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抗奶七年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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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不可能不生病,要有相应机制对农民进行补偿,譬如以较低的价格统一收购和处理抗生素残留牛奶。
  


  
  5月初,针对长期以来少数乳品企业宣称生产“无抗奶”,误导消费者,严重扰乱乳品生产经营秩序的行为,卫生部等六部联合发布公告,严禁在乳品标签、标识和广告中宣传“无抗奶”等不科学、不符合实际的内容。并要求各乳品生产经营和餐饮企业应当停止“无抗奶”生产经营活动。
  同时,为保护消费者身体健康,规范乳品生产经营活动,卫生部等六部门根据《乳品质量安全监督管理条例》《兽药管理条例》《食品标识管理规定》等规定,要求自2009年6月30日起,各有关监管部门对此开始依法查处。
  至此,沸沸扬扬达七年之久的“无抗奶”之争,正式划上句号。
  
  “无抗奶”的来历
  
  牛吃百草,难免得病,牛一旦得病,各种抗生素就成为治病的首选。特别是乳牛在换季时易患乳腺炎,饲养员经常直接将抗生素注射到牛乳房进行治疗,以使其迅速康复。牛奶的国家标准(GB5409-85)中提到:凡经抗生素治疗过的乳牛,其牛乳在一定时期内仍残存着抗生素。对抗生素有过敏体质的人服用后就会产生过敏反应,也会使人体内富积残留的抗生素从而使人对抗生素类药品产生耐药性。在欧美国家,已经严格禁止含有抗生素的牛奶在市场上销售。
  2002年4月,光明乳业董事长王佳芬公开表示:光明向上海市民承诺,很快就能在上海实现全部产品“无抗”。而早在此一年多前,三元在华南已经推出了“无抗”产品。
  光明此举,意欲何为?
  这还得从当时的中国乳业市场说起。彼时的中国乳业市场充满诱惑:已经连续5年保持45%的增长速度,没有任何政策壁垒,生产技术成熟,容易进入,行业集中度仅仅62%,全国性品牌寥寥无几。其时,国家还在制订和实施一系列鼓励奶业消费的政策。单仅一项“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全年就将增加需求150万吨。不但大佬想染指,各地的小字辈们也纷纷挽起袖子。数字显示,中国的乳品企业当时达到1500余家,市场从来没有这样拥挤过。
  由于行业门槛太低,很多企业不管有无条件都开始上奶业。为了在价格上有吸引力,一些企业用很便宜的设备,随便找奶源就上,甚至直接用奶粉还原。国家没有相关标准限制没有生产能力的企业投资,这些不正规的操作扰乱价格,对这个行业影响非常坏。
  事实上,当时国家对乳品行业实行多头分割管理,导致各系统之间标准不统一。再加上大多数乳品企业都是当地国有的牛奶公司、牛奶厂改制改组而成,受到地方保护。
  但不是没有提高门槛的办法。在那时,卫生部有个要求,原乳含抗生素的奶不能收,但在执行过程中没有对这个规定进行硬性检查和处罚。大多中小乳企强调:“这样要求无抗的话,只有几家大企业能做到,90%的企业做不到,市场需求光凭这几家大企业满足得了?”
  那年也是中国加入WTO后的第一年,国外乳品对中国乳品市场造成很大压力,2002年5月全脂乳粉、脱脂奶粉进口量比上年同期增长了100%。
  在4月光明乳业推出“无抗奶”概念后,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开始保持沉默。直到6月下旬,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开始向有关乳品企业“打招呼”,媒体上的“无抗”报道一度沉寂。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当年7月,一篇有关“药奶”报道突然重磅出击,使形势陡然逆转,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理事长宋昆冈说:“这给消费者带来空前的恐慌。”
  宋昆冈语气沉重地说:“全国有600万头奶牛,1000多家乳品企业,这样的报道出来用意是什么?是想把中国整个乳业整跨还是想打击消费者的信心?我不明白一些厂家和媒体为什么要胡说八道,难道说把中国自己的乳业市场让给国外乳品企业吗?”
  同时,行业协会也认为,不应把“无抗”作为卖点在市场上进行炒作。因为乳品共有20多个理化指标、微生物指标和卫生指标,其中“无抗”指标仅仅是13项卫生指标中的一项而已,单提出“无抗”没有意义。
  乱哄哄中,7月31日中国奶业协会、中国乳制品协会举行了“有抗奶无抗奶问题”报告会,会议公布的《有抗奶无抗奶报告》向业界表达了两点非常明朗的倾向:一是炒作“无抗”概念没有意义,乳品企业不要再炒了;二是“有抗”依然符合现行国家标准,消费者不必恐慌。不久,中国绝大多数牛奶企业陆续在一份《承诺书》上签字,其中第四条更加严厉规定“对有欺诈行为(标注无抗,而查处有抗生素残留)的企业向新闻媒体暴光。”于是一场纷争,一场闹剧至少暂时降下了帷幕。
  
  现在“无抗”已不是门槛
  
  但七年来,业内对“无抗奶”概念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按照国家乳品质量监管条例规定,兽药残留超标的奶源不允许收购或加工,也就是说,在收购奶源中兽药残留本来就必须符合国家标准,而一些企业却将把‘无抗奶’作为卖点在市场上进行炒作,这会误导消费者的认知。”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理事长宋昆冈近期表示,目前市场上乳制品的兽药残留都是达标的。
  多家乳企也向记者称,虽然没有做“无抗”宣传,但他们的产品也是不含抗生素的。“无抗是基本要求,不是什么卖点。”一乳企负责人表示。
  这位乳企负责人的说法不无道理。牛奶“无抗”的门槛到底有多高?从对奶源有效的严格控制来讲,只有圈养的集体喂养的奶牛厂,才有可能做到绝对无抗。而散养、散收奶源的形式就无法控制哪头奶牛注射过抗生素了,“每头都验”在进口检验药片和检验时间、人员、特殊设备方面的成本上是绝无可能达到的,集体圈养的奶源一般是对整罐车奶进行抗生素、蛋白质、钙质等方面的系统检测,这样检验成本才可以承受。
  而三聚氰胺事件后,对牛奶的严格检测已经完全覆盖全部指标,对于位居前列的乳制品企业来说,实现无抗化仅是两个问题,第一是技术问题,第二是管理问题。从乳制品企业拥有的资金与技术能力来看,全面无抗化根本不能构成市场门槛,他们完全可以通过简单的技术概念,加强基础管理实现企业所设定的无抗化指标,因此,在壁垒上,无抗化根本不可能成为制约竞争对手的杀手锏。
  或者说,无抗奶是一项基础性产品的品质诉求,不具备根本性改变乳业产品结构的战略性功能。无抗奶作为一项基础性技术手段,对提升品牌形象可能有一些作用,但分摊到单一产品上并不具备差异化的竞争能力。
  与此同时,绝大多数消费者对“无抗奶”都感到茫然,表示不清楚这一概念。消费者表示,如果“无抗奶”比其他牛奶更安全,愿意接受,但他们担心的是“无抗奶的概念并没有通过权威认定,只是个别企业的宣传策略”。
  值得警惕的是,“有抗奶”和“无抗奶”同时在市场上并存,甚至同一品牌在不同区域、不同品种、不同批次的乳品也出现“有抗”和“无抗”混杂的现象,这无疑使消费者很容易产生迷惑甚至误解,以致无所适从。
  自6月30日起,各有关监管部门开始依法查处。发现乳品违法生产经营活动和宣传“无抗奶”的,消费者有权向当地卫生、农业、工商、质量技术监督和食品药品监管部门举报。
  
  叫停并非万事大吉
  
  中国奶业协会常务理事王丁棉近日表示,此次叫停“无抗奶”有多方面因素,其中包括添加剂问题。
  今年3月9日,卫生部公布了《全国打击违法添加非食用物质和滥用食品添加剂专项整治近期工作重点及要求》,其中指出,β-内酰胺酶(解抗剂)可以用来掩蔽抗生素,帮助制造假冒“无抗奶”。
  “解抗剂的作用就是将‘有抗奶’中的超标抗生素分解掉,使原奶顺利通过检测”,王丁棉表示,叫停“无抗奶”标识和宣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企业在牛奶中使用解抗剂。解抗剂对人体有害。
  那消费者又该怎么办呢?或者说,选购牛奶时要注意哪些问题,才能将抗生素的危害降到最低?王丁棉表示,酸奶中肯定不含抗生素,因为含有抗生素的奶乳酸菌不能生长、发酵,根本做不成酸奶。盒装奶和袋装奶生产时要经过瞬间高温或巴氏灭菌消毒,也会使部分抗菌药分解。最不能喝的是直接挤出来的散装奶,因为个体散养的奶牛比奶牛场封闭饲养的奶牛更易患病,牛奶中是否有病原菌和抗生素残留也无人检测。
  “六部委出台相关政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仍存在很多问题”,王丁棉也表示,我国的产奶牛共有850万头左右,每头牛不可能不生病,生病的奶牛在使用药物后4天内所产牛奶中都有抗生素残留,是不能进入商品奶渠道的,但不少奶农为了减少损失,仍然让这些原奶进入了商品销售渠道。
  据王丁棉介绍,“无抗奶”已成为通用的国际化原料奶收购标准,但国内的养牛业生产水平比较低,奶品卫生标准要求也比较低,直到目前仍没有这样的硬性指标。2001年9月农业部发布了《生鲜牛乳行业标准》,这一标准对生鲜牛乳提出了卫生指标要求,其中明确“抗生素不得检出”。
  “让人无奈的是,生鲜牛乳标准至今只是一个推荐性行业标准,企业可以遵照执行,也可以不执行,没有强制性。而20多年前的GB6914-86《生鲜牛乳收购标准》作为目前仍在执行的强制性国家标准,依然没有抗生素这个指标。也就是说,即使在原奶中检出抗生素残留,但按照现行国家标准,‘有抗奶’依然是合格乳品,依然可以加工销售,可以披着合格的外衣堂而皇之地登上餐桌。”
  “2006年,相关部门着手对上述国标进行修订,但随后搁浅了”,王丁棉表示,现在六部委出台了新政策,规定禁止销售、收购和加工尚在用药期和休药期内的奶畜所产、不符合健康标准或者未经检疫合格的奶畜所产以及其他不符合法规标准的生鲜乳,但是国家标准仍是20年前的标准,所以从某种角度看,新政策与国标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可能导致消费者产生新的误解和盲从。
  希望政府部门能尽快出台配套措施,从而使新政策真正实施到位。譬如,加快修订国家标准,强制规定所有乳制品企业拒收抗生素残留原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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