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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苏南等地区部分出口产业面临发展困境的背景下，苏北、苏中地区有着承接部分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性。文章运用历年的企业数据库从微观角度研究了上述问题，分析了样本期间出口企业向该地区的迁移情况、特征和效果等。根据分析结果推测，在江苏沿海开发战略的推进过程中，苏北、苏中大多数地市具备进一步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能力与潜力。
关键词：苏北；苏中；产业转移；企业迁移
江苏被汇丰银行全球研究中心报告预测为“十二五”时期中国最具增长潜力和前途的地区，这与改革开放、特别是上世纪末以来江苏外向型经济的迅猛发展是分不开的。在江苏省内，虽然苏北、苏中地区也具有良好的国际贸易区位条件，但与苏南间长期存在着较大的外向型经济发展差距，这在相当大程度上导致了江苏各地区间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在此背景下，2009年，《江苏沿海地区发展规划》经国务院常务会议原则通过，上升为国家战略，体现了江苏包括北部等各沿海地区在我国参与国际分工格局中的战略地位和远大前景。
另一方面，近几年来，由于地价、工资上涨等原因，包括苏南地区在内，我国沿海地区的出口导向经济发展模式面临较大挑战。部分出口企业有能力通过技术、营销能力的提升保证利润率，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企业为维持生产成本优势而面临迁移的问题。2007年后，政府通过各种政策鼓励沿海出口产业向内陆地区转移。不过，这一进程需要克服贸易等成本增加所带来的阻力，到目前为止，上述政策尚未产生显著效果。
因此，为了促进沿海开发战略的实施；同时，为了应对生产要素价格上升对原有的出口导向经济发展模式的挑战，苏北、苏中地区有着承接来自包括苏南等地区的部分出口产业转移的必要性。考虑数据可得性，依据1999至2007年①的全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本文从微观角度研究了该地区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问题。
一、 文献回顾
本文研究的是区域产业转移，具体说是出口产业在一国内部的移动，从微观角度看与区域经济学中对于企业迁移（Firm Relocation）的研究有关。该领域的研究以国家间或其内部的企业的迁移动因、迁移效果及政府的相关政策为研究对象，通常分为新古典理论、行为理论、演化理论三个流派，分别着重分析市场和成本、企业信息和能力、制度和惯例等方面因素的影响。近年的文献则强调制度和政策的作用，分析了中央或地方政府政策对企业迁移决策的影响，认为政府行为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引导和影响企业的迁移行为。
国内学者主要运用区域经济学、经济地理学、国际经济学等理论研究了区域产业转移。陈建军（2002）依据对浙江省105家制造业企业的问卷调查进行了分析，认为这些企业区域产业转移的行为目标模式是市场导向型和综合资源利用型的。石奇等（2007）研究了区际产业转移与欠发达地区工业化的协调性。在企业迁移研究方面，魏后凯等（2009）探讨了上市公司总部的迁移特征。朱华晟等（2009）以温州灯具企业为例，分析了企业迁移的动力机制。
关于一般产业从苏南向苏北、苏中地区的转移，毛广雄（2009）认为苏南产业向苏北转移是进入壁垒和进入优势两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总体来说，有关国内外文献尚未针对出口产业在发展中国家内的区域转移进行过细致的研究。从已完成的研究和经济现实判断，受各方面条件的限制，苏北、苏中地区完全照搬苏南等沿海地区的外向型发展模式并不可行；但由于相对于内陆省市具有较好的国际贸易区位条件，部分地、市②具备在某些行业成功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这将是江苏省实施沿海开发战略的一个重要方面。本文依据企业数据库分析了样本期间出口企业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的各方面情况，以对未来该地区承接部分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性和趋势作出分析。
二、 数据筛选与整理
本文运用了1999年~2007年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该数据库包括了历年工业行业规模以上（年主营业务收入大于500万人民币）的所有企业的各项财务指标。由于采掘业企业的选址通常依赖于矿产资源所在地，本文只研究制造业行业（二位码13-43）的企业。此外，因为数据库中的2004年数据没有包括“出口交货值”指标，因而该年数据没有纳入分析。
本文结合法定代表人、企业主要产品和企业名称来确定迁移企业。以苏中、苏北各地市2007年有出口业务的企业为基准在数据库中检索，如果2007年其它地区有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姓名、主要产品与之相同，且企业名称相似、成立时间较早，则确认为部分迁移企业；如果1999年~2007年间有企业符合上述条件，但2007年没有发现，则确认为整体迁移企业。对于同一企业向不同地点迁移形成的企业，视为不同的迁移企业；而对于同一企业向同一地点迁移的名称不同、产品相同的企业，则视为同一迁移企业。
本文以“出口率”指标判定出口企业。出口率以“出口交货值”除以“工业销售产值”得到。如该企业2007年在迁入或迁出地的出口率大于0.2，且在迁入地有出口，则确认为出口迁移企业。考虑到苏北、苏中地区接收出口企业的主要来源，本文将苏南地区各地级市与其它省市作为同等的迁移企业来源地看待并据以进行分析。
依据上述方法进行筛选，在样本期间共发现98家出口企业迁移至苏北、苏中地区，数量较小。这一方面说明在样本期间，苏北、苏中地区承接出口企业迁移数量还比较少；另一方面也与本文所用的数据库、筛选方法有关。
三、 承接出口企业迁移的基本情况
1. 各地市接受企业迁移数量。在样本期内迁入苏中、苏北的出口企业数量分别为62、36家，其中迁入徐州、宿迁、连云港、盐城、淮安、泰州、南通、扬州分别为3、11、6、5、11、13、31、18家。苏中相对苏北的优势可能来自于其要素禀赋、工业基础、距离服务业中心城市（上海）近等条件。在地理区位方面，苏北地区的连云港是优良的海港，但只接收了6家企业迁移，说明苏北、苏中各地市到出海口距离的差距相对于其它条件而言并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苏中地区中，南通接收企业数占了总数的32%，优势明显；苏北地市中，宿迁、淮安承接出口企业转移相对较多。
迁移的主要形式是部分迁移（扩张性迁移），即出口企业在迁出地保留部分生产能力，在迁入地建立新厂进行生产并出口。98家迁移企业中，只有15家属于整体迁移。苏州和上海是主要的迁移企业来源地，分别达到了27、26家；其次是浙江和广东，均为13家；苏南的其它地市以及其它省市都很少，来自内陆省市的只有2家。因此，主要的迁移路线是苏州、上海到苏中地区，特别是南通，这与预期相符。苏北地区对于邻近的山东出口企业缺乏吸引力，可能与成本优势不明显有关。
2. 迁移企业所属行业。按二位码行业统计，迁移企业共涉及19个行业。最集中的行业是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二位码为18）和纺织业（17），分别有30、12家企业，两者相加就占了总数的43%。其它行业迁移数量均未超过10家，化学原料业（26）稍多，有9家。显然，迁移企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的行业，这与迁出、迁入地的要素禀赋情况和工业基础有着较大关系。分地市来看，南通和扬州接收的迁移企业有一定的行业集聚特点，主要是17、18两行业；而南通市接收的化学原料业也较多，这可能与其相关工业基础较强有关。还可以注意到，属于电子通信设备业（40）的迁移企业不多，只有5家；这说明在苏南地区、特别是苏州占据重要地位的外资IT产业集群尚未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该集群的动向值得关注。
3. 迁移时间。从1999年~2007年，各年迁入苏北、苏中的出口企业数量分别为1、8、2、15、19、20、17、5、2家（1999年之前有9家），显然迁移数量在2002年~2005年间达到了高峰，分地区看，这种上升主要体现在南通、扬州两市。2006年、2007年的迁移数量很小，可能的原因有：首先，企业迁移后需要一定时间形成生产和出口能力，会使在所用数据库最后若干年迁移的出口企业的数量偏少；其次，2007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我国企业面临的外部需求有所下降，生产要素价格上升的趋势也暂时出现了逆转，这可能使部分出口企业推迟或取消了迁移。
4. 迁移企业的规模、年龄。按我国标准，年销售收入和资产总额均在5亿元以上为大型企业；均在5 000万元以上为中型企业；其余为小型企业。按迁出地区统计，迁移企业中的大、中、小型企业分别为10、32、56家，占10%、33%、57%；而按迁入地区统计，大、中、小型分别为1、30、67家。显然，迁移企业的规模大多低于其母公司，绝大多数迁移企业的生产重心仍然在迁出地。
将企业成立至迁移发生时的年限视为企业迁移时的年龄进行统计，平均为8.69年。按迁出地分，大多数迁出地迁移企业的平均年龄接近，均在8年左右；不过，浙江省的迁出出口企业平均年龄仅有4.38年，这可能与其企业进取意识较强有关。
5. 迁移距离。本文运用经纬度距离计算软件计算了各企业迁入的地市至其迁出的地市的距离。平均迁移距离为441公里，最远2 062公里，最近48公里。迁移总体上有“距离衰减性”（魏后凯等，2008）的特征。以300公里分段统计各距离段迁移企业数，在300公里以下、300至600公里段迁移企业分别达到了52、25家，合计占了79%。
按迁入地市统计，大多数地市接收企业的平均迁移距离集中于400公里左右，而徐州、宿迁、连云港则超过了600公里，这基本反映了各地市与主要迁出地——苏州、上海——之间的距离。
四、 企业迁移的动因
出口企业迁移的动因可分为外部和内部动因。外部动因主要是指区域经济环境的变化，这已无须赘述。内部动因中，本文首先统计分析了部分③企业在其迁出、迁入地的市场地位，也即迁移发生年该企业在迁出、迁入地市同行业出口企业中的规模（以主营业务收入代表）、出口率、利润率的对比情况。具体是以该地市四位码行业④中所有出口企业的指标的均值为基准，统计迁移企业指标较高或较低的数量。为了规避各地政府在税收等方面给予迁移企业超国民待遇的影响，本文采用毛利润额、毛利润率指标分析企业盈利情况。毛利润额以“主营业务收入”减去“主营业务成本”得到，毛利润率则以毛利润额除以主营业务收入得到。
按迁入地市统计，迁移进入的企业几乎均比该地同行业企业规模、出口额、毛利润额更大，出口率、毛利润率更高；简言之，具有全面的竞争优势，从迁移企业追求利润的角度看，这并不难理解，如果一开始都不能在当地占据优势地位，就没有必要迁移了。按迁出地市统计，规模、出口额、毛利润额的对比情况基本一致。归纳起来，大多数（23家中的15家）迁移企业规模高于迁出地同行业企业的均值，（15家的）毛利润率低于均值，出口率的差别则不明显。这说明，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的出口企业大多是在迁出地规模较大、效益较差的企业。因为利润率低，所以有迁移的动力；因为规模较大，所以能够负担迁移所需的固定成本。
进一步分析，在缺乏产品定价能力的情况下，要提高利润率的出口企业选择进行迁移通常是为了寻求较低的生产成本。为验证这一点，本文还对比了迁移企业与母公司间（或企业迁移前后）的工资和中间成本。其中，人均工资以该企业“本年应付工资总额”除以“全部从业人员年平均人数”得到；中间投入占比以“工业中间投入合计”（包括“直接材料”及制造、管理、营业费用中的中间费用）除以“主营业务成本”得到，用来反映企业迁移后中间品供给成本及其它中间成本的相对变化。
结果显示，除了徐州、南通以外，所有地市接收的大多数内迁企业的人均工资都出现了下降，宿迁（11家中9家下降）、淮安（所有11家）、泰州（13家中10家）的劳动力价格优势均很明显。同时，宿迁（11家中9家）、南通（31家中21家）的大多数迁入企业的中间投入占比下降，说明其中间品供给等条件相对完善；而泰州（13家中4家）则相反，可能说明其相关工业基础较为薄弱。苏中地市中，南通接收迁移出口企业最多，而泰州最少；苏北地市中宿迁、淮安接收企业最多，徐州最少，这意味着劳动力成本、产业配套等因素都对迁移企业选址有着重要影响。
五、 企业迁移的效果
出口企业迁移到苏北、苏中地区之后，如果能够保持出口能力，特别是保持盈利能力，就说明迁移是比较成功的。本文对比了迁移企业与母公司（或迁移前后）的出口和利润情况，以反映迁移的效果。
根据计算可得，63%的迁移企业的出口率高于迁移前或其母公司，宿迁（11家中的7家上升）、淮安（11家中8家）、南通（31家中22家）接收的企业均比较明显。虽然这与本文的样本筛选方法有关，这也说明，苏北、苏中地区发展外向型经济不存在明显的障碍。
毛利润额、毛利润率的变化均不明显；总体上，48%的企业的毛利润率有上升，其中，泰州（13家中的8家上升）接收的迁移企业的收益状况较好，其它地市的差距也都不大。说明就样本期间的情况来看，出口企业迁移的整体效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六、 结语
本文从微观角度研究了苏北、苏中地区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问题，依据1999年~2007年的企业层面数据，统计了该地区接收出口企业迁移的情况。经研究发现：在样本期间，该地区接收出口企业迁移的数量仍比较少，2002年以后迁移数量出现了明显上升；迁移企业以小型企业为主，迁移时平均年龄8.7年，平均迁移距离441公里；迁移企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的行业，特别是纺织、服装业；苏州、上海、浙江和广东是主要的外迁企业来源地，主要的迁移路线是苏州、上海至苏中地区，尤其是南通；大多数企业迁移后出口率上升，毛利润率保持稳定。
根据分析，目前苏北、苏中各地市具备进一步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能力与潜力，考虑到出口企业迁移的主要动因及各地的条件，转移的主要来源地仍将是苏南地区和上海。其中，除徐州、南通外，大多数地市的劳动力价格优势明显，有利于承接劳动密集型出口产业的进一步转移；南通、宿迁的产业配套情况相对较好，有利于承接资本、技术密集度较高的出口产业的转移。在促进出口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在苏北、苏中地区建设若干能够起支撑作用的生产性服务业中心可能是必要的。
总之，苏北、苏中地区拥有优良的区位、要素禀赋等条件，是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经济带的重要一翼，在我国乃至世界未来的经济格局中必将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在现阶段，苏北、苏中承接部分出口产业转移有助于推动苏南等地区外向型产业的转型升级，有助于江苏沿海、沿江开发战略的推进，需要相关政策的推动和扶持。本文的研究有益于从行业等层面上评估苏北、苏中地区不同地市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性与可行性，从而为相关政策的制订提供依据。
注释：
①由于2008年的工业企业数据库没有包括“法定代表人”数据，因而按照本文筛选方法最迟只能运用2007年的数据。
②本文中苏北地区包括徐州、宿迁、淮安、盐城、连云港五市，苏中包括泰州、扬州、南通三市，苏南包括苏州、无锡、常州、南京、镇江五市。
③考虑到研究目的，选择2004年之后内迁的企业进行统计；由于其中若干家企业缺少数据，共统计了23家。
④属于同一二位码行业的企业通常数量较多、主要产品有一定差别，缺乏针对性。
参考文献：
1. 陈建军.中国现阶段产业区域转移的实证研究—结合浙江105家企业的问卷调查报告的分析.管理世界，2002，（6）.
2. 毛广雄.基于区位进入理论的苏南产业向苏北转移的动因及模式分析.人文地理，2009，（4）.
3. 石奇，张继良.区际产业转移与欠发达地区工业化的协调性.产业经济研究，2007，（1）.
4. 魏后凯，白玫.中国上市公司总部迁移现状及特征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08，（9）.
5. 朱华晟，王缉慈，李鹏飞，李伟.基于多重动力机制的集群企业迁移及区域影响——以温州灯具企业迁移中山古镇为例.地理科学进展，2009，（3）.
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号：2011SJD79000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项目号：10YJC790319）。
作者简介：薛漫天，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
收稿日期：2011-03-20。
关键词：苏北；苏中；产业转移；企业迁移
江苏被汇丰银行全球研究中心报告预测为“十二五”时期中国最具增长潜力和前途的地区，这与改革开放、特别是上世纪末以来江苏外向型经济的迅猛发展是分不开的。在江苏省内，虽然苏北、苏中地区也具有良好的国际贸易区位条件，但与苏南间长期存在着较大的外向型经济发展差距，这在相当大程度上导致了江苏各地区间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在此背景下，2009年，《江苏沿海地区发展规划》经国务院常务会议原则通过，上升为国家战略，体现了江苏包括北部等各沿海地区在我国参与国际分工格局中的战略地位和远大前景。
另一方面，近几年来，由于地价、工资上涨等原因，包括苏南地区在内，我国沿海地区的出口导向经济发展模式面临较大挑战。部分出口企业有能力通过技术、营销能力的提升保证利润率，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企业为维持生产成本优势而面临迁移的问题。2007年后，政府通过各种政策鼓励沿海出口产业向内陆地区转移。不过，这一进程需要克服贸易等成本增加所带来的阻力，到目前为止，上述政策尚未产生显著效果。
因此，为了促进沿海开发战略的实施；同时，为了应对生产要素价格上升对原有的出口导向经济发展模式的挑战，苏北、苏中地区有着承接来自包括苏南等地区的部分出口产业转移的必要性。考虑数据可得性，依据1999至2007年①的全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本文从微观角度研究了该地区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问题。
一、 文献回顾
本文研究的是区域产业转移，具体说是出口产业在一国内部的移动，从微观角度看与区域经济学中对于企业迁移（Firm Relocation）的研究有关。该领域的研究以国家间或其内部的企业的迁移动因、迁移效果及政府的相关政策为研究对象，通常分为新古典理论、行为理论、演化理论三个流派，分别着重分析市场和成本、企业信息和能力、制度和惯例等方面因素的影响。近年的文献则强调制度和政策的作用，分析了中央或地方政府政策对企业迁移决策的影响，认为政府行为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引导和影响企业的迁移行为。
国内学者主要运用区域经济学、经济地理学、国际经济学等理论研究了区域产业转移。陈建军（2002）依据对浙江省105家制造业企业的问卷调查进行了分析，认为这些企业区域产业转移的行为目标模式是市场导向型和综合资源利用型的。石奇等（2007）研究了区际产业转移与欠发达地区工业化的协调性。在企业迁移研究方面，魏后凯等（2009）探讨了上市公司总部的迁移特征。朱华晟等（2009）以温州灯具企业为例，分析了企业迁移的动力机制。
关于一般产业从苏南向苏北、苏中地区的转移，毛广雄（2009）认为苏南产业向苏北转移是进入壁垒和进入优势两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总体来说，有关国内外文献尚未针对出口产业在发展中国家内的区域转移进行过细致的研究。从已完成的研究和经济现实判断，受各方面条件的限制，苏北、苏中地区完全照搬苏南等沿海地区的外向型发展模式并不可行；但由于相对于内陆省市具有较好的国际贸易区位条件，部分地、市②具备在某些行业成功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这将是江苏省实施沿海开发战略的一个重要方面。本文依据企业数据库分析了样本期间出口企业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的各方面情况，以对未来该地区承接部分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性和趋势作出分析。
二、 数据筛选与整理
本文运用了1999年~2007年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该数据库包括了历年工业行业规模以上（年主营业务收入大于500万人民币）的所有企业的各项财务指标。由于采掘业企业的选址通常依赖于矿产资源所在地，本文只研究制造业行业（二位码13-43）的企业。此外，因为数据库中的2004年数据没有包括“出口交货值”指标，因而该年数据没有纳入分析。
本文结合法定代表人、企业主要产品和企业名称来确定迁移企业。以苏中、苏北各地市2007年有出口业务的企业为基准在数据库中检索，如果2007年其它地区有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姓名、主要产品与之相同，且企业名称相似、成立时间较早，则确认为部分迁移企业；如果1999年~2007年间有企业符合上述条件，但2007年没有发现，则确认为整体迁移企业。对于同一企业向不同地点迁移形成的企业，视为不同的迁移企业；而对于同一企业向同一地点迁移的名称不同、产品相同的企业，则视为同一迁移企业。
本文以“出口率”指标判定出口企业。出口率以“出口交货值”除以“工业销售产值”得到。如该企业2007年在迁入或迁出地的出口率大于0.2，且在迁入地有出口，则确认为出口迁移企业。考虑到苏北、苏中地区接收出口企业的主要来源，本文将苏南地区各地级市与其它省市作为同等的迁移企业来源地看待并据以进行分析。
依据上述方法进行筛选，在样本期间共发现98家出口企业迁移至苏北、苏中地区，数量较小。这一方面说明在样本期间，苏北、苏中地区承接出口企业迁移数量还比较少；另一方面也与本文所用的数据库、筛选方法有关。
三、 承接出口企业迁移的基本情况
1. 各地市接受企业迁移数量。在样本期内迁入苏中、苏北的出口企业数量分别为62、36家，其中迁入徐州、宿迁、连云港、盐城、淮安、泰州、南通、扬州分别为3、11、6、5、11、13、31、18家。苏中相对苏北的优势可能来自于其要素禀赋、工业基础、距离服务业中心城市（上海）近等条件。在地理区位方面，苏北地区的连云港是优良的海港，但只接收了6家企业迁移，说明苏北、苏中各地市到出海口距离的差距相对于其它条件而言并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苏中地区中，南通接收企业数占了总数的32%，优势明显；苏北地市中，宿迁、淮安承接出口企业转移相对较多。
迁移的主要形式是部分迁移（扩张性迁移），即出口企业在迁出地保留部分生产能力，在迁入地建立新厂进行生产并出口。98家迁移企业中，只有15家属于整体迁移。苏州和上海是主要的迁移企业来源地，分别达到了27、26家；其次是浙江和广东，均为13家；苏南的其它地市以及其它省市都很少，来自内陆省市的只有2家。因此，主要的迁移路线是苏州、上海到苏中地区，特别是南通，这与预期相符。苏北地区对于邻近的山东出口企业缺乏吸引力，可能与成本优势不明显有关。
2. 迁移企业所属行业。按二位码行业统计，迁移企业共涉及19个行业。最集中的行业是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二位码为18）和纺织业（17），分别有30、12家企业，两者相加就占了总数的43%。其它行业迁移数量均未超过10家，化学原料业（26）稍多，有9家。显然，迁移企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的行业，这与迁出、迁入地的要素禀赋情况和工业基础有着较大关系。分地市来看，南通和扬州接收的迁移企业有一定的行业集聚特点，主要是17、18两行业；而南通市接收的化学原料业也较多，这可能与其相关工业基础较强有关。还可以注意到，属于电子通信设备业（40）的迁移企业不多，只有5家；这说明在苏南地区、特别是苏州占据重要地位的外资IT产业集群尚未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该集群的动向值得关注。
3. 迁移时间。从1999年~2007年，各年迁入苏北、苏中的出口企业数量分别为1、8、2、15、19、20、17、5、2家（1999年之前有9家），显然迁移数量在2002年~2005年间达到了高峰，分地区看，这种上升主要体现在南通、扬州两市。2006年、2007年的迁移数量很小，可能的原因有：首先，企业迁移后需要一定时间形成生产和出口能力，会使在所用数据库最后若干年迁移的出口企业的数量偏少；其次，2007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我国企业面临的外部需求有所下降，生产要素价格上升的趋势也暂时出现了逆转，这可能使部分出口企业推迟或取消了迁移。
4. 迁移企业的规模、年龄。按我国标准，年销售收入和资产总额均在5亿元以上为大型企业；均在5 000万元以上为中型企业；其余为小型企业。按迁出地区统计，迁移企业中的大、中、小型企业分别为10、32、56家，占10%、33%、57%；而按迁入地区统计，大、中、小型分别为1、30、67家。显然，迁移企业的规模大多低于其母公司，绝大多数迁移企业的生产重心仍然在迁出地。
将企业成立至迁移发生时的年限视为企业迁移时的年龄进行统计，平均为8.69年。按迁出地分，大多数迁出地迁移企业的平均年龄接近，均在8年左右；不过，浙江省的迁出出口企业平均年龄仅有4.38年，这可能与其企业进取意识较强有关。
5. 迁移距离。本文运用经纬度距离计算软件计算了各企业迁入的地市至其迁出的地市的距离。平均迁移距离为441公里，最远2 062公里，最近48公里。迁移总体上有“距离衰减性”（魏后凯等，2008）的特征。以300公里分段统计各距离段迁移企业数，在300公里以下、300至600公里段迁移企业分别达到了52、25家，合计占了79%。
按迁入地市统计，大多数地市接收企业的平均迁移距离集中于400公里左右，而徐州、宿迁、连云港则超过了600公里，这基本反映了各地市与主要迁出地——苏州、上海——之间的距离。
四、 企业迁移的动因
出口企业迁移的动因可分为外部和内部动因。外部动因主要是指区域经济环境的变化，这已无须赘述。内部动因中，本文首先统计分析了部分③企业在其迁出、迁入地的市场地位，也即迁移发生年该企业在迁出、迁入地市同行业出口企业中的规模（以主营业务收入代表）、出口率、利润率的对比情况。具体是以该地市四位码行业④中所有出口企业的指标的均值为基准，统计迁移企业指标较高或较低的数量。为了规避各地政府在税收等方面给予迁移企业超国民待遇的影响，本文采用毛利润额、毛利润率指标分析企业盈利情况。毛利润额以“主营业务收入”减去“主营业务成本”得到，毛利润率则以毛利润额除以主营业务收入得到。
按迁入地市统计，迁移进入的企业几乎均比该地同行业企业规模、出口额、毛利润额更大，出口率、毛利润率更高；简言之，具有全面的竞争优势，从迁移企业追求利润的角度看，这并不难理解，如果一开始都不能在当地占据优势地位，就没有必要迁移了。按迁出地市统计，规模、出口额、毛利润额的对比情况基本一致。归纳起来，大多数（23家中的15家）迁移企业规模高于迁出地同行业企业的均值，（15家的）毛利润率低于均值，出口率的差别则不明显。这说明，向苏北、苏中地区迁移的出口企业大多是在迁出地规模较大、效益较差的企业。因为利润率低，所以有迁移的动力；因为规模较大，所以能够负担迁移所需的固定成本。
进一步分析，在缺乏产品定价能力的情况下，要提高利润率的出口企业选择进行迁移通常是为了寻求较低的生产成本。为验证这一点，本文还对比了迁移企业与母公司间（或企业迁移前后）的工资和中间成本。其中，人均工资以该企业“本年应付工资总额”除以“全部从业人员年平均人数”得到；中间投入占比以“工业中间投入合计”（包括“直接材料”及制造、管理、营业费用中的中间费用）除以“主营业务成本”得到，用来反映企业迁移后中间品供给成本及其它中间成本的相对变化。
结果显示，除了徐州、南通以外，所有地市接收的大多数内迁企业的人均工资都出现了下降，宿迁（11家中9家下降）、淮安（所有11家）、泰州（13家中10家）的劳动力价格优势均很明显。同时，宿迁（11家中9家）、南通（31家中21家）的大多数迁入企业的中间投入占比下降，说明其中间品供给等条件相对完善；而泰州（13家中4家）则相反，可能说明其相关工业基础较为薄弱。苏中地市中，南通接收迁移出口企业最多，而泰州最少；苏北地市中宿迁、淮安接收企业最多，徐州最少，这意味着劳动力成本、产业配套等因素都对迁移企业选址有着重要影响。
五、 企业迁移的效果
出口企业迁移到苏北、苏中地区之后，如果能够保持出口能力，特别是保持盈利能力，就说明迁移是比较成功的。本文对比了迁移企业与母公司（或迁移前后）的出口和利润情况，以反映迁移的效果。
根据计算可得，63%的迁移企业的出口率高于迁移前或其母公司，宿迁（11家中的7家上升）、淮安（11家中8家）、南通（31家中22家）接收的企业均比较明显。虽然这与本文的样本筛选方法有关，这也说明，苏北、苏中地区发展外向型经济不存在明显的障碍。
毛利润额、毛利润率的变化均不明显；总体上，48%的企业的毛利润率有上升，其中，泰州（13家中的8家上升）接收的迁移企业的收益状况较好，其它地市的差距也都不大。说明就样本期间的情况来看，出口企业迁移的整体效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六、 结语
本文从微观角度研究了苏北、苏中地区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问题，依据1999年~2007年的企业层面数据，统计了该地区接收出口企业迁移的情况。经研究发现：在样本期间，该地区接收出口企业迁移的数量仍比较少，2002年以后迁移数量出现了明显上升；迁移企业以小型企业为主，迁移时平均年龄8.7年，平均迁移距离441公里；迁移企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的行业，特别是纺织、服装业；苏州、上海、浙江和广东是主要的外迁企业来源地，主要的迁移路线是苏州、上海至苏中地区，尤其是南通；大多数企业迁移后出口率上升，毛利润率保持稳定。
根据分析，目前苏北、苏中各地市具备进一步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能力与潜力，考虑到出口企业迁移的主要动因及各地的条件，转移的主要来源地仍将是苏南地区和上海。其中，除徐州、南通外，大多数地市的劳动力价格优势明显，有利于承接劳动密集型出口产业的进一步转移；南通、宿迁的产业配套情况相对较好，有利于承接资本、技术密集度较高的出口产业的转移。在促进出口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在苏北、苏中地区建设若干能够起支撑作用的生产性服务业中心可能是必要的。
总之，苏北、苏中地区拥有优良的区位、要素禀赋等条件，是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经济带的重要一翼，在我国乃至世界未来的经济格局中必将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在现阶段，苏北、苏中承接部分出口产业转移有助于推动苏南等地区外向型产业的转型升级，有助于江苏沿海、沿江开发战略的推进，需要相关政策的推动和扶持。本文的研究有益于从行业等层面上评估苏北、苏中地区不同地市承接出口产业转移的可能性与可行性，从而为相关政策的制订提供依据。
注释：
①由于2008年的工业企业数据库没有包括“法定代表人”数据，因而按照本文筛选方法最迟只能运用2007年的数据。
②本文中苏北地区包括徐州、宿迁、淮安、盐城、连云港五市，苏中包括泰州、扬州、南通三市，苏南包括苏州、无锡、常州、南京、镇江五市。
③考虑到研究目的，选择2004年之后内迁的企业进行统计；由于其中若干家企业缺少数据，共统计了23家。
④属于同一二位码行业的企业通常数量较多、主要产品有一定差别，缺乏针对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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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号：2011SJD79000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项目号：10YJC790319）。
作者简介：薛漫天，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
收稿日期：2011-03-20。