当某些人试图用污蔑或诽谤的语言来给“情人”下定义时,一个脱离了铜臭、脱离了暧昧的大义情人却改写了旧情人的定义——情人就是两情相悦的人,情人就是有情有义的人。
在这个越来越看不清爱情真相的年代里,感谢还有这样的爱,让我们可以仰望天堂!
一
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四川西昌的一家纺织厂,因不安于现状,在结婚两年女儿1岁时,毅然向单位辞职,同家人做起了锰矿生意。西昌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加上我自身的努力,使我很快成为远近闻名的商界女人。后来,我又把公司业务延伸到路桥方面,短短几年,公司的固定资产已达千万。就在事业如日中天时,我的婚姻亮起了红灯。
失败的婚姻给我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对于感情,我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总有一些优秀的男人慕名而至,但都被我拒之门外。离婚后整整7年,我一直带着年幼的女儿独自生活。
2002年7月15日,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对方是广汉一家合金制造公司的供应经理,名叫李健,想和我做一笔锰矿生意。虽然经常跟陌生人打交道,可像今天这样主动打电话来要与自己谈生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一向谨慎的我不禁有些犹疑。见我没表态,对方诚恳地说:“张总,如果您还不放心,我们公司随时欢迎您来考察。”
不久,我飞到了广汉,李健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我。并在酒店为我预订了一个布置精致但却毫不奢华的房间。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细心周到的安排,我多少有些感动。当天下午,经过3个多小时的考察,我与李健所在的公司签订了合作意向书。
随后的几天,我渐渐得知了李健的一些情况。他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哥哥长大,他所在的公司也是哥哥的。李健在婚姻上并不幸福,他妻子姜丽是个琐碎且酷爱麻将的女人,对丈夫和孩子都不够温柔,两人为此时常争吵,也因此分居多年。作为一个婚姻失败者,我非常明白这样一段不幸的婚姻会给男人带来什么。
8月初,昆明举办了一个商洽会,作为供需双方我与李健相约一同前往。因飞机晚点,直到晚上11点多才抵达昆明。当我们来到宾馆开房时,才得知由于旅游旺季,宾馆只剩下一间客房了。疲惫不堪的我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的李健,犹豫片刻,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进行了登记。虽说早已熟悉,但毕竟只是生意上的合作者。刚开始住进去,我睡觉时都不踏实。可两天后,李健对我不但没有任何非分之举,甚至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通过几天的相处,我对李健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两人的心灵不约而同地向彼此靠近。在第5天的晚上,当我们畅谈了对人生、对感情的感悟后,我突然感到有点害怕——作为一个离婚多年的女人,我非常清楚,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洽谈会结束后,组织者邀大家到世博园游玩。当我们游兴正浓时,突然下起大雨。回到宾馆的当晚,我发起了高烧。李健见状,冒着大雨到街上去为我买药。当浑身湿透的他蹲在我床前细心地帮我喂药时,我流泪了。一个人这么多年,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样的情景,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一刻,我们如同两个孤独的孩子紧紧相拥……躺在李健怀里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幸福,作为女人,我需要也期盼这种幸福。但我也清楚,这种幸福并不真实,以至于我不敢面对。那晚,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真像我心中纠缠的矛盾与痛苦。
从昆明回来后,我决定不再与李健见面,只希望通过自己有意的疏远与冷淡,使彼此都忘记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但李健深爱着我,依旧不断地打电话约我见面,但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一个陌生女人突然冲进我的办公室,扑到我跟前,哭着说:“李健虽然对我没感情,可你也不该乘人之危呀,你有那么多钱,干吗非要当可耻第三者啊!……”来人是李健的妻子姜丽。
看着姜丽声泪俱下的样子,我一句话没说,悄悄离开了办公室。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我心存内疚,但我又知道,我不会当什么“第三者”,虽然离开李健我非常难受痛苦,可我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会回头。同为一桩不幸婚姻中的女人,我不忍心把这种不幸再转嫁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第二天,我飞到广汉,把李健约到了一个环境幽静的茶楼,让李健答应我,试着好好地去爱他的妻子和女儿。看着我转身离去时的绝情,李健痛苦万分。只是他没想到,绝情回头的那一瞬,我却已是泪流满面……
二
我决定终止和李健公司的业务。但我打电话给李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李健同事告诉我,李健生病住进了成都华西医院。我知道,选择到省城住院,李健一定病得不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立即驱车赶到了华西医院。
当我走进病房时,李健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我的心里忽然一阵酸楚。这个我爱着的男人几天不见,竟已是形容枯槁,憔悴得叫人心疼。李健醒了,见我坐在床边,暗淡的脸上立即出现了兴奋的红晕。我悄悄找到李健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李健患的是白血病,有可能拖几年,也有可能很快死亡。听完医生的话,我疯了般跑出病房,在医院的一个角落,我肆无忌惮宣泄着内心地苦闷和酸楚。
那以后,我便经常出现在李健的病房里,每次离开,我都会有一种撕裂肌肤的痛。为了不致引起李健家人和姜丽的误会,每当去医院我都尽量选择有人在的时候。可奇怪的是,我在医院只见过姜丽一次,那仅有的一次,姜丽便冲出病房冷冷地道:“有我在,这里不需要你!”闻讯出来的李健很不高兴,说:“人家好心来看我,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话!”这句话惹恼了姜丽,她不顾李健重病在身,当着病房里的医生和病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狐狸精,为做成生意,不惜用身体勾引人家的丈夫……
如果不是接到李健朋友的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走进那间病房。李健的朋友告诉我,自从那天和我狭路相逢后,姜丽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而他们的女儿在母亲的“调教”下,也对父亲产生了误解,不仅不到医院看望父亲,还在电话中说李健是个“坏爸爸”。妻子、女儿的态度让李健失望至极,情绪萎靡颓废,甚至拒绝接受治疗。
商海多年,我也是个经风见雨的人,可就在那一刻,我的心碎了!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尴尬处境,可我更明白,同李健的生命比起来,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放下电话,我连夜赶到了医院。看着孱弱的李健,我暗暗决定,无论别人怎样看自己,我都要尽全力照顾他。回到西昌老家,我把生意委托给哥哥,又来到成都,在华西医院旁租了一套房子住下来,悉心地照顾着李健。
李健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姜丽四处散布有关我和李健的坏话,以致原本对我心存感激的李健家人,也一气之下断绝了对李健的一切经济援助。我没有怨天尤人,只要李健能好转,自己再大的付出都值得。一年时间,我共为李健花费了50多万元,而姜丽只来过医院一次。最后一次见到姜丽时,我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如果你已经不爱他,那么你们离婚吧,我会照顾他一辈子。”姜丽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作为妻子,她的确已不再留恋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可不知为啥,每一次看到李健与我在一起,她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她说:“你明知道他已经活不长了,想从我这里把钱抢走吗?除非我死了!”
李健出院后,坚决不愿回到广汉的家,对我说:“带我去西昌吧,那里环境好,也许对我的病会有帮助。”我明白,李健是想逃避姜丽。犹豫了很久,我最后还是同意了。
回到西昌,我打电话告诉姜丽,自己无意在她和李健间制造障碍,如果曾经对她有过伤害的话,也希望她看在李健身染重病的份上原谅我们,“只要你把他接回家好好照顾,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再见他。”姜丽却说:“你不是爱他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我说:“你不要忘了,你才是他的妻子。”姜丽毫不迟疑地说:“我可以把他让给你。”
能够成为李健的妻子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和李健相处多时,我知道他是个心善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和自己的这场风波,他一直都是个口碑很好的男人和父亲。现在他身患绝症,还要面对女儿及亲人的误解,自然伤心不已。此时,我除了倾尽全力延长李健的生命外,更重要的是化解他和家人特别是女儿的误会。
2003年12月28日,我驱车来到成都,选购了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以李健的名义送给他的女儿李月。当2003年新年钟声敲响时,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李健给女儿拨打了一个新年祝福的电话。在电话中,女儿虽然言语冷淡,却破例和爸爸讲了讲有关她学习的情况。放下电话,李健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红润,我知道这是亲情的作用。
三
两年来,为照顾李健,我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生意了,公司的多笔合作都因为我的漫不经心而落入他人之手,为此我在经济上的损失不下百万元。我与家人的关系也逐渐冷淡。父亲、哥哥多次让我离开李健,并表示如果我一意孤行,将在经济上给予限制。我对父亲说:“李健是我的朋友,是一个我曾经爱过的人,哪怕这一辈子我都无法与他结为夫妻,我也不会忍心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父亲盛怒之下,让哥哥控制了我的经济。
断绝了经济来源,我不得不变卖了自己的房产和车子,继续出资为李健治疗。
2004年春节后,我带李健去北京治疗。专家告诉我们,像李健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换骨髓。而如果要换骨髓,首先要找到与之相匹配的骨髓。这样的现实对于我俩来说,无疑是残酷的。最后,我们只得从医院带了一些名叫“格列卫”的药沮丧地回到了西昌,一边耐心地等待骨髓,一边依靠药物维持着生命。
“格列卫”是一种进口药,第一次吃会出现昏迷等症状。李健吃了后整整昏迷了4天4夜,而我就在病床前连续守候了4天4夜。当李健终于苏醒过来,我却因体力不支一下昏倒了。看着我虚弱不堪的身体,李健说:“你还是把我送走吧,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我摇摇头,“今生我无缘做你的妻子,但我不会放弃照顾你的权利。”
时间在等待中很快到了2005年的5月,李健依然没有等到与之相匹配的骨髓。我心急如焚,我知道,李健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他虚弱的身体和无力的眼神都在向世人表明他时日不多了。
而这时的李健常常向我讲述他小时候和哥哥相依为伴的故事,讲他对女儿的种种思念。
我背着李健偷偷请求姜丽能让李健见女儿一面,姜丽没有答应。她说:“对于李健这种男人,我是曾经深深地爱过,但是我现在不稀罕了。婚我随时可以离,但是女儿他休想再见。”姜丽的话让我绝望,但我心中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李健临终前见到女儿。
2005年 7月21日,我奔赴广汉找到李健的大哥,请求他在弟弟临死之前,能与他见上一面,并恳请他能说服姜丽,把李月带上。见大哥一直沉默,我泪如雨下:“我求你,纵然李健有错,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月儿的爸爸,骨肉亲情不能因此分离呀……”22日清晨,李健的大哥和李月来到了西昌。亲人相见,说不尽的相思,流不尽的眼泪,李健的脸上3年来第一次有了轻松而安详的笑意。
当着哥哥和女儿的面,李健从身上摸出一个存折:“这20万元是我原本准备与你结婚时用的,我知道它不能补偿你什么,为了我你已倾家荡产。但我希望你收下,这样我会死得心安。”我什么也没说,紧紧握着李健冰冷的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上午11时,李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在李健家人的帮助下为他做完了最后的事情。临终告别之际,站在李健遗体旁的是姜丽以及他的女儿,我是没有资格站在那里的,我甚至不能痛痛快快地哭!我看见火化场的黑烟囱里冒出一股股曲折向上的白烟,我知道,那是李健在寻找去天堂的路。
事后,我找到李健的大哥,将写有我名字的存折请他转交姜丽,希望她能用这笔钱好好照顾月儿。
令我没想到的是,3天后姜丽找到了我,将存折交给我,愧疚地说:“妹妹,以前的事请容许我说声对不起,这20万不该是我的,它应该属于你,你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啊。”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切的爱恨情愁,一切的恩怨仇视,在我们相视的两双泪眼中灰飞湮灭,这个曾经视我为敌的女人,把手紧紧地握在了我的手里。
编辑/沈瑞E—mail:shenrui1028@263.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