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相遇(组诗)

来源 :中国铁路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nowmansoft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起风了,回屋吧
  我并未躲起来,只是被春天突然
  长出来的枝叶给遮住了。你也别找了
  山回路转的,只要活着就能在人群中
  相遇。至于信物,它是一种承诺也是
  一种背叛,轻易不要拿出来示人
  起风了,回屋吧
  免得内心的山水缠住流云不放
  侧身而过
  人太多,道路拥挤,美好的关口
  我只能侧身而过。季节在我的眼里
  渐渐模糊,即便坐在故乡的山水间
  也不敢说出内心的草木。每一条河
  似乎都在他人的领地上,我不在意
  水流湍急,天毕竟开始变冷
  一旦冰封,我便可以去往对岸
  夜宿小镇
  夜深了,即便有话,又说给谁听呢
  窗外的江也躺下了,无声无息
  心事再多也守得住
  无人在意“小雪”天
  是否有雪
  南方的草木任性,你说枯落吧
  它偏偏不败,命运难堪,何必应景
  夜宿小镇,匆匆睡去,又匆匆醒来
  凭窗,相对无语,举目无亲
  小 雪
  一场小雪要是落进春天,可能更接近
  小雪的本意。实际上,我几乎想不起
  一场小雪是如何落白我的浅夜,当时
  我走出酒吧,站在街头
  平生第一次有人
  在电话里叮嘱我:
  下雪了,记得添件衣裳
  从此,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小雪一般
  用寒冷的方式温暖着我的一段时光
  与自己相遇
  一口池塘卧在草地里,无人打扰的地方
  最接近隐秘的灵魂
  从来就没有什么白马路过
  只有云朵睡在其中
  一株偶然的古樟
  是一座村庄的遗址,故乡时常不见人影
  但一定不会失去年轮
  只要池塘还在就能与遗忘的自己相遇
  一根柳条和一只知了
  提醒我们曾无忧无虑地爱过
  霜降致友人
  的确有很多不曾见过的东西
  于是拼命地
  往前挤往高处走,世界的辽阔与魅惑
  诱使我们不断伸手想触摸什么
  当攥住一只苹果不放的时候
  霜降了,万木枯落的景象
  逼着我们节节回撤
  仿佛一片染霜的枫叶
  看似红红火火,其实只剩下一只
  淡看寥廓的冷眼
  一种凄凉
  都在这里,不曾碰过,与离开前一样
  一张便笺还在桌子上
  上面压着一只酒盏
  到处落满灰尘,细细密密的与心思极为
   相似
  一间屋子连一只猫都没来过
  我却想起它,如同一阵风偶然想起
  墓地的荒草,一种凄凉源自
  我的心居然没有被人动过
  孤 独
  站在街边,只想一个人待着
  陌生的街景
  让人新奇而兴奋
  只是时间久了,就想遇上
  一个认识的人,或者收到一封信
  听到一声问候
  孤独的深处埋有一种惶恐,好比一只
  落单于寒枝上的鸟
  眼看自己的同伴渐渐
  远去;好比儿时受人欺负,躲在草垛里
  哭泣,醒来后,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放 手
  我把手从你的掌心里抽出来
  是不是觉得
  轻松了许多?面对面站着,平视与
  平和,放手与放心,什么也不说,眼神
  就是语言,都懂。你我之间空出的部分
  自成一条道路,因此,不必转身
  尽管彼此的身后会有不尽的云彩
  但上帝的杰作仍是人间的炊烟
  母亲的眼神
  早晨,栗色的餐桌上
  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
  足以让凌乱的时光平和下来
  外面是什么天气,一点也不用关心
  我可以等
  直至耗尽时间的雨水和风云
  不是所有的目光,都愿意站在高处远眺
  比如我的母亲,就不习惯仰望
  我常在她的眼神里
  看见宁静的落日和归林的鸟
  相亲相爱
  那天你联系上我,彼此并不惊讶或惊喜
  仿佛一树的花谢了来春必定还会回来
  你说当初如果喊你一声,你会回头的
  接着
  将曾经开心的日子描述得无限绵长
  只是夜深了,只是我们居然20多年未见
  只是那些怀念的日子,大多都在下雨
  一阵雨中嬉闹后
  那么安静,那么相亲相爱
  老 家
  父亲走的时候,母亲还在,我仍可以
  回家过年;后来母亲走了,没有任何
  交代,只留一个孤零零的家给我
  家同我一起熬着岁月
  渐渐熬成一个老家
  记得离开家的那一天
  我反复确认门是否已经锁好
  我明白,我一定很想回来
  出门前
  孩子,所有的窗外其实都是一样的天空
  阳光一定会照耀你
  既然有那么多茂密的森林
  你就没有必要做一只坚强的鸟
  非得在风雨中飞行
  人活着就是要不断避开
  灾难的锋芒
  在人来人往中享受平和的时光
  出门前,先坐下来仔细想想
  除了爱,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妥当
  世界就摊在面前
  我在火塘边发呆的时候,冬天就过去了
  即便我不迎接,春天也会如期到来
  我曾豪言壮语——有我,别怕
  但我不能
  将阳光带给深夜中的你
  不错,我拥有大海
  但在你干渴时
  我无法递上一杯需要的水
  世界明明白白地摊在面前
  从未应允我们可以任意取舍
  大 街
  世界那么大,可人们偏偏喜欢挤在一起
  喧嚣灌满大街,将枯燥的时辰串成一个
  节日,歌声唤醒了花朵,也唤醒了荆棘
  唤醒了表情中的阳光
  也唤醒了埋在内心的泥泞
  来来去去,是过往,也是来日
  我突然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显身于大街
  好想让我怀念的人找到我
  作者简介:胡昕,1962年生,湖北蘄春人。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情感读本》主编,出版诗集5部。
其他文献
伏案写下这篇随笔时,我才从武汉接受完高铁职业培训回到北京不久。此时窗外星罗棋布,月的气息从浩瀚宇宙的尽头缓缓降下,香柯树朦胧的枝影向四面八方蔓延,投在花园中凹凸斑驳的青石板路上。浪漫而氤氲的夜色如同Grimshaw的唯美主义油画《月光之美》,带我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充斥着超现实的奇幻意象。也唯有这样的深夜才能让我沉醉下来,暂时神离这座灯火幻灭的钢铁都市,安静梳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缅怀身边的人
列车印象  车厢中,骏马从二胡的一端奔跑  古老的声音  像祖国的另一种抒情  列车和黄土高原重逢  窑洞和树林落下麻雀翅膀上的谷粒  有时光的亮斑  从黄河到黄河,文明走过一尺  山丹丹开花红在一张白纸,和十年、   二十年后  从这里出发的列车  身體都住下一场北方的雨季  和越走越大的祖国  这场演奏,需要更多黄土喂养的词语  与我的伤口对话  需要按下一小块时间的暂停  让我充分准备  在
1947年12月29日这天,我的家乡北票,彻底解放。就是从这天开始,北票的天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一首歌里唱的“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了。  也就在这天,当时懵懂年少的父亲,刚好迎来他十四周岁的生日。父亲站在冠山矿那个著名的煤烟池旁,跟一群休班的矿工在满脸幸福地看热闹,看着几个戴狗皮帽子穿粗布军装的独立第三师军人押着一队被缴了械的国民党军队,他似乎一下子知道了穷苦人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此时的父亲被人
喜 悦  月亮落进去了,太阳也落进去了  梨花挥舞皮鞭,赶着耕牛也进去了  水桶托着毛驴也进去了  鸣叫声落进去了,蹄音也陷进去了  父亲额头的三条皱纹到底有多深  毛家沟也说不出来  但在他六十六岁时,成为移民  搬迁出大山的喜悦,慢慢流淌出来  遗 言  父亲给儿子说,有一天  他去世了,抬時要轻轻地抬  慢慢地放进坟坑,要轻轻地填土  他说他是一枚钉子,活着时比较柔弱  死了肯定坚硬  当众
不要告诉别人,  清晨,浸润在春天的梦里,  叶子茂盛的方向,  心中的红鲤要游向哪里。  不要告诉别人,  天空的影子,  选择、遗弃,慈祥而宽容,  抑或不得而知的结局。  不要告诉别人,  透过历史与现实的窗棂,  你望见纯净、简洁,  甚至固守忠贞和温暖……  黎 明  她挽了挽乌黑的发髻,  坦然地行走在温暖的黎明里。  尘世的喧哗、虚妄、孤独,抑或寥落,  都已随风远去……  她窥见了
在通信发达的今天,见证过电话从“摇把子”到程控电话再到5G的我,唯独对65―1型携带式磁石电话机有着深深的情怀。  65―1型携带式磁石电话机,俗名摇把子,它由永久磁石组成发电机,电池、耳机和机件装在盒内,盒的侧面有一个摇把子,盒上有两个接线柱连接外线,用耳机通话。  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摇把子电话,是在读小学二年级时。村大队部装了一台电话,和抗战电影里看到的一个模样,黑颜色,块头很大,底座四四方方
在延安火车站  我遇到一个铁路人  他个子不高,身体壮实  他头发稀疏,精神闪烁  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他当年就是冲着宝塔山  冲着革命圣地延安  来当铁路工人的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好像这个秘密  只有到了今天  才可以公布于众  他觉得  在延安当工人  可以离圣地的心跳更近  可以离党更近  可以更好地瞻仰父辈的荣光  他从二十三岁起  信心满满地踏上了西延铁路  到今天整整二十年 
亲爱的妈妈:  您好!  没有我们的陪伴,您过得好吗?您的世界美丽吗?每次给您写信,都没有收到回信。无论您回不回信、愿不愿意,请允许我就这么一直写下去,因为我太想念您了。  如果病好了,就请回来吧。回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您养的花,看看您的老伴,看看深爱着您的儿女们。  2018年8月,您又一次住进了ICU,每天下午4点钟的探望是我最期待的事情。“妈妈,请不要害怕。”这是我每次看望您时说的第一句话,
题记:韦拔群——中国早期农民运动三大领袖(毛泽东、澎湃、韦拔群)之一,广西农民运动的先驱,百色起义领导者之一,中国工农红军高级将领,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和广西右江革命根据地领导者之一。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坚持游击战争,一家20余人,惨遭敌人杀害。1932年10月,年仅38岁的韦拔群被叛徒杀害。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仅仅靠一两片烤在刺刀上的南瓜充饥……  玉米举起了绿色火炬  如同高挚的手臂  竹林密布的山
一  五月的家乡还是很冷,西海固的风依然刚劲,看了看送别的亲人不远处的家,看了看仍然光秃秃的六盘山、土黄的大地,我转身走进了队伍。  火車站依旧伫立在巍峨的东岳山下,任劳任怨地将出行人输送到想去的地方。平坦的草坪,曲折的栏杆,排队的人群,忙碌的检票员,在冷风中并肩聆听阳光的呼唤。高大的一排翠柳,枝叶垂倒地面上,轻轻摇曳,让人一下子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的情景。  火车站建成了!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整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